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火,如若天威。
韓平舉眼角抽動,最後只是嘆了口氣,因爲他已經聽到了林中無數的呼喊聲。
果然有埋伏!而且絕對不少,如果是來阻攔這百萬大軍,怕是起碼有十數萬人的士兵潛伏在這裡,但……一把大火還能跑出去幾個?
“什麼?燒光了?!都死了?!”
遠在大宛城太子府的南明太子神色緊張的咬着自己的指甲,突然一腳踢翻香爐,隨後竟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該死的畜生,他竟然敢做出這種以下犯上的事,好好!本王不過就是搶了你幾個女人嗎?本王能看得上她們那是她們的福氣,也是你這一戶侯的福分,竟然還敢冒出來要與本王爲敵?與整個南明爲敵?很好,太好了,不過就是個無根之萍,看本王怎麼收拾了你!”
太子爺轉頭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幾個人,大聲吼道:“叫大將軍付平波來見本王!”
下首一人爲難道:“老將軍已經不問政事,安心在家撫養孫子,恐怕……恐怕……”
太子爺立即吼道:“鳥!本王不管他是蹲着還是眯着,是死了還是活着,本王要馬上見到他,立刻,馬上!要是不來?哼!就以謀逆大罪論處,抄了他滿門!”
下首那人趕忙恭聲稱是,果然,不到一個時辰就將老將軍付平波給‘擡’來了。
付平波,南明軍事最高掌權者,官拜大將軍,坐擁封蔭侯爵位,更是當朝德育公,整個南明既有可以傳給兒子的侯爵爵位,又自己有大公爵位的,也就這麼一個人了。
老頭子活了一輩子,大半輩子都在馬上度過,早些年有民衆稱他爲南明戰神,他直接讓文人口伐筆誅自己,並且下了罪己令,自己在肩胛骨穿上一條鎖鏈光着上身獨自上殿,讓國主賜他罪罰。從此再無人在他身上按上什麼名頭,更是口口流傳出‘忠貞一世’的說法。
不過南明國主對他的判定卻來自於一次宴會酒後的戲談。
“老貨奸詐。”
曾經太子爺就因爲這事問過陛下,陛下又說:“老貨肩扛朕南明一半江山吶。”
什麼意思?太子沒太懂,正因爲不懂,所以此時有難,便第一時間想到了這位打起仗來從來沒勝過,但也從來沒輸過,一生又征戰無數的南明軍方第一人。
“付老,你這是怎麼了?”
太子裝着一副關心的樣子,上去拉着付平波的手問着。
付平波滿臉愁苦,嘆了口氣說道:“哎,老了,不中用了,到時還能讓太子您惦記,老朽這一生就沒有白活啊。”
“快別這麼說,”太子說道:“南明離不開老將軍的,如今那一戶侯投身北齊以下犯上,連奪我四座城池,還需要老將軍出手懲治,讓那小兔崽子知道國威不可侵犯!”
付平波忍不住一聲嘆息。
說實話他根本就是裝病,說句更真實的話,前線的戰報,他跟陛下幾乎是同時看到的,軍方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但凡戰報要一式兩份,一份送到皇宮,一份就要送到他的手中。
當他看到一戶侯的消息之後,老頭子第一時間就稱病在家,死活不出來,無他,老頭子心裡面就跟明鏡一樣。
如果說這世界上最瞭解付平波的是陛下本人,那麼最瞭解陛下的,同樣就是這位大將軍了。
別看陛下有時做事魯莽,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卻從來不糊塗,即便是面對自己的兒子。太子爺搶了立下天大功勞又因公殉職的時下最炙手可熱的一戶侯的女人,這件事可謂轟動,國人一邊議論着一戶侯府那些女人們的‘殘暴’,一邊議論太子爺的禽獸不如,畢竟一戶侯‘屍骨未寒’,你個做領導的就惦記上人家的媳婦了,這件事會讓普天官民寒心吶。
表面上是這樣,可是付平波卻不這麼認爲,因爲他了解陛下。
陛下怎麼會看着太子爺犯下如此不可扭轉的錯誤?真的能讓太子爺把那些一戶侯的女人給收了?那怎麼可能。而太子爺作爲必定要登上大寶的人,他又豈會缺少女人?別的不說,就是每日被送到他太子府的秀女,怕是一雙巴掌都數不過來。所以與其說太子爺是想搶女人,不如說……他是要搶凝香樓!
凝香樓誰不想要?接連幾個月,它高價收購周邊房產,改造成隱秘作坊,裡面每日都會生產出大量的獨此一分珍饈佳餚,尤其是精鹽,除了陛下命人煉製並販賣到各國的那些之外,剩下唯一能出產精鹽的就是凝香樓!
這個名義的上的酒樓幾乎就是個聚寶盆,那每日匯聚的錢財差不多都要溢出來,誰瞅着不眼紅?再者說,這世上誰又不缺錢吶?陛下缺錢,他自己窮的要死,每日都要到溫華公主那裡混飯吃,這已經是天下皆知的秘密。
太子更是需要錢,因爲陛下太年輕,所以……太子很怕陛下會再給他生出幾個弟弟來,所以現在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招攬滿朝文武,其中錢糧……自然是重中之重。
而凝香樓的主人一戶侯又是一個無根之萍,他死了,這偌大的產業便全部屬於他的那些女人,而且……還都是沒過門的女人!這簡直就是大馬路上掉了一塊神石,就等着別人去撿了!
可惜在一戶侯葬禮那天,一個一戶侯的女人突然大發神威,弄廢了半個皇城,向整個南明宣揚了她們自己的武力,對凝香樓惦記的人就少了,但這裡面還是不包括太子爺,這貨肯定是認爲只要能拿下一戶侯的女人們,就自然而然的得到凝香樓,所以冒着天下之大不韙,竟然強搶爵爺家的女眷。
他想的很美,只要都搶光了,那麼凝香樓自然成了無主之物,自己自然可以去順理成章的接手,但……誰知道計劃進行了一半,這一戶侯又‘活’了。
說實話付平波真的很想笑,他真的很想指着太子爺的鼻子大罵一聲‘傻鳥!’
最讓付平波想笑的,是太子爺自己都沒有明白他老爹的意思,當初放任他的胡鬧,其實也是對凝香樓還是傳說可出‘天地秘笈’的那個一戶侯的小書房存了覬覦之心。而如今一戶侯活過來了,陛下第一時間……就把自己的兒子給賣了,任何事情,都讓他去背黑鍋了,而太子爺卻背的這麼開心,這麼忙碌,這麼理所當然,這不是最可笑的事情是什麼?連堂堂南明國主都要扔掉的炙手山芋,你個小屁孩還當個寶貝緊緊握在手裡不放?
付平波重重的咳嗽兩聲,隨後無奈的說道:“老臣也像爲太子您,爲陛下盡忠,但……老臣真的是老了,力所不逮,即便有報國之心,只憐華髮生,現在就算是去到前線只怕也是不能,若是死在半路,怕是要辜負太子您和陛下的厚愛了。”
太子的眼角抖了一下,表情也陰沉了下來,輕飄飄的說道:“如若老將軍死在半路,本王肯定是會厚葬老將軍的。”
意思很明顯,若是不去,太子爺就肯定會治他的罪。
付平波豈會聽不出來,只得躺着拱手道:“那老臣便再爲太子效死力。”
心知躲不過,只好硬着頭皮上了。
……
七天過去了,從離開城池到這濮陽城面前,用了七天,殺了十多萬人,而八十萬大軍竟沒有一點損傷,唯一幾個受傷的,還是在放火的時候倒黴被薰到了。
城門前,守方早已洞悉天罪大軍的行軍路線和時間,自然已經早早做好的準備,就在三天之前,濮陽太守便接到了大宛城來的消息,說是付平波付大將軍已經點兵上路,要來這裡增援,這可把濮陽太守這個二百多斤的胖子給樂壞了,今天一大早更是站在城頭之上,耀武揚威的不可一世,看向下面漫山遍野的八十萬大軍也一點沒有壓力。
“狗賊一戶侯!你賣主求榮,以下犯上,如今竟然敢帶北齊士兵進犯我南明國土,哼!吾勸你速速離去,增援大軍不日即可到達,等你那八十萬兵甲壘成景觀,到時看你如何自處!”
等韓平舉剛帶着一萬多人靠近城牆試探對方弓弩情況,就聽到城頭上那個胖子叫囂了一通。
他有點聽不明白,一戶侯?一戶侯是誰啊?南明一戶侯他知道啊,大大有名的凝香樓幕後大老闆,甚至有人說他是近年來賺錢最多最狠的人,那一桶桶的美酒……咕咚,韓平舉忍不住嚥了口口水,那實在是生生搶錢的玩意。
光見對方喊話,卻不見弓弩齊射,韓平舉也覺得無趣,就拍馬帶着一萬遁甲兵回到大陣之中,將對方的喊話盡數告知了天罪。
天罪一陣冷笑,隨後揮手道:“開工!”
開工,不是開打,這一路之上短短七天時間,所有從四座城池帶出來的工匠還有那些力氣較大的士兵,都在研究那些天罪畫出來的圖紙,上面的物件構造極爲簡單,但就是太大。
中間一個平臺,需巨石堆砌,橫木固定,總長三丈開外。
上有活釦機關,架着兩根沖天木架,左右拉繩堆木固定,足有七八仗高!最頂端,更有一個支架,可坐上一條數百根木頭互相捆綁固定的木杆,也有十四五丈長度。
一頭捆綁黑色巨石,另一頭卻只是一個筐型容器。
石重而筐輕,弄好後石頭一方垂落在地面上,另一方捆有繩索,需數十人一起拉動,將筐體拉下,並固定繩索。
這樣巨大的而簡單的東西,總共需要製造十二架,而天罪也只給了他們三日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