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青桃忍不住翻過身來,賞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君洛含笑點點她的眉心:“展開眉頭,就漂亮多了。”
羅青桃勉強笑了笑,心中鬱結始終難解。
君洛捏捏她的臉,笑道:“大夫說了,最多兩個月,你的臉便能恢復如初。那時你的身子必定也已經養好了,咱們挑個好日子成了親,再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了。”
“成親?”羅青桃擰緊了眉頭。
“怎麼,你不肯嫁?”君洛的臉立刻皺了起來。
羅青桃苦笑:“你是尊貴的王爺,想娶什麼樣的女子沒有,何必跟我糾纏不清?我清楚我自己的分量,你大可不必爲了哄我,說這樣違心的話。”
君洛抓住羅青桃的手,着實用了幾分力氣:“你覺得我在哄你?女人,這麼長時間,我對你是什麼心思,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傻?”
羅青桃避開他的目光,苦笑道:“你對我的心思,我自然知道……可你對你府裡那些鶯鶯燕燕,難道便不是同樣的心思?”
“一樣?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對她們跟對你一樣了?”君洛攥緊了羅青桃的手指,好像要把她的骨頭捏碎一樣。
羅青桃想不出什麼話來說,只好沉默不語。
君洛冷笑道:“你若果真不懂,我對你的用心,也就算是白費了!女人,剛纔那些話,我再也不想聽到從你的嘴裡說出來!這府裡的那些女人,你看哪個不順眼,儘管打發走了就是;若都不順眼,那便一個都不必留!你只給我記住一點:若是被我知道你在這府裡忍氣吞聲,我定不饒你!”
羅青桃看着他鄭重的神色,一時有些恍惚。
君洛恨鐵不成鋼地道:“襄王府中,那個賤婢囂張到無法無天,雖然是六哥縱容的緣故,卻也跟你的步步退讓脫不了干係!蠢女人,同樣的戲碼,我可不希望在恭王府再次上演!”
羅青桃知道他所說的便是事實,心中一時痠痛難言。
沉默好一會兒,她才勉強笑道:“我若真把美人們都打發走了,你難道不哭嗎?”
“爲那些閒花野草?”君洛滿臉不屑。
羅青桃輕笑:“閒花野草?你太替她們謙虛了!你這一院子的美人兒,天姿國色的、嬌媚可人的、聰穎慧黠的、冰雪聰明的……大梁國拔尖兒的人都被你弄進來了,還說人家是‘閒花野草’,你也真不怕傷了她們的心!”
君洛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怎麼了?着涼了嗎?”羅青桃立時緊張起來。
君洛笑道:“着涼倒是不曾。我只是忽然聞到了好大的醋味兒,鼻子有些不舒服罷了。”
羅青桃怔了一下,心頭忽然有些不自在。
她是吃醋了嗎?
這是她所不願意承認的。可是心頭那酸溜溜的滋味,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到底還是大度不起來啊!
知道君洛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羅青桃乾脆也不遮掩,悶聲悶氣地道:“她們一個個明豔照人,我卻已是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我到底哪裡值得你另眼相看?”
“你跟她們不一樣。”君洛含笑擁住她,說的卻還是那句莫名其妙的話。
不一樣?哪裡不一樣了?羅青桃百思不解。
君洛看見她皺眉深思的模樣,心中暖意融融。
夜色已深,羅青桃仍然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君洛只得湊到她的身旁,低頭笑問:“媳婦兒,夜深了,外面冷,咱們要不要到帳中去躺着?”
羅青桃心裡有些不願,慌忙拿袖子遮住臉,不肯理他。
君洛纏了一陣子未能如願,乾脆自作主張,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幾個箭步衝進內室去。
羅青桃尚未回過神,已被君洛丟到了牀上。
而君洛自己,也在羅青桃回神之前,麻利地鑽了進來。半點兒也不客氣地鑽進了羅青桃的被窩。
羅青桃覺得自己應該麻溜兒地踹他出去的。
可是她還病着吶!身嬌體弱吶!萬一這一腳踹下去,他沒事,她反倒把自己累着了、傷着了,那可怎麼辦?
嗯,沒錯,一定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她纔不肯踢他的!
羅青桃在心裡悄悄安慰着自己,咬牙往牀內挪了挪身子,給君洛騰出地方。
誰知恭王爺最是得寸進尺。羅青桃往內挪一寸,他便往裡面貼一寸,總是緊緊地貼在羅青桃的身上,不留一絲兒空隙。
“你有完沒完!”羅青桃咬牙切齒。
君洛委屈兮兮:“媳婦兒嫌棄我了!先前你都不是這樣的……你明明很喜歡我抱着你睡的!”
羅青桃被他溫熱的氣息撩撥得心中發燙,再不敢亂動,只好老老實實地縮着,毫不意外地被君洛摟在了懷裡。
心中仍是躁得厲害,羅青桃竭力穩住呼吸,強迫自己入眠。
她卻不知道,身後的君洛輕吻着她的髮絲,滿臉俱是悽楚悲涼之色。
懷中的女子身軀滾燙,纖腰不盈一握,瘦得幾乎硌手。
她的痛苦,君洛心中一清二楚。甚至比羅青桃本人知道得都多。
而君洛的痛苦,也恰恰就在於此。
知道,卻只能裝作不知道!
他何其有幸而識得她,她又何其不幸而遇見了他!
次日,羅青桃起身的時候,天色已經近午。
似乎很久很久都沒有睡得這樣安穩了。是因爲他嗎?
翠被生寒,身旁已經不見了君洛的身影。
羅青桃撐着慵懶的身子,起身梳洗。
外面有人聽見動靜,立刻進來伺候。
羅青桃看見來人,有些詫異:“九娘?”
九娘低下頭,慈和一笑:“聽說王妃不喜歡,主子便吩咐我們不許再做從前的營生了。屬下今後便只在府中侍奉,王妃有事只管吩咐就是。”
“你本來是有大用的,進府來伺候我,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嗎?”羅青桃心下有幾分不自在。
九娘扶她到妝臺前坐下,笑得意味深長:“服侍好了王妃,就是主子這裡最重要的事,怎麼能算作‘大材小用’?旁人在外面哪怕肝腦塗地,只怕也沒有我在這裡服侍王妃的功勞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