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狂情的下場是什麼?腰痠背痛是必須的。哪怕她已經經歷了六年這樣的無休止索求身體卻依然無法習慣,況且又是隔了那麼久之後,他當然不會輕易這樣放過她。
可是,昨晚好像總有一些事情在悄悄地改變着。他的索求依然強烈,可是在她喊疼時他竟然會放輕力道慢慢地來,結果反而是她被撩撥得無法自制地哀求,這纔是讓她覺得難堪的吧?
他爲什麼忽然變成這樣?
他那樣的舉動會讓人誤以爲是憐惜。可是,這個詞怎麼可能出現在那個男人身上呢?
他是這麼一個狠心的男人啊。
若雪擁着被子坐起來,自從在大半年前家人忽然都離去後,那時的她一下子承受不了那麼多,每日每夜地哭泣,整整一個星期,除了水什麼都咽不下去,最後終於體力透支昏倒了,然後就是一直在不停地發燒。直到半個月後在病牀上終於退燒了,她在意識模糊中聽到一個低低的一直在耳邊說着:“還有我,還有我。”
然後在她終於睜開眼後,看到的是林媽慈愛的臉。原來這個世上還關心她的人是一個與她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啊。
“小姐,如果你想讓家人在另一個世界安心就要好好活着纔對着起他們啊。”林媽一臉心疼的喂着她流質食物邊說道。
“是他要你告訴我的是不是?”一邊逼自己吞東西一邊開口問。其實不用問都知道,林媽之所以敢說出這樣的話來,除了一半是關心她,另一半是那個男人交待下來的。要不,這樣敏感的話沒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半句的。
“小姐,好好休息吧。”林媽沒有迴應她的話,只在她終於吃完一小碗粥後說了這樣一句就走了。
她當然得好好活着啊!她也只能好好活着。
從醫院回來後,她就被通知要搬到三樓他的臥房。白天他依然不見蹤影,但是晚上一定會回來跟她睡覺,有時候什麼也不做就那樣抱着她睡。
他到底想怎麼樣?她不能也不敢問。
“若雪小姐,你起來了?”熟悉的聲音把若雪從深思中拉回來。是林媽進來了。
“林媽,早。”淡淡扯出一個笑,若雪拉開被子起來要到浴室衝個澡,卻在走到浴室門時聽到林媽說了一句:“主子在一樓的餐廳等你。”
“等我?”若雪愣住了。他從來不會跟她一起吃東西的,那林媽說他在餐廳等她,是……
“小姐,不要想太多,我想主子應該不會爲難你的,他看起來好像心情不算太壞。快點洗好下去,免得他等久了沒有耐心。”樑尉霖所謂的心情好當然不能用常人的標準來衡量,最多就是身上的冰冷之氣減少不少,這也只有跟在他身邊久的人才知道。
開放式餐廳裡,讓若雪還沒走到一樓就看到了他。白色的長型餐桌上,他面前的餐盤裡,各擺着一顆煎得七分熟,形狀像花朵一樣的煎蛋,加上幾片烤得香噴噴的吐司和培根還有一杯牛奶。
而他則衣履整潔地坐在椅子上,一邊翻着報紙,一邊喝着咖啡,舉止優雅;第一次看到他這一面,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一個手裡沾染着黑暗與鮮血的黑道大哥,若雪真的會以爲他是一個簡單的生意人而已。
人總是不能看表面的啊。要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那麼的寧靜而平和,若雪卻感到了害怕。在她猶豫着是不是應該下去還是跑回房間時,他似乎感覺到了她在望着那邊,忽地擡起頭,與她的視線交纏着不放。
心跳在那一刻變得不正常起來。原本輕放在樓梯扶手上的小手此時緊緊抓牢了,手心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了一層冷汗。
“還不下來。”直到那個冷冷的聲音從下面傳上來直達到耳內,若雪不敢再遲疑半分。
以小跑的速度快快地跑到餐桌前,自動地拉開椅子坐下來,大宅裡其實只有一個林媽在負責起居飲食,而林媽現在還在收拾他的房間,她當然只能自己動手了,難道還敢叫對面那個男人伺待她不成?
借給她一萬個膽子都不敢啊,只要他不來招惹她,她已經感激不盡別無所求了。
“吃啊!”樑尉霖手上還在翻着報紙,眼神擡都不用擡就知道她像個小媳婦一樣低着頭不也出聲也不敢動手吃東西。
“嗯。”她簡單地應一聲,拿起牛奶杯淺飲,埋頭吃着煎蛋,一點都不敢多說。美味的早餐吃到嘴裡卻形同嚼蠟,在他面前再好吃的東西也品嚐不出味道吧?
他聽了,視線從報紙上轉移到她不施脂粉的小臉上,短暫地停頓一會,再重新投入到報紙的新聞中去。
他今天怎麼會這麼有空呢?竟然在餐廳看報紙?她早餐都快吃完了他面前的東西卻沒有動。她吃完了是不是可以先行退下了呢?可是主子都沒有開口,她又不敢私自走開。叫他嗎?該怎麼稱呼?
在一起六年了,她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名字,而他,除了在生氣的時候會連名帶姓的叫她的名字,其它的時候,他們從來沒有任何的交流。他們的相處最多的就是在牀上,在那一場又一場極樂與極苦的交織裡,連呼吸都是緊張的,哪來的力氣去說話?
要走還是繼續留下來?
“想繼續讀書?”對面的男人終於放下手中的報紙,擡眼看着那個無措的女人。這個世上只有他樑尉霖不想知道的,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而且她的一舉一都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從未離開。
“我……”若雪爲他這個問題忽然語哽了。她可以嗎?他會同意的吧?他不是說過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爲什麼要這樣問?
“想要做什麼,跟我說一聲就好。”在她的愣愣的反應中,他站起來走到她的身邊俯下身子:“不如,我送你去國外讀書?”
“國外?”若雪爲這忽來的不信而呆住了。他說什麼?讓她去國外讀書?讓她一個人到那麼陌生的國度去念書?那回國的機率不是更低了?那她什麼時候纔可以見父母還有哥哥最後一眼?他是想斷了她所有的後路嗎?不,她絕不!想要學習,哪裡都是可以的,但是就不能去國外。
“我不要去。不要!”不知哪來的勇氣,若雪竟敢站起來,兩隻小手緊緊地拉住他的手臂不放,睜大的水眸裡有着一抹堅定。
“那你想去哪裡?”他竟然沒有生氣?還用這樣算得上溫和的語氣跟她說話,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就在國內……”忐忑着,若雪小心地說出來。不抓住這個機會就會沒有了吧?
“可以。”他輕輕地拉開她的手,只說出這兩人字後就不再看她一眼轉身上樓去了。
他就可以?他竟然說可以?若雪像是不敢相信般,用力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臉。會痛,那就是真的了?
她竟然可以在離開學校那麼多年之後還可以回去讀書?
“若雪小姐,你怎麼了?”林媽從樓上下來,看到的就是若雪一副像是被嚇呆的樣子。不會吧,主子不至於對若雪小姐說了什麼還是做了什麼吧?
“林媽,我沒事,我先上去了。”終於回過神,若雪第一次因爲興奮而開心跑上樓。她要回去好好的、好好的再確定一下。
而在書房的監控器裡,樑尉霖望着那個終於有一絲笑容的小臉,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在看到那個像蝴蝶一樣飛舞的身影往樓上跑時,他伸手按掉了開關,價值連城的屏幕瞬間變成一片黑色。
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都能開心成這樣,女人啊,竟是這麼容易滿足嗎?不妨,讓她先高興吧。
“走。”樑尉霖似乎對着空無一物的空間喊了一聲,然後徑自走出門外。永遠是黑暗中的影子無聲無息地跟了出去。
主子這一次太不尋常了。他對小姐的放任,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只有樑尉霖自己才知道,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