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婚禮

安瓶打底, 豬油膏,粉底,溼粉, 乾粉……

睫毛膏, 眼線液, 眼影粉, 側影粉……

眉刷, 腮紅,脣膏,高光……

D國某賓館一間小客房裡, 這些化妝品攤了一屋子。“噗!”散粉沒開好,瞬間從頭髮到前襟, 變成個“麪人”!無力的嘆息, 站起來, 抖落掉滿身的“色粉”,重新衝進衛生間, 洗臉。

用一字夾把額前的碎髮固定,再次重來——“要先上一層安瓶精華,可以減少過敏,幫助後面的妝容更服帖。然後是豬油膏,不要小看這盒白白的東西哦, 它可以收縮毛孔, 起到有效隔離彩妝的作用。接下來, 我們畫彩妝, 首先是粉底。要在粉撲上先撣一層溫水……”

電腦上播放着化妝教程。電腦前的孔文手忙腳亂的跟着。感謝萬能的網絡, 感謝萬能寶!化妝品還是很好辦的,隨便找家商場就買齊了。

衣服也簡單, 歐洲女人原本就身高骨架大,鞋的尺碼也大,他想買女裝也很容易就搞定。只是款式上,他是在不知道怎麼選,價格上他又不敢花太多錢,只能按照印象裡呂桐給他準備的那些衣服樣式選擇差不多的。

不過僞娘背甲的確費了很多力氣。他不知道在哪買,費了半天勁,想起了萬能寶。那上面花樣還真多,各種尺碼型號,各種樣式材質,有文胸的,沒文胸的,全硅膠的,半硅膠的。他也不知道怎麼選,還是按照呂桐給他用過的樣式挑了一個。

付款的時候有問題了,萬能寶是國內的網站,郵寄到國外諸多不便。他跟賣主溝通,對方表示無能爲力。他只好重新搜索,海外的店主,還真讓他找到一家D國的店鋪。他試着和店主說他人在D國,是否可以直接去取。

對方倒是答應了,給了他地址。他對着導航找到那家不在街面上的小店,看到牌匾的那一刻,真想掉頭就走——這特麼是一家情/趣用品店!可是時間有限,他實在是沒有時間再重新找一家賣這玩意的地方。只好硬着頭皮走進去。

店主是華夏人,對他很熱情,同胞嘛!不過聽說他並不是定居在這裡,也勸他趕快回國。

“我是沒辦法,身家親人都在這邊。你還是快點回去吧!安全啊!”孔文道了謝,也不多說。店主拿了貨給他,想想,又說:“這地方碰見個同胞不容易。這樣,我再送你一套衣服吧!”他拉着孔文就進到內間,指着滿牆懸掛的衣服說:“這些衣服外面不好買,你隨便挑一件,算給老鄉的見面禮。”

孔文進來時只覺得衣服還挺多,細看之下,立刻臉紅耳熱起來。這些衣服看起來好像挺正常,仔細一看——水手裝,女僕裝,小皮裙,漁網裝!那些深V領,高開衩,簡直晃瞎了孔文的雙眼。

店主指着牆上的一套黑色衣服對他說:“你的身材,這件肯定能穿!”孔文看了一眼,還行,是件皮衣配緊身裙。他走過去,看見衣服旁邊還掛了一根小棍子。他問店主:“這棍子是幹嘛的?”

店主朝他神秘的一笑:“這個可以裝有36伏電流通過的皮鞭,有通電和不通電兩種模式,和這件衣服很配哦!”

孔文一開始還不明白這件衣服跟條皮鞭怎麼就配了,隨後看見衣服旁邊還有一個模特穿好的着裝效果圖,立刻臉紅耳熱的跳到一邊:“我,我不用,這個!謝謝你!”

老闆見他執意不肯收,當然也不勉強——挺貴的呢!孔文付錢要走,店主給他的袋子裡塞了包東西,說道:“送你個小禮物吧。”孔文也沒看,拿着袋子就回去了。

等回到賓館試背甲的時候,他才發現,店主送他的是一套黑色蕾絲透明內衣!薄紗丁字褲配半透明文胸!孔文咆哮一聲,就把自己狠狠的砸進牀裡——都什麼跟什麼啊!

在孔文把粉底折騰的就剩十分之一,腮紅已經碎了好幾塊,眼線液也快用完的時候,終於搗飭出了一個能見人的形象。怎麼說呢?如果呂桐裝扮好的孔文是個讓人一眼就驚豔的御姐,那孔文自己扮的這個,就好像——好吧,算是個女人,也就這樣了。

張揚給他的是一張邀請函。雖然張揚只是給他看一下,並沒有邀請他的意思,連被邀請人名字那裡都是空白的。不過孔文還是靠着這張金色的邀請函混進了婚禮現場。

這是一片空曠的綠地,在修剪的迷宮一樣的矮樹牆中間是一片被三色堇簇擁的樹叢。這些樹整齊的排列,圍合成一個長方形的空間。空間裡擺放了整齊的條形桌椅,長方形的盡頭是聖壇所在,這裡完全佈置成了教堂的模樣,不!如果算上那些圍合而成的樹牆,這裡就是一個綠色的教堂。

孔文走進去,已經有賓客陸續落座。他找了一個隱蔽的角落坐下,旁邊是一個高鼻深目的粗曠男子。他看了一眼孔文,沒有說話。孔文也朝他禮貌的點點頭,在他身邊坐下。

遠遠的聖壇擺放着整齊的鮮花,每個進來的人都會驚歎:“天啊!這花好特別!不是玫瑰,但紅的如此耀眼!”孔文看過去,面色動容——那是黃泉路上的彼岸花!哪有人結婚要擺這種花的!

他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呂桐!一定是出了什麼事!賓客陸續到齊,教堂裡響起了“鐺鐺”的鐘聲,有人宣佈女王陛下同親王駕到!所有的賓客起立鼓掌,男人至脫帽禮。孔文也站起來,在人羣后眺望女王。

奇怪的是他身邊的男子磨蹭了半天才起來,好像極不情願一樣。孔文注意到他的腳邊放着一個小提琴琴盒,看他的打扮,可能是要獻奏的音樂人吧!

女王挽着親王緩緩步入,這是孔文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呂楠。他和呂桐裝扮的呂楠真的一摸一樣,甚至舉手投足的小動作都幾乎一致。他的長髮整齊的梳在腦後,自然微笑的樣子就彷彿很久以前那個一直陪伴他的女子。

女王落座,賓客也紛紛坐下。神父走上神壇,婚禮正式開始。穿着禮服的張揚含笑站在聖壇上,唱詩班清澈的歌聲劃破天際,雪白的鴿子扇動翅膀,在樹梢盤旋。叮叮鐺鐺的鐘聲在陽光的陪伴下,讓人如墜夢裡。

孔文並不是教徒,卻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周身的寧靜與神聖。他眉毛緊皺,多想,這一刻等在那裡的是自己,祈盼着自己的新娘緩步走來。

婚禮進行曲奏響,兩個身影佇立在“教堂”樹外,賓客又紛紛站起來,斯道恩伯爵挽着呂桐緩步走來。老伯爵脊背微駝,但他依然挺直着腰板。他的雙眼炯炯有神,眼角有歲月留下的烙痕,兩邊的脣角因爲過於嚴肅的表情而有一點下垂。

一隻手臂被女兒挽着,另外一隻手安撫一樣,邊走邊拍女兒的手背。孔文幾乎一瞬間就判斷出來,這位伯爵,深愛着自己的女兒!他的眼神有着和自己父母一樣的寵愛與擔憂!

隨着音樂的推進,父女倆也走上聖壇,老父親以無比莊重的表情,將女兒的手遞給張揚。張揚接過呂桐的手,扶她在神父身邊站好,幫她撩開面紗,細心的整理頭紗的褶皺,神情專注,目光裡滿是柔情。

神父先對上帝進行祝禱,祝福夫婦成婚美滿和諧。接着,他轉過身,深色嚴肅,面對滿席賓客質問道:“婚約即將締成時,若有任何阻礙他們結合的事實,請馬上提出,或永遠保持緘默。”

現場鴉雀無聲,誰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麼煞風景的話呢?神父自然知道,這只是走一個過場,是以根本未作停留,就轉過身打算進行下面的步驟。就在他轉身的瞬間,突然一個高亢的男聲打破靜默:“我,我反對!”

“唔!”全場賓客發出驚訝的呼聲,神父也尷尬的轉回身,身爲D國主教的他,幾乎包辦了所有王族的婚禮,活了這麼大歲數,還真是第一次——碰到砸場子的了?!

呂桐在聽到那個聲音時,身體不自覺的一顫,張揚握緊了她的手,微微的搖頭。呂桐表情焦急,看着張揚的眼睛充滿驚恐。張揚再次用力的捏捏她的手。呂桐控制住心神,垂下眼瞼,緩緩轉身。

觀衆席上突然站起來的竟然是個女人!這讓所有的賓客都大跌眼鏡。剛纔提出反對的,不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嗎?連那個準備拉琴獻樂的男子都驚訝的打量着自己身邊的這個女人。孔文此時也顧不得是什麼形象了,他一直在豎耳聆聽着神父的禱告,以爲他會像電視裡演的那樣,問一句:“有人反對嗎?”

誰知道他說了這麼一句文鄒鄒的話,孔文在腦袋裡翻譯了好幾遍才確定,這他媽的是問有沒有人反對的意思!就因爲翻譯了這麼一會兒,他才晚了站起來。看着呂桐,嘴裡大聲喊着:“我反對。”一步步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