冷文宇眼珠定在那處,走向院外人羣。人羣自動散開一條路,她逮住一旁的鄰居,指着牆根下的痕跡,“這位大娘,請問您可知道那裡曾經擺放了什麼?”
大娘下意識的瞅了瞅她腳邊跟着的小家,拍手道:“當然知道,那是一堆木杆兒,昨天才被老朱家買走搭豬圈。”
冷文宇追問:“昨個才賣?”
大娘說:“您這一問,我也奇怪了,昨天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那會只怕小朵的屍體還在劉師爺家呢。他怎麼就把成堆的小杆兒給‘賤’賣了?”
難不成兇器沒有被燒燬?冷文宇心有疑慮但更多的是慶幸,問:“大娘可知那老朱家在何處?”
一刻鐘後。
冷文宇帶着捕快來到老朱家,就看到虎背熊腰的老朱正站在院裡,滿頭大汗的搭建豬圈,那一根根的小杆兒已經用去一半了。
也不知老朱是不是想到了以後一圈小豬的場景,還嘿嘿嘿的傻樂呢!旁邊的樹上栓了一頭肚子渾圓碩大的豬媽媽。
冷文宇雙眼透着喜色盯着那些木杆兒,刷的展開扇子,對身後捕快輕快的說:“把這些木杆帶回去。告訴王捕頭,人證物證俱全,我們可以升堂定案了。”
茶樓,說書先生吐沫紛飛的講着離奇玄幻的人物傳紀。
二樓,臨窗。公孫錦從昨日便開始打聽冷文宇與山裡鎮的事情,知道一開始十來歲的冷文宇就提出種茶葉、刺繡來提高縣裡百姓的生活。
但可惜在冷文宇之前也有人自己種茶葉但下場悽慘,而刺繡涉及讓女子拋頭露面,所以當時的冷文宇不知道接受了多少臭雞蛋和洗腳水,以及無妄的謾罵嘲諷,甚至還被套麻袋打過。
後來冷美人改變方針,先是提出梯田的設計,當百姓吃飽後開始冷靜下來聽冷文宇說些什麼。
冷文宇藉機提出開闢兩塊地種植茶葉,隨後因兩塊茶葉田成功掙錢了,姑娘們也就順理成章的幫助採茶了,再然後就是發展香皂等掙錢的副產品,最後便是徹底提高女子地位的精巧複雜刺繡工藝。因現在刺繡還只是單一的辮子繡,更別說描繪書法與畫作的程度,這是首創,也是讓女子順理成章讀書認字的契機。
經過將近十年的步步爲營,冷文宇將一個窮鄉僻壤改造成了富裕的小鎮,將敵視“一夫一妻制的虯族”、將視女子爲低.賤的大欣百姓的觀念也扭轉了,街道上有時還能看到零星的虯族人,經商、教訓相公的女子。
當然,山裡鎮後來搬進來的百姓還是傳統大欣族的風俗,他們甚至罵拋頭露面、阻止相公納妾的女子,鄙夷山裡鎮男子對女子的敬重,但慢慢的也如入油鍋的水滴融入了當地。
只憑冷文宇一人竟將山裡鎮弄得可媲美外族開放風俗而言,已經是非常的厲害和可怕了。
以上是當地百姓說的,但他們此時對那位冷師爺是由衷感謝與敬佩,說出來的話自然要打個折扣,只需將種種困難增加百倍,把神異程度減少幾倍,也就和實情差不多了。
說真的,這位冷師爺不開山立派佔據武林一方,公孫錦都有些爲對方惋惜。
公孫錦一身淡藍色文人裝扮,端的是君子如玉溫文爾雅,他有些感嘆又有些可惜的說:“十年蓄勢、環環相扣,冷師爺當真是個有韌性的。只是……他所作所爲,實在是有辱斯文與倫理綱常。比起廟堂更適合江湖。”
墨寶跟着撇嘴附和:“大……老爺您也忒誇張了。旁的墨寶不知道,但昨天那案子的問題,小的都看出來了!就是那個假哭的婦人做的,又不是她兒子死了,做什麼哭得那麼悽慘。”
“那新科狀元公孫錦,家中明明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原配,卻在科考途中引誘了那爲生活所迫悽慘無比的花魁柳煙,許下諸多諾言騙走了人家的贖身錢,只因他沒有錢趕路了。
後,他高中狀元,雖說也將那花魁接回家中,可卻沒有履行諾言給那花魁一個名分,只因那花魁出身卑賤?
大家不由得要問了,你用人家皮肉錢的時候,可曾嫌棄低賤?你許下若言的時候可曾記起家中已經有了良妻?這種不忠不義之人,當真是世間難尋的人中之渣。”
樓下傳來的說書先生的聲音透出壓抑不住的鄙夷,下面聽着的人大部分也附和着說公孫錦的不對。
公孫錦瞬間猶如空腹出了好幾十斤的辣椒,滿臉通紅尷尬的不得了,就像是坐着的椅子長刺了。
“老爺您聽呀,將合情合理合法的娶妻納妾的事兒,說的如此不堪,而且您壓根與柳姑娘清清白白,這兒的人一個個腦子是灌水了不成?”墨寶雙眼都噴火了,“聽說是個叫‘白狐公子’寫的,真是不想活了嗎?竟然敢編排朝廷命官!”
花問鼎倒是曉有興致的聽着評書,端着茶杯一口口抿着,那沉穩若星的眼眸帶着絲絲調侃望向公孫錦,“看來公孫的家事,已是盡人皆知。”
公孫錦滿臉通紅,對花問鼎抱拳道:“六爺怎也拿學生開玩笑?羞煞學生了。哎……此地百姓愚不可及,真真是黃鐘譭棄。”
“其實從另一方面講,寫這評書的混書生也是個妙人兒。”花問鼎表情嚴肅眼露笑意。
就在這時,街上傳來喧譁,三人往下一看——
冷文宇正帶着三四個擡着小木杆兒的衙役,後面還跟着李、牛、劉、王五家,以及相關人證。當然還有那隻似狗非狗似狐非狐的白色動物。
奇怪的是,一位膀闊腰圓的男子正牽着一隻大肥豬,在後面追:“等等啊冷師爺,您把我的豬圈拿走了,我的豬怎麼辦呀!?我的豬圈喲!”
王青秀笑嘻嘻,“朱老弟這是做什麼?冷師爺不是說了,等用完了我們兄弟幾個上門幫您搭豬圈。”
老朱尋思一下,覺得還挺合適,一羣人一會就能幫他建好豬圈,“那我跟去看看還不成啊。”
茶樓上,花問鼎視線好不容易從大肥豬上挪開,淡定起身,彈了彈衣襬,“我們也一同看看熱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