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清寂的茶樓上,一個眉眼邪氣的男子正在觀賞着外面的飄雪,左臉上帶着半張銀白色的面具,卻是連眼睛也一併擋住了。
“那小丫頭哪裡,怎麼樣了?”
琥珀沉聲答道:“葉書離已有所警覺,將貨物盡數轉移,但好在妙夏並未暴露。”
聽到葉書離這個名字,薛盛安眼眸一沉道:“那妙夏有沒有遞什麼消息來?”
“昨日妙夏又偷偷將葉書離的新賬本拿了出來,上面是貨物轉移的地方,只是還未來得及寫完,上面只有兩三個糧倉的具體消息。”
薛盛安眼神一轉道:“妙夏真的沒有暴露?可確定消息是真?有沒有向紅拂證實過?”
琥珀猶豫了一下道:“紅拂說了,妙夏那裡沒事。但是她要我轉告您,若是再擅自輕舉妄動,便上報裴琅,並且以後也不會再向我們提供葉書離的消息了。”
“罷了……見好就收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薛盛安點了點頭,隨後冷笑道:“在給她一次教訓就收手吧!”
她不是喜歡放火麼?這次就讓她燒個夠!
薛盛安低聲吩咐了一番,隨後琥珀眼中閃過一絲猶豫道:“公子,您有沒有想過葉書離如此大動干戈囤積這麼多糧食是想要做什麼?”
“無非是爲着這個難捱的冬天罷了……”薛盛安懶洋洋地看着遠處街上在忙碌施粥的人們繼續道,隨後將他從龍珧哪裡得知的澄慧預言告訴了琥珀。
微微握緊了手,琥珀沉聲問道:“公子,既然如此那這些糧食豈不是救命糧?若是一併燒燬了,城中多個百姓該如何……”
他也是饑荒中被人遺棄孤兒,知道挨餓受凍是怎樣一種痛苦的感受,聽聞薛盛安下令將這些珍貴的糧食盡數燒燬,着實讓他有些不忍心。
“那又能怎麼辦?擺在那兒偷又偷不走……施粥這些事情,有菡兒和裴府在做就可以了,不需要葉書離進來摻和。”
葉溪菡好不容易藉着施粥一事挽回了些許名聲,看着她每日風吹雪打的
站在街上施粥他就心疼的不行,怎麼可能讓葉書離搶了她的風頭?
自知勸說無用,琥珀只得暗暗嘆息一聲,退了下去。
賬本上具體描述的糧倉位置有三個,分別在城西有兩個小糧倉,城北有一個大糧倉。因爲上次吃了虧,葉書離很是警惕,琥珀暗中查探過,那三個糧倉每處都排有大量的人把守着,其中城北的大糧倉防守最爲嚴密。
琥珀帶着薛盛安派下來的兩人分頭行動,他的功夫最好,由他去燒城北的糧倉,其餘二人分別負責城西的兩個小糧倉。
琥珀身着一身單薄的夜行衣,在夜幕的掩飾下飛奔,雖然被寒夜凍的不行,爲了輕便省事也不得不咬牙忍住。
城北的糧倉離着玉帶街極近,在玉帶街的後半段,簡陋的棚子裡是一些擠在一起瑟瑟發抖、無家可歸的平民們。
“娘……我餓……”一個看起來五、六歲的小丫頭擡起被寒風吹得緋紅的臉蛋弱弱地說道。
那面黃肌瘦的婦人將女兒身上嶄新暖和的被子緊了緊道:“再忍一忍,明日文國公府的善人們還會來施粥的。”
說完,她輕聲感嘆了一番,他們這些窮人的簡陋屋子被大雪壓塌,還是楚宣王府與將軍府親自出馬搭建起了結實簡陋的棚子,文國公府的四小姐施粥,三小姐給她們送了棉衣棉被。
若不是他們,還不怎要如何渡過這個冬天好。
小女孩兒許是餓壞了,又困又累,迷迷糊糊地看着餓就睡過去了,婦人心疼而戀愛地拍打着她入睡。
不小心看見這一幕,琥珀的心下一緊,不由覺得懷中的火摺子滾燙無比。
當年他就是像這個小女孩一般,後來父母餓死,他也被親戚所遺棄,直到薛家將他買下伺候薛盛安。
琥珀握了握拳,悄悄地從人羣邊奔過,不動聲色地將懷中剩下的幾塊點心丟到了那婦人懷裡,隨後隱入了夜色中。
不遠處,一雙明亮溫潤的眼睛將這一幕看在了眼裡。
糧倉和貧民的棚子離得
極近,琥珀不過走了幾十步便來到了那裡,輕輕掏出懷中的火摺子,看着巡邏的守衛走到另一頭,琥珀才悄悄潛入外面的柵欄大門。
望着這扇近在咫尺的大門,琥珀卻神情猶豫了。
只要推開門把火摺子往裡一扔,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可是剛剛玉帶街上那一幕卻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一時間,他竟停頓在了門口猶豫不決。
眼見守衛馬上就要回來,琥珀咬了咬牙,眼眸中閃過一絲決意,竟然轉身便打算離去。
然而剛飛奔到門口,便被一團舉着火把的官兵團團圍住,不由心下一驚,卻以無路可逃。
“快抓住他!”人羣中不知誰吼了一聲,官兵立刻便將兩拳難敵四腳的他困了個結結實實。
看着緩步走到他面前,錦衣玉冠的男子,琥珀已是心知自己中了葉書離的埋伏,只是沉聲道:“溫世子,要殺要剮隨意!”
溫瑾睿上前踏了一步,緊緊地盯着他,搖了搖頭嘆道:“你應該慶幸,是你的良知救了你一命。”
待琥珀被溫瑾睿押到葉書離面前的時候,葉書離看着被五花大綁的他涼涼地說道:“好久不見。”
“另外兩個人怎麼樣了?”看着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琥珀沉聲問道。
葉書離勾起一個笑道:“自然是尋閻王爺去了。”
琥珀心下一驚,這才知道原來妙夏早已暴露了行蹤,並且後來的一切都是她故意爲之。
那幾個糧倉根本就是空的,葉書離往那地上放了滿地的捕獸夾,上面抹着從鳳凰那裡要來的劇毒,另外兩人一推門走進去便中了招,早已毒發身亡。
琥珀心頭一緊,額頭滲出冷汗來,此刻才知曉溫瑾睿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他但是沒有猶豫後退,此刻也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葉書離看着他的眼中滿是怒火,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那主子,可真是像蟑螂一樣打不死,上回那麼大的火都沒能燒死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