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土坑裡面是幾塊血肉磨糊的肉，張兆民分不清，這到底是人的肉，還是動物的肉。
不過這幾塊肉的血早已經粘在上面，而且有很多蒼蠅嗡嗡的飛在上面，看樣子估計放了好幾天了。
“江副局長，這不會是，郭國民屍體的一部分吧？”要真的是的話，這兇手也太殘忍了吧。
江宇看了一眼已經被蒼蠅叮成一團的肉，他現在也不會分不清，這到底是人肉還是動物的肉，只有等鑑證科的人來。
很快鑑證科的人就來了，隨行而來的還有劉學斌。
“我這剛躺下呢，這邊就有新發現了，你們是故意不讓我睡覺吧？”劉學斌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身體卻很誠實的往現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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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證科的人對這塊肉，當場做了dna鑑定，發現確實是郭國明身體的一部分。
“能確定是哪一部分嗎？”張兆民問道。
隨行而來的法醫搖搖頭：“這塊肉放置時間過長，已經沒有辦法判斷到底是哪部分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割下來的時間至少有36個小時以上。”
張兆民皺眉：“36個小時，他還活着嗎？”
劉學斌也皺起眉頭，問道：“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什麼發現嗎？就這塊肉？”
“是的。”
“他爲什麼要把這塊肉放在這裡呢，兇手到底想要做什麼？郭國民明到底還活着，還是沒有活着？”劉學斌皺着眉頭看向張兆民，張兆民也是一臉的迷茫。
這個新發現至少證明了一點，那就是郭國明真的在這附近。
“現在怎麼辦？”
線索到這裡，似乎又中斷了，張兆民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原本以爲能發現點什麼新的線索，結果是刨了個坑，讓自己掉了下去。
“誰會跟這一家子有深仇大恨？”江宇問道。
張兆明也皺起了眉頭，苦着臉說道：“關於這一點，我們早已經調查過了，郭大夫婦也就是普通的村民，平日裡也不跟其他人結仇，他這孩子就更乖了，平常一下課就回家，更不會跟同學起衝突。”
“這麼說，他們平時也沒有仇人？”江宇皺眉，一個人傷害另外一個人，總是有動機的，如果郭家跟其他的村民從來沒有起過沖突，那還會有誰，跟郭家是有仇了呢？
“是的，十里八鄉的人都知道，郭大這個人脾氣雖然不太好，但是，他不願意跟別人結仇，郭大的妻子就更不用說了，唯唯諾諾的一個人，平時也沒什麼存在感，他兒子郭國明，在學校裡面是個好學生，經常熱心幫人，也不像是一個會跟別人結仇的人。”
“那他大女兒今年幾歲了？”
張兆民詫異的看着江宇，不明白他爲什麼忽然問這個問題，大女兒自從在幾年前被領養走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就算是大女兒對自己的父母充滿了怨恨，但也不可能殺害自己的兄長。
雖然心中是這樣想的，但是張兆民還是說道：“大女兒今年應該是16歲，我記得她被領走的時候好像是14歲，這麼小的孩子，應該不會做出這種可怕的事情吧……”
越說到最後，張兆民的聲音越小，其實青少年犯罪不是沒有，只是因爲在青少年保護法下，有很多青少年犯罪，最後社會上也不會報道。
但是他還是不願意相信一個16歲的小女孩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
江宇皺眉，迎着張兆民眼神中的詫異，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轉身對劉學斌說道：“我覺得有必要調查調查這個女孩。”
“嗯，我覺得你說得對。”
如果郭大家真的跟其他村民都是和諧相處的話，而且沒有任何仇人的話，那跟郭大家有仇的，也只有這三個被遺棄的小女孩了。
劉學斌說完，看了一眼張兆民：“你在現場繼續調查，我和江宇去一趟福利院，你把福利院的地址給我們。”
張兆民點點頭，說道：“好的，我馬上給你發。”
劉學斌拿到福利院的地址之後，直接帶着江宇福利院而去，在路上，劉學斌問江宇：“你覺得張兆民這個人怎麼樣？”
江宇笑着問道：“你是打算先真話呢還是假話？”
劉學斌好笑的看着江宇：“你說我這個人喜歡聽什麼話？”
“我覺得張兆民這個人，主觀意識太強了，很多時候看問題，都是我認爲，我覺得，就在判案的過程中，很容易出現盲區，導致他沒有辦法全面的去看待這個事物。”
“是的，我也是這樣覺得。”劉學斌笑着說道，“希望我在的這段時間，他可以多學點東西。”
“關於你說學習的方面，張兆民確實學的很快的。”這一點上，他確實能迅速的掌握。
“是呀，如果這個人已經沒有教的必要了，我也不會跟你說那些話。”劉學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其實這件事也不能怪他們，從警校畢業之後，他們就被派到了派出所工作，在這個小地方里面，一年能遇到的兇殺案子，沒有幾個，曾經學習過的技能隨着時間增長，慢慢消失。”
“是呀，對於他們來說，其實也是一個挺無奈的事情。”江宇接着劉學斌的話說道。
“有些人，想要施展自己，卻沒有機會……”說完這句話，劉學斌忽然沉默了。
江宇不解地看向劉學斌，忽然覺得他這是話裡有話。
“什麼時候你也跟我來這一套了，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江宇直接說道。
劉學斌擡起頭，看了一眼江宇，沉默了片刻，才緩緩的說道：“我要是真說出來了，估計你會跟我生氣。”
江宇笑道：“你說吧，說完之後我再決定要不要生氣。”
劉學斌說道：“那我說了……其實這次我出來之前見過甄書記，他跟我說，你到清水縣衛生局是因爲輕舞也來了這裡。”
江宇微微皺眉，沒有想到劉學斌是要跟他說這件事。
劉學斌卻飛速地說道：“甄書記說你是個人才，希望你可以解決清水縣衛生局現在面對的狀況，而且，還有一句話，我一直不想跟你說，但是，既然甄書記已經託付於我，我還是替他問問你吧。”
江宇坐直了身子，臉上卻還是沒有任何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心裡到底是什麼意思。
“如果，現在甄書記問你願不願意就職清水縣的副局長，你會同意嗎？”
劉學斌說完之後，車子裡面一片安靜。
江宇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劉學斌說完這句話之後，忽然覺得壓在心頭的重石已經滾走了，他輕鬆的呼了一口氣，也不着急江宇回答，只是緩慢的開着車子往福利院而去。
到了福利院門口，江宇還是沒有給劉學斌一個答覆。
劉學斌的臉上露出笑意，轉過身子，看着江宇說道：“好了，老江，別繃着一張臉了，我又不是甄書記，你就算是不回答我的問題也沒有關係。”
反正又不是讓江宇現在就去就職清水縣副縣長。
他只是一個帶話的。
江宇的神思並沒有緩和下來，而是一字一句的說道：“其實，黃書記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我一直沒有給他答覆。”
關於當不當官這個問題，已經有太多人，跟他說過了，明的暗的，都已經說過很多遍了，說到他都已經麻木了，麻木到都不想去考慮他這個人到底適不適合當官？
而當官這條路又是不是他最初的選擇。
“其實你問我，我到現在也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只是當我到了衛生局之後，看到衛生局的現狀，就想着要改變衛生局，心裡並沒有覺得我是一個衛生局副局長，所以我應該承擔這樣的責任，而是我覺得這個地方不應該是這樣。”
說完這句話，江宇沉默了。
他不知道劉學斌能不能明白那種感覺，那不是因爲我是一個領導，所以我應該怎麼怎麼做，而是因爲看到這裡的不良現象，我要去改變它。
說多管閒事也好吧，這是個傻子精神也罷，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否則當年也不會回國。
劉學斌沉默地看了一眼姜宇，擡起手，拍了拍江宇的肩膀：“老江，我懂。”
說完，他仰着頭，看向窗外的天空。
他和老江是一路人。
都是傻子！
兩人沉默的坐在車裡面不說話。
也許在這個時代去談大無畏的犧牲精神，太空了，別人只會笑話你傻，智障，可是他們就是這樣的人呀，他們也願意成爲不畏犧牲的英雄。
因爲只有這樣活着，他們才覺得，這一生，是有意義的。
可就是這樣，對他們而言，有意義的人生，卻再也不敢對其他人說起。
因爲，真的所有人都會笑你，傻逼。
傻逼就傻逼吧，劉學斌嘆了一口氣，推開門，對坐在副駕駛的江宇說道：“傻逼，我們到福利院了。”
然後緩緩地轉身往福利院走去。
江宇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絲笑意，也許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但是現在至少有一個人懂他，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