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懶不敢隱瞞,連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只是將責任都拉到自己身上,說是自己舊怨難忘,非要回來瞧瞧,霜華只是被她拉着回來幫忙的。中間霜華幾次想解釋,都被小懶一記眼刀瞪了回去。
可不是,誰都看得出來,老頭兒對霜華態度一般,對小懶卻是友善的。
老頭兒細細聽她說完,才苦笑着搖頭道:“從前那些過往,確實是他們不對。但你也是在玄‘門’修煉過的,怎還這樣鑽牛角尖?你爹背叛你娘,你前男友劈‘腿’愛上別人,將來自有他們的報應等着,何必由你冒着遭受天劫的危險過去懲惡揚善?”
霜華在那麼明顯不服,但肯定礙於要倚仗老頭兒回去,不敢出聲反駁。
小懶也想不通:“照您說的,吃虧的就得做一隻薄皮大餡兒的包子忍着,誰欺負咱咱都不能還手還口?就像方纔,我們若真的一直不肯走,臨死都拉您當墊背的,您是不是也不怪我們,乾脆就跟我們一處死了?”
“上善若水,柔弱不爭,正是玄‘門’教育弟子必須養成的爲人品質。清心寡‘欲’,自然無爲;忠孝節義,仁愛誠信……”
霜華再也忍耐不住,終於還是出聲冷笑道,小懶幾次三番都沒能攔住:“真看不出來,前輩您還是個尊道貴德的上善之人。可咱放眼瞧瞧,您讓小懶柔弱不爭,旁人同她爭怎麼辦?讓小懶自然無爲,那些記者找上‘門’來、話筒戳到她臉上怎麼辦?您讓她忠孝節義,她的親爹不曾對她和她娘仁愛誠信怎麼辦?!”
老頭兒卻毫不介意:“你難道不知道咱們道家的善惡報應之說?天人感應,天道承負,惡人自有惡人磨。你去替天行道懲惡揚善?那有損的只是你的修行而已。”
“既然如此,很多修士幫着凡人捉妖殺妖,是不是錯的?”小懶見老頭兒不生氣,索‘性’也把自己心裡想說的說出來,“按您說的。妖‘精’害人,自有天收,何須修士動手?”
這句話問得老頭兒啞口無言,一時竟不知如何迴應纔好。
小懶也猜到老頭兒如此之高的修爲。竟然逃到這個時空來躲清閒,必然是有什麼回不去的理由。現在忽然覺得,說不定只是因爲老頭兒太軟弱,太講究那些所謂的“柔弱不爭”之道,被人家欺負的
回不去了。
她心裡忍不住對老頭兒有了幾分同情,又補充了一句鼓勵老頭兒道:“這個時空有個孔聖人,算是最講理的人,他都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也鼓勵‘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所以我們這次來這時空。可能確實有做得過分的地方,以後我們會改;但受了欺負是忍着還是還手這件事兒,還是得具體事情具體分析,該忍就忍,該還手還是要還手。”
老頭面‘色’凝重。也不知心裡在想什麼,小懶說這些,肯定是聽見了,但是不是聽進去了,也不知道。小懶最初也沒想跟他爭個對錯,只是話趕話說到這兒了,見他不惱才把心裡的想法說了。此刻見他不言語了,自然也就算了,示意霜華跟老頭兒喝酒。
俗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老頭兒和霜華便是如此。霜華很久沒好好喝酒了,老頭兒也心裡不知裝着什麼事兒,或者知道將要離開。連之前的小氣都不見了,一人一罈跟霜華喝了個痛快。小懶也將空間袋裡給霜華留的、所有的桃‘花’醉都拿出來,讓他們喝個痛快。
左右這種地方又不是修仙界,不用擔心兩人喝醉了誰找上‘門’來挑戰,丟了‘性’命。
那倆酒鬼像是也明白這個道理。是以真的喝了個昏天黑地,小懶都擔心兩人酒‘精’中毒。是以她開始不管,後來看他們喝得實在太過分,連忙用手去扯霜華的袖子:“別喝了!你說過你要戒酒的!”
霜華瞥了小懶一眼,那一眼瞥過來時目光中朦朧盡褪,夕陽之下閃動着流光的雙眸清澈無比,小懶才知他是裝的,恨得狠狠擰了霜華的胳膊一把,由着他們兩個用男人的方式‘交’往去,自己跑走前前後後打量着老頭兒在此處的住處。
老頭兒是個對細節不甚苛求的人,或者說得不客氣點,有些邋里邋遢。最大的屋子裡明顯是他吃飯睡覺的地方,完全是刨出個坑就睡的那種;其他那些木屋裡裝的則是各種破爛,比方早已沒了酒味的空酒罈子。
小懶心道,我既然答應了老頭兒給他釀酒,將來就真的要給他釀,這可是算得上是對自己和霜華的救命之恩,因此便施展法力將那些酒罈子都施咒清理乾淨了,再一個不落的放到空間袋裡。空間袋是個美好的存在,多重的東西都能放進去隨身攜帶,且等級越高的空間袋放得越多。小懶是窮人,空間袋裡空得很,放這些酒罈子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酒鬼!”
正忙活着,她忽然聽見有人在那邊罵人,好像還是蘇笠青的聲音。
她連忙整理好空間袋往霜華他們那邊跑,見霜華跟老頭兒都已經人事不省,一身淡青‘色’道袍的蘇笠青一臉慍‘色’、不輕不重的踢了霜華一腳,隨後轉身去老頭兒住的那間正屋收拾。
小懶如同看見了救星不,這就是救星!連忙大叫了一聲蘇笠青的名字高高興興的跑過去拖他的袖子:“太好了!太好了!你可算來了!”
有了蘇笠青和老頭兒的幫助,小懶同霜華順利通過了‘混’沌界,回到了修真界。霜華知道自己有錯,開始的時候裝醉,後來裝不過去了裝傻,任蘇笠青怎麼罵都充耳不聞。
過‘混’沌界時那‘混’沌惡獸叫老頭兒“文昌上仙”,雖然也問爲何您代仙王去那邊辦事這許多年纔回來,但文昌上仙不說話不回答,它也只是“嚯嚯嚯嚯”的乾笑;對蘇笠青這位仙庭太子雖然姿態諂媚,說出的話卻步步緊‘逼’:“太子殿下這是帶了兩個朋友回來?”
“正是,”蘇笠青面帶笑容,瞧着禮貌溫和,可溫和中卻帶着一種看不見卻感受得到的疏遠和隔離,彷彿無形中便能用這笑容拒人於千里之外,“這兩個原不該去,後來又想回不能回,我是去將他們帶回來懲戒。”
這話其實是提醒‘混’沌獸放了不該放的人過去,又吃了人家的銀牌卻不讓人回來。要知道,此番這個差事‘混’沌獸是用反了力氣,正常情況下應該嚴去寬回,而不是此番‘混’沌獸的寬去嚴回甚至不讓回。若一直如此,就算施展修爲害人會遭逢天譴,那邊恐怕也早就‘亂’了套了。
‘混’沌獸仍舊只是“嚯嚯嚯嚯”的笑,像是嗓子眼裡卡着一口濃痰:“在下聽聞,太子殿下現在該在玄‘門’受罰,管不得這些事兒的。”
“若不是因爲在玄‘門’受罰,又何必管這些閒事兒?”蘇笠青的笑容上帶了幾分冰冷,“他們其中一個是玄‘門’弟子,另一個……”
“另一個是小老兒的朋友。”那老頭兒,被叫做文昌上仙的,忽然出來幫蘇笠青說話,“這兩個人此番過去便是尋我去的。”
“哦”‘混’沌獸拖着長長的尾音哦了一聲,圓滾滾的大腦袋也瞭然似的點頭,嘴角流下的長長口水因這動作在腮邊一抖一抖的,最後終於啪
嗒一下子落在地上的碎石上,“那上面責怪下來的時候,我就這麼說了。”
它只是看守‘混’沌界的惡獸,如果把‘門’狗一樣,惡獸的主人並不一定有功夫事事‘洞’察,但發現一件‘混’沌惡獸放錯人的事兒便會重罰,就像霜華上一回去那個時空玩,當時‘混’沌獸並沒發現,放他去放他回,結果捱了罰,‘混’沌惡獸纔會對霜華記恨在心。
蘇笠青自然點頭笑道:“好,他說不定也會來問我,我便將前後情形仔仔細細的跟他說說。”
‘混’沌惡獸笑不出聲了,流着長長口水的大嘴張了又張,終歸還是閉嘴退到一旁。
幾人這才一同下了‘混’沌山,老頭兒跟霜華小懶告別,蘇笠青連忙上前攔着:“您幾百年沒回仙界,也不知仙職還在不在不如讓弟子幫您打聽一下,確定了消息再做打算??”
“弟子?”小懶愣在當場,正要出聲發問,但覺袖口被人扯了一扯,回頭一看,竟是霜華在衝她使眼‘色’,顯見着是讓她不要說話。
那老頭兒面如枯木似得搖頭道:“我有打算,與仙職是不是還在無關。你們不用管我了。”說完轉頭就要離開。
“昭天師祖現下在玄‘門’。”蘇笠青忙對着老頭兒的背影說了一聲。
老頭兒腳下一停,卻也僅僅是一停,又立刻擡腳離開道:“我知道。”
“玄‘門’現如今每況愈下,師祖回來是想找個人重掌玄‘門’。可惜放眼望去,不是撐不起玄‘門’之重,就是撐得起品行有虧,師祖也很爲難。弟子來這邊找小懶他們時,玄‘門’的幾位師叔正各選一名弟子進行輪流比試,幾位師叔都頗爲用心。”
老頭兒的腳步又邁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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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了,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