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裡面都是數字，他還不稀罕看呢。
還真的以爲人人都把這本賬本當寶了，只有真心實意想要扳倒唐孟慶的人，纔會把這本賬本當寶吧，至於其他人，則把它當作一本無用的賬本唄。
就像他這樣的人，對賬本的瞭解程度不深，自然只能把它當成一本無用之物。
所以，他老爹又何必如此緊張呢？
孫才也意識到了自己過於緊張，不過他還是緊緊的將手中的賬本護在身後：“不管這裡面到底有沒有什麼秘密，你都不能看，你是衛生局的，我是稅務局的，咱們兩個之間沒有任何的瓜葛。”
“這個時候你跟我談工作了。”孫凌浩懶得繼續搭理孫才，走出去把燒鵝拿了進來，扔到孫才的桌上，說道，“你還是吃飯吧，我先進我房間了。”
看到孫凌浩要走，孫才連忙叫住他：“這麼着急走幹什麼？你都好長時間沒有陪我吃飯了，陪我吃頓飯吧。”
“我也想陪你吃頓飯，但是今天晚上實在是吃太飽了，你自己吃吧。”孫凌浩實在是沒有心情繼續吃飯，記得他第一次看到江宇的時候，覺得那個人就是個小白臉，是個沒用的草包，可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他才知道真正的草包其實是他。
如果沒有家裡的關係的話，他是絕對進不了衛生局的，所以既然已經進了衛生局，他不想要再做一個無用的草包，他要想要奮發圖強，用自己真正的實力坐到副局長這個位置上。
而不是靠着家裡的關係。
“陪我吃頓飯，怎麼了？你不吃也行，坐在旁邊。”孫才心裡堵得慌，想要找一個說話的人。
孫凌浩沒有辦法，只好搬張椅子坐下孫才的對面。
“你自己說我們多長時間沒有一起吃飯了。”孫才喝了一口水，一邊吃飯一邊問道。
孫凌浩無可奈何地說道：“爸，這件事你該不會想要怪在我頭上吧，自從你從那個位置上退下來之後，天天就閒在家裡沒事幹，當然有閒情逸致，我可沒那個閒情逸趣。”
“你怎麼沒有閒情逸致了？以前天天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玩的時候，你有時間跟我這個老頭子吃飯，你就沒有時間了。”即便是在飯桌上，孫才仍然端起了父親的架子，訓斥兒子。
孫凌浩被說得沒有脾氣：“是是是以前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鬼混的，我不是都已經知道錯了嗎？而且我現在已經打算痛改前非了，你就能不能放過我呀？不要再嘮叨了。”
這些話以前聽聽的他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不過他還是可以厚着臉皮繼續混日子，可是自從江宇到了衛生局之後，看到一個人的能力之後，他就打算痛改前非。
這些嘮叨現在涌進耳朵裡面，可就再也沒有辦法書寫厚厚的臉皮牆，擋回去了。
“你真的願意痛改前非？”不是孫纔不相信自己的兒子，而是他太瞭解這個兒子的秉性了，以前就是個遊手好閒的主兒，俗話說得好，學懶三天，學好三年，如果一個人往好的方向發展可以這麼快的話，基本上可以定性爲打了雞血，最後就變成了兩天打魚，三天曬網。
孫凌浩看着身材的眼睛，回答道：“那是自然的，自從我遇到了江宇之後，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真正有能力的人應該是怎麼樣子，而且有能力還不自持自己的能力去欺負別人，反而是去幫助人，是一件多麼快樂的事情。”
“看來江宇讓你的人生觀有很大的改變。”孫才輕輕的嘆息一聲說道。
“那是當然的，老實說，在沒有遇到他之前，我真覺得人就應該是自私的爲自己而活着，可是遇到他之後，我才知道，這個世界真的是有無私之人存在的，這個人他就生活在我的身邊，不像是其他的報紙宣傳的那樣虛無縹緲，而是真實的可觸碰的，而且他每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沒有經過媒體的渲染，都是我親眼所見的，你說遇到這樣的人，我要是還不改變的話，那到底要怎樣的人才能改變我呢？或者說如果遇到這樣的人我都不做出改變，那我真的是無藥可救了。”
孫凌浩很少這麼直白的剖析自己，但是這一次他終於敢於面對自己，面對自己以前荒唐的人生。
孫才覺得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而這樣的進步是得益於江宇。
“一個品格高尚的人，真的會在潛移默化之中影響別人，看來這句話不是空穴來風。”孫纔對孫凌浩說道。
“那是，有機會，你真的應該去衛生局看看，看看現在煥然一新的樣子，走進去的時候，你可能都不相信這個地方是以前的衛生局。”
“這一點我倒是早就聽說過，但是從來都沒有去看看，有機會還真的應該去看看，看看他到底是怎樣讓整個衛生局煥然一新的。”
“其實我覺得最好的就是人格魅力，人格魅力這個東西比萬千的語言都有說服力，而且，江宇也一直都是這樣做的，不管是去下鄉的時候還是在局裡面的時候，他都做到言行一致，從來不會作出違背自己原則的事情。”
“從不做出違背自己原則的事情？”孫才反覆地呢喃着這幾句話。
“是啊，即便在面對誘惑的時候，也能坦然的面對自己，就算是觸犯到了自己的利益，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站在正義一方的。”
“觸犯了自己的利益，還會站在正義這一方。”
不知道爲什麼，孫才覺得今天晚上兒子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特意爲他說的一樣。
孫凌浩沒有注意到父親的異樣，繼續說道：“是啊，所以我說他纔是一個特別無私的人。”
孫才低垂着腦袋，看着眼前的這一盒燒鵝，忽然之間沒有聊天的慾望，反而將燒鵝一推說道：“我吃飽了。”
“你才吃兩口，怎麼就飽了呢？”孫凌浩這才注意到，今天晚上的孫才真的太奇怪了。
孫才卻直接下了逐客令：“趕緊給我出去，別在我這裡磨嘰了。”
孫凌浩覺得他這個爹今天晚上可真是奇了怪了，一會又說要跟他好好吃飯，一會又把他趕走，哎，難道現在老年人已經變成這樣了嗎？
全都是捉摸不透。
他不再想這件事，乾脆回自己的房間好好休息。
而孫才送走了兒子之後，心情卻沒有平靜下來，像是七上八下的吊桶，沒個安穩的時候。
爲了安撫那顆不停跳動的心臟，他吃了降血壓的藥，可是根本就不管用。藏着的事情，就像是一隻兔子一樣，不停的在跳，不停的在跳……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他睡不着，又沒有事情做，乾脆再一次把那本賬本給攤了出來。
賬本上一筆一筆的記着公司的收支。
除了這一點之外，還記錄了另外的事情，那就是唐孟慶收賄受賄的證據。如果拿着這一筆證據出去的話，就算現在唐孟慶有李縣長撐腰，也不過是徒有虛表，不堪一擊。
可是在這衆多的轉賬之中，卻有一個人極爲重要，這個人的轉賬金額也是最多的，將來要是量刑的話，肯定會把這個人牽扯出來。
但是這個人又跟孫家有着莫大的關係，如果……真的把這個人牽扯出來的話，將來孫家肯定也會牽扯其中。
所以……
看着這份賬本，孫才猶豫了。
他不知道江宇到底有沒有看賬本的後面，但是，要是江宇看了賬本的後面，肯定是不會將這份賬本交給他的。
所以很有可能，江宇根本就沒有看到賬本的後面，直接將這本賬本交給他，交由他來鑑定。
然後再把這本賬本交給他。
也就是說，江宇是極其信任他的，否則的話，也不會在第一時間就來找他。
可是……
一旦這本賬本公示於衆，將來引起的轟動，不亞於一陣小型地震，而對於整個孫家來說，只是大廈將傾的危機，所以這本賬本不能交出去。
可是這本賬本如果不交出去的話，唐孟慶就會在清水縣繼續逍遙法外，而他也辜負了江宇的信任。
孫才覺得腦子裡面忽然塞滿了東西，滿滿當當的，根本就理不出一絲頭緒來，這麼多年來，他面對過太多的誘惑，不能說是斬釘截鐵的拒絕，但是好在從來做出沒有敗壞名節。
難道今天他要爲了一本賬本，晚節不保嗎？
孫纔看着賬本上那個異常熟悉的名字，忽然覺得這本賬本變得燙手。
要是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也就無需作出選擇，可是現在他已經知道這件事，就必須要作出選擇。
這一切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指引一樣。
孫才深吸了一口氣，總算是下定決心，翻開賬本的後半部分，全都撕了。
關於收受賄賂的記錄，一併撕了。
如果江宇發現了，他就說他打算把這兩份資料分開保存，所以纔會把後面的資料都撕了，這樣的話就算江宇有所懷疑，也不會懷疑到那個人的頭上。
樹倒猢猻散，所以爲了不讓人心散了，必須要保護好這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