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林小築的說法,還沒碰上面的情敵不僅是林畫音從小到大的朋友,更是得到家裡人認可,甚至讚許的異性朋友。可以想象,能讓林朝天這種超級大鱷欣賞的年輕人,該是一個多麼優秀的男人。不怪林小築神秘兮兮的在門外提醒自己,希望自己謹慎對待,切莫掉以輕心。
“哦。對了。”林小築一臉認真的說道。“他姓顏,是之前那個被你打臉的顏商的大哥。也是商瑤的大哥。”
頓了頓,林小築慎而又慎的說道:“這麼跟你說吧。商經天一直在捧顏商。而顏登奎,卻十分受顏老爺子的喜愛。不止一次在大庭廣衆之下宣稱顏登奎會成爲顏家的第三代掌門人。”
“他這麼說,顏商豈不是很不開心。”蕭正點了一根菸,神情慎重的說道。
“所以兄弟倆一直不和。”林小築嘆息道。“這種豪門之內爲了利益而反目的情況,我實在是見多了。所以我曾經跟自己發誓,就算我窮得連飯都吃不上,也絕對不會和姐姐爭家產。”
“放心。小姨子。”蕭正意味深長的拍了拍林小築的肩膀。“姐夫不會讓你餓死的。”
林小築白了蕭正一眼,埋怨道:“你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是吧。我姐都快被別人搶走了。”
“走。”蕭正一把攬住林小築的肩膀,咧嘴笑道。“咱們會會這個顏家大公子。”
心中卻想,自己是不是和顏家八字相沖。怎麼老有顏家人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之中。而且個個來者不善。
咯吱。
蕭正推門而入,扯着大嗓子喊道:“媳婦兒,我回來了。”
擱在平時,蕭正可不敢正大光明的稱呼林畫音媳婦兒。連親暱一點的愛稱,蕭正都不太有膽子。但如今大敵在前,蕭正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勢必先給對手致命一擊,先聲奪人。
進屋時,林畫音正和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坐在客廳喝茶。電視上放着財經新聞。茶几上有幾盤水果,就連座位的距離,也保持得很符合林畫音的風格。
夠遠。
夠無情。
但年輕男子的臉上,卻維繫着如沐春風般的微笑。不論是坐姿,笑容,亦或者談吐,都不像新聞報紙上描述的紈絝二代。而是個頗爲儒雅的貴族三代。
三代爲貴。這是一句流傳了很久,也頗受人認可的話語。但在蕭正所見識的三代中,並非人人都有良好的修養,貴族式的作風。起碼顏商和商瑤都不是。
作爲大哥。顏登奎在這方面倒是帶了個好頭。不止儀表堂堂,其言行舉止也優雅溫潤,再加上他那迷死人不償命的英俊臉龐,說其是上帝的寵兒也絲毫不爲過。
蕭正推門而入之時,林畫音緩緩站起身來,坐在其對面的顏登奎也微笑着起身,毫無敵意的望向了與弟弟妹妹有過節的蕭正。怎麼看,都不像是來尋仇的。僅僅是與老友聚會。
“回來了。”林畫音口吻輕鬆的說了一句,而後補充道。“你先休息一會,我幫你熱飯菜。”
“嗯。”蕭正笑着點頭,而後與顏登奎打了招呼。衝林小築笑道。“小築,給姐夫介紹一下。”
林畫音明顯沒有太過出衆的交際能力。去廚房前竟也不說相互介紹一下。最後只能由蕭正開口,由林小築介紹。
“顏大哥。和我們是世交。也是我姐的老同學。”林小築很禮貌的介紹道。“蕭正,我姐夫。”
介紹蕭正時,林小築用簡潔有力的話語詳述了蕭正的身份。算是表了態,誓死站在蕭正這邊。
“你好。”顏登奎笑着伸出手臂,英俊的臉龐上毫無異色。
“你好。”蕭正也不落下風,與顏登奎握了握手。然後邀請顏登奎入座,遂又回頭朝林小築說道。“去,把姐夫那罐大紅袍拿來。”
“好嘞。”林小築識趣的任由蕭正差遣,給足他面子。
顏登奎面對蕭正所給出的所有下馬威,都只是面色從容的一一收下。由始至終沒有流露出半點不快。比起前一個老同學韓彬,城府修養不知高到哪裡去了。
當然,短暫的接觸之後,蕭正也意識到了此人絕非常人。起碼比韓彬強了不止三五七八個段位。難怪連林朝天也頗爲欣賞。如此青年,又有哪個長輩會不欣賞呢。
沉穩、大氣,渾身上下洋溢着書卷氣,其修養和氣場,堪稱大將之風。僅僅一個照面,蕭正就端正了態度,掏出一包香菸,詢問道:“抽嗎。”
“戒了。”顏登奎笑着搖頭。
“那我就不客氣了。”蕭正往嘴裡扔了一根,笑道。“聽小築說,你和畫音是老同學。”
“嗯。”顏登奎溫潤如玉的笑道。“小學和初中都是同學。”
“那你們的關係一定很好吧。”蕭正下了個套,意味深長的問道。
“畫音爲人低調,平時也不善交際。同學之中本也沒幾人聊得來的。我和她因爲從小認識,算是能說得上話的同學。”顏登奎笑道。
一不顯擺,二不裝比,前有進路,後有退路。可謂滴水不漏,不給蕭正半點刁難的機會。
蕭正簡單的試探之後,發現顏登奎不上當,立刻轉移了話題,以免被顏登奎覺得自己其心不良。笑道:“那顏先生這次來明珠,是公幹呢,還是探訪。”
“都有。”顏登奎笑道。“自從上次見面之後,我已經和畫音好些年沒見過了。這次趁着工作之便,纔有機會來看望她。”
蕭正看似不經意的問道:“顏先生在哪裡高就。”
“小打小鬧,不成氣候。”顏登奎謙虛道。
“他現在是巡視組組員。工作重心在江南一帶。”林畫音端着飯菜來到客廳。遂又問道。“就在這裡吃。”
“嗯。”蕭正衝顏登奎笑道。“要不再加點。”
“我也想再吃點畫音做的飯菜。無奈肚子不爭氣。實在吃不下了。”顏登奎委婉拒絕道。
林畫音坐下後有意無意的解釋道:“給你打了幾個電話都不接,我們就先吃了。”
“沒事。”蕭正笑道。“有朋自遠方來,我本該親自招待纔是。”
說罷,自顧自的扒了兩口飯,笑道:“不瞞你說,每天工作得半死,能回家吃上畫音做的飯菜,比什麼都幸福。”
“蕭先生的生活的確令人羨慕。”顏登奎笑道。
蕭正聞言,心下卻是暗罵:真不要臉。羨慕就羨慕,居然還當着我的面說出來,信不信我砍死你。
不過聽着林畫音的介紹,蕭正卻對顏登奎的身份有了重新的身份。
巡視組組員。
那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有資格擔綱的。蕭正雖沒在政界混過,但對於巡視組這種超然物外的存在,卻也是有所瞭解的。說起來,在現代社會裡,巡視組聽起來像是一個沒什麼太大權力的組織,甚至只是個跑腿的小角色。可對於瞭解這個組織的人來說。巡視組在現代,堪比古代的欽差大臣。帶着中央的命令,去各地視察,考察工作。
而巡視組自03年至今,在這組建的十二個年頭裡,巡視組的規模也越發壯大。而每一個巡視組的小組長,也都是正部級或以上的官員擔任。可以說,一個巡視小組看似無足輕重,卻堪稱一個省部級規格的單位。能如此年輕就進入巡視組,其未來可以達到的政治高度可想而知。
這也更加證明了林小築爲何會說眼高於頂的林朝天何以會看上顏登奎了。此人絕對是個有能力,且相當有手腕的人物。
說起這巡視組,基本上也是帶有紀委工作性質的。每到一地,便會約談一到兩百名幹部。所有省部級領導更是一個不漏,必須全部接受談話。顏登奎在這樣的環境裡工作,又豈會沒有一點智慧。就算是個傻子,和老狐狸聊多了,也能變成一隻天然的小狐狸。何況還是顏登奎這種本就智商情商雙高的青年才俊。
蕭正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晚飯,一面點了一根菸,一面微笑道:“顏科長。你來這裡的具體工作是什麼。”
“不好意思。”顏登奎微笑道。“我的工作在某種程度上屬於機密。只能對直接領導彙報。旁人,即便是我的父母,也無權知情。”
蕭正吃了閉門羹,點頭道:“嗯。做你們這種工作的,的確需要保密。不然也就沒有什麼威懾力了。”
“感謝蕭先生的諒解。”顏登奎笑道。“不過我只是開路先鋒,巡視組目前還在白城開展工作,大概到明年初,纔會入駐明珠。”
“這樣啊。”蕭正微微一愣,遂又誇獎道。“看來顏科長深受重用,前途不可限量啊。”
“蕭先生言重了。像我這種搞基層工作的,跑腿的活兒自然得我來做。”顏登奎謙虛道。
顏登奎看似謙虛,蕭正卻暗自腹誹:受重用就受重用,謙虛過度可就是矯情了。再說你雖然只是個小科長,可即便是李部長龔局長這種明珠大佬和你談話,恐怕也不敢太過囂張託大吧。畢竟,,你可是正兒八經的欽差大臣身邊的小嘍囉。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何況是你。
蕭正又隨口聊了一會兒,便慢慢減少了話題。林畫音本就話不多,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找什麼話題活躍氣氛。在官場摸爬滾打了有些年頭的顏登奎自然不會看不出來,放下茶杯後笑着起身道:“畫音,蕭先生,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我送送你吧。”蕭正跟着起身。林畫音則只是跟着起身,而沒跟着出門。
“謝謝。”顏登奎笑着點頭,與林畫音告辭。
顏登奎今年二十九歲。比蕭正大四歲,比林畫音大三歲。大的不多,但整體氣質卻要比蕭正和林畫音老成很多。也許是工作關係,又也許是他本人本就如此成熟穩重。至少在蕭正看來,顏登奎屬於那種套他十句話也別想讓他上當一回的老狐狸。光是那雙看似平靜,實則暗光閃爍的眸子,就能看出此人老奸巨猾,是個難纏的對手。
“蕭先生。我真羨慕你。”
行走在燈光昏黃的小區道路上,顏登奎一臉從容的說道。
蕭正微微一笑,說道:“顏科長,你剛纔已經說過了。”
“環境不同,一句話的意義也有所不同。”顏登奎意味深長的說道。
“小築和我說過你。”蕭正微笑道。“既然顏科長提了,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有些事兒能做,有些事兒,是萬萬不能做的。”
頓了頓,蕭正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一字一頓道:“想都別想。”
顏登奎聽着蕭正這番明顯帶有警告意味的話語,腳步忽然一頓,然後緩緩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的望向蕭正,說道:“蕭先生,你剛纔不是想知道我來明珠究竟是做什麼嗎。”
“你說過,這是機密。”蕭正淡淡道。
“環境不同。”顏登奎重複用了這句話,笑道。“剛纔,我的確不能說。但現在,我卻想告訴你。”
蕭正沉默的盯着顏登奎,眼神冷漠。
“明珠有點亂。上面亂,下面也亂。我作爲開路先鋒,自然要做出點成績來。否則怎麼對得起老領導的重視。”顏登奎微笑道。
“你想怎麼給你的領導拍馬屁是你的事兒。不用把你的小心思告訴我。”蕭正不留情面的說道。“我也沒什麼興趣。”
“也許你會有興趣呢。”離開林家之後,顏登奎的表現更像是一個奸詐而陰險的政客。那溫潤儒雅的一面被徹底撕開,露出了令人不安的一面。
見蕭正保持沉默,顏登奎繼續說道:“巡視組有很大的權力,每到一個地方,也會開展很多方面的工作。比如行賄受賄,比如一些見不得光的暗箱操作。再比如,某些領導與黑勢力勾結,形成了緊密的黑金利益鏈。”
“這些,都是我前期的工作重任。也是老領導授權與我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