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這五年,蘇菜菜過得十分滿足,滿足得都快忘記了《暖酥消》的劇情。***[****$****]**宮玖待她極好,除了偶爾會發脾氣在牀上懲治她之外,宮玖基本上事事都會順着她,將她小媳婦一樣嬌養着。

除了感情,蘇菜菜的修爲也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五年間,她從十殿中墊底的聞海殿連升兩殿,晉級到了棲畫殿,主修符籙,兼以指訣、幻術、八卦,成績尚好,符籙課績經常受到殿主師叔的表揚嘉獎,頗有繼承殿主大人衣鉢的意思。

當然,蘇菜菜並不是疏月宮進步最大的弟子。

七師兄卻維自五年起便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課業突飛猛進,連升五殿,晉級到了素問殿,主修星象、醫卜、心法要訣。與他的修爲形成正比的是,卻維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彷彿在一夜之間,就忘記了快樂是什麼滋味了似的。他偶爾也會笑,長笑,大笑,笑得最後,眼淚流了出來。

蘇菜菜知道,那都是因爲大師兄裴言。

痛苦使人成長。

卻維以殘忍的方式,被迫成長,長成他一點都不喜歡的模樣,卻又無可奈何。

她看着明媚芳菲的粉豔少年,硬生生變成了一個蒼白憔悴的孱弱少年。

那雙黑漆漆的眸子裡,永遠像是失魂落魄一般,沒有焦點。

蘇菜菜暗暗對自己說,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也不要變成卻維那副樣子。不過是一個男人,再恨,再怨,也千萬不要因爲一個男人毀掉自己的快樂,變成一個連她自己都不喜歡的蘇菜菜。

這些話,蘇菜菜也說給卻維聽過。

卻維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乾巴巴的笑容:“我會笑,但這裡……”他摸了摸他的胸口,垂下眼睫,低聲喃喃,“這裡,這個地方,實在是笑不出來,太重了,太疼了。”

蘇菜菜記得卻維說這話的時候,大師兄裴言正站在淇水閣的內院裡,透着窗櫺,靜靜地看着卻維,隔得太遠,蘇菜菜看不見裴言的表情,但他的身影,卻比秋風中的落葉還要蕭瑟。

溫潤如玉的男人,也在歲月的磨礪中,變得更加沉穩隱忍起來。

裴言每天都會在淇水閣的內院中靜靜佇立,從日出到日落,颳風下雨,無人可阻,以一種溫和但卻不可拒絕的姿態,求得卻維的那一聲原諒。

春去冬來,桃蕊敗放。

裴言脣角的溫潤從未消散,固執而寂寥。

三師兄御盡然依舊浪蕩人間,風流嫺雅,修爲停留在步青殿,沒有半分增進,但下山的時間卻是一次比一次長,蘇菜菜偶爾從碧瀾堂的人口中得知,似乎是因爲一個醜顏妓子。

蘇菜菜含笑,笙娘也終於等到御盡然回頭了麼。

四師兄顏弗依舊對蘇菜菜的血液虎視眈眈,但最近突然愛上了芍藥煮的葡萄蘿蔔汁,總是追命似的纏着芍藥幫他煮,一身黑衣,破鑼嗓子,猩紅血眼,如同惡鬼羅剎,每每都將芍藥嚇哭。顏弗是個缺心眼的,將芍藥嚇哭了之後,便狠着聲音恐嚇她不要哭,結果芍藥哭得更大聲了。

蘇菜菜默默爲芍藥點了一根蠟燭。

露出憐憫的表情。

沒人護的妖怪像根草,只能被其他妖怪欺負。

天道如此。

幸好,蘇菜菜有師父疼。

雖然宮玖看起來不太靠譜,但總歸是寵她的,尤其是在外人面前,給足了她威風。

所以顏弗就算再垂涎她的血液,也依舊不敢動蘇菜菜一根毫毛。

五師兄留在長歸殿,繼續精進劍術,月白衣袍,仙姿無塵,再無嗜血殺氣,只餘劍氣浩蕩。蘇菜菜放下心來,《暖酥消》中那個冷血屠城的玉面戰神,再也不會存在了。

而六師兄白綏,依舊呆在聞海殿,明明看起來一副冰雪聰明的樣子,但就是無法晉級。蘇菜菜只當是妖怪天性愚蠢,畢竟聞海殿裡大多數的妖怪都還是停留在原地,沒有半點進步。

宮玖忽悠走了御琛,推門進來,蘇菜菜一時間忘記了躲避,便被宮玖逮了個正着。

“你這是在做什麼?偷聽我們講話?還是……看上了御琛?”

宮玖眯起了眼睛。

蘇菜菜黑線。

介人……

喜歡誣賴她紅杏出牆的壞習慣,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並且名聲響亮。

道友們給宮玖取了一個別致的雅稱。

霧秋山醋王。

蘇菜菜甚感丟臉。

“師父,我真的……真的真的沒有喜歡任何男人,你要相信我。”蘇菜菜無奈地苦笑。

宮玖嗔了蘇菜菜一眼:“諒你也不敢,就你那點出息,嘖……”

蘇菜菜敢怒不敢言,只得順着他哄道:“徒兒這點出息就只夠來喜歡師父的,哪裡還有多的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所以,師父,下次你不要再動不動就懷疑徒兒對你的忠誠了。”

宮玖被蘇菜菜順毛順得眼睛都眯起了起來。

戳了戳蘇菜菜的腦門,嬌聲道:“花言巧語!”

蘇菜菜腆着老臉,狗腿地笑着。

兩人又蜜裡調油了一會兒,宮玖突然道:“瞧爲師這記性,盡顧着和你說話了,又忘了事。”他蓮步輕移,走到沉魚閣的梳妝檯前頭,拿起一個精緻的紫檀木方盒,從方盒中取出了血蠱來,對蘇菜菜道:“伸手,好久沒養血了,再多放幾次血,院子裡的花就該養熟了吧。”

蘇菜菜想起蘭花草一族險些被滅門的慘案,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想法:“真的可以成功嗎?”

宮玖笑眯眯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那條肥碩的血蠱在蘇菜菜瑩白的手臂上吸了一小會兒血,雪白的身子變得粉紅,吸到了一半,突然像是飽了似的,將臉側到一邊,拿腦袋蹭了蹭蘇菜菜的手臂,愛嬌模樣,如同撒嬌一般。

宮玖皺起了眉頭:“最近幾次,怎麼越吸越少了?”

蘇菜菜義正言辭:“徒兒也不知道爲什麼。”

宮玖神色微妙地看了蘇菜菜一眼:“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爲師?”

“師父你又不相信我?”蘇菜菜十分委屈。

“哼,爲師剛剛不過是在感嘆,你眼巴巴地接個什麼話,擺明是有什麼事不敢讓爲師知道。”

蘇菜菜:“……”

師父英明吶。

蘇菜菜乾笑道:“爲師父分憂是徒兒的分內之事。”

宮玖瞪了蘇菜菜一眼:“千萬別讓爲師抓到了你的尾巴,不然有你受的。”

當天晚上,趁宮玖睡着之後,蘇菜菜躡手躡腳地下牀,走到梳妝檯前頭,小心翼翼將那隻紫檀木的方盒打開,裡頭躺着一條蠱蟲,那蠱蟲因爲下午給山茶放血,蟲體又變回了雪白的顏色。

病懨懨的血蠱看到蘇菜菜之後,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從盒子中爬了出來,拿腦袋蹭着蘇菜菜的手指頭,彷彿撒嬌一般,張大嘴巴渴求着什麼。

蘇菜菜摸了摸蠱蟲急躁的小腦袋,安撫道:“別急別急,我馬上餵你……”

從抽屜裡拿出一堆綠油油的桑葉,遞到蠱蟲旁邊,那急躁的血蠱彷彿找到了飢渴之源似的,猛地扎進桑葉堆裡,張開血盆大口,吧唧吧唧啃着桑葉,綠汁四濺,風捲殘雲。

蘇菜菜養蠶一般滿足,笑眯眯道:“這纔對嘛,蟲子吸個什麼血,吃桑葉纔對。”

“它又不是桑蠶,吃個什麼桑葉?”

宮玖不知道何時飄到了蘇菜菜旁邊,涼颼颼地說着。

“白日裡便覺得有些奇怪,這血蠱素來食慾不錯,只可能將人吸乾,怎麼可能會吸到一半就不吸血了。”宮玖神色莫辯地看着蘇菜菜,“果然是你搞的鬼。”

蘇菜菜心中一驚,連忙哭訴:“它每次吸我那麼多的血,雖然不痛,但我心疼啊,那麼多血,我得養多少天才能養回來……反正每個月都會吸幾次,少吸一點又不會怎麼樣。”

宮玖道:“爲師又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哭個什麼勁兒?”

蘇菜菜眼淚一停,愣神道:“師父你不怪我嗎?”

宮玖神色幽幽地看着那隻抱着桑葉啃的蠱蟲,問:“它這樣,你是怎麼做到的?”

蘇菜菜撓了撓腦袋,小聲道:“你每次睡着的時候,我都會把蠱蟲放到我的手臂上,讓它吸一半的血,然後餵它吃桑葉,它一開始也非常牴觸桑葉,但時間一久,產生了巴甫洛夫效應,每次它吸到一半自然而然便想要吃桑葉,不給吃還會和我急。”

“這樣啊……”宮玖沉吟了一聲。

他看着那隻蠱蟲,輕笑道,“蠱蟲吃桑葉,有趣,有趣。”

燈影下的宮玖,柔和清豔。

眉眼如畫,紅脣含朱。

脈脈如水的眸光裡,有着蘇菜菜讀不懂的溫柔。

鮮綠欲滴的桑葉上,一隻白嫩嫩的蠱蟲抱着桑葉的一角,啃得正歡。

宮玖紅脣輕勾:“蘇兒,下次餵它白菜試試?說不定,它更喜歡白菜……”

這幅愉悅至極的模樣,倒是弄得蘇菜菜有些莫名其妙了。

蘇菜菜只得胡亂點頭,只要不怪罪她就好。

幾個月後,花圃裡的粉豔山茶突然在一個夜晚變得如血一般猩紅。

十丈紅錦,熱烈如火。

如同鮮血染紅了整個花圃。

奇異的香氣,彌散在疏月宮的每一個角落裡。

宮玖那個時候正在和蘇菜菜說話,鼻尖嗅到一股香氣,箭一般從沉魚閣飛射出去,蘇菜菜緊接着趕過去的時候,便看到宮玖正彎腰,小心翼翼地摘着一朵猩紅山茶。

漫天的血色花朵中,宮玖一身紅衣,青絲如瀑,彷彿融進了畫中。

他的眉眼生輝,手指微微發顫,似乎在抑制着極大的狂喜。

蘇菜菜聽到夜風中傳來他輕顫的聲音。

“月斬花,終於養成了。”

作者有話要說:蹲牆角悔過,昨天那麼大的bug夕霧竟然沒有發現。

二師兄一出場就寫成了大師兄……

迅速改之。

望天,果然身體吃不消啊。

昨天只是接手新工作的第一天呢。

未來的路還有那麼長。

嘆氣。

謝謝海洋的地雷,脫光舔!!!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