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一頓吃掉一百金幣的恐怖二小姐
霧氣騰騰的車廂中,剛剛被起名做‘瑪琳’的小白翡翠龍泡在燙熱的水盆中,享受薩迦的細心擦洗。它的皮膚上覆蓋着一層非常細密的菱形鱗片,如果不仔細分辨,很難一眼看出鱗片與鱗片的區分,如同一片純白無暇的瓷器——這個比喻偶爾會不適用,因爲這些細鱗由密度超過骨骼,硬度足以劃破金屬的琺琅質構成。琺琅質就是牙釉質,牙齒外最堅硬光滑的一層,生物最堅硬的部分,自然硬度僅次於金剛石。所以瑪琳合上鱗片時,確實像瓷器一樣光滑,但張開這些細鱗時,瓷器就會變成鋒銳的鋼銼,擦到就血肉模糊。
薩迦用毛巾仔細擦洗瑪琳嬌小的身體。這身體雖然只有普通狗大小,但也是龍模龍樣,與身體相比比例偏大的腦袋呈三角形,鼻部和吻部又寬又圓,線條流暢。兩隻綠瑪瑙色大眼睛的位置不同於蜥蜴、蛇蟒,更像是雕鷲之類的猛禽,可以同時盯着正前方,也能分開觀察兩側。眼睛的後側,腮幫的上方,生出一種類似魚類鰭翅的扇形器官,裡面藏着一個螺旋形小孔,這應該是耳朵。在耳朵根部正上的頭頂處,各有一小團的凸起,只有鴿子蛋大小,這應該是還沒發育的龍角。艾璐娜當初欺負她時,就是一口咬住右角。
相對於偏大的腦袋而言,瑪琳的脖子過於短細。身體兼具獸類和鳥類的特徵,身體像貓科動物,但胸脯明顯突起,光滑繃緊的硬皮包裹着一塊塊軟鼓鼓的肌肉,這顯然能同時適應飛行和奔跑的雙重標準。一雙類似蝙蝠的寬闊龍翼從肩背處生出,翼膜從翼根處一直延伸到到臀部的尾根。薩迦輕輕拉翅膀,驚歎的發現這雙龍翼的翼展將近一米,能夠輕鬆裹住全身。相對於身體而言,尾巴有偏長,從臀部開始越來越細,長度與身體、脖子、頭部的總和等長。尾梢末端又像響尾蛇一樣驟然隆起,似乎裹着什麼,但目前看不出什麼端倪。
薩迦給瑪琳一邊擦洗,一邊研究她的身體,先從頭到尾再從翅膀到爪子,全部都仔細透徹的摸一邊。瑪琳很享受他的撫摸,兩隻大眼睛一直半睜半眯的,細長尾巴慢慢的搖晃。艾璐娜光着身子泡在水盆的另一邊,眯着小眼睛的享受火女的擦洗。——順帶一提,薩迦不能給艾璐娜洗澡,因爲艾璐娜特別怕癢,尤其在薩迦面前。只要光光的小身子被薩迦摸到,艾璐娜就會小臉紅撲撲的,咯咯笑着滾來滾去,什麼澡都洗不成。
薩迦給瑪琳洗完後,把一塊白毛巾攤在大腿上,然後把瑪琳抱到大腿上放着,仔細的擦拭乾淨。瑪琳出人意料的輕盈,體重與體型完全不成比例,這與艾璐娜截然相反。艾璐娜看着只是粉嫩嫩的一小團,其實肉乎乎的相當沉,明顯比看着重很多。
這邊忙完時,妖狐、格洛莉亞恰到好處的送來一大盤的鑽石、翡翠和大盆剖洗乾淨的魚肉。瑪琳一看見這些美食,兩隻大眼睛就直了,嘴巴張得老大,清晰可見粉嫩的舌頭和各有三排尖尖細齒的上下顎。薩迦大吃一驚,這牙齒也忒恐怖了,簡直跟大白鯊一樣。艾璐娜見瑪琳的食物到了,自己的蛋糕奶茶還沒見蹤影,就嘟起小嘴兒不樂意。還好安雅及時送來一大盤香噴噴的奶酪蛋糕,至於奶茶……車廂內的火爐上已經煮得咕嚕咕嚕的。
安雅見到瑪琳就瞪大眼睛,驚訝的嘀咕:“咦,真的出來了?”
“真的是龍?”格洛莉亞也呆呆的看着瑪琳。
薩迦得意的一笑,正要拿起一塊魚肉餵給瑪琳,卻看見艾璐娜正直勾勾的瞪着他,兩隻小眼睛圓溜溜的,小臉正趨向橢圓形,明顯有些生氣的徵兆。火女拿着一塊蛋糕喂到她嘴邊,她緊緊閉着小嘴,雖然小下巴不住蠕動着暗吞口水,但愣是不張開嘴巴咬。
火女鬱悶了,盯着薩迦酸溜溜的說:“真是受歡迎的爸爸啊。”
瑪琳回頭看看艾璐娜,又歪着頭瞅瞅薩迦,半張開翅膀跳離薩迦的腿上,撲到盛着魚肉的大盆子上咬住一條魚肉,然後自顧自的大吃大喝起來。艾璐娜一見薩迦沒有喂瑪琳吃,心裡頓時平衡了,雙手抓過火女的蛋糕,長大粉嫩的小嘴咔嚓一口下去。
在場的四位少女看看艾璐娜,再看看瑪琳,都有些想笑不敢笑的意思。薩迦覺得必須說些什麼,便火女的膝蓋前,盯着艾璐娜的眼睛,低聲說:“寶寶啊,姐姐要愛護妹妹,謙讓妹妹。妹妹今天剛剛出生,這是她的第一頓飯,爸爸可以喂她吧?”
艾璐娜挺起小胸脯揚起小下巴,一副很慷慨很仗義的模樣,啊噠啊噠的叫喚一通。月狼翻譯道:“寶寶這麼說‘當然可以,艾璐娜又沒說不讓爸爸先照顧妹妹。艾璐娜是正義、仁慈、寬容、可愛、美麗、聖潔的姐姐,很高興與妹妹分享爸爸’。”
“寶寶真懂事,這纔是爸爸的好女兒,瑪琳的好姐姐。”薩迦微微一笑,在艾璐娜額頭輕輕一吻,心中卻在大罵:“正義、仁慈、寬容你媽啊,剛纔難道是一隻鬼在盯我。做人也不帶你這樣的,一面兇殘、暴虐、小氣,一面還裝純裝鮮嫩。”
他又暗暗的嘆口氣,又親親艾璐娜的耳朵,弄得艾璐娜咯咯直笑,然後才轉身走到瑪琳身邊,拿起珠寶盤中一塊鵪鶉蛋大小的魔力鑽石,掂了掂分量喂到瑪琳嘴邊。瑪琳小心翼翼的張開嘴,叼住鑽石慢慢的吞下去,然後還舔舔薩迦的手套,模樣甭提多乖巧。
薩迦又拿起一塊魚肉餵給瑪琳吃,同時問妖狐:“這些魚從哪捉來的,肉色不錯。”
“附近一處小湖裡的不知名大魚,幾個手雷扔下去炸上來的。”妖狐說。
“這些鑽石翡翠呢?”薩迦又問。
“格洛莉亞的鍊金材料,不是很貴,一百多金幣。”妖狐說。
薩迦手一抖,硬生生扔下眩暈的衝動,若無其事的說:“呵呵,確實不貴,咱們不差錢。”
他確實不能在瑪琳面前哭窮,那也忒無恥了,從龍之墓地挖來的那堆寶石如果化成金幣,然後流通到市場上,足夠讓全帝國嚴重的通貨膨脹,物價非常三倍。但問題在於,那堆寶石實在太稀罕了,完全沒辦法兌現,他現在手頭的存款,貌似只夠一個月。
“很嚴重的財政危機啊。”薩迦在心中深深的嘆息。
………………
第二天清晨,剛剛升起的太陽還未驅散林間的霧氣,商隊便匆匆啓程。獵人們若無其事的歡笑,但難掩臉上蒼白的疲憊,以及失去隊友的寂寞。昨夜的一戰中,總共有十個獵人犧牲。不知是不是那個女巫精心計算的結果,這個人數剛好與薩迦殺死的邪教徒相同。
今天是旅行的第七天,商隊明顯加快速度,車伕甩鞭的呼喝聲接連不斷,馱馬一直是奔跑着前進,原本兩小時休息半小時,今天是半天休息半小時。或許是昨夜殘留的恐懼激發所有人的潛能,也刺激馱馬的耐力。今天一天,車隊竟然前進了一百里。
平常每天行進五十里,今天一天走完了兩天的路。太陽下山前,商隊來到一座名叫‘鞍馬’的小鎮,按照計劃,鞍馬鎮該是明晚的宿營地。這裡距離雷鳴城僅僅一百八十里路,已經算是雷鳴城神殿的真正領地,有教堂,有防衛隊,有旅館和酒館。
一整天悶在車中都孩子的薩迦跳下車,看看車隊宿營地周圍的木屋,以及圍着商隊的人羣,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這種反差。這種感覺就像昨晚還在地獄,轉眼又回到人間。一個提着籃子,扎着頭巾的少女見到薩迦便眼睛一亮,笑容可掬的主動迎上來。
“又香又甜的烤羊肉餡餅,只要五銅板,你一定要試試,不然會後悔的。”
這個少女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精緻的鼻子微微翹着,笑容十分甜美,身材嬌小又苗條,薩迦一見就心生好感。不過很遺憾,他不喜歡吃羊肉,羊肉羶味太重,不論羊肉餡餅羊肉湯,統統都不喜歡吃。他打量少女一眼,微笑着問:“除去羊肉餡餅,還有什麼?”
“羊肉餡餅不喜歡吃嗎?”少女掀開籃子的布巾,拿出一個香噴噴的羊肉餡餅。
薩迦聞到羊肉的羶味就倒盡胃口,連忙屏住呼吸後退半步。不過薩迦不喜歡羊肉餡餅,其他人很喜歡。牽着兩頭小鋼背豬的科特聞見氣味找過來,見到這麼大的羊肉餡餅就眼睛一亮,很不禮貌的奪走羊肉餡餅咔嚓要一口,然後點頭讚道:“不錯,很香。”
薩迦拍拍科特的肩膀,對賣羊肉餅的少女說:“這傢伙是有錢人,好好招待他吧。”
少女面色僵硬的點點頭,全然沒有見到薩迦時的活潑。
這時,薩迦聽到心中響起月狼的笑聲,便在心中問:“笑什麼?”
“唔,沒什麼。你忙你的吧,那個泰坦找你。”月狼懶洋洋的回答。
薩迦四下打量一眼,見到泰坦和幾個獵人在一起,正朝這邊招手,便飛快的走過去,笑着說:“哈哈哈,一下反應不過來啊,昨天還在深山老林裡,今天就這麼熱鬧,香噴噴的麪包和餡餅味,還有這麼些風騷的女人。”他側目看着一個路過的低胸長裙女人。
除去泰坦之外,獵人們都笑了。鬼刀笑嘻嘻的說:“這是野雞。”
“喲,野雞。”薩迦咂咂舌頭:“多少價一發?”
“一銀幣一發,五銀幣包夜,怎麼,狼牙隊長要試試野味?”鬼刀擠眉弄眼的說。
“呀,你好壞啊,勸誘有老婆孩子的居家好男人墮落。”薩迦故意板着臉反駁。
獵人們又笑了,泰坦沉聲說:“就是說這個,狼牙隊長,約束好你的隊員。”
“哦,什麼?”薩迦聽得一愣,納悶的瞅着泰坦。
“任務還沒完成,戰時要禁慾,尤其禁止招妓喝酒。”泰坦說。
薩迦揚揚眉毛又眨眨眼睛,低聲問:“泰坦老大,你覺得月狼隊的三個男人,我會找野雞,還是貝維爾,或者科特?”他剛說完,就忍不住笑了,周圍的獵人們又開始鬨笑。泰坦愣了愣,敲敲太陽穴嘆息道:“唉,人老了,這趟任務做完,回去就退休。”
“喂喂喂,大江後浪沒把前浪推到沙灘上,前浪不能提前趴啊。”鬼刀笑着喊。
魔笛聞聲擠過來,也笑着說:“說得對,狼牙隊長,趕緊把我們老大推到沙灘上去。”
薩迦連忙喊:“喂,你們該給泰坦隊長鼓勁吧,瞧你們說什麼混賬話?”
“明明是狼牙隊長一路上都刺激我們老大。”鬼刀說。
“我家老大已經不止一次嘆息,‘唉,我們的時代過去了,接下來看他們的’。”魔笛說。
薩迦連忙想要解釋,但鋼刺隊兩個天王級副隊長不僅經驗資深,連口才也很犀利,損得薩迦還不了口。像吉祥物一樣被調戲一通後,薩迦算是打聽到今晚該幹什麼,纔回到維埃裡商會的車隊。維埃里老板正在馬車旁搭架子,車伕正在從馬車中往外擡箱子。
“老闆,你這是幹嗎?”薩迦問。
“擺攤,賣一些小工藝品,多少能掙今晚的伙食費。”維埃里老板笑呵呵的說。
“財富是慢慢累積成的,老闆果然會賺錢。”薩迦笑着說。
薩迦與維埃里老板隨意聊幾句,就去找貝維爾。忠誠的騎士正揹着盾牌和寶劍,帶着同樣全副武裝的安雅和格洛莉亞到處走動巡邏。剛纔與泰坦他們聊天時,薩迦已經打聽到今晚的三大要點,第一,就地購買補給;第二,提防本地的竊賊;第三,禁止過分的娛樂。
現在天還沒黑,晚飯還沒吃,謹慎的騎士已經開始落實第二項要點。
薩迦向這三人點點頭,笑着四下打量一眼:“這個小鎮不小,挺熱鬧的啊。”
“鞍馬鎮挺有名的。”貝維爾說:“雷鳴城很多獵人都從這入山,所以有點亂。”
薩迦簡述一遍從鋼刺隊聽來的三個要點,然後問:“你看怎麼辦?”
“少爺,你有特殊的事情要辦嗎?”貝維爾問。
“大小姐和二小姐整天憋在裡面,快憋不住了。所以我打算天黑後,帶着大小姐和二小姐出去逛逛,妖狐和火女跟我一起。購買補給的事情,你和格洛莉亞去,她是鍊金師,特別識貨,你注意價格就行了。”薩迦說:“等你們回來,我們再出去。”
在二十多米外,一個賣羊肉餅的少女突然露出微笑。
————————————————————————————
PS:艾璐娜,乃又惡意的賣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