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蔣青、衛江這批華夏軍指揮層聚在蕭正身邊。臉上無不流露出擔憂之色。
是的。
對蕭正的擔憂。
沒人反對蕭正在媒體面前說這番話。更不可能職責。
事實上,基地的所有戰士,都和蕭正一條心。因爲當他們被抹黑被詆譭的時候,是蕭正站出來,是蕭正衝鋒陷陣,爲他們發聲。
但蔣青和衛江,卻考慮到了更深層次的問題。
蕭正的言論,僅僅是引發全球轟動嗎?
遠遠不止!
華夏國會爲此受到來自多方的壓力!
而一旦壓力太大,大到華夏國不願承當之時,蕭正就會成爲替罪羊,就會——被推出去,被視爲棄子!
這纔是蔣青和衛江最不願發生,也最爲擔心的!
蕭正今日之所爲,極有可能觸犯了華夏高層的底線!
“忍一忍。其實也就過去了。”衛江無可奈何的說道。“何必逞一時之快呢?”
衛江很欣賞蕭正的行爲,也很敬重他的品德。
可既然事態已經發生,在媒體面前說這麼兩句話,能有什麼用?只是火上澆油罷了。
這一次,蔣青卻並不贊同衛江,反問道:“如果是你被那羣媒體記者質問。你會怎麼做?當縮頭烏龜?什麼也不迴應?”
說罷,蔣青轉過頭,望向坐在牀上的蕭正:“我支持你。”
“支持?”衛江急了。“怎麼支持?支持有什麼用?”
“蔣青,你要搞清楚一個問題!”衛江提高了音量。“蕭正不說,這些難題就必須由國家扛起來!但現在,國家卻有了選擇。一旦高層不願扛。就會把蕭正推出去!”
連國家都不願扛的擔子——讓個人扛。
會是多麼恐怖的壓力?
蔣青也怔住了。
“不用擔心。”蕭正擺擺手,打斷二人的辯論。“你們去通知一下戰士們,儘早收拾行李。明天出發回國。”
“嗯?”蔣青意外道。“這麼急?醫院的戰士怎麼辦?”
她昨天還向戚將軍請示過。儘量多爭取一些時間,等待所有戰士一起回國。
衛江悶哼一聲,不滿道:“肯定是希爾將軍也不願承擔了!”
蔣青聞言,心頭猛然一顫。
連希爾將軍也覺得壓力太大,要把華夏軍遣送回國?
要知道,華夏軍可是貴賓,是這次反恐行動的主力部隊。當局居然連休養生息的時間也不願多給,就要遣送回國——
可以想象,蕭正那番話引發了多大的震盪!
蔣青二人還要多說,卻被蕭正趕了出去。
他知道蔣青是想寬慰自己,但沒必要。
蕭正敢說,就願意承擔一切責任。
顧慮?
害怕?
或許在許多人眼裡,三年的商海生涯磨掉了蕭正的棱角。令他越來越像一隻老狐狸。機關算盡。
可事實上——他還是當年那個暴脾氣的年輕人。
他因爲不想讓老院長太辛苦,而憤然退學。他因爲戰友被欺負,被紅二代毆打。而當衆廢了其一條腿。
每一次當他正在往好的方面發展,正要一步步走上巔峰時。他都會因爲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戛然而止。被打回原形。
這纔是真實的蕭正。
這纔是——敢做敢擔,無所畏懼的蕭正!
財富?
權力?
亦或者——所謂的榮譽?
他統統不在乎!
只要能爲戰士們出了這口惡氣,即便五雷轟頂又何妨?
他是戰士!
就要有戰士的風采!
戰士會膽小怕事嗎?
戰士會畏手畏腳嗎?
戰士——就要用鮮血,染紅那面旗幟!
整個晚上,蕭正都躺在牀上休息。
但他的腦子並不混亂,反而十分清晰。
人生百年,除死無大事。
一個連死都不怕的男人,又有什麼好擔驚受怕,提心吊膽呢?
咚咚。
房門被人敲開。蔣青端着晚餐走進房間。
“吃點東西吧。”蔣青坐在牀邊,說道。“你回來到現在,什麼也沒吃。明天還有漫長的航飛。”
蕭正聞言,翻身坐了起來。也沒拒絕,接過蔣青的晚餐便吃了起來。一邊吃,他還一邊問道:“戰士們都準備好了?”
“嗯。”蔣青點頭道。“明天早上九點出發。”
“戰士們狀態怎麼樣?”蕭正關心的問道。“沒出什麼大問題吧?”
蔣青看了蕭正一眼,低聲說道:“戰士們都很關心你。本來是想來看看你的,但被衛江攔住了。”
“幹嘛要攔住?”蕭正板着臉說道。“戰士們崇拜我,仰慕我,要來看我。這是好事!衛江憑什麼這麼做?他這是嫉妒!”
蔣青微微一怔,見蕭正居然還能開玩笑。心中卻是放心了不少。抿脣道:“回國後你打算怎麼辦?”
“聽天由命吧。”蕭正微微一笑,吃完了最後一口飯。
聽天由命?
蔣青心裡蠻不是滋味。卻又無言可對。
不聽天由命,還能幹什麼?
但她於心不忍。
從她認識蕭正至今,這個曾經一度被自己看不起的年輕人。卻無時不刻不在幫助龍組,爲國效力。
無數次,他都衝在前線,憑一己之力力挽狂瀾。他的所作所爲,無愧英雄之名。他看似不羈的外表下,卻擁有一顆火熱的心臟。
他優秀,正氣凜然。卻從不沾沾自喜,居功自傲。
每每出事,他總是第一個衝上去。可這一次,他有事,蔣青卻不知如何幫他。
心中生出濃濃的無力感。蔣青懊惱之極。
早知如此,早上說什麼也不應該讓蕭正去市區。即便去,自己也應該陪着。不該讓他說那些話。
唉…
“吃飽喝足,我打算睡覺了。”蕭正拍了拍枕頭,瞄了蔣青一眼。“蔣隊長,一起睡?”
蔣青臉色微變,緩緩起身道:“晚安。”
蔣青走後,蕭正平躺在牀上,終於掏出手機,心情頗爲沉重的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剛打出去,對面便接通了。
彷彿一直在等待自己。
“喂。”
熟悉之極的嗓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磁性,神秘,卻冷酷無情。
這把聲音,蕭正願意聽一輩子。
“睡了沒有?”
蕭正張開嘴,該說的一個字沒提,終是化作一句簡單的問候。卻又飽含情感。
“沒有。”電話那邊平淡迴應。
“那在幹什麼?”蕭正努力修飾着情緒與口吻。脣角下意識的勾起一個溫暖的弧度。
“在想你。”
電話那邊的聲音沒有停頓。從容不迫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