摺扇男子的臉猛地一下變成了絳紫色,嘴角抖了半天,才擠出一絲笑容,皮笑肉不笑的問道:“小哥認爲說的不對?”
天罪卻又道:“對啊,怎麼不對了?”
摺扇男子忍着火氣,追問道:“既然是對,爲何小哥又說這是馬……馬屁之言?”
“哎……”天罪嘆了口氣,隨手從桌子上拿起一顆拳頭大的果子,張開大嘴狠狠咬了一口,隨後又放在桌子上,咬的那面衝着自己,並問道:“如果你第一次看到這個果子,你能看出這個果子被我咬過嗎?”
摺扇男子皺了下眉頭,疑惑道:“缺口在你那邊,我看到是玩好這邊,又豈能知道是否被你咬過?”
天罪道:“是啊,你看不到啊,猜錯了你也沒錯,說錯了你也沒錯,對吧?”
摺扇男子猛地一驚,呼的一聲站了起來,腦子裡不停的想着天罪所說的話。
是啊!這句話並非‘沒錯’,而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纔算是‘沒錯’,因爲他看不到,而這句話確實是‘馬屁之言’,因爲說這句話的人……看到了!
深吸一口氣,摺扇男子又坐了下來,這次卻問的很認真:“對於當今南明國……小哥是怎麼看待的?”
“嘖,”天罪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坐了起來,撓了撓頭說道:“我是個西來國的人,如今算是逃難在此,本不應該對南明國的事說三道四的,不過……哎,反正啊……我能在南明國幸福的老死。”
摺扇男子眼睛一亮,笑道:“哦?小哥覺得這南明國太平安康?”
天罪猛地搖了搖頭說道:“不不不,是我這個人比較自私了,我兒子我孫子死不死的,跟我就沒太大關係了,呵呵。”
摺扇男子一下子又被氣得夠嗆,咬着牙問道:“你是說……等你百年之後,南明國就危了?!”
天罪突然笑了,說道:“嘿嘿,我說……這位公子啊,你還真是太看好南明國的未來了,危了?不不不,不是陷入危機,是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南明國了,我那些子子孫孫就再跟我一樣,四處逃荒求存,哎……我們這倒黴的蘇家啊。”
“小兒妄語!”
摺扇男子突然勃然大怒,指着天罪的鼻子就罵上了。
“哎呀?”天罪挑着眉毛也站了起來,怒道:“我說你這個人吶,我最討厭說不過就罵人的!我也最討厭別人說我是‘小兒’的,我小怎麼了?我經歷家族興亡,見過權謀詭計,僅帶十名家丁橫穿半個大陸,體驗天下風土人情!你大?你大又如何?哼!無非就是比我多吃了幾年白飯,浪費你知不知道?浪費可恥!”
摺扇男子也站了起來,毫無形象的吼道:“你敢說我活這麼大是可恥?!好,很好,那好!你說說,到底南明國怎麼就會亡了?你不是小兒妄語又是什麼?!”
天罪道:“好,那小爺就教你一個乖!南明國?建國多久?一百多年罷了,說長不長……但說短……短嗎?!歷經三代君王,五代百姓,但如今卻又怎樣?門閥割據氏族枉爲,幾大國虎視眈眈,稍有機會便是滅頂之災!喂,你說,你說你們國主白癡不白癡?三代人啊,那麼長時間啊,竟然連國家內部都安撫不了,所謂‘攘外必先安內’,內部不平,如何在這紛擾大陸下長存?靠口號還是靠馬屁?還是指望着自己國民拼死效力?你看看,你看看後面的那些人,他們之前是南明國的百姓,當了一百年的南明國百姓了,如今卻直接跟了僅僅接觸過一個多月的西來國的小爺!在他們眼中,小爺就是比你們南明的國主強啊!‘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百姓最是淳樸,但百姓也最是殘忍,忠心?不不不,他們要的是一口飯,誰給飯吃他們就跟着誰走。”
一旁的摺扇男子臉都要抽筋了。天罪說到‘國主白癡’的時候,摺扇男子就像掄起膀子揍人了,可突然聽到一句‘攘外必先安內’,發現這句話實在是……言簡意賅,僅僅幾個字就道破瞭如今南明國的危機所在。
天罪說到‘小爺就是比國主強’的時候,摺扇男子就想去搶下旁邊人背後寶劍,一劍把天罪給劈了,可馬上又聽到‘天下熙熙攘攘’這麼一句,突然有種豁然開朗,大有迷途之中路遇客棧的感覺,又如沙漠行人遇到一片綠洲,置身清水之中的感覺。
所以他一下被氣瘋,一下又想繼續聽,都真的快瘋了。
“哼,”摺扇男子冷聲道:“說的倒是口無遮攔,你說自己強,難道你就有什麼辦法不成?”
天罪翻了翻白眼,傲然道:“辦法我當然是有了!唔……算了算了,跟你說這種國家大事也是白扯,沒事磨這嘴皮子幹什麼?就算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即便是懂了,你又能做什麼吶?改變這個國家?切!這是人家國主的事,跟你有一塊靈石的關係嗎?”
摺扇男子眼睛一眯,滿身都是殺氣,兇狠無比的沉聲道:“你……說還是不說?”
“呃……”天罪眨了眨眼睛,隨後呵呵一笑,說道:“你這麼激動幹什麼啊?難道說不過又要動手了?哎,之前罵人,現在又要打架,我對你們南明國人民的素質……實在是擔憂啊!算了算了,就當無聊好了,說說也是可以的嘛,不過……咳咳,小爺覺得你的扇子不錯。”
摺扇男子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低頭看了看自己心愛的扇子,甩手直接扔到天罪懷裡,沉聲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嘿嘿,早這麼辦不就好了?非要我自己提出來,我都看了好幾眼了……真是的。”天罪開開心心的拿着這個不知道用什麼羽毛編制的摺扇,放在手裡扇了幾下,頓時感覺周身一片清涼,這不是‘自然風’,而是扇子上傳來的涼爽。
“好東西啊好東西……咳咳,好吧,既然你捨得,小爺也不會珍惜自己的嘴皮子,咳咳……這個治國之道吶……其實說得簡單點,只有兩句話就能概括!”
摺扇男子一聽只有兩句,又有些壓不住火氣,沉聲道:“你說出來的可不要對不起這‘冰凰凌扇’!”
天罪翻白眼道:“瞅你這小氣樣!不過就是個扇子嘛……冰凰凌扇?名字倒是蠻好聽的,咳咳……好吧,這兩句話就是,第一條,‘經營’,第二條,拆東牆補西牆!”
“經營?”摺扇男子一愣,費解道:“國家有不是商販手中的商品,何來的經營?還有那個什麼……拆東牆補西牆,是什麼意思?”
天罪撇了下嘴,看着手中的摺扇說道:“這把扇子好是好,但……它所值的價值也只能讓我解釋其中一條,至於另一條嗎……你可以選擇在聽完一條之後,若是覺得被坑了,那我把扇子還給你,第二條自然不用說。如若你認爲值得,那……嘿嘿,等哪天再見面,拿出點像樣的東西來我看中了,再說好了。”
這是一個只賺不賠的事,摺扇男子這樣在心中安慰自己,他現在真的是很不爽,太不爽了!
但……問哪個好吶?糾結了好半天,摺扇男子說道:“就先說說那個經營吧,哼!我倒想聽聽你能有什麼說法,可以把國家之事牽扯到商賈之事上面!”
天罪嘿嘿一笑,大力的扇着扇子喊道:“誠惠誠惠!好,那我便解釋這條。這位少爺當真認爲商賈便是商賈,國家便是國家,不可同日而語嗎?”
“自是必然!”
“錯,錯錯錯,大錯特錯!兩者不但有聯繫,甚至可以說……同宗同源!”
“此話怎講?”
“你想啊,當今南明國國主,憑什麼就坐到國主的位置上的吶?靠的是什麼?真的是什麼真龍轉世,天上帝王下凡然後就成了王者了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實在是太輕鬆了,當今國主可以玩玩漂亮姐吃吃喝喝當一輩子安穩帝王了,還能流傳百世,又什麼都用做,多好!”
“哼,怎麼可能?爲了維繫這一國之治……咳!天命之說便不要提了。”
天罪點頭道:“好,那我們再來說,一個國家憑什麼會讓一個人,或者說一個家族來統治吶?從最開始管理幾個人,到後來管理成千上萬的人,最終統治整個國家,這個過程……其實就跟賣東西是一個道理,先讓一些人來買我所賣的,然後是幾個人,然後幾十個幾百個,直到……整個國大部分的人都在使用我所賣的東西,那麼……我就達到自己的目的了,不是嗎?”
摺扇男子一愣,發現這種‘歪理邪說’還真是有那麼一點點道理,他聯想到自己家族的起步和發展……
隨後便又問道:“即便有些類似,但跟經營又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關係?這關係可大了!現如今的治國之法,其實就相當於極爲低劣的經營手法,就好像……開了一個小餐館,一面要維繫住自己的大廚和夥計,一方面還要吸引食客,打擊對面新開的競爭對手。”
“咦?”摺扇男子又是一愣,立即問道:“好像……這道理也能說得通……那你說這是低劣的手法,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天罪呵呵一笑,說道:“你知道你能不能相信,若是我在這個國家裡面開一家飯館,那麼……我的飯館會在最快的時間內開遍整個天下,所有百姓都會想到我的這個餐館裡面來吃喝,而其他的飯館……呵呵,也只能撿我的殘羹剩飯,苟延殘喘或者乾脆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