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沒談兩句,郭振東就表明了此番來意,而且出言不遜之極,換個稍微易怒點的,只怕就要當場翻臉了。
吃軟飯吃出能屈能伸的本事?
蕭正覺得和郭振東的本事相比,他的嘴巴更鋒利,更具殺傷力。
當然,不管郭振東再無禮,再猖狂,蕭正作爲這次酒會的主人,他也不會像上次在警備區那樣大打出手。上次,他有打的必要條件。這次,他卻有不打的充分理由。除非郭振東敢先動手…
郭振東言辭凌厲,蕭正臉上堆滿的笑容卻一點不減,視線略微含蓄的掃了郭振東一眼,一副銅牆鐵壁的姿態,笑道:“吃軟飯是我的畢生願望。能得郭隊長如此讚美,我很欣慰。”
頓了頓,蕭正目光一橫,盯着郭振東說道:“坦白說,和吃軟飯相比,我更高的追求是啃老。無奈我孤家寡人一個,沒辦法和郭隊長的雄厚家世相提並論。真是羨煞旁人。”
郭振東眼中彷彿冒出火來,只一瞬間,他就按捺不住體內的殺氣,要衆目睽睽之下和蕭正動手。
至此時,始終面帶微笑,品着紅酒的常逸山微微擡起左臂,輕輕拍了拍郭振東猛然前傾的肩膀,含笑說道:“阿東,蕭老闆開得起玩笑,你也不該如此小氣。”
話雖如此說,看似在批評郭振東的動怒。可實際上,卻是在制止郭振東自取其辱。
打?
他們已經打過了。郭振東輸得很徹底,完全沒有懸念。
就像蕭正所想,他絕不會在此地主動出手,但如果郭振東敢先動手,他一定會讓郭振東輸人又輸陣。
常逸山何等聰明之人,又豈會分不清狀況,令自己老友再度蒙羞?
遏制了郭振東的衝動,常逸山表情依舊和煦,回身看了蕭正一眼,莞爾笑道:“但說句公道話,吃軟飯本不是一個七尺男兒該做的事兒。蕭老闆這麼說,想必也只是一句玩笑話,對吧?”
蕭正目中閃過一道異色,微微搖頭道:“不是。”
常逸山故作驚訝,遲疑道:“難不成,蕭老闆真有心吃一輩子軟飯?”頓了頓,常逸山看似勸慰,實則字字誅心。“這對您的名聲可不好。”
蕭正目光平靜的盯着常逸山在他面前作秀。又如何不知道此人就是要猛抓着自己這點借題發揮?而據四眼等人介紹,華爾街曾有個超級大鱷要收常逸山做關門女婿。卻被他一口回絕。此番他這麼說,豈非佔據了道德制高點,以俯瞰的姿態鄙夷蕭正?
而對蕭正來說,他就算反擊再刁鑽,似乎也蒼白無力得很。
但阿正哥又豈是嘴上吃虧的主兒,常逸山雖計謀高明,一番話說出來將蕭正的死穴徹底封住。但這輩子沒少跟人打嘴仗的蕭正卻順勢而爲,滿面微笑的點頭說道:“多謝常先生關心。”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但吃軟飯實在是一件見仁見智的事情。何況是林畫音的軟飯?”
“常先生,你覺得放眼燕京或者華夏,除了我,誰能吃上這碗軟飯?”蕭正臉皮越厚,底氣也就越足,頗有軟飯界中流砥柱之威。“你能?”
你能?
林畫音的軟飯,你有這個本事吃嗎?
這話看似輕巧,卻蘊含無盡威能。既是反問,又是挑釁,更是反擊。
常逸山暗諷蕭正吃軟飯,那好,阿正哥從了,認了,就把自己擺在軟飯男的位置。那麼,你暗自搞鬼,甚至發了封郵件逼迫我離開,不也是想靠近林畫音麼?
可是。這碗飯我已經吃上了。你呢?有這本事嗎?
常逸山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遂又迅速恢復自然,從容不迫的笑道:“蕭老闆真是百毒不侵啊。”
“常先生過譽了。”蕭正謙虛道。
“單獨聊聊?”常逸山依舊面帶微笑,但其笑容的純粹度,似乎已不如方纔。
“樂意之極。”蕭正微微擺手,邀常逸山向靠窗的空位走去。
郭振東見狀,倒也沒去打擾二人,隨手端了一杯紅酒,踱步在會場內行走。懶得和那幫浸泡在酒池肉林中的商界富豪攀談。兀自點了一支菸,倚窗而立。
和葉藏花臭味相投的馬英俊自打通過蕭正與之相熟之後,二人經常相約洗澡按摩,交情倒也與日俱增,做了對一丘之貉的忘年交。
“對上了。”馬英俊斜睨了一眼,努嘴說道。
葉藏花往嘴裡倒了一杯烈酒,似笑非笑道:“阿正這回只怕不好受啊。”
“怎麼說?”馬英俊遞給葉藏花一支菸,追問道。
“常逸山從小就是個極富天資的神童。學習經商一流,口才也相當了得。當年他代表學生出席一場政要談話。把一位西方國家的外交官說得一愣一愣的。博了個滿堂彩。”葉藏花眯眼說道。
“真是個妖孽啊。”馬英俊抽了一口煙,感慨道。“老蕭碰到這種怪物,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你以爲我那外甥女這麼容易拿下啊?”葉藏花撇嘴道。“沒點能耐,能過安穩日子?”
馬英俊聞言,卻也不服輸的說道:“嘿。不瞞你說,我跟着老大混了五六年,還真沒見到他在誰手上吃過虧。也沒見過誰能在他手裡佔便宜。商經天怎樣?夠牛叉吧?我老大照樣闖他書房,拿刀架他脖子,嚇得他屁都不敢放一個。”
葉藏花莞爾一笑,說道:“蕭正也因此一戰成名。但和常逸山一比,你看看——”
葉藏花努嘴,讓馬英俊看過去,口吻微妙的說道:“有沒有發現常逸山就像個渾身冒光的貴族公子。而你老大,就像個滿身散發鄉土氣息的土包子?”
馬英俊抽了抽嘴角,不得不承認道:“單論氣質,老大是有點鄉土。不過這只是表象而已。論經歷,我老大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和——”
“和部落酋長喝酒,和皇室貴族逛花園是吧?你都說八百遍了。”葉藏花回頭白了馬英俊一眼。“但有時候,咱們得認清現實。論氣質,論長相,論身家,論才華,你老大真就比不過他常逸山。你說呢?”
馬英俊灌了一杯紅酒,搓手道:“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