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入席之後,胡一山作爲會所主人。他主動舉杯,滿面春風的笑道:“諸位能蒞臨,實在是我胡某人的榮幸。我先乾爲敬。”
說罷,他仰頭飲酒。一飲而盡。
另外三人見狀也沒客氣,紛紛舉杯喝光杯中酒。
放下酒杯,蕭正卻是沒有搭茬。反倒是眯眼盯着董壁君:“董阿姨。我有個疑惑,也不知道當不當問。”
“隨意問。”董壁君微微一笑,看起來很好說話。
“如果我沒猜錯。小築是您的親生女兒?”蕭正眼神不善的質問道。
“當然。”董壁君莞爾說道。“雖然她繼承了父親的基因。但的確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
“那就奇怪了。”蕭正皺眉問道。“林氏集團未來必然會由小築繼承。您到這兒來也不是單純爲了敘舊。”
頓了頓,蕭正神情微冷道:“董阿姨您也不像笨到會挖自己女兒牆角的人啊。您說奇怪不奇怪。我們一幫人來商量怎麼打垮林氏。您卻跑來湊熱鬧。”
不僅是董壁君臉色微變。就連胡一山和唐青山的表情也變得複雜起來。
他們誰也沒有料到蕭正會突然發難。而且矛頭直指董壁君。似乎極度懷疑董壁君此番前來的目的性。
當然,這也是正常反應。大對頭的老婆來和你討論陰謀詭計,換做任何人,都會異常驚訝和質疑吧?
“阿正,咱們先喝一杯。”蕭正打了個措手不及,胡一山也不知唐青山那邊是如何安排的。所以他打算先安撫蕭正,再慢慢商談。
董壁君是唐青山精心準備的一大利器。即便是在蕭正面前,也必然有所保留。胡一山這麼做,是怕唐青山爲難。
蕭正搖搖頭,眼神凌厲道:“這事兒不搞清楚。我喝不下。”
他掏出一支菸點燃,身軀微微靠着椅背,目光掃視全場。
胡一山難以爲繼,他雖是會所主人,卻並非飯局主人。局是唐青山攢的,董壁君也是他請來的。事兒要搞清楚,也不是胡一山一兩句說得清的。
作爲飯局主人,唐青山也沒有流露出絲毫的訝異。反而端起酒杯慢慢抿了一口,一聲不吭的吃着菜。
最後,終於是董壁君主動出聲了。
她略一遲疑,便緩緩擡頭望向蕭正道:“阿正。我要糾正你一個錯誤的判斷。”
“嗯?”蕭正眉頭一挑,眼神沉凝的盯着董壁君。似在打量,又彷彿要看穿董壁君的內心。
“首先感謝你對我智商的認可。其次,我所做的一切,並非挖我女兒的牆角。相反,我是在幫我女兒爭取應得的東西。”董壁君一字一頓的說道。
“哦?”蕭正意味深長的問道。“董阿姨,難道您不知道,畫音根本不可能繼承林氏?”
“重要嗎?”董壁君反問。“她不接受不繼承,能改變既定事實嗎?能令林朝天改變主意嗎?”
“阿正。你要搞清楚一個關鍵。在林朝天眼裡,林氏交給林畫音,纔是真正的安全託管。因爲她的背後有葉家支持。沒人可以撼動林氏亞洲第一集團的地位。但如果交給我的女兒林小築繼承。卻有可能出現經營不善的局面,更會出現奴大欺主。”
“這就是林朝天的看法。”董壁君眼神鋒利道。“阿正,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選擇?”
蕭正的眼中露出微妙之色,卻迅速遮掩起來,抿脣道:“林朝天親口告訴你的?”
“他是林朝天。他心裡想什麼,永遠不會告訴別人。”董壁君一臉平靜道。“但他想做什麼,我卻能猜出一二。”
蕭正深吸一口香菸,旋即掃了唐青山一眼,表情微妙道:“唐老闆。我現在不知道該用深藏不露來形容您,還是琢磨不透。”
唐青山放下酒杯,微笑道:“阿正,我明白你一定有所擔憂。沒錯,我是林氏常務副總,而壁君更是林朝天的妻子。就連一山,也算是林朝天的老戰友。你原本只是和一山的巨峰網絡合作,現在卻不斷有新人加入。而且每個人身上都有相同的可疑點。的確,換做任何人,內心都會有所擔憂。”
“但我相信,蕭老闆是聰明人。也看得懂局勢。我們之所以傾巢而出,孤注一擲。不是爲了設個局把蕭老闆圈進來。而是——”唐青山忽而加重了語氣。“我們和蕭老闆一樣,已經面臨背水一戰了!”
蕭正抽了一口煙,搖頭說道:“爲什麼?”
唐青山停頓了一下,言簡意賅道:“巨峰網絡和蕭老闆的新奧集團一樣,正面臨林氏互聯網部的強勢崛起。壁君的處境,她剛纔已經說得足夠清楚了。至於我——”
唐青山眼中閃過一絲怨毒之色,他薄脣微張,森冷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林氏的天,變了。我們這些老臣子,也是時候讓路了。”
唐青山頓了頓,擡眸望向蕭正:“蕭老闆。你現在知道我爲什麼要反林朝天了嗎?”
蕭正微微抿脣,臉上飛快閃過幾道顏色。很快,他掐滅了香菸,微微擡眸道:“聽起來,你們的確和我一樣,都面臨着背水一戰。”
胡一山見蕭正認可了唐青山的解釋,也就是說,董壁君的入局,已經完全不存在障礙了。他之前的所有疑慮都一消而散,爽朗笑道:“阿正,我就知道你是幹大事的人。來,我敬你一杯!”
蕭正卻並不舉杯,只是不冷不熱道:“既然是合作,就應該相互坦誠。我希望下次再有什麼大的人事變動,最好提前通知我。這一次,你們是真心實意的合作。下一次——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是要坑我?”
蕭正豁然起身,滿面不悅道:“諸位,我不勝酒力,就先告辭了。”
說罷,他竟不顧胡一山的勸阻,執意要走。
砰!
董壁君突然摔杯喝道:“蕭正!我終究是你的長輩,別太放肆!”
此言一出,唐青山和胡一山這才恍然。
是啊。
蕭正和董壁君的樑子,可是人盡皆知,積怨已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