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外交部，蔣青的心情莫名沉重。龔部長一行外交部長官對蕭正的態度愈是客氣，蔣青愈是不安。
東京方面首次主動提出道歉一詞。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外交部跨出了歷史性的一步。而這一步，卻是凌籟內親王私下向蕭正承諾的。甚至可以說，是凌籟內親王送給蕭正的禮物！
這份禮物太沉重了！
沉重到以個人爲單位的任何人，都承受不起！
站在民族大義上，她很欣慰，甚至興奮。但站在個人的角度，站在蕭正戰友的角度——她很不安，並且內疚。
她知道，蕭正爲了得到這份私下的承諾，必然要付出可怕的代價。
但他在笑。
開着車，脣角含着笑容。滿臉輕鬆。
“阿正。”蔣青微微捏緊手心。偏頭看了蕭正一眼。“你和凌籟內親王聊了些什麼？”
“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兒。”蕭正微笑道。
“具體呢？”蔣青追問道。“她是不是要求你做什麼？”
“怎麼了？”蕭正反問道。
“我想——”蔣青舌頭打結，旋即輕嘆一聲。“我有點後悔拉你下水。”
“爲什麼這麼說？”蕭正的表情變得冷靜起來。“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兒。這麼重要的時刻，你要撇開我獨自享受榮耀嗎？”
“蔣隊長，你未免太自私了吧？”蕭正意味深長的說道。
“利國利民的事兒，本該大家一起去努力。”蔣青輕輕搖頭道。
“難道你以爲憑我個人的能力，能讓凌籟內親王許下這樣的承諾？”蕭正一臉輕鬆道。“說起來，我頂多算是一個引子。”
蔣青仍然不能釋懷，抿脣道：“但你成了談判桌上的重要籌碼。而你這個籌碼，還是我親手送上去的。”
蔣青內疚極了。
若非自己主動引薦蕭正，龔部長或許並不會注意到蕭正的存在。若非不是自己生拉硬拽，蕭正也不會深入其中。
是。這件事利國利民，是外交史上的歷史性時刻。但憑什麼讓蕭正一個人去承擔風險？
蔣青不傻，只要稍微動一下腦子，就能猜到蕭正給出了怎樣的承諾作爲回饋。
幫凌籟內親王爭奪皇位？
單刀赴會，保證凌籟內親王的安全？
又或者——蕭正在未來的日子裡，需要以命去換取這份沉甸甸的道歉。
“阿正。你有任何需要，龍組都會全力支持你。戚將軍也會全力支持你。”蔣青振振有詞的說道。“只要你一聲令下，我麾下數百戰士隨時爲你服務。”
“你這話說的太狹隘了。”蕭正搖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兵，是國家的，人民的。龍組的存在，是爲了保衛國家安全。而不是爲我個人服務。蔣隊長，你也是老兵了。怎麼思想覺悟這麼低？”
蔣青表情微愣，苦笑道：“是啊。我自己做了內心不安的事兒。卻要整個龍組爲我贖罪。我太自私了。”
“蔣隊長。”蕭正斜睨了蔣青一眼，聲線低沉道。“我想你搞錯了。我所做的一切，是爲了名利，是爲了爭取外交部的支持。你以爲我是平白無故蹚渾水？你以爲我是無條件付出？”
“是你傻還是我傻？”蕭正神色凝重道。“我蕭正會做賠本買賣？”
嘎吱。
轎車忽然停了下來。蕭正沒等蔣青回話，當先推開車門，卻並未把鑰匙取下來。輕描淡寫的說道：“車先借給你用。回頭記得給我加滿油。”
說罷，蕭正大搖大擺朝小區門口走去。留下了孤身坐在副駕的蔣青。
蕭正那番話，僅僅是寬慰蔣青。這一點，她很清楚。但清楚又如何？她已經拉蕭正下水了。而且，極有可能會面臨巨大的風險。
而這一切，或許並非自己一個人有能力去做到。但自己在其中，又何嘗不是起到了穿針引線的作用？
……
回家的時候，林畫音還在看電視。完美的側顏，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一角。沒有刻意的坐姿，沒有矯揉造作的對白。她僅僅問了一句：“晚上有事？”
“嗯。”蕭正換了拖鞋，微笑走向林畫音。“你可真會享受。又是點心又是果盤。大晚上吃這麼高熱量的零食，不怕長胖啊？”
“每晚都有打拳。”林畫音說道。
“以後少打點。”蕭正擔憂道。“別把皮膚打糙了。你看看我的手——”
說着，他把手伸到林畫音面前。
一雙長滿老繭的大手。手指單論長度，一定不比鋼琴家的手指短。可整體看上去，卻一點也不修長。
因爲指骨太粗大，手指也並不纖細。一層層老繭並不均勻的分部在四周。好似用菜刀切，也不能輕鬆切破。
“這就是練拳練出來的。”蕭正危言聳聽的說道。
林畫音的視線落在蕭正手上，沉默了片刻，緩緩伸出她纖細嫩白的玉指，輕輕釦住蕭正的手指。細細感受着蕭正粗糙的大手：“男人的手，粗糙點不是壞事。”
“是這麼個道理。”蕭正咧嘴笑道。“但女人不行。粗糙過度可就不好看了。”
“我練拳是打空氣，不打人。”林畫音抿脣道。“不礙事。”
頓了頓，她主動詢問：“餓了嗎？要不要吃宵夜？”
“不吃了。”蕭正捏了捏林畫音的掌心。“正好有件事要跟你說。最近幾天我有點私事處理，可能沒什麼時間回公司。後天的高層例會上，你幫我解釋一下。免得主管們覺得我恃才傲物，得瑟大發了。”
林畫音輕輕點頭，也沒詳問。說道：“不吃就早點休息吧。你最近一直睡的不好。”
睡的不好。是因爲事兒多，負擔大。蕭正嘴上就天不怕地不怕。可面對常逸山這種商業天才的恐怖攻擊。換做任何人，恐怕都不會掉以輕心吧？
要知道，他可是能在華爾街呼風喚雨的大人物。蕭正再自大，也不敢有半點小覷。
輸了，可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或許連東山再起的機會，也微乎其微。只能真如林畫音說的那樣，所謂的看江山如畫，實際就是浪跡天涯，四海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