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秒記住,

一個活了兩輩子的成年人,心智總要成熟許多。葉央很慶幸她不用裝小孩子,難道因爲如今的身體只有十四歲,她的智商也就退回十四歲了嗎?

睡眠質量很好,葉央的作息在大部分時間裡都比上輩子規律,再加上長年習武,睡一個時辰能頂上過去兩個。

約莫過了一個半時辰,她保持着趴臥的睡姿醒來,一摸頭髮還有些許潮潤,左右活動着脖子爬起來,坐在牀頭髮了會兒呆,才穿衣梳洗。

新的衣服被疊好掛在屏風上,連髒兮兮的皮甲都被擦乾淨了,散發着皁角的清香,葉央覺得通體舒暢,穿好了大祁將士統一的玄色軍服,在外面套上輕便皮甲,心口處有薄鐵護着。

“篤篤篤。”

輕輕地敲門聲傳來時,葉央仍在將頭髮綰成利索的四方髻,商從謹拎着一個三層的雕花食盒,邁過門檻關好房門,把食盒放下才說:“吃了東西,就該去外城了。”

葉央哦了一聲,把細碎的頭髮梳好,很自然地坐在桌邊看看刺史府提供的早點,有葷有素,看起來比大營裡強多了。吃過一口麪皮鬆軟的包子,她纔想起什麼似的問:“聶侍衛呢?”

堂堂一個王爺做送飯這中小事,怎麼着都說不過去。

“我讓他先去城牆上盯着。”商從謹明白葉央的意思,解釋道,“以前離京四處遊歷,日常瑣事都是我自己料理的,這種事無所謂,順手就拿過來了。”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懷王殿下一半的時間在宮裡唸書,另一半時間出門長見識,算是幾個皇子裡最自由的一位。

因他已經用過早膳,此番早早來尋葉央是有事商量,葉央也不好拖延,大口大口地把食物吞進胃裡,一抹嘴巴站了起來,“走,我們出發。”

兩匹駿馬並排奔出了刺史府的正門,大祁主要防守的戰力在123言情城的外城郭,而刺史府在內城中央,需跑過幾條街道。路過東市時葉央擡了擡下巴,露出個很狡黠的淺淺微笑。

她和商從謹第一次交談,就是在東市買馬,一晃過去這許多時日,竟又回來了。

不過眼下不是懷舊的時候,她精神抖擻戰意昂揚,只等着庫支過來時撲過去咬一口。城中遷出了大量平民,空餘了不少房屋可供士兵居住,又有糧食供給,生活水平比野外好多了,養精蓄銳之後,定能換大祁幾年太平!

巍峨的城牆就在眼前,由於大祁建朝後,真正意義上的邊關改爲雁回長廊的定城,故而123言情城牆的防禦力量不如從前強大,爲了鞏固防禦,邱老將軍命鎮西軍將城牆加固了些許。葉央卻覺得,想要把此城徹底變成戰壕,還需在城牆外築起一道矮牆,雙方僵持不下,後來因爲沒那麼多築矮牆的事件,於是作罷。

“……言堇,我有點緊張。”上城頭前葉央小聲說了一句,自己都覺得沒出息,低頭看着腳尖,深深吸氣。

不知道爲什麼,從踏出刺史府的第一步她的心臟就跳躍如擂鼓,每一次都震得她五臟六腑一起疼。那種即將面對大戰的感覺,是她從前怎麼也無法想象的——原來的葉央可是連街頭打架都沒見過!

夜襲庫支靠的是熱血上涌的勇氣,可如今這股氣力一泄,她不由得現了原型。

不行,不能退縮!在心底葉央惡狠狠地命令自己,大敵當前,難道要這時候怕嗎!

商從謹沒有安慰她,倒不是因爲無話可說,而是在葉央把“言堇”兩個字一說出來的時候,他身上就從耳根子紅到腳脖子,臉上冒着熱氣,眼神飄忽着看天。

同齡人之間相互稱表字是種很親密的舉動,葉央從前只是打趣似的叫他懷王殿下,還是頭一次被叫做言堇呢……

“阿央,你你你以後……”商從謹握拳給自己打氣,想說的是,你以後都這麼叫罷,沒有外人的情況下,我們不必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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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深呼吸之後葉央平復心情,只疑惑商從謹怎麼說話結巴了?不過沒時間細思索,強笑道:“以後就不緊張了!邱老將軍沒法幫忙,今日的守城戰,就靠你我。”

說話間已經有士兵牽走了兩人的坐騎,葉央率先走上城牆,從背影看似乎長高了些許,很有大人的模樣。自從取了表字,商從謹今天才覺得他爹的取名本事不差,可惜大祁的男丁之字多爲大名的拆字,他的言堇就是從“謹”拆出來的。

要是當年父皇賜他一篇駢文那麼多字數的表字就好了,再不行七言詩那麼長,最低最低不能少於十個字,這樣阿央下次叫他名字的時候,就能多說一會兒。

到底是當過邊關重城的,基礎防禦能力不算差。123言情外城牆高四丈有餘,底部寬五丈,頂部城牆寬約四丈,青磚夯土已經隨着風吹日曬裂出了幾道縫隙,昨日才修補好。

等上了牆頭商從謹才反應過來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心也跟着提起來,生怕被人看出了端倪。

葉央以爲他被自己害的也開始緊張,寬慰道:“按照計劃實施,該怎麼打就怎麼打……這都什麼時辰了,斥候怎麼還不來報?吃早飯的時候我就聽你說庫支過了雁冢關,爲什麼還不來?”

“報——”葉央話音未落就有人氣喘吁吁地衝過來,高聲道,“回稟主帥,庫支大軍已過雁冢關,人數約一萬,於123言情城約六十里外,正在我大祁從前紮營處查看!”

“再探,再報!”葉央一揮手讓那人離開,立在城頭上極力遠望,可惜遠處只能見到模糊一片,沒有望遠鏡的幫助,很難看清什麼。

對了,不知道商從謹能不能做出望遠鏡?

念頭一閃而過,她沉着臉開始思索別的,商從謹也進入狀態,一對人佇立在那裡,就像兩個活生生的門神,全身散發着勢不可擋的銳氣。

有的老兵在城牆上走來走去,做着開戰前準備,將河泥做的罐子小心翼翼地搬到火炮旁。

葉央緊張的原因並不只有膽子小,更多的是因爲沒經驗。火藥在兩軍交戰中屬於新型武器,整個大祁也就她和商從謹完全明白那是什麼東西,到今天位置,軍中還有不少人認定那是種巫術。

假如有足夠多的時間,葉央當然能解釋清楚那是什麼,以及如何運用才能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還有怎麼控制火藥的殺傷力。可惜時間太有限,她的幫手只有商從謹一個,所以這面對庫支最關鍵的第一戰,陰差陽錯地落在了兩個新手身上。

——換言之,此番指揮戰士守城滅庫支,邱老將軍幫不上什麼忙,葉央必須一個人辦到!

但她的從軍時間連最小的戰士都不如,怎麼能教人不緊張?

萬一輸了,萬一輸了……葉央不敢想,也不願意想。

只好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陣前。以庫支人的行進速度,要到達這裡還有一段時間,希望那些地上焦黑的深坑和一團糟的營帳能騙過他們,讓庫支人真的以爲大祁是倉皇撤退軍心不穩的。

這個時代信息傳播的方式很有限,葉央沒見到有不屬於自己陣營的烽火升起,也沒看到多餘的信鴿,想來軍中就算有細作,也不可能將這個消息傳出去。

再然後,就是等了。

舉目而望,身旁是裝填好彈藥的火炮,城下是需要四十個壯漢才能拉動的千斤投車,再遠一些,則是三五人就能操作、裝了輪子的小型投石機,他們和若干步兵將是這場戰役裡的前鋒。

起初葉央想派騎兵作爲可隨時支援的靈活隊伍,來保護投石機。但再怎麼訓練有素的戰馬一遇巨響肯定受驚,倒不如步兵穩妥。

日頭已經升起來,城頭寬厚卻無可遮陰的地方,葉央渴得嗓子冒煙,喝了幾口水才略有緩解。又有一位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斥候報告,說庫支軍仍在營地廢墟出,隱忍不動,而越來越多的士兵從雁冢關外進入了。

斥候傳遞信息的方式是車輪戰,數十人的小隊,躲起來查探到敵軍的最新動向,便派出一人回主營稟報,其餘人繼續監視,再有新動向時繼續派人返回,而之前派出的人在報告主帥後立即歸隊。

“主帥,庫支軍一到廢墟,東西兩側便無山林可藏身,消息的探查也會困難許多,恐怕……”斥候在報告後添了一句,那支小隊已經快藏不住蹤跡了。

大祁從前紮營的地方空曠,周圍並沒有密林植被,當初因不易被偷襲才選擇此處,可也給如今的刺探工作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同一時刻,在葉央率人炸燬摧殘的廢棄營帳邊緣,也有人在聽斥候的回報。

“前方地勢空曠,若前行定會被祁人發現蹤跡!屬下以爲大祁不會撤退的如此輕易,恐有埋伏。”

話音未落,沉不住氣的鷹鉤鼻將軍已經怒吼出聲:“前頭都是空地,連片樹林都沒有,你倒是說說祁人崽子會埋伏到哪裡?”

斥候低頭一言不發,倒是將軍身後轉出一人,輕聲細語道:“已經查明,營帳中那些屍體拼湊起來,人數並不多,看來敵方損失並沒有探子報的那麼嚴重——當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是被燒成灰了。”

“大天師。”鷹鉤鼻將軍恭敬地轉身,神色猶豫道,“您的意思到底是,我們進攻……還是不進攻呢?”

被稱爲大天師的紅衣人,臉上掛着漫不經心的微笑答道:“我不過是個軍師而已,一切全憑將軍做主。”

“您是大可汗依仗的天師,知曉天地,此番大可汗派您作爲軍師,我自然是對您俯首稱臣的。”將軍神色間極爲討好,在那個紅衣男人面前大氣都不敢出。實際上,大天師的模樣身量更似少年,只不過想起那個庫支從誕生起就有的傳說……將軍的頭又低了低。

漆黑的長髮如瀑,連日行軍再加上吃了敗仗,都沒能讓這位庫支舉國敬仰的大天師累得髒污,他撥弄了一下纏繞在髮絲間的頭飾,甩着長長的袖子極不耐煩地往八駕馬車裡走去,只丟下一個問題:“我們的糧食還夠支撐幾日?”

“不足十日。”鷹鉤鼻將軍略一遲疑,仍如實回答。

這不是個好數字,大天師已經踩在一個庫支兵的背上進了馬車,厲聲道:“那還愣着幹什麼!十天後沒有東西吃,難道讓全軍上下吃了你嗎?”

停駐已久才動幾步的庫支軍隊從空中看,像只緩緩蠕動的蟲子。在光禿禿的大地上留下一串煙塵痕跡,沿路能看見大祁在這附近紮營的痕跡——還未掩埋的殘羹剩飯,缺了一塊的木碗,還有許多髒兮兮的衣服。

葉央下令撤軍時,就像搬了新家決定有個新氣象一樣,讓大家把所有不想要的東西都扔了,盡力僞造出匆忙離開的痕跡。

“報——屬下已經探明,庫支的先鋒領兵者是查爾汗,此將與我大祁交戰數次,常使一對玄鐵所鑄的板斧,力大無比,極善強攻!”這個斥候不知道第幾次回到123言情城,汗水溼透了半邊衣襟,滴在地上。

葉央只知道他們報告的時間一回比一回長,看來隨着距離拉近,想要不引人注意地得到更多消息已經很難,便考慮着讓斥候們撤回一部分。不過這次帶回的消息是敵軍這一戰的主將,她聽完回報後對商從謹道:“查爾汗?聽說使板斧的人,腦子都不太好使,更別提是力氣大的了。”

“我聽聞此人勇猛魯直,也不像會用計策的主將。”商從謹附和一句,又問斥候,“庫支先鋒可還有其他人隨行?”

斥候喘着粗氣道:“並未發現旁人,不過似乎庫支的大可汗派出了天師作爲軍師,屬下並不清楚他是否在先鋒隊伍裡。”

“大天師?”葉央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個名字,倚在曬得微熱的城牆上分析,“好鋼用在刀刃上,一支軍隊裡最強的便是先鋒,我要是庫支的大可汗,肯定不會把天師安排在尾巴上。不過,天師是什麼?”

名字聽上去,總覺得職責和“方丈”“道長”差不多。

商從謹遣走了斥候,看看天上日頭正盛,覺得這個問題說來話長,乾脆把葉央拉到了臨時搭建起的涼棚裡,兩人坐下細說。

對於查爾汗此人,可以找同他交手過的戰將來介紹,不過作爲另一種意義上的先鋒,葉央和他並不需要了解查爾汗,反正拉開距離再玩兒命地投擲火藥,再勇猛的戰將都炸得連屍首都拼不完全。

“前朝篤信宗教,乃至男丁爲逃避兵役賦稅紛紛出世爲僧,皇祖父爲避免這一問題,建朝時勒令不少僧人還俗,可如今從皇宮乃至民間,仍保留着供奉祭祀的習慣。”佛道引導平民,又不至於讓人們不食人間煙火地出家,目前朝廷和宗教相處得還算愉快,這就是商從謹想說的。

見葉央瞭然地點頭,他話鋒一轉,又道:“可庫支卻是篤信天神的,從大可汗到奴隸皆如此。在庫支,大可汗掌管着十二氏族,但天師於民衆間的威望更盛,相傳他們能通鬼神,無所不知。若大可汗和天師意見相左,則以天師的行事爲主。又有人說,庫支的每一位天師……其實都是一個人。”

“一個人……不停地轉世嗎?”涼棚實在簡陋,不少地方還漏下陽光,可還是比直直地暴曬好了許多,葉央有心讓城牆上的士兵也都歇歇,但又怕庫支攻來時無人警惕,只好和商從謹說着話。

她死過一次,對轉世之說很是相信,可庫支的那個什麼天師真像傳說中那麼神奇嗎?

商從謹其實也不確定,大祁對庫支所知不多,一些事還是他四處遊歷時聽來的,東一句西一句,難免摻雜了誇張成分,“在民間有人這麼說過,每一任大天師臨死前會留下線索,指向自己轉世投胎的地方,大可汗便依此尋找,總能在某戶人家裡發現剛生下的男童。男童天資不凡,一歲有餘便能開口說話,說的俱是前世種種,直至六七歲時完全忘記,從此以後才能成爲一個新的人存在。而大可汗確認了天師身份後,就把他接到皇宮裡,由專門的天神信從撫養男童。”

“如果是真的,那的確很神奇……”葉央聽得眼睛發直,又有些緊張。庫支派出的是這樣的人物,又或者大天師真是個有本事的,那麼此戰勝負還未可知。

時間一點點過去,庫支軍就算走得再慢此刻也該到了。離123言情城不足十里的地方,大祁軍隊嚴陣以待,李校尉率神策軍立於陣首,人人均未騎馬,以十人爲一小隊,兩個推着裝了輪子的小投石車前進,剩餘七人向後拉緊牛筋製成的投索,餘下一人負責裝填泥罐子裡的彈藥。數十架投石機列成一排,牢牢封鎖住通往身後城池的去路!

庫支和大祁的軍隊近到彼此可見,查爾汗將軍撓了撓他的鷹鉤鼻子,喘出一口粗氣。太多年了,從大祁建朝前到今天,他沒有一刻不在惦記着對方的土地。唾手可得的良田金銀就在前方,怎麼能不讓人心急?

雙方無需多言便擊鼓出兵,大祁一方卻只是擊鼓,連個盾兵都沒派出來,看來真是嚇怕了,查爾汗認識的大祁主將直到現在都看不見一個。對了,大部分不是已經死在定城了嗎?葉家人已經快死光了,還有誰能擋住他?

“衝——”庫支兵馬怒目而來,全身殺氣幾乎沸騰!

論作戰經驗和對火藥的熟悉程度,李校尉是當仁不讓的先鋒,他看着跑得最快的那個庫支騎兵,不用想也知道對方臉上掛的是什麼表情,待得對方走進了攻擊範圍,咬牙提氣準備發號施令。

“準備——投射!”隨着重重的鼓點聲,一片紛亂裡李校尉的呼喊其實有些多餘,不過他的聲音似乎鼓舞了周圍的戰士,繃弦的人幾乎快把腰勒斷,將小投石車上承載的泥罐子遠遠扔出了百步遠!

最前面的庫支騎兵看見大祁並不出擊,只是扔過來一個個的泥罐子,忍不住嗤笑一聲,跑得更急。不對!這不僅僅是泥罐子,身後還綴着條長長的尾巴!

123言情裡的細黏河泥相當得用,捏成的泥罐子曬乾後不會輕易開裂,質地堅實,再用摻了沙土的火藥火油做成的引線,既能避免燃燒過快,又不會輕易熄滅,商從謹已經測試出它的燃燒速度來,並應用在了每一顆炮彈上。

“轟!”“砰砰!”

一連串爆炸聲在庫支察覺到異樣前就響起!旗開得勝,炮彈準確地落在第一波沒有準備的庫支騎兵頭頂,炸出一團團火光!

“是鬼,他們又請鬼了!”後方的庫支步兵裡有經歷過那場夜襲的,驚懼交加之下後退了半步。

“我先送你去做鬼!”查爾汗騎馬奔來,一斧頭劈向那個逃兵的脖頸,溫熱的血涌散開來,他環視四周怒吼道,“誰敢退半步,誅滅三族!進攻——”

橫豎都是死,不如和祁人拼了!

庫支兵咬着牙繼續挺近,李校尉已經令先鋒軍裝填好了第二批第三批炮彈,接連不斷地投射出去!由於小型投石車重量不大又有車輪輔助,移動起來相當靈活,每當庫支集中在一起準備突擊的時候,投石車也能集中起來投擲出大量火藥,爭取不給敵軍集合喘息的機會。負責運輸炮彈的人騎馬在大祁隊伍裡穿梭,保證每一架投石車都有足夠的武器使用。

“還能撐一會兒。”

估算着戰場局勢,李校尉提着的心略微鬆了幾分。直到現在爲止,沒有庫支殘兵突破防線,負責近戰的步兵也沒派上用場。火藥威力如斯巨大,目前大祁還無人員傷亡!

而炮彈投射至庫支隊伍中,成片給敵人造成傷害,就算不能當場把人炸得粉身碎骨,也足以造成讓一部分將士行動不得的局面,讓傷員成爲庫支的負擔。

可投石車和火藥並不能完全替代士兵的攻擊,漸漸的,大祁先鋒軍裝填彈藥的速度追不上庫支補充兵力的速度,戰線正一點點被壓向123言情城。投石車不得不爲了保證攻擊距離而後退!

步兵只能保護投石車,擊殺那些混入隊伍中的庫支人。因爲葉央反覆叮囑過,一旦雙方混戰,投石車就再也不能發揮作用,否則會把自己人一起炸死,就連後方的千斤投車和火炮都派不上用場。

“撤——”李校尉在後方又高聲呼喊,鼓聲變成了急促的鑼聲。

擊鼓出兵,鳴金收兵,鐵一樣的軍令擺在那裡,第一線的戰士紛紛推着小型投石車往回跑去。

查爾汗心疼地估算着手下將士的傷亡情況,下令道:“祁人崽子撤啦!你們給我追上!”

殘餘的騎兵紛紛催馬,和步兵一起追擊敵軍,只是接二連三的爆裂聲響震昏了他們的腦子,沒人留意到大祁將士撤退時臉上的表情並非惶恐,而是隱隱的期待。

期待?

當有人發現踩過的土地鬆軟得不對勁時,數道蛇一樣的火線已經奔竄而來,消失在整頓旗鼓重新追擊的庫支人腳下。

“轟轟轟——!”

真正響徹天地的巨震倏然爆發,土石翻飛之間地上已經炸出了一道溝壑!庫支軍隊好不容易壓進的戰線不得不退了回去,整齊的隊伍又一次崩潰!

聲音之響甚至傳到城頭那段,葉央側頭屏息,聽着隱隱約約的聲音,一縷髮絲因爲梳得匆忙而垂在臉旁,“這第一道防線崩潰的速度,比我想的快一些啊。”

計策中事先設下埋伏的部分最終還是被否決了,衆將領始終沒有找出辦法,既能將足夠數量的火藥埋在地上,又不被庫支士兵發現。

“在敵軍必經之路上設下火藥”的可能性沒有,那麼只能想別的法子。

爲此葉央只好退而求其次,設下了幾道防線。第一道就是先鋒軍的外圍,一旦首批小型投石車出現撤退的跡象,爲了阻攔庫支追擊的速度,在來路上她命人橫着埋下一道火藥。忙於殺敵的庫支自然不會有時間細細檢查地面的異常,而撤退中的神策軍只要抽出空來點燃地面下火藥的引線,便又能贏取足夠的喘息時間!

果不其然,趁着庫支陣型混亂的空檔,載滿彈藥的小投石車已經紛紛重新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