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問心無愧,爲何要向你們交代!”君澈此前顯然已被問了很久,此時忍無可忍,竟忽然暴怒。
一衆朝臣聞言,立時喧譁起來。
君漓露出擔憂的神色,急向君澈道:“三哥若只是一時糊塗,就此認個錯也就罷了,畢竟不曾拿那假璽做過什麼大逆不道的事……若是一味糾纏下去,罪名只怕會更重!”
君澈重重地在面前的桌上拍了一把,霍然站起:“本王若真有不臣之心,直接用真璽下詔篡位就是了,何必費那麼大工夫做一枚假的出來,又怎麼會放在書房等着你們發現!前夜那場火來得蹊蹺,諸位大人不肯替本王辨明冤屈就罷了,此番這般着急給本王定罪究竟是何道理!你們--究竟是受了誰的指使!”
他的身姿挺拔,一番話說得正氣凜然,冰冷的目光從三位兄弟身上一一掃過,那含義,不言而喻。
君洛依然樂呵呵地充當着看客,君漓和君瀚二人的臉色可就沒那麼好看了。
羅青桃疑惑地在衆人臉上掃視了一圈,心裡也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說實話,她也不信君澈會做那麼蠢的事。
先前她曾疑心是君洛做的,可是九娘已經否認掉了,她自然不會再亂懷疑。
如果不是君洛,假璽究竟是從何而來?她叫人放的那一把火,究竟是幫了誰的忙?
從這些人的臉上,是看不出什麼來的。羅青桃猜了好久,最終還是隻能選擇放棄。
右相膝行幾步,跪在了左相的身旁:“假璽是在睿王爺的府中發現,這總是事實!王爺若果真不知情,更該將此事交於刑部審理,否則如何還王爺清白!”
羅青桃聽着右相的話,忽然想起了先前君漓軍中佈陣圖一事,心中忽然一酸。
不知是不是巧合,君漓此時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對,羅青桃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隨後轉過了頭。
君洛順手在羅青桃的腰間捏了一把,低聲道:“不許看他!”
羅青桃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笑。
然後,無數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羅青桃意識到自己笑得不合時宜,忙縮了縮腦袋,鑽進君洛的臂彎裡。
反正已經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她也顧不得太多,一切交給君洛就好了。
君洛咧開嘴,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呵呵……你們繼續,繼續!我和青桃只是來看熱鬧的!”
此話一出,落在羅青桃身上的目光更多了。羅青桃雖然再不敢擡頭看,卻依然能感覺到那些目光,如芒在背。
“嘩啦……”一聲大響,嚇得羅青桃打了個哆嗦,也成功地吸引了殿上所有的目光。
是君漓。
他竟是一把將面前的小桌推開,臉色鐵青地站了起來。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樣沉不住氣。他只知道,羅青桃剛剛的那一個眼神已經成功地刺痛了他;而她此時縮在君洛懷中的姿態,只看得他胸口劇痛,目眥欲裂。
他必須找一個理由來發泄一下心中的怒氣。恰好,眼前就有一個。
君洛冷眼看着站在他對面的君澈,語帶嘲諷:“僞造傳國玉璽,那是大逆不道的罪名,三哥輕輕一句‘不知情’就想一筆帶過嗎?”
君澈冷笑一聲,針鋒相對:“六弟一口咬定本王僞造玉璽,又是何處來的信心?莫非,栽贓陷害本王的,正是六弟你?”
君澈的臉上僵了一下,殿中立時響起了“嗡嗡……”的聲音。
如果君澈真的愚不可及,僞造玉璽自然並非不可能。但這位王爺雖然平日溫文爾雅,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但“愚不可及……”四個字,似乎並不與他沾邊啊!
若當真有人栽贓陷害……
最有可能做這件事的人,確實非君漓莫屬!
畢竟,若沒了君澈,最直接受益的人,一定是他!
朝中衆臣的心裡各自有自己的小算盤,只是不到最後,誰也不願意把自己心裡的念頭說出來。
這是一場攻心戰。在場人人都可以說是大梁的棟樑之臣,但是再怎麼凜然正義的人,也都不敢說是沒有私心的。
他們的私心,便是在新帝登基之後依然可以保住榮華富貴,甚至更上一層樓……
而此時便是他們的機會,同時也是他們的挑戰!
站對了隊伍,未來將是一片坦途,可是若選錯了,那便很可能萬劫不復!
攸關生死,腳踏兩條船甚至三四條船也並非不可能,所以,塵埃未落之前,誰都不會太忙着站隊。
但,需要站隊的時候,誰最早站出來,誰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是以,此時君澈話音一落,立時便有人站了出來,厲聲道:“自聖上龍體染恙以來,睿王爺親視湯藥至純至孝,監國問政親力親爲,忠孝之心天日可鑑!反倒是襄王爺您,先前燕窩粥一案尚未明瞭,便帶兵強攻白月城,妄圖殘害手足,狼子野心可見一斑……”
“信口雌黃,一派胡言!”君漓冷冷地道。
他的神色凜然,並無畏懼之色,但朝中的臣子都是見過風浪的,豈能被他八個字嚇退?
當下,質疑君漓的聲音非但沒有低下去,反而漸漸地多了起來。
君漓向下面掃視了一圈,忽然朗聲大笑。
這笑聲,成功地止住了衆臣的議論。
等“嗡嗡……”聲徹底靜下來,君漓便冷笑道:“狼子野心?若本王殘害手足便算是狼子野心,那毒害父皇之人算什麼?‘親視湯藥至純至孝’?呵,若不親視湯藥,如何方便下毒!父皇龍體一向康健,自從燕窩粥一事之後,卻是每況愈下!那段時日,在京城陪伴父皇的,可只有三哥一人!”
此話一出,殿中徹底靜了下來。
害父弒君,這罪名可比僞造玉璽大得多!
仔細想想,皇帝病情加重的時候,確實每次都是君澈陪伴左右……
想到這一點,衆臣看向君澈的時候,眼中立時便有了深深的懷疑。
而先前站出來質疑君漓的那個人,此時早已癱坐在地上,渾身直冒冷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