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新任魔尊心狠手辣綁了崑山派弟子作餌,還狂妄不羈地當衆大放厥詞,說要抓到塗國春芳園血案的真兇。
這理由,居然還是她自己要清理門戶。
一個魔,尤其還是魔尊的話,從頭到尾都沒人會相信。
所以,三日後,當魔尊抓了汀雨山莊莊主這件事傳出來時,不出所料引起了衆怒討伐。
這人間倥傯,誰又不知那汀雨山莊的莊主和莊主夫人鶼鰈情深,是塗國出了名的大善人。
善人作惡?
簡直笑話,還不如直說魔尊看上了人家莊主,嫉妒人夫妻情深,紅眼了得不到心就要鎖住人。
“外面真這麼傳的?”
白日宮偏殿,白髮黑衣的女子聽了好友送來的消息沉思了很久。
“人族爲什麼會這麼想,本尊眼睛又不瞎。”
“什剎島年輕弟子一表人才,靈族少年們眉清目秀,再不濟本尊的靈武傀儡也個個威風凜凜,本尊是有多想不開,會看上一個連自己臉皮都是從別人身上扒下來的……魔種?”
“就是了,我們魔尊連卿玉那醜八怪都看不上,就他?”景王妃陳瑤搭腔,罵人的時候還不忘嗑瓜子兒。
“對了白妹妹,這沒臉沒皮的東西還沒招供?害了那麼多人的性命,吸人血,吞人魂,就爲了養自己偷來的臉皮?”
陳瑤指了指被鎖在“鳥籠”中的無臉人,自從跟自家姐妹“接上頭”的景王妃,這隔三岔五就來白日宮兜風,找小姐妹們玩兒。
只是這一兩次她們都有事要做,陳瑤一個人無所事事,愣是抓着蘇焰參與進了魔種的審問工作當中。
就是到頭來沒有幫上多大忙。
“非也,百扇魔種這張臉雖不是自己的,可感情卻是屬於他。”
鳴白月慢慢悠悠地說,見陳瑤還不解其意,則繼續開口解釋:“外界有言,汀雨山莊莊主及夫人感情甚篤,平時相敬如賓,是爲真愛,此言不假。”
“那……”
“一腔真心,孤勇可嘉,可惜了,人魔不兩立。”
陳瑤聽懂了白妹妹話裡的意思,只是還不等她心情轉變過來,就見白妹妹說:“飄渺虛幻的愛情,那等鏡花水月的東西。他爲了自己的愛情,可是殺了不少的人族,沒有一千,也有五百呢。”
像是故意的惡作劇,陳瑤心裡那一丟丟的可憐立時煙消霧散。
“勸下”景王妃的鳴白月轉頭冷眼靜看籠中魔種,繼續她的審問。
“你瞧瞧你,現在多可憐?”
“落在本尊手裡這麼久了,救你的人一個也沒有。汀雨山莊莊主,聽說你披着人皮也做了不少的好事,怎的,承你恩惠的人呢?”
來了來了!
宿主的每日一問,直擊靈魂,按時按點的一碗毒雞湯。
纔不過第三天,系統都要心疼這個魔種了。
“無關緊要的人你不在乎,本尊很是理解,畢竟施捨於人,就像農夫圈養綿羊一樣,只是爲了有朝一日的屠宰罷了。”
“可是今日餘夫人也沒上門來,這是第三日,離你我約定還差明日最後一天了。”
“她不來,你就得死。”
明明白白的給人安排死期,那被掌控生死的一方,該是有多可憐?
鳴白月半闔起眼眸,不到最後一刻不放棄……,真是情深義重又堅強的魔種。
可殊不知,懷揣希望本身會比絕望更痛苦。
“本尊真是期待,明日的到來。”
魔尊例行一日的“審訊”終於過去,殿門砰的關起,人走光了。
空寂的宮殿裡,籠中的無臉人身形單薄的蹲在籠子的角落,身子顫動着,可憐又卑微地環抱起自己。
明天……
就要來了。
……她會來嗎?
擎蒼牽黃,碧海藍天。
晨起熹微灑落,秘城各個宮門口早早就立滿了守門的侍女護衛。
當相約來討伐的仙門氣勢洶洶殺進來的時候。
破天荒的,宮門口竟然排起了人形長龍,只見那進去的人,人手一張請帖,名帖,這還不算,有的人還附帶一份小禮物。
“真是無恥!”
前面去打探的弟子跑回來彙報,“長老,那白月魔尊佔據秘城國君之位,說想殺她的,今日必須排隊進門。還有,進門如果瞧着順眼的,還有上品丹藥作爲禮物可以拿……”
“讓她猖狂,不過找死。”玉冠高束的女子毫不掩飾對新人魔尊的殺意。
“不管她玩兒什麼手段,先進宮。”
女子冷麪寒霜,抱劍排隊,其他跟隨的弟子也不敢聲響,乖乖跟在後面排起隊來。
人間有人間的規矩,國都亦有護宮大陣,專門針對修仙之人。
所以拿票看戲,實名制登記,大家都以爲這是魔尊的手段。只是人太多,等所有人進宮門居然大中午了!
祭天會場人聲嘈雜,皇族侍衛全部出動維持秩序,一道兒程序下來還挺像那麼回事。
最起碼,鳴白月這位魔尊臨場,還沒人不顧臉面衝上來殺她。
高高在上的白月魔尊,出場半邊身子就柔若無骨地倚在那石椅上。
一襲黑衣,白髮如雪,及踝的薄紗裙襬拖曳在石板上,上身黑金翻花的長袖,愈襯得她美麗、優雅。
“人都齊了,那把汀雨山莊莊主帶過來吧。”
鎖鏈叮噹,爲了今日莊重的時刻,鳴白月給了魔種體面,讓他以餘霆的身份,出場認罪。
一步顫顫巍巍,頹廢失神的汀雨莊主被蘇焰押着,一出場就獲得了滿場同情。
相對應的,就是仙門中人摩拳擦掌要除掉魔尊的意念是愈發重了。
蛇蠍魔尊,是人都想替天行道。
“百扇,你我之約,只限今日,那麼,”無視少許不控的喊殺不平聲,鳴白月端坐高處,目光饒過熙熙攘攘的人羣。
“汀雨山莊莊主夫人——文蘭芝,今日,可在場?”
“你親愛的夫君啊,落在本尊手裡受盡折磨真是可憐得緊。”邪佞狂妄的語氣夾着靈氣傳遍宮中,鳴白月這一張嘴就惹得正道不快。
“本尊察他惡貫滿盈,雙手鮮血,犯殺人罪。怎料,莊主骨頭硬,拒不認罪。”
“事到如今,本尊也是無可奈何,拖延至今,也該到了,無罪釋放的時候了。”
冤枉了人還敢如此惺惺作態,說着放人,話裡話外沒有一絲一毫覺得自己錯了的意思。
這場子裡大多數人都覺得這屆魔尊無恥至極,可唯有一處會場石柱背後,有一個人。在聽到要將那人放了的時候,臉上閃過幾分怨毒憎惡的神情。
場上,魔尊已起身掀起黑霧,出現在餘霆莊主身側並點上一炷香來。
“百扇,本尊言出必行,說放了你,就放了你。”魔尊低聲同魔種說話。
關鍵證人躲起來了不出來,鳴白月的時間很寶貴,沒意向陪着一個沒多大用處的魔種,耗費她爲數不多的時間。
“香滅,人走”
“本尊,一言九鼎。”
“好一個一言九鼎!”
身材玲瓏的女子衝上祭天台,罵人的話張口就來。
“白月,你個狼心狗肺欺師滅祖,豬狗不如的東西,還敢當衆故弄玄虛,裝神弄鬼,本座今日就讓你付出代價!!”
“向柔長老,不可!”原徹擋在鳴白月前面,拔劍接下向柔一刀斬來的靈勢。
一個要殺,一個要護。
這兩人不都是崑山派,怎麼還會意見不一致?
無辜至極,遭人針對的鳴白月:“……本尊與你有仇有怨?值得崑山派向柔長老如此不顧及臉面的上臺來罵上一遭?”
“你說爲什麼?!”
師兄滿頭白髮,青絲成霜,心境受損,閉關不出是因爲誰?
向柔長老瞪着黑衣打扮的女子,白月這個禍害,早在六年前她就應該一刀殺了她!
“你要殺本尊,依向柔長老的實力怕是不得行呢。”
毫不給人臉面的鳴白月,反手一個青藤飛出,就把向柔捆的嚴嚴實實丟回原來的位置去。
“本尊還有事要忙,不喜中途有人打岔。”
殺雞儆猴,挑釁的人安靜下來。那一炷香也燒的很快,馬上就要散盡了。
百扇魔種眼睛死死盯着那柱香,腦袋裡繃緊了跟弦,就像是抓住了最後的希望。
“魔尊……大人,婦人有話要說。”
香盡,人聲前。
百扇魔種的希望碎了。
“哦?本尊洗耳恭聽。”
終於等來人,黑衣魔尊拂袖坐回石椅,正如她說的,要洗耳恭聽。
文蘭芝要說的故事很長,可當着仙門弟子們的面要往短了說,其實也就那麼幾句。
年少慕艾,英雄救美。
只是,美人是同一個美人,可英雄不是這個英雄。
二十年前,鬧市街頭,驚馬之下救下文蘭芝的少年叫做陌長峰。
年少心動,作爲女子總是含羞帶怯,不敢輕易表露真心愛慕。以至於文蘭芝就這樣錯過了,向心上人表明心意的機會。
當時,陌長峰和餘霆本就只是遊歷秘城,並無久留的打算,剛相識就要離開。
真巧,在離開那一日,文家遭人陷害全家人蒙難,受冤獄中。陌長峰與文蘭芝雖是萍水相逢,但,修道修心,還是忍不住伸出援手,求助了無意間認識的景王周平屏。
文家之事解決了,陌長峰離開了塗國。本以爲這事就算了結,但他不會想到,與自己同行的餘霆竟會喜歡上文家姑娘。
尤其是,在得不到對方迴應之後,竟趁人不備,強迫與人姑娘發生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