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定定心神,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是郎爲良的手。
再看郎爲良,只見他閉着眼,站在自己的身旁,向前支扎着兩隻手,在自己臉前的上空胡亂的抓。
空抓了幾把,轉個方向,走向牀尾,忽然抓到病牀牀頭的鐵管,就開始拼命的搖晃,嘴裡胡亂的嚷:“我掐死你……掐死你!我活不了你也別想活!”
秦楓躺在牀上,被他搖晃的像躺在一隻即將顛覆的小船上。
臥槽,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夢遊?
只見郎爲良發恨的搖了一會,又轉身走回到自己的牀前,軲轆躺上去,不一會,鼾聲如雷。
秦楓坐起來,特麼的,這也太嚇人了。難怪以前聽聞,有人在夢遊的時候殺人,看來這種事大半是真的。
其實,在戰場上,經歷過殘酷的戰鬥場面,受到過度驚嚇時,經常會有人在睡覺的時候突然發飆。
受到郎爲良異常行爲的驚嚇,秦楓睡意全消,坐在牀腳,點上一支菸吞雲吐霧,又找來一張紙接菸灰。
作爲傭兵界的知名人物,保護環境這點素質他還是有的。
吐出一口煙霧,看着打鼾的郎爲良,秦楓想,這傢伙到底跟什麼人這麼大仇恨?逼到跳樓的份上,看來這裡邊事不少,指定有不少的由頭。
正在沒有根據的瞎琢磨,有值班的護士推門進來,可能是聽到郎爲良搖晃病牀發出的吱吱嘎嘎的聲音過來查看的。
秦楓擺擺手,說沒事,就是睡夢裡發癔症。
護士聽完轉身要走,看見秦楓手裡的煙,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擠斥責,病房裡不許吸菸。
秦楓讓她的表情逗笑,趕緊把煙滅了,做出恭送的手勢,護士擰個花走了。
漫長的夜在安靜的時候特別讓人覺得無聊。
秦楓百無聊賴的拿出手機,打開連上寬帶,用自己特有的網站登入瀏覽。他極少上網,自從踏上了傭兵這條路,幾乎就是向着斷頭臺邁進,上過殘酷的戰場,做過幾次拿別人性命換錢的勾當,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命懸一線?
他也曾悔悟過,但又遲遲擺脫不了,騙自己下一次就收手,放蕩不羈的生活放縱了自己的性格,要不然也不會爲了幾句話就敢接唐人街漢龍中藥店老闆沈之藤的賭約。
好在傭兵組織早就爲他們僞造了身份,學歷,護照等一切資料,假中帶真,真裡摻假的倒能矇混過關。
但職業習慣讓他知道,儘量掩藏自己的行蹤,最好不上網是保護自己安全的基本常識。他深知網絡是最不靠譜的東西,要不是有郎爲良這塊求死的大料在身邊躺着,實在閒的無聊,他纔不會在網上現身。
看着手機,發現有幾條未讀信息,點開看一下,有同在傭兵組織賣命謀財的兄弟發來的,盡是些女人、菊花、探索類的不着四六的調侃騷話。
秦楓笑着往下翻,忽然看到有沈之藤的一條信息,點開一看,只有四個字:一切安好?
這老東西,故弄玄虛!
秦楓暗罵一句,點開聯繫通道,發現沈之藤還在線,忽然想起對方那邊還是白天。
“還沒死?”
打幾個字發過去。
等了好一會,纔有信息過來:沒活夠!
秦楓笑一下,又打字:大洋馬還沒有吸乾你?
信息回:等你得手,一次弄九個。
秦楓回:早晚死得難看。
信息回:時間不短,得手否?
看到這條信息,秦楓知道,他是在問自己有沒有把茂陽石搞到手,這老東西,真是越老越花心,爲了得到茂陽石生陽氣玩女人,還這麼着急。
秦楓打一個‘否’字發過去。
等了一會信息回:知道白給你介紹女子。
秦楓看到這裡暗罵,這老東西,爲個賭約這麼上心,連白嬸給介紹夏凌凡都知道了。
信息又回:別讓女子迷了回不來。
秦楓看了,夏凌凡純真的笑臉又浮出來,身材婀娜,青春靚麗,真心的割捨不下,直想把她給收了才肯死心。
信息再回:儘快奇石得手,一世榮華瀟灑,盼!
秦楓苦笑一下,特麼的老東西,快入土的人還這麼賊心不死,打了一個字:滾!算是迴應,點了安全下線,扣了手機。
走到窗前,東方已漸漸的放明,天空遠方的雲像小孩子手裡的紙,撕得一條條無序的擺在那天際邊,縫隙裡透過幾絲明線,不很清晰。
秦楓抻拉一下身體,疏通疏通筋骨,感覺清醒了許多。就聽見身後病牀上有動靜,回頭看向郎爲良。
“啊……呦,疼死我了,我這是已經死了吧?”
秦楓過去,看見他躺在病牀上呲牙咧嘴,說:“你特麼沒死,倒差點沒把我掐死。”
“啊?”郎爲良驚異,以爲還在虛幻之中。
秦楓一把抓住他拉他坐了起來,只見郎爲良驚恐的跟動物園猴山上的猴一樣。
再看他的模樣,臉上劃了幾道血痕,兩個眼泡鼓鼓的,眼皮只能掙開一條縫,嘴角也有點腫。
他仰頭望着秦楓,顫顫的口氣說:“我沒死我這是在哪裡?”
“醫院。”
郎爲良突然的一震,喊:“我不信!我不認識你!”
說着,整個人向後一竄,好像忘了身體上的疼痛,隨後縮成一團,表情驚恐的極度扭曲:“我不認識你,你是誰?爲什麼要殺我?”
秦楓緊盯着他的眼睛,說:“誰特麼要殺你?是你跳樓我救了你!”
郎爲良神情緊張:“你救我,爲什麼救我?你憑什麼救我?”
秦楓一聽,心氣不順:“你特麼不講道理,我大嘴巴抽你。”說着擡手做出要打的架勢。
“嗚……嗚……”
郎爲良雙手抱着雙腿,頭放在膝蓋上,大哭起來。
病房的門突地開了,值班的醫生和幾名護士涌進來。
“你幹啥?幹啥要打病人?”
那醫生吼着過來,秦楓趕緊站直了解釋:“我沒打他。你見我哪隻手落在他身上了?”
“嚇唬病人也不行!哪有你這樣陪護病人的?有問題要及時找醫生嘛。”
醫生和幾名護士過來,把秦楓拉倒一邊,圍住了郎爲良。
“你們要幹嘛?啊……你們不能殺我,救命……殺人啦……”郎爲良異常驚恐的叫起來。
他胡亂的喊着,閉着眼雙手亂舞,和失去理智的瘋子沒什麼兩樣。
“乖,不要亂動,我們來打針針……”一名護士說道。
秦楓在一旁聽了差點笑噴。
這護士,兒科的吧?
郎爲良伸胳膊蹬腿,掙扎的更厲害:“我不打針,我就不打針!”那樣子滑稽的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醫生和護士哪裡會聽他的,七手八腳連拖帶拽的按住他,醫生把早準備好的針筒準確無誤的扎進他肥厚的屁股蛋子上。
不過幾秒鐘,郎爲良安靜下來,手腳無力的癱在那裡。
要說人家的醫術就是高明,對什麼症狀就會有什麼手段。
護士的服務也很到家,把歪歪扭扭的郎爲良擺正了,讓他躺好,還給他墊上枕頭,活像擺弄一具死過去的遺體。
醫生回過身來,對秦楓說:“對待病人一定要溫柔,不能打他也不能嚇唬他,知道嗎?”
秦楓下意識的點點頭,看着醫生和護士有序的走出病房。
溫柔?
我特麼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跟你們醫生護士一樣溫柔?
秦楓看看躺在那裡的郎爲良,呼吸很勻稱,鼻青臉腫的臉上似乎還帶出來一絲別樣的笑容。
看來,從一個正常人變成一個瘋子並不容易,再從一個瘋子復原到一個正常人更難。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讓他做出放棄了生的希望,決心通過用跳樓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大好的生命?
看他的樣子比自己還要年輕,應該有更好的發展前途,這一切都是爲了什麼?
秦楓思索不出一點頭緒,從病房出來,到了護士站。
看到一位嬌小的女孩坐在裡面,不合體的醫療大褂套在她的身上,遮擋着她本該蓬髮的青春,白色的護士帽有形有棱的別在頭上,倒顯得她面容更加清秀。
秦楓隔着護士站的臺子,倚在上面看着那女孩。
女孩正在翻看一本厚厚的資料薄,見秦楓隔着臺子看自己,揚起臉來,薄薄的嘴脣一動:“有事嗎?”聲音細膩,宛如鶯雀。
秦楓心裡一顫,真是可人兒。對視她的眼睛,太好看了,彎彎的細眉下一對烏亮的眼睛,黑眼珠裹在白眼球裡,透出一股清澈純潔的光,那是一種能淨化人心靈的光。
秦楓不敢長時間的跟人家對視,眼光看向別處,說:“那個,我想問一下,我們病房那個神經病打了針,能安靜多長時間?”
女孩見秦楓的眼光閃動遊移,清秀白皙的小臉上蒙上一絲微紅,說:“鎮靜劑大概能維持兩個到兩個半小時。怎麼了?”
“哦”,秦楓在女孩的注視下差點亂了方寸,正好看到護士站牆上的電子石英鐘,指針馬上指到七點,趕緊說:“我想出去買點早餐,我問下哪裡有賣飯的?”
女孩兒繼續翻看着資料薄,說:“出了醫院門口,往西走不遠就有。”
“什麼?”
秦楓假裝沒聽清。
“出了門往西就有。”
“你說什麼?”
秦楓故意問,好像聽人家說話好聽上了癮。
“哎吆……”
女孩似乎不耐煩,站起來出了護士站。
這下秦楓看清了女孩的全貌。
不禁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