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元帥府燈火通明,三不歸境內甚至境外的有頭有臉的人都趕來爲武威賀壽,當地百姓還自發的帶了自家最爲值錢的東西前來賀壽。
武威坐於宴會首位, 他用筷子扒拉了一下桌上的一盤滷牛肉, 沒夾, 放下筷子看下首的花問鼎:“六皇子……你說你來到我武威的地盤, 怎麼就不登門拜訪?哎你說我最近也不在城內, 倒是讓下人怠慢了你。”
冷文宇、花問鼎和公孫錦這些人那個也不笨,自然聽得出他話中有話。也只有符一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因爲孟將軍、周郡守是重要的證人所以留在住處沒有露面。
武威看着沉默的花問鼎:“喲?六皇子您怎麼不說話?”看到吃喝不停的符一往,“這位虯族的小兄弟倒是個爽快人!不想你們這些讀書人, 扭捏!”
符一往含着肉,“謝謝。”
冷文宇見此也拿起筷子吃了起來。花問鼎和公孫錦看看冷文宇, 也開始吃飯。其他人見此也說:“來來來, 吃!”
宴會一下熱鬧起來, 如此一來在場的人也只有首位的武威一直捏着筷子沒吃飯。他筷子尖在每盤子菜上轉悠了一圈,最後吃了一口唯一的素材, “六皇子您巡查到我武威的地兒,可查出了些什麼?”
他這話一說,宴會再次安靜下去。花問鼎抿了抿嘴脣,他手中筷子都快抓斷了。
冷文宇眼珠在花問鼎身上一點,突然笑了起來, 笑聲中滿是譏諷嘲弄, 將衆人視線引來後, “沒想到威名赫赫的元帥竟是如此愛說笑。”
其他賓客趕緊笑了起來, 都說元帥風趣。
冷文宇卻是話語一轉:“元帥威風和和, 又是名聲在外,想來應該定然沒什麼不可見人的吧。”
花問鼎緊握的手慢慢鬆開:“我等調查良久, 的確一無所獲。”
武威覺得挺沒趣,似乎沒什麼胃口的樣子,吃起桌子上的食物都是一副味同嚼蠟的乏味表情。但再看他屢次摸自己的胃部,看起來又像是沒吃飽。
一個時辰的宴席,武威總是想方設法的用話語刺一刺花問鼎,都被冷文宇和公孫錦擋開。
但花問鼎的心裡不好受一個勁的喝酒,等酒席散去回到住處的時候,竟然一反常態的耍了一頓酒瘋。
“滾滾滾都給我滾!”花問鼎亂砸東西,抓到人就一頓拳打腳踢。動靜鬧得非常大,左鄰右舍幾乎都被折騰到半夜才睡覺。
最後是冷文宇打暈了花問鼎。
花問鼎的臥室,冷文宇伸手幫他按着頭部穴位。
花問鼎是真的喝了很多酒,他自己也按了按太陽穴說:“冷師爺……今夜如何?”
“殿下表現的非常好,一副氣急敗壞無可奈何的低落模樣。”冷文宇擡頭看看外面快亮的天色,勾起笑容:“別人定然以爲殿下會就此消沉,從而放棄。如此武威應該能放下八分的心。”
花問鼎擡頭看着冷文宇光滑的下巴,目光有些恍惚:從這個角度看去……真的有些像。
冷文宇注意到花問鼎的視線,低頭看他。花問鼎有些不自在的坐起身:“我自己來。對了冷師爺,你覺得北驍、窩坳哪裡更爲可能。”說着自己自說自話:“他曾與北驍有過交易,北驍應該更加可能。”
冷文宇收回手站了起來,甩甩衣袖:“冷某倒是覺得窩坳更爲有可能。”
花問鼎:“爲何?沒有道理。”
冷文宇哼笑一聲:“北驍野心勃勃,一直想要侵佔大欣等國,成爲真正的霸主。又怎麼可能任由武威的私兵養在自己的腹地。若說想要合作,取得兵器等物……那直接扣下工匠鐵礦不就成了。
反觀窩坳,在大欣人看來他們民風尚未開化,野蠻。但換而言之不就是簡單直接。他們物資匱乏,又有一身力氣。這樣的人難道不是更加容易收買,並且還控制。”
花問鼎點點頭:“如此我便多派些人去窩坳查看。”
冷文宇輕點了下頭,外面忽然吵鬧一起來,有人急哄哄的敲響花問鼎的房門,門外傳進聲音——
公孫錦:“不好了殿下!周郡守和孟將軍……失蹤了!”
符一往:“他們不是說他們去野外狩獵?”
公孫錦:“符少俠……那些人的話信不得的,平白無故他們怎麼會晚上出門?”
花問鼎猛地站起:“失蹤?!”
“原本以爲宴無好宴。”冷文宇眯了眯眼:“原來鴻門宴是假,調虎離山是真。”
進門的公孫錦一臉的擔憂:“沒有找到證據,如果他們再……”
符一往走到冷文宇身邊,還用胳膊碰碰冷文宇。冷文宇看也沒看他,在符一往露出失望表情的時候,冷文宇向前走了一步,單手背到身後,用手撓了撓符一往的腹部。符一往忍不住咧了下嘴。
“倒也未必。”冷文宇眼珠微微轉動:“水過留痕,如果能找到武威掠走他們的證據。”擡眼看看他們:“豈不就是心虛。反倒是最爲確鑿的證據。”
花問鼎面色陰沉,猛地喊道:“來人都給我出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冷文宇加了一句:“要悄悄的查。”
花問鼎的手下迅速尋找開來,一直到天色發白也沒找到什麼。而冷文宇休息了半宿,就帶着符一往親自外出,看能不能找到些什麼蛛絲馬跡。
就在二人找到餓了的時候,來到一街邊攤子準備吃點東西。
哪裡知道二人才站定,城門口那邊傳來亂糟糟的聲音,眼瞅着幾個人帶着木板做的擔架往這邊走來,擔架上蓋着破爛的席子。一邊走擔架還不斷的往下滴血。
就在經過冷文宇的時候,擡着擔架的人絆倒了,擡着的東西一下從擔架上滾下來……
冷文宇原本想要後退閃開,但目光不經意的落在掉落的東西上猛地站住——那是周郡守……孟將軍,還有一個孩子。他們的身上佈滿野獸啃咬的傷痕,只是周、孟二人全身上下比較完整,而那個孩子就……
符一往單手攔着冷文宇向後退了兩步,在看清掉了一地的東西頓時沒有胃口了!
冷文宇安撫的拍拍符一往抓自己的手:“我沒事。”壓低聲音跟符一往說:“去告訴六皇子他們人已經找到。讓他們先別插手,假裝不知道。”
符一往不大放心的看了冷文宇一眼,心裡惦記冷文宇但人卻乖乖的點頭,轉身離去……
周圍原本看熱鬧的人嚇得紛紛後退散開,絆倒的人趕緊想辦法把東西撿回去,其他一起的人紛紛指責他不小心。
就在他們要離開的時候,冷文宇突然上前幾步,“且慢,我是仵作,且讓我仔細看看。”
那幾個擡擔架的,包括周圍看熱鬧的百姓,都嫌棄的看着冷文宇。他們說:“一看你就是打外地來的。”
“就是就是,不過是野獸咬死的!就不勞公子費心啦。”
“你就放心吧。”
“你們這裡經常鬧野獸?”文宇單手按住對方蓋席子的手,她緊緊盯住孩子的骨架,就在肋骨內側的位置有着一處不明顯的刀傷。這種刀傷不是刀劍,反倒像是……
她慢慢擡頭,看向街對面的豬肉攤子,就在攤子的菜墩上放着一把剔骨尖刀。
其他百姓還在回答冷文宇的問題,和勸她不用管這事兒:“是啊經常鬧野獸,還時常有野獸進入城中叼人!”
“哎……元帥帶人抓過幾次……元帥的那張虎皮就是這麼來的。沒想到竟然還有那麼多的漏網之魚。”
冷文宇擡頭看他們:“那……最先城中是哪裡鬧野獸?這順着痕跡尋找總歸能找的到的。”她想要問的是第一句,下面那一句不過是作爲爲何問的掩飾。
他們亂七八糟說了很多地方,只有一個人說:“應該是是童聲書院吧!”
但下一刻有不屑道:“學堂丟孩子!那事兒和鬧野獸的這事兒能一樣嗎?再說元帥早已破案,是那些孩子看耍把戲的被拐走啦!那些該死的人販子元帥也都處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