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鶴這話,聽的寧夏垂眼不語。
是啊,當初她氣的吐血,心中惱恨,對誰都恨;雖是給田曼雲請了個郡主之位,卻也將那人給拉入了無盡的深淵。
旁人只道田曼雲是光宗耀祖,卻不知曉,在這之前,她要面臨怎樣的困境。
“莊映寒,你這神情可不對,此時你當高興;你將她做了盾牌,讓她承受你該承受的一切,無人敢對你怎麼着,你得了清淨,不是很好麼?”
周宇鶴這話,寧夏沉默不語;那人瞧她坐在那兒不言不語時,端起那酒杯,便是愜意的自斟自飲。
去打聽消息的方童一進包間,瞧着坐在她對面的不速之客之時,目光一寒就要出手,寧夏忙出聲阻止:“下頭怎麼回事?”
打不過的人還想動手,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方童不知道那人是周宇鶴,目光鎖着那人細細的瞧着,當他看到赤煉從她袖子裡鑽出來時,面色一變。
“方童?”
瞧着方童面色有異時,寧夏也是明白他心中在想着什麼:“下頭怎麼回事?”
“回夫人,田曼雲欲上山進香,經過此處卻被那幾個瘋癲的婦人給攔下,要她償命。”
“那些婦人都是些什麼人?”
“具體身份屬下還不太清楚,只聽人說,那些人都是失了子女的婦人,有府上不受寵的正妻,也有子女盡失,失了寵愛的姨娘。”
痛失子女自然讓人心痛,可這般瘋瘋癲癲的出來鬧事自是蹊蹺的很;不管怎麼說,那些人都是在府上有人守着的,怎麼可能瘋瘋癲癲的跑出來在這街上鬧事而無人相管?
“那些婦人罵着田曼雲與夫人勾結,爲了立功,用她們女兒去引了狼羣。”說到這,方童有此不確定的問道:“夫人,可要屬下去稟報主子,只怕過不了多久就有人到莊府去鬧事。”
在這集市來攔人鬧事,怕只是個引子,目的是要引得田曼雲不堪重負,將一切都推到寧夏的身上;到時有了理由了,自然是能到莊府去鬧事的。
皇上就算是有心相幫,這輿論已傳開了,他也不得不考慮後果。此事牽扯朝中衆臣,若是鬧大了,對小皇帝極是不利。
“前頭當是有茶樓,你想法子助她脫困,將她引到茶樓等我。”
寧夏的要求,方童卻是猶豫着未答,此時周宇鶴在此,他如何能放心?
明白他是在擔心什麼,想着這些事兒也是頭疼的很;擡手揉.着眉心,緩緩說道:“你且去吧,他不會把我怎麼着,看你有什麼法子讓方曉過來。”
她這擡手間,袖口滑下,瞧着那手腕上的手鍊之時,方童轉眼瞧着她的疲憊。
沉默片刻之後,應了聲是,退了出去。
“不怕我了?”
瞧她居然敢與他單獨相處了,周宇鶴倒是覺得有意思的很:“不怕我對你動手?”
“你不敢。”揉.着眉頭,額頭舒服了些,寧夏這纔看向他:“周宇鶴,從你傳了消息回東周,到東周大使帶着文書而來,需要多少時日?”
她這一問,他目光一閃,卻是一笑:“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聽不懂麼?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又何必揣着明白裝糊塗?
那人裝糊塗,寧夏也不與他糾結那問題,轉而問道:“以你的本事想混進皇宮可容易?”
“混進皇宮有什麼難的?”不屑的一聲笑,瞧她認真看來時,挑了眉頭:“混進皇宮不難,可要在宮中做什麼事,卻不容易;各國宮中侍衛都是按隊而分,每隊每日的暗號都不相同,就算是從分隊首領處下手,也是沒法子,爲保皇宮的安全,各隊人馬都是隨意編排的,無人知曉其中規律。”
換句話來說,前些日子是這些人組一隊巡邏,一個週期之後,那些人又全亂了;且每日巡邏侍衛之間的暗號都不相同,若是想易容混進去,想要做些什麼,也極是不易。
“所以說,你的本事也算不得多好了。”
總結出這個結論,寧夏不由想到當初北宮逸軒總是大半夜進宮的事;當時是太后和小皇帝有意試探,故此有意放水,如今若是北宮逸軒還想混進皇宮,只怕也是不易。
寧夏那總結,也只是隨口而談,那端着酒杯飲了一口的周宇鶴,卻是一口酒給嗆着了。
咳嗽着瞧她,見她一臉平靜時,真是恨不得給她一巴掌,看看她這腦子裡都裝些什麼東西?
北宮逸軒會點小本事就是什麼都會,就是厲害的不得了;他能混進皇宮就是僅此而已?
這女人到底懂不懂男人的價值在哪裡?
周宇鶴實在是氣惱,在她眼中,他居然連北宮逸軒那廢物也比不上,這口氣讓他咽不下去!
咽不下這口氣,便是一聲冷笑:“自是比不得你那逍遙王,我這本事哪兒能與他比?睡了長嫂還能氣定神閒,把自個兒長嫂拐回府上還能一派鎮定。”
他這話,聽的寧夏眉頭一蹙:“逍遙王如何比得過五殿下你?我嫁於攝政王的目的,天下皆知;我清清白白跟了逍遙王,也沒什麼對不住他的。
▪ⓣⓣⓚⓐⓝ ▪¢O 如今我就要與攝政王和離,再嫁逍遙王也不無不可;倒是五殿下厲害了,父親的女人也不知是睡了多少,也不知將來五殿下坐上那皇位,是否能學着逍遙王,將那些女人給一併留於後宮?若是行,逍遙王與五殿比起來,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本是說着正事的人,說着說着就人身攻擊了;寧夏是受不得周宇鶴總拿北宮逸軒說事兒;周宇鶴也是受不得寧夏總拿那些密事攻擊。
二人這一言不合,冷眼相對之下,眼見那人就要氣的掀桌子鬧場,寧夏腦子裡閃過小皇帝的模樣,生生的壓下了脾氣。
在他擡手之時,壓着桌子緩聲說道:“稍安勿躁,打也打過了,鬧也鬧過了,咱們就不能好生說說話?”
她這般主動放軟了態度,周宇鶴卻是並不吃這一套,飲下一杯酒,不冷不熱的說道:“莊映寒,你是一遇着我就想算計是不?”
這不是你自個兒送上門來的麼?
瞧着他不屑的眼神,寧夏平靜的說道:“我倒是想算計你,就看能不能算計你了。”
要不是爲了小皇帝,我至於跟你坐在這兒廢話?
想起小皇帝那無助的神情,寧夏也不再去管那是作戲還是真無助,嘆了口氣,端着茶杯與他說道:“周宇鶴,江湖中都言一笑泯恩仇。咱們這樑子結的深,化解起來也是不容易,但是事在人爲,只要肯化解,就沒有一輩子的仇恨,是不?”
她說的一本正經,周宇鶴卻是無視她舉着的茶杯,那目光瞧着她肩頭的赤煉,幽幽問道:“你不恨我了?”
恨!當然恨!怎麼能不恨!
可是恨你給我帶不來利益,如果我像以前一樣不管小皇帝,我就不必與你坐在這兒廢話了!
“瞧瞧,你恨我,我也恨你,咱們都是明白人,何必做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來?你這些把戲與北宮逸軒耍耍倒是不錯,與我這兒唱戲本,我看不上!”
我沒指望你看的上,你別搗亂就成。
那人態度明朗,寧夏收回了手,慢慢的喝着茶。
“你不是要與我合作嗎?怎的就改了主意了?”
“是要與你合作,卻不代表我要成爲你的附屬來達到目的。”言下之意是,你只能是聽我的,別想着耍花招讓我給你當槍使。
瞧瞧,這人就是聰明吧,她還什麼都沒說呢,他就瞧了個七八分。
說真的,跟這種人打交道,再是笨蛋都能變成精英了。
這話題必須打住,不然再繼續下去,又該扯到那些子虛烏有的事兒上,到時她圓話就很費力了。
放下杯子,寧夏說道:“如今你是質子,還是低調些好。此時質子府的人當給你送午飯了,你還在此處,只怕不妥。”
寧夏這話,聽的那人一聲冷笑:“不勞費心,想套話,得讓你失望了。”
“也沒什麼套不套話的了,無非就是你送回東周的信對方已然收到了;派了人快馬加鞭的做了安排,提前將留在北煜的細作混進質子府做個下人什麼的,給你做個幌子也是沒什麼不可能的。”
寧夏這純屬瞎扯,畢竟這可能性實在是小;可是她這話一出,周宇鶴那眸子就深邃了幾分。
瞧着她一副不以爲然的模樣時,雙手撐着桌面站了起來:“莊映寒,你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
我尼瑪,這也能猜對?
寧夏先是覺得難以置信,然後就是對自己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阿喂,劇情大神,你是不是開始眷顧我了?
壓着那份激動,輕咳一聲,搖了搖頭:“我知道的也不算多,周宇傲和周宇恆回東周,你必然是見不得他們好過的;大計失敗,證據確鑿,此時回東周,對你反而不利;我將你扣在北煜做質子,你倒不如將計就計留下來。
一邊裝做頹廢失敗的模樣,一邊安排着人送信回東周去;朝中你的黨羽自然是太子的人,在太子二人回京之前做些手腳,讓那二人回京面臨東周皇帝的發難也是不易。
說起來,你做人很不錯!真的,周宇鶴,我很欣賞你,不管咱們此時是如何的情況,我依舊佩服你,你很適合做皇帝!選擇跟你的人都是聰明人,你肯定不會讓他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