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正襟危坐，雙手老老實實地擱在膝蓋上。心裡卻是陣陣罵娘。
這老頭可真會打官腔啊。
商界風起雲涌，跟我一個年輕晚輩有毛關係啊？事情的來龍去脈誰還能有您老人家清楚？
上頭拍板不插手這件事，您老人家沒表態？沒參與嗎？
現在倒好，跑到我這麼個買賣人面前來雷霆震怒。簡直冤到姥姥家了。
蕭正心中這般想着，嘴裡可不敢說半個不字。
胡老的地位之高，權力之大。蕭正可不敢胡說八道。尤其是如此敏感的事兒，他將來肯定也要插一腳。真要把胡老給得罪狠了。人家將來秋後算賬，自己上哪兒叫屈去？
吐出一口濁氣，蕭正一本正經道：“胡老。這件事兒，起碼到目前爲止我還沒有參與進來。頂多算是一個看客。再者說，這不是有人主動鬧事嘛。咱們這邊也只是被動防禦而已。”
“防禦什麼？”胡老吹鬍子瞪眼。“你們是做買賣的，是商人。誰手裡沒幾萬人跟着吃飯？誰不是各領域的領頭羊？你們這要是把市場給搞壞了。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胡老越罵。
蕭正反而越想笑。心情也愈發輕鬆起來。
爲什麼要罵？而且劈頭蓋臉就把蕭正一頓臭罵？
因爲胡老把他當自己人。因爲胡老要借蕭正的嘴，去警告參與者。做可以，別把影響搞的太惡劣。這是政府的底線，是高層的態度。事兒搞的不可收拾，誰也跑不掉。
蕭正相信，不僅僅是胡老跑來找自己罵一通。林朝天那邊，肯定也有人鄭重提醒。包括趙寅，也肯定不可能撒歡了幹。
“還有！你剛剛說別人鬧事。是說林朝天嗎？”胡老丟出這句話，倒是把蕭正給震驚到了。
這是完全不打算藏着掖着的架勢啊。看來胡老今兒是打算跟自己摸底了。
蕭正點點頭，遂又搖搖頭，道：“胡老。其實也沒您說的那麼嚴重。不就是正常的商業競爭嘛。咱們國家現在是市場經濟，兩家企業鬥一鬥，爭一爭，也完全是合理合法的。再者說，市場嘛，太古板了也肯定不行。這不，那邊在鬥，我和兩個好朋友不也在開發市場，構建其他領域嘛。”
“你說的兩個好朋友是令狐竹和商瑤吧？”胡老對商家的那點事兒門兒清。
“對，就他倆。”蕭正笑了笑，點頭說道。
“這兩個年輕人不錯。至少乾的都是正經事。不像那些爲老不尊的傢伙，一個比一個會折騰。”胡老悶哼一聲。可謂打了一棍子，又捧了年輕人一嘴。
商瑤和令狐竹要是知道自己的名字在胡老面前走了一圈。回頭肯定得重酬蕭正。要知道，即便是白無瑕葉鳳凰這波人，現如今也未必有資格見着胡老啊。
蕭正算是個特例。
“胡老。您放心，您的意思我知道了。回頭肯定傳達下去，該乾的放手幹。不該乾的。絕不逾越。”蕭正微笑道。“另外，我也向您保證，一定在可控範圍內辦事。絕不爲國家爲人民添麻煩。”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胡老斜睨了蕭正一眼。“回頭要是捅婁子了。看我怎麼收拾你這小子！”
蕭正立馬下軍令狀，笑道：“胡老放心，我絕對不違規，不亂紀！”
“嬉皮笑臉，沒個正經樣。”胡老起身道。“走，過去吃飯。”
飯桌上，胡建軍夾了一盤菜就躲到樓上去了。這種政治教育課，他聽多了，也聽膩了。耳朵都起繭子了，可不想再聽。
蕭正作爲客人，不得不聽，也與他息息相關。
剛喝了一口酒，胡老便不鹹不淡道：“國家在發展，官員們也很忙。要是沒什麼大事兒，誰想去盯着你們？阿正啊，有些話我本不該跟你說。但既然已經到這份上了，我再和你多說兩句。”
頓了頓，胡老繼續說道：“我們要做的，正在做的，就是把這個國家發展壯大。誰拖國家後腿，我們就治誰。不管以前有多大功勞，爲社會進步做了多大貢獻。這都是不允許的。你明白嗎？”
蕭正重重點頭，道：“明白。”
“明白就把尺度拿捏好。給建軍做個表率。他現在就崇拜你，拿你做榜樣。別讓那混小子學壞了。”胡老說罷，眯眼道。“我可還等着你做出成績來呢！”
蕭正聽完最後一句話，整個人都有些懵了。
等着自己做出成績來？
這也就是說——胡老支持自己這麼幹。而且和老和尚他們一樣，想把自己樹立成典型？
和林老妖一樣的典型？
是了。
這就是胡老的潛臺詞。他不會明說，也絕對不會說透了。但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
這邊廂是如此。林朝天那邊，只怕也有同級別的大人物提醒過，鼓勵過吧？
因爲明早還有個會議，胡老喝了二兩便放下了酒杯。眼神清亮道：“國家會不斷拿出政策來扶持你們。而你們，也在不斷作出成績，爲國家爲人民謀取福祉。這是個良性循環，我希望這樣的局面繼續保持下去。”
“阿正啊。我可是很看好你們新奧。更看好你這個領頭羊。”胡老起身，拍了拍蕭正的肩膀。“別讓我失望。”
目送胡老上樓。蕭正喝光了杯中酒，便打算告辭離開了。
“哥。”胡建軍兩步跑下樓，嘿嘿笑道。“我送你回去。”
剛上車，胡建軍便偷偷說道：“哥，我前幾天偷聽爺爺開會，他還在其他領導面前誇過你呢。”
蕭正啞然失笑道：“胡老開會你也敢偷聽？不怕被人槍斃了？”
胡老開會討論的是國家大事，閒雜人等偷聽，可不就有泄露國家機密的嫌疑？
胡建軍咧嘴笑道：“放心吧。那屬於家庭會議。不礙事。”
略一停頓，胡建軍繼而說道：“哥，我雖然不太懂商場上的那些事兒。但既然能引起這麼廣泛的關注，而且連我爺爺也開小組會討論過。並實時跟進。那就證明這次的動靜肯定不小。”
“哥。我莫名覺得，這次你要是贏了。沒準就是第二個商界巨人林老妖。”胡建軍說道。
“我不是什麼第二個林老妖。”蕭正目光平靜道。“我就是我，我叫蕭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