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璇索性先沒有開車, 把座椅調得舒適些，半躺着問道：“是嗎？姨夫，你可是不經常表揚我呢！快說說我眼光怎麼好了？”
姜大橋在電話那邊爽朗的笑了幾聲, 說道：“異裝癖的事你不必擔心, 他本身應該沒有這種心理需求, 可能只是職業需要。”王璇精神一震：“真的嗎？他一直說是他的朋友, 我覺得只是掩飾。”
姜大橋說道：“我簡單的給他從心理學角度測試了一下, 當然是沒有讓他發覺的。這個小夥子心理很健康，只是有他執拗的部分。他朋友的情況他不肯多說，即使喝了半斤酒, 這孩子還是守口如瓶。說明這孩子酒品很好。人品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說話時很坦蕩，目光堅定, 語氣自然。表達事情不浮誇, 不焦躁。謙虛又穩重, 這可能跟他從事的行業有關。一板一眼，非常認真。
你們回來時, 我故意把喝酒的責任推給他。他就默不作聲的認下來，還想着怎樣勸你小姨和我的關係緩和。如果說他對你或者對我們有所企圖也就算了，不過明明是被我們算計來吃飯的，他也沒什麼企圖。這就說明這孩子心胸寬廣，有擔當。”
王璇低低地笑了幾聲, 隨後說：“姨夫, 你把他誇的太好了, 說的我要是不嫁給他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一樣。”
姜大橋也大笑起來, 然後說道：“也不是一點缺點沒有。這孩子在有些方面過於執拗, 也太過嚴肅認真。也就是有些少年老成的古板。你和他在一起，浪漫什麼的也不是沒有, 但恐怕會慢半拍。你這鬼靈精的性格，我怕他跟不上你的節奏。”
王璇嘆口氣：“他要真是能和我談場戀愛，我也可以慢慢培養他浪漫的。只是，他心裡有人啊！我現在也只是覺得他很好，他對我完全沒感覺呢！”
姜大橋也沉吟了一下，說道：“璇璇，我觀察他的確是對你沒感覺的。心裡有沒有人我不敢確定。不過他現在一定不在戀愛中，這點我倒可以確定。你也不要太早就放棄了，多和他見面，展現你好的一面。如果另一個人他遲遲得不到迴應，早晚這份感情也會淡的。
你不要着急表現出自己的想法，溫水煮青蛙，慢慢的讓他發現你的好，悄悄的讓他離不開你。早晚能把這隻大青蛙吃到嘴裡。”
王璇“咯咯”直笑，隨後問道：“姨夫，你當年是不是也這樣追的小姨啊？”那邊明顯傳來噴水的聲音，接着姜大橋咳嗽兩聲，說道：“別瞎說，我和你小姨是革命戰鬥友誼，在日積月累中磨合出的愛情。”
王璇哈哈大笑，隨後說：“姨夫，我敢保證，小姨現在不在你身邊。”姜大橋說道：“廢話！在我身邊我哪敢這麼說？”
王璇對着電話說：“好的，我知道了姨夫，我自己慢慢研究怎麼吃青蛙吧！耽誤你一整天了。”姜大橋溫和的笑了笑，說道：“璇璇的事，多耽誤兩天也值得啊！我回頭在給宋子陽就是孔文的導師打電話，讓他幫你敲敲邊鼓，你再用點心思。咱們裡應外合，爭取拿下這座碉堡。”
孔文並不知道這對姨夫外甥女就在他家樓下打電話算計他。他給自己衝了一杯咖啡，正聚精會神的敲着代碼。這兩週，他把項目進度壓縮的很緊，高強度的工作量不但沒有讓他思路枯竭，反倒激發他涌現了無數的idea。
如果現在做的實驗可以成功，這個項目的完成可能不用等到學期末，就可以交工驗收了。他十指翻飛，屏幕上的指令一條接着一條。高強度的輸出持續了近六個小時。直到最後一條指令敲完。他才猛然一推鍵盤，整個人狠狠的靠在椅背上。
揉了揉太陽穴，讓眼睛舒服一會兒，重新坐到電腦前，連接上研究室的服務器，發出剛剛編輯的十幾個程序。忙完這些，他才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書房的窗前幽幽的看着夜空中的明月。
暫時放空的大腦，讓那張明豔入髓的臉龐再次席捲而來。恍惚中他似乎看見那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姑娘自月亮上朝他緩緩走來。一會兒，那姑娘又變成長髮的青年，深情款款的對他說：“孔文，我是男人！”
孔文打了一個激靈，從恍惚中回到現實。男人！她怎麼會是男人！那張他十八歲的照片他見過了，他的專業知識告訴他，那絕不是一張合成的照片。
赤/裸半身的他有着並不明顯的肌肉，最重要的，胸前的部分與自己無異。方永康說過他還在蹣跚學步的時候，他就見過他。也就是說他是男人無疑！
孔文閉上眼睛，深深的呼吸，彷彿房間裡的氧氣不夠用一樣。他痛苦的一手撐住窗子，低垂頭看向樓下。等等！樓下的路燈下那輛車怎麼如此的眼熟？
他眨眨眼，再仔細的看看，確定是他的車沒錯！他曾經無數次的乘坐過那輛車，往返於片場和家裡之間。他緊緊的盯着那輛車，似乎能夠從幽幽的夜色中，看到車裡的人仰望的臉。
對視，一秒，兩秒，三秒！孔文驀然轉身，抓起外套，來不及換鞋衝到樓下。推開單元門，凜冽的的寒風呼嘯着吹來。他左右望去，哪還有那輛車的影子？
“幻覺吧？”孔文晃晃頭，寒風蕭瑟，他渾然不覺，就那樣孤零零的一人對月。轉角的樹叢出，漆黑的車體被皎潔的月光鋪上一層冰冷的白。駕駛座上的人緊咬着手指，怔怔的望着窗外孤獨的人影，內心不斷的吶喊：“回去吧！穿這樣少，明天感冒怎麼辦？”
孔文並沒有感冒。作爲一個冬天裡穿着短褲踢球的真漢子，他每年感冒的次數不會超過一次。昨天發出來的實驗，結果出奇的好。他將數據反覆演算了幾遍，確定如果大家再緊張一週就可以完成所有的項目要求，兩週後完全可以上報驗收了。
他先找晁前商量了一下，隨後臨時開了個組長會。把目前的項目進度廣而告之了一下，隨後說道：“大家可以回去和自己的組員商量一下。是願意再加一個星期的班結束這個項目，還是慢慢做到學期末爲止？晁前老師幫我們請示過院裡，即使提前結束學期任務也不能提前放假。但是臨近歲尾，學校也不可能再給我們安排新的任務。空下來的時間，大家可以做一些自己的研究，研究生教了學期論文就可以提前放假。我也會考慮安排一次冬遊帶大家放鬆一下。不過這個不一定實現。
下班前在郵件裡回付我討論的結果。明天我會發新的任務告知書給各組。大家熙熙攘攘的離席了。這是孔文昨跟姜大橋學的一招解壓方式——分散責任方和明確告知目標。
如果一個集體除了領導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進度、方向、目標，而不停的被領導人派加任務，負面情緒就會增高，對領導人的牴觸情緒也會增大。
但如果所有人都清晰的知道目標尤其在目標即將達成的時候，即將完成的喜悅會激發人加快工作的進度與發揮極致的創意。同時因爲領導人的及時分享，會讓一個集體更有共同意識，增加集體的凝聚力。所以這樣的溝通是必要的。
下午三點鐘，所有的反饋都回來了。大家願意一起加班，提前完成進度。至於餘下來的時間幹什麼，到時候再說。孔文很滿意，他喜歡預計和結果一致時的感覺，就像程序運行出了最好的狀態，原來人心也可以輕輕的預測一下。
一週在忙碌中飛快的過去，孔文敲完驗收報告的最後一個字，覺得渾身都輕鬆了。他從座椅上站起來，扭了扭酸脹的腰。打算給晁前發條信息，彙報工作結果，順便預約委託方驗收。
還沒有坐回椅子上，辦公室的門猛然被推開，李龍興奮的喊：“師兄！宋老師來了！”孔文愣了一下，隨後，就看見宋子陽出現在他的門口。旁邊還站着晁前。孔文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問道：“老師！你怎麼來了？”
宋子陽邊走進來邊說：“聽說你提前完成了進度，我來替你檢查下啊！”宋子陽是這個項目的核心專家。也是世界標準的發起人。事實上國內跟孔文專業相關的所有項目幾乎都要過宋子陽的手。
所以他可以自由進出華大的研究室，無所限制。晁前站在他旁邊誇獎道：“子陽，孔文不愧是你的得意門生，效率就是高！”宋子陽笑笑，坐在電腦前看了遍孔文的驗收報告，提出了幾個犀利的問題。孔文全都對答如流。
宋子陽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還不錯，沒給我丟臉。這樣慶祝你們提前竣工，今天讓晁老師請客！犒勞你們一下。”一屋子的師兄弟全都歡呼起來，晁前無奈的說：“花錢的是我，爲什麼你們都喊宋老師萬歲？一羣白眼狼，不怕我公報私仇，給你們穿小鞋啊？”
大家又一陣玩笑。等笑聲漸息，宋子陽說道：“我難得來一次華大，你們幾個把別的項目的師兄弟姐妹的也都叫着吧！”大家答應了一聲，他又補充道：“別忘了顧雲！”
“嗖嗖嗖嗖”幾道目光齊齊的看向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