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張了張嘴,終於感受到某種危機,一時間額頭上冷汗直流。
天罪卻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大聲喝問:“第三問,東方蠻夷屢次進犯我南明,邊關更是征戰不斷,天衛軍幾乎每日都要派兵馳騁萬里趕赴幻海森林之側討伐蠻夷,爲臣雖然不甚瞭解,但爲臣敢保證,蠻夷之禍應是集中在秋季之末,冬季之初,凡有大舉進犯,必是這一段時間。但這次盛夏未過,蠻夷突發十萬精銳犯我邊關,又不做停留掠奪,長驅直入我南明重地……這又是爲何?!”
三問一出,別說是陛下,就連滿朝文武也都是答不出來,之前僅僅把這次當做是普通的蠻夷進犯,可如今一想,彷彿……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了。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有往這方面去想,更甚者,直到天罪說出了蠻夷進犯的規律,他們才猛地意識到好像真的是這樣,這一點他們依然從未想過。
天罪哼哼兩聲,然後左右看了看,隨後邁步就往殿外走去,說道:“答不上來?答不上來臣就走了,不要惦記臣,臣在哪裡都能活的挺好。”
說着還擺了擺手,彷彿走的很瀟灑。
“攔住他!”陛下猛地大喝一聲,馬上的,一羣武官紛紛上前,幾下就把天罪給‘押’回來了。
陛下突然擠出一絲笑容,輕聲說道:“既然愛卿想到如此多的問題,那麼想必愛卿已經有答案了吧?可否告知於朕?”
天罪掙扎兩下,卻沒有掙脫掉那些無良武官的手,嘆了口氣道:“罷罷罷,好歹君臣一場,臣便說說,不過說完了陛下您可得放臣離開,臣還是覺得小命比較重要!”
陛下皮笑肉不笑道:“愛卿放心,只要從實說來,朕會給愛卿你一個說法。”
天罪無奈道:“好吧好吧,其實三個問題,由一個答案就能徹底的回答了,那就是……東方蠻夷已經不是南明曾經認識中的那個蠻夷了,而它此番來犯,更有可能是跟西來或者北齊達成了一定的協議,如若不信,陛下可派高手到這兩國之內打探,如若有大批軍隊調動,那就*不離十是衝着咱南明來的了。”
陛下大驚,沉聲道:“真有此事?!”
天罪攤手道:“到底有沒有還兩說,但起碼這是概率最大的解釋。”
“不行!”陛下怒道:“太籠統,你就想這樣糊弄朕?每一個問題你都要解釋好!先說第一個,他們爲什麼要直接殺到天關腳下?”
天罪嘆息道:“真的要這樣?這樣麻煩?”
“就是要這樣,如若不說,你也不用逃命了,朕直接就把你推出砍了!”
“好吧好吧,遇到流氓了我也是沒啥辦法……”天罪小嘴一扁,十分委屈的看着地面上的地圖,點了兩下頭,更是直接跳到地圖之上,雙腳踩在上面,讓所有人都呲牙咧嘴。因爲這份地圖可謂是極爲珍貴。
天罪歪着頭指了指那些東部的森林說道:“既然要說,反正肯定全的說,那臣就從頭說起好了。”
陛下冷哼道:“如此甚好。”
天罪道:“陛下請看這裡,幻海森林,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森林是人類的恩物,其中蘊含的資源幾乎無窮無盡,足夠東部蠻夷吃喝用度。但其中有兩點值得注意,那就是……爲什麼擁有如此資源的地方,卻人口稀少?還有就是,明明自己資源充足,爲什麼要隔三差五的就來進犯南明國土?其實這兩個問題可以合併一起回答,答案就是……幻海森林太恐怖了,太強大了,人們生存其中不過就是苦苦掙扎,資源是多,但必然掌握在某些怪獸的腳下,人類很難取得。又因一年分四季,每一季都有巨大差別,不光是人類,生物在其中也同樣是艱難度日,尤其……是那個漫長的冬季,樹木假死萬物不發,說白了,樹上結的果子少了,小動物就減少,或者躲起來熬過整個冬天,那麼人類的狩獵數量就會減少,相同的,平日裡吃這些小動物的大動物們也會因爲飲食減少而想出一些辦法,冬眠是一個,侵犯人類領土,捕獲人類圈養牲畜,這也是一個辦法。所以每到秋末冬初之時,一旦有巨獸侵犯人類領土,那麼人類就很難度過那個冬天,爲了儲備足夠的物資,他們只能鋌而走險,到咱們南明來搶奪一番。”
說到這裡,在場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原來……萬事萬物都是有跡可循的,原來邊關的不太平,竟然是因爲樹木不結果子造成的,這……實在是很奇妙的事情。
天罪繼續道:“所以每次蠻夷進犯,主要的目的就是掠奪,但他們不能做的太狠,就像……恩,人類圈養小羊,我們要吃它們,卻不能一下子把所有的羊都弄死,要吃掉大的,留下小的,等小的長大,又在生育……這樣才能循環往復。蠻夷也懂得這個道理,所以沒過一處村莊很少有斬盡殺絕的事情出現,搶奪之後就離開,得到自己想要的,又不會讓那裡的居民背井離鄉再也不在那裡生存,他們對於南明邊境的居民,就是採取了這個養羊的政策。”
“蠻夷該死!”
陛下聽到這裡直接憤恨的罵了出來。
天罪笑了笑繼續道:“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南明耕地居多,秋末時分也是收割的時節,這時候來搶能搶的更多一些。”
“噢!當真狼子野心!”一羣大臣也忍不住議論了起來。
天罪說道:“呵呵,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大陸之上佔據最好地理條件的,都會被其他人所窺視,稍不注意就會被侵略,土地的不平等,就是生產資源的不平等,這是戰爭的根源,但這種不平等是永遠也不會消除的,佔據土地好的人們,在短短几十年之間就會變得軟弱起來,我雖然不清楚,但我敢肯定一百多年前在南明這片土地上,確實生存這生命力戰鬥力都極爲頑強的人們,這是南明立國的根本。而如今,那份艱苦中磨練的狠辣早已經被磨平了,安穩的生活讓人們軟弱,這是一個讓人討厭的事實。所以人數少的一方就會變成殘忍的掠奪者,不停的進犯進犯再進犯……”
陛下皺眉道:“難道就沒有解決的辦法?”
天罪擡起頭看着他,良久,才緩聲說道:“沒有,也不可能有。呼……還是先說說戰局吧。這次蠻夷的進攻,已經好幾次打破了他們的慣例,所謂事出有異必爲妖,不是他們變傻了或是什麼,而是他們這次的目的不同了。用我來告訴你們十萬蠻夷精兵能做出什麼樣的事嗎?”
陛下沉聲道:“快說!”
“呃……好吧好吧。”天罪指着地圖說道:“這裡,是南明之盾,蠻夷,之所以戰鬥力強悍,卻又不跟南明軍隊正面交鋒,就是因爲他們並不會採用什麼戰法,而是三兩人各自爲營,分散打擊,秉承的原則也是人類或者說‘動物性’最本源的‘欺軟怕硬’,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打的是拉鋸戰,打的是速度。南明之盾兩邊的羣山確實是阻擋大規模軍團的天然屏障,但對於沒有陣法戰法的蠻夷來說,卻根本不成問題。幻海森林都能任意出入,這種山地又有什麼問題?”
陛下沉聲道:“你是說那些蠻夷很容易就能越過南明之盾?那麼之前爲什麼沒有越過來?”
天罪呵呵笑道:“我剛纔說了,他們這次的目的不同了。之前爲什麼不越過來?這個多簡單理解啊,他們之前是爲了掠奪,爲了得到可以度過冬季的物資。而越過南明之盾需要穿過很長一段山林,原本負重就不多,還要面臨南明國駐守大宛城附近軍隊的攻擊,所謂得不償失,所以……就不會越過了。說的難聽一點,南明之盾除了當做一處駐兵之地外,它那麼堅固沒有任何意義。”
“胡說!”“信口開河!”
一句話,把滿朝文武說的臉面上都掛不住了。
天罪聳了聳肩,沒有過多爭辯,而是繼續說道:“我若是蠻夷統領,那麼……呵呵,我會先讓十萬大軍瘋狂進攻南明之盾,要造成巨大的傷亡,我可以讓我的部隊死傷兩萬人,目的就是要給南明國一個‘假象’。隨後,只留一萬人在南明之盾前面對峙,其他所有部隊化整爲零,盡數散於山林之間,快速越過旁邊羣山,隨後在後方統一匯聚。”
陛下疑惑道:“這……又是爲什麼吶?”
天罪道:“爲什麼?就爲了現在滿朝文武如今的想法,大家是不是都在想着圍繞着南明之盾做文章?增兵?輜重?奇襲?鐵騎衝出決一死戰?如果這樣想,那麼那兩萬人就沒有白死。僅僅利用這一個時間差,我的部隊就可以匯聚起來,如果我還有兩名極爲優秀的手下,那麼就把部隊分成三波,兩萬兩撥,三萬我獨自統領,之後,立即在這大宛城都城附近燒殺搶掠,但燒殺居多,搶掠卻只要足夠大軍行進所需即可。打下一個地方馬上去另一個地方,三路大軍漫天開花,讓你們疲於應對,而同樣的,我會讓他們儘量少殺一些老弱婦孺。”
陛下冷聲道:“你還有好心?”
天罪呵呵笑道:“好心?錯錯錯,這纔是最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