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一羣人看着那落地無聲,卻悄然沒入其中的小匕首,都錯愕的說不出話來。
而王武也是連疼痛都不在乎了,指責天罪道:“你怎麼能如此的暴斂天物?此等寶物,你卻用來割肉?做這種最爲下作的事情,你……你還是人嗎?!”
他呼喊着,伸手試探了幾下,卻始終不敢伸手把那柄匕首給拿起來。
天罪眨了眨眼睛,隨後呵呵一笑,伸手竟匕首從地面拔了出來,用褲腿將上面本來就不存在的灰土抹乾淨。
隨後說道:“暴斂天物?呵呵,這兵刃確實不錯,相比你們那些普通貨色,這東西確實稱得上是高級貨,但……暴斂天物我卻不認爲。”
王武捂着自己的手腕嘴角抽動道:“還不算?那要如何才能算?這樣……這樣會損壞劍刃,讓它承受不必要的油膩和高溫,會影響它的壽命的!”
天罪點頭道:“這麼說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怎麼做,纔算是不浪費吶?纔不算是暴斂天物吶?”
王武一滯,半響才說道:“自然……自然是用在更有價值的地方……嗯。”
天罪哈哈笑道:“你就是不好意思去說,自然是用在殺人上,保命上,最重要的決鬥比拼之上,纔算是不浪費對不對?”
王武點頭道:“你這樣說也是可以。”
天罪嘆了口氣道:“這世間最沒有價值的事情便是殺人。殺人,是失去了所有手段,無奈之下只能做出來的一個選擇,但一個人必須用殺人這種方式去解決一個問題的時候,就只能證明這個人在這個問題上,是無能的。至於保命,一個人一生中要遭受太多的危機,包括意外,包括疾病,而最無法躲避也是最殘酷的就是時間的洗禮。相反,真正遇到敵人來要你性命的時候,反而是最少的,當然,如果你是一名戰場上的將士,那倒可以理解。至於決鬥比拼……呵呵,這東西真的有必要嗎?爭強鬥勇,得來的到底是什麼?是別人的尊敬?是金錢?是女人?呵呵,我覺得……坐上國主位置上的人,纔是真正的一個國家中的天下第一吧?至於比武,怕也是一種簡單的容易的更顯得有些無能的一種技能罷了,對比於那些治世之能,還是要差上很多的吧?
然而我今天用這匕首來割肉,你卻覺得暴殄天物。
呵呵,吃,是一個人維持自己生命的最主要的手段,僅次於呼吸。也是一個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而我把匕首用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上面,你卻覺得是浪費?這讓我很不理解。
至於它能夠勝任割肉這件事情,讓我用起來十分順手,這本身也是它的一種能力,我將它的能力給發揮出來,而不是放在懷裡讓它去靜靜等待一個自己這輩子都未必能等來的輝煌的機會,反而是割肉這件事情更能體現出這把匕首的價值。
你卻說我是暴斂天物?這讓我更加不理解。”
天罪的一陣追問,直把王武說的啞口無言。
錯愕的站在那裡,根本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
“哈哈哈哈!”
司徒團此時卻笑了起來。
轉頭對王武說道:“你啊,好勇鬥狠是一把好手,但要論這嘴皮子,怕是一百個你綁在一起,也不會是王昃兄弟的對手。”
他又轉過頭對天罪的說道:“王昃兄弟,不如……在下來做個和事佬如何?這匕首在你看來,無非就是一件割肉的攻擊,但在他們那些武者看來,卻無疑是相當於自己另一半生命的重要寶物。本身就是觀念的不同罷了。那你看這樣如何,在下現在也有一件不錯的匕首,用來割肉綽綽有餘,在下將這把匕首跟你的那把交換,你既能割肉,而王武也能滿足一位武者的堅持,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這是在‘將軍’。
從另一個方面要將天罪的話一語擊破。
如果天罪認爲自己說的話是真理的話,那麼……就把那匕首交換就好了啊,將這兩件價值根本一個天一個地的東西直接交換了,不就皆大歡喜了?
天罪也哈哈大笑起來。
然後……突然停止笑聲,一臉平靜的說道:“司徒公子,我突然想起一個曾經聽到過的故事,不知道你想不想聽聽?”
“願聞其詳。”
“是這樣的,曾經吶,有一個遍佈大陸的錢莊,在這都城之內有一個小小的分號。這分號生意很好,每天都有很多人進進出出,金銀晶石各種各樣,多少都有,貴重都有。所以大部分時間這裡都會排隊。有一天也是這樣一條很長的隊伍,一個人手裡攥着三塊晶石,等的十分焦急,他是要將三塊晶石存起來,等自己遠行歸來之後再取出來,也免去攜帶着它們趕路的風險。
而他前面也有一個人等的十分焦急,他家裡有人生病,需要三塊晶石買藥,所以想要把自己之前存的晶石取出來。
因爲等待久了,兩個人就自然而言的聊了起來。
聊到他們來這裡幹什麼的時候,兩個人都是對這排隊的事情一陣抱怨。
而要取錢的那個人突然想到一個很好的辦法。
他就說了‘既然你是要存錢,我是要取錢,那你乾脆就把這三塊晶石交給我,這樣一來,你就存了錢,而我也取了錢,不是皆大歡喜嗎?’
後一人一聽,覺得這真的是個很好的辦法,就把三塊晶石交給了他,然後就是皆大歡喜,可喜可賀。”
說到這裡,天罪就不講了。
王武等人在一旁聽的雲裡霧裡,更是追問道:“然後吶?”
天罪笑而不語,僅僅是微微搖了搖頭。
幾個人還是不理解。
可是沒過多久,司徒團就率先笑了起來。
這一笑,彷彿就是給其他人提了個醒,他們幾個武夫也一起笑開了懷,越笑越大聲,根本就止不住。
但又笑了一會,司徒團卻率先停止了笑聲。
他一不笑,別人也只能憋着,不敢笑出聲。
“這兩個人真的好傻。”
司徒團嘆了口氣說道。
天罪笑道:“嗯,有那麼一點點的傻。”
“就像是在下一樣啊。”
司徒團一臉苦笑。
他又怎麼會不明白,天罪用這個故事把自己剛纔的‘將軍’給硬生生踢回來了吶?
天罪笑道:“不過就是一個故事,也不用太當真了。”
司徒團又嘆了口氣,隨後認真道:“在下說真的,不知道王昃兄弟能否割愛,將這件寶物賣給我?只要你出價,我便不回價了。”
天罪哈哈笑道:“想要買?”
“是,我怕我不買的話,我的這幫弟兄心裡不舒服,等關鍵時刻,不會救我的命啊,哈哈。”
天罪搖頭苦笑:“到還真是爲難你了,不過可惜,這東西不賣。”
“哦,這樣啊……那倒真是可惜了,是不是王昃兄弟怕我給出的價格不會太高啊?呵呵,這點倒是要叫王昃兄弟知道,在這南明之中,不,應該說在這整個大陸之中,還真的沒有我買不起的東西。”
司徒團說出的話很有底氣,那是一種自信。
天罪點頭道:“我相信,我從未懷疑,但這東西我依舊不賣。”
“那就算了。”
司徒團滿臉失望,但也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高興,依舊是那樣平靜。
天罪再次用那小匕首切肉吃,直到整個羊腿都被他吃光了,也看的諸如王武等人牙根直癢,恨不得上去把天罪給活活咬死。
但他們也終究什麼都沒有做,有眼淚就直接吞下肚子裡。
等吃完,天罪吝嗇的都把整個骨頭給吃了個乾乾淨淨,看起來就像是一塊美玉,連一絲肉沫都沒有了。
周圍人看着他的吃相,又是一陣無語。
心想這小子也太誇張了,不過就是吃個肉嘛,就跟十幾年都沒碰過葷腥似得,整個一個餓死鬼投胎,就差把骨頭也都啃碎了。
這得是平時多窮的人,纔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再說了,如果你真窮的話,就把那匕首賣了不好嗎?難道真要待價而沽?是了!一定是這樣,他肯定是準備找一個最高的價格,纔會把這東西賣了。
哎……少主也真是的,這樣直接讓人說出別人的心理價格,別人要怎麼說啊?
說少了吧,虧了。
說多了吧……又顯得貪婪,不夠朋友義氣。
當然人家就只能選擇不賣了。
哎,棋差一招啊。
卻正當衆人想着這些的時候,天罪蠻族的抹了抹嘴,然後直接將匕首插回鞘中,毫不在意,隨手一丟,便將匕首丟在了司徒團的面前。
司徒團一愣,疑惑道:“不知王昃兄弟這是……”
天罪擺手道:“我從來不賣這些東西,你給多少錢也不賣,但我沒說過我不會送人,既然你們喜歡,就拿去好了。”
“這!”
即便富貴如司徒團,此時也是眼皮一陣狂抖。
不賣?送?!
這……太誇張了吧?
這匕首的價值怕是沒有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如今因爲商道暢通,材料和能工巧匠都多了起來,一些鍛造宗師手中可以使用的資源也就多了,整體煉器的水平確實也變得高了。
但……實際情況上,卻是低品質的兵刃多了,而高品質的兵刃,卻反而少了!
比如三十幾年前,大陸上突然之間多出超過十件讓人趨之若鷲的兵刃,它們每一個都幾乎造就了一個傳奇。
而如今,卻再沒有一件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兵刃讓人們議論了。
但面前這把看起來小小一個的匕首,卻肯定是!
武人對於兵刃天生會有一種直覺。
不看它的鋒利,不看它的材質,只要看到它一眼,光是那個感覺,就能知道這兵刃在自己手中能夠爆發出多大的威力。
而這把匕首,即便富貴如司徒團,都能意識到這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珍貴的兵刃了。
所以他都改變了自己那個從來都只說一遍的性格,破例的爲這把匕首跟天罪說了兩次。
可見其珍貴程度。
而天罪,竟然隨手就將這個匕首送給他了!
就在此時,大家其實還是無法忘記天罪方纔啃骨頭的摳門形象。
放在如今,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兩件事情囊括在同一個人的身上。
他……這個面前正嚷着要店家再拿出一條羊腿,而且要更肥美的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司徒團眼角微微抽動一下,終於讓他做出了一個十分大膽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