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鯊號在黎明時分,離開了貝拉港,離開了混亂、貧窮、悲傷的索馬里。
“六爺,你擡下胳膊。”平城說道。
權赫受了一些小傷,胳膊被什麼東西劃了一道口子,有五六釐米,好在傷口不深,不需要縫合,平城給他處理傷口。
夏日,五點多,東南亞地區太陽已經升的很高了。
“好了。”平城幫權赫包紮好了傷口,“六爺,這兩天也要注意不要讓傷口沾上水!”
“嗯。”
平城把染血的紗布收拾走,拿起醫藥箱對權赫說道,“六爺,那我先走了,你在睡一會兒。”
“嗯。”
平城拎着醫藥箱離開了權赫的房間,經過樊明房間的時候,就聽到裡面傳出來一聲聲的咒罵聲。
他好奇,停住了腳步,很想知道樊明又在搞什麼。
咚咚……
“進來!”
平城推開門,走了進去,就看到牀上擺放着大大小小的鎖。
一看到這些鎖,平城就什麼都明白了,樊明這是受刺激了。
離開亞伯拉罕的軍事基地的時候,樊明問權赫:爲什麼當時不把細鐵條丟給他,他可以自己開鎖,被權赫給鄙視了。
權赫說:給他一堆細鐵條,他也開不了鎖。
“我還以爲你幹什麼呢,原來是躲在房間裡刻苦用功了。怎麼?好開嗎?”平城拿起一個鎖,敲了敲。
米常撓了撓自己的一頭綠毛,有些抓狂,“完全不知道怎麼開的。我當時明明看到六爺很輕鬆就打開了。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爲什麼我就是開不了?”
他的手邊是一堆各式各樣,粗細不一的鐵條,他的裝備比權赫先進多了,可是還是無法打開任何一把鎖。
他現在只想拿一把雷明頓870******,把這些槍都給突突突突……
“要是那麼好開,六爺當時也不會去找鑰匙了。”平城說道。
“啊啊啊……不開了,不開了,煩死了。”樊明放棄了。
平城隨便拿了一根細鐵條,又拿了一把鎖,試了試,感覺着裡面的細微動靜,然後用了適合的力道,咔嚓一聲,鎖打開了。
樊明:……
“啊,竟然真的打開了?”平城也很意外。
樊明一臉便秘的表情,“你們的存在,就是襯托老子又蠢又笨的?”
“呵呵,巧合。”
“平城,你給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
權赫正打算躺下來,睡一覺,被他找回來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到是季雲冉的來電,把權赫給嚇了一跳。
懷孕之後的季雲冉,每天不睡到八九點是絕對不會醒的。
現在在五六點,殷汌市這個時候的天應該還是黑的,季雲冉怎麼這麼早給自己打電話?
難道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權赫忙接了起來,聲音繃緊,問道,“喂,你怎麼了?怎麼這麼早給我打電話?”
季雲冉聲音有些急促,“我剛纔做惡夢了。”
原來只是做惡夢,權赫被她嚇的不輕,他笑,在這安靜的時刻裡,帶着暖人力量。
“我還以爲發生什麼事情了,只是噩夢而已……呵呵……權太太,你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小了?”
“昨天給你打電話沒有打通,可能一直想着這事,就做惡夢了。”
“夢到我死了?”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說話一點都不忌諱。
季雲冉不高興的說道,“是啊,我夢到你被火給燒死了,燒的渣都不剩,我帶着兩個孩子改嫁了,又生了三個孩子,很幸福的生活着……
等我老了的時候,我和我老公坐在一起曬太陽,我想起你,卻不記得你的樣子了。”
這對於權赫來說,簡直就是一場世間最悲情的事情。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
“權赫,你不好好保護自己的那條小命,這就是咱們兩個的故事版本!”
權赫不喜,敷衍道,“知道了,你放心好了,我會比王八活的都久。”
“噗……”
“所以改嫁這種事情,你就不用想了,你這輩子都沒有機會改嫁的。”
季雲冉也希望這輩子都沒有機會改嫁。
“我確定你沒事,就放心了,我掛了。”
權赫怎麼捨得就這麼掛了電話,現在吃不到,聽聽聲音也是好的。
“他們說懷孕的女人,陰氣重,所以……”
“打住!”季雲冉心悸的說道。
季雲冉看看周圍,她的房間是中式裝修,古色古香別有一番韻味,可是在這個時刻,現在怎麼看都有點陰氣森森的感覺。
“權赫,我有些害怕。”
“害怕什麼?”
“鬼。”
“噗……”
天不怕地不怕,聰明狡猾的女人,她敢親手解剖屍體,卻偏偏害怕那虛無縹緲的鬼魂,女人啊,真是奇怪的動物。
“好,我不說。你別怕,我兒子在你肚子裡呢,那些東西傷不了你。”
季雲冉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寶寶還在睡覺,很安靜,季雲冉問道,“奶奶,今天問我,你什麼時候能過來?我們這邊的風俗,生產的時候,老公要在的。”
“你生的時候,我肯定在。”
得到權赫的保證,季雲冉心裡踏實了不少,“昨天晚上你做什麼呢?我給你打電話也沒有打通?”
權赫這個男人,很粘人的,每天晚上10點準時等她電話,聽她說晚安,還要說:我愛你。
一開始,季雲冉還有些不好意思,說多了,發現“我愛你”,就想“你吃了嗎?”一樣了。
這個男人總是搞不懂,有些話,說多了就不值錢了。
昨天電話卻沒有打通,剛纔又做了那樣子的噩夢,季雲冉如何心安。
權赫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經歷的那些事情告訴季雲冉,讓她擔心,所以輕描淡寫的說道,“昨天和朋友喝酒了,喝醉了,所以沒有接到。”
“真的?”
權赫胡攪蠻纏的說道,“怎麼?一個晚上而已,就這麼想我了?昨天晚上是不是在想,我這麼晚了,電話都不接,是不是和那個美女在一起鬼魂呢……”
“……”
“昨天晚上還真的有一個美女……”權赫想到了那個模糊的臉,追着他們跑。
“臉蛋漂不漂亮?”
“漂亮!”
“身材好不好?”
“當然好!”
季雲冉完全沒有權赫預期的反應,說道,“你都這麼老了,還有臉蛋漂亮,身材好的女人喜歡你,那你跟着那位美女吧。我在殷汌市本地找一個,我們兩地分居的問題也就解決了。”
“你都這麼老了,也就我肯要你。”權赫生氣的說道。
“好啊,居然嫌棄我老了……權赫,看來昨天晚上的美女又年輕又漂亮,是不是?”
季雲冉火了,任何一個女人,都不希望從自己的丈夫口中聽到“老”這個字眼。
老了,代表沒有魅力了。
“好吧,我剛纔是騙你的!”
“哼!”
“我就是希望你多在乎我一些。”
聽着他如此孩子氣的話,季雲冉心軟了下來,“我還不夠在乎你?我不在乎你,怎麼會因爲一個噩夢就給你打電話?”
“……”
“權赫,你沒有良心!”
“既然這麼想我,爲什麼要回殷汌市,留在我身邊不好嗎?”
季雲冉的聲音低了下去,最後消失不見了,看來這個話題讓她爲難了。
就當權赫以爲季雲冉不在回答的時候,季雲冉突然說道,“權赫,你知道我回到殷汌市之後,都過的是什麼生活嗎?”
“你不就在家裡養胎嗎?”
“我一個大學同學結婚了,找了一個鳳凰男,結果他們家成了小窩村在殷汌市的辦事處,家裡一堆七大姑八大姨的,不是求這個事,就是求那個事……
前幾天,他們老家拆祖墳,還找到了我同學,讓我同學他爸找找當地的鄉長,讓鄉長出面保住他們家的祖墳。”
“……”
“我媽朋友的女兒嫁人,連生了兩個女兒,婆家非要逼着生兒子。”
“……”
“我外公外婆吵架了,要鬧離婚,就因爲我外婆說我媽不懂事,我外公不幹了,和我外婆吵起來,吵着吵着,就要鬧離婚……”
“……”
“我和朋友出去玩,玩到很晚,我也不用擔心被人劫持,拐賣……”
“……”
“你看,這就是我的生活,平凡,雞毛蒜皮,卻又讓人安心。
權赫,我不願意去文萊,是因爲我在那裡安全感,我每一天都在提心吊膽。
我這次本來去旅遊的,結果纔去了沒有多久,就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估計我認識的普通人,一輩子都經歷不了那些事。”
權赫明白季雲冉的意思,他愧疚的說道,“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誰要你保護,我自己可以保護自己。”
“是,權太太最厲害了。”
季雲冉打了一個哈欠,眼淚都流出來了,“權赫,我困了。”
“困了,就睡吧。”
“嗯。你別起來晨跑了,多睡會。”兩個人這麼一聊半個小時過去了。
權赫捨不得她掛電話,聽她困了,也不好繼續拉着她煲電話粥。
沒事,他很快就能夠回到殷汌市去見他們母女了。
“好好照顧自己。”
“嗯。”
季雲冉掛了電話,權赫聽着那嘟嘟聲,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他躺在船艙的大牀上,睜着眼,想象着此刻季雲冉頭埋在枕頭裡,一頭黑髮鋪滿了牀,睡的迷迷糊糊的樣子。
“權太太,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