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臣一時愣住,不知道該大罵羅青桃僭越,還是該跪地高呼“千歲……”
畢竟誰都看得見,這鳳凰不是繡上去的,而是在衆人的眼皮底下,一點一點慢慢地“長……”出來的。
這究竟是妖法邪術,還是天降祥瑞?
衆臣心中都在犯嘀咕,沒有人敢帶頭開口,只好一齊發愣。
羅青桃呆了半晌,直到君洛輕輕地點了點她的鼻尖,拉她回神。
“這……這是怎麼回事?”她結結巴巴地問。
君洛露出個狐狸似的笑容,低頭湊到她的耳邊,故意往她的頸中吹了口氣:“一個小把戲而已,喜歡嗎?”
羅青桃堅定地搖了搖頭。
君洛的臉色立時黑了下來:“爲什麼不喜歡?”
羅青桃咬牙:“你會害死我的!那些老傢伙一定會說我僭越犯上、居心叵測……”
“你放心,他們不會的。”君洛怒氣消散,露出了篤定的笑容。
羅青桃不解。
君洛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習慣性地伸手攬住了她的腰:“今日已經晚了,咱們便在此處安歇一夜,明早再回宮。”
羅青桃愣愣地點頭,一切依他。
君洛興致很高,擁着羅青桃笑道:“這邊山後的風景是極佳的,我帶你去看看……”
羅青桃仍有幾分不安,加之剛剛哭過,心中空落落的,便提不起多少興致。
倒是一衆文武官員們亦步亦趨地跟在二人身後,擺出一副“你們走到哪兒我們就跟到哪兒……”的無賴架勢來。
走出幾步之後,君洛便忍不住了:“衆卿,天黑路滑,下山的路上怕是不好走啊!”
左相應了聲“是……”,低頭道:“所以,臣等打算在此暫住一夜,明早直接隨御駕回宮上朝,倒也便宜。”
君洛呆住了,羅青桃也呆住了。
見過不要臉的,有誰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嗎?皇帝已經開口攆人了,老宰相竟然裝傻賣呆,天底下可有這樣的道理麼?
君洛很不高興,羅青桃也很不高興。
而這些不要臉的老傢伙們竟依然我行我素,像跟屁蟲一樣跟在二人身後,全沒有被嫌棄的自覺。
君洛擁着羅青桃走出祠堂,踏上了上山的小徑,跟屁蟲們依然在身後不遠不近地尾隨着。
於是,空山寂寂、鳥語花香,頓時都失了許多韻味。
第七次被羅青桃以“有人看着……”爲由推開的時候,君洛終於忍無可忍地站定了腳步,含怒回過頭來:“你們,究竟要跟到什麼時候!一個個都鬍子一大把了,有點兒眼力見兒行不行!”
左相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皇上,臣有一言……不知當問不當問。”
“那就不要問了。”君洛沒好氣地道。
左相正要出口的話噎在了喉嚨裡,嗆得他連連咳嗽了好一陣子。
但他終於還是決定抗旨不遵。
他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指了指羅青桃的衣裳:“皇上,這九鳳後袍……”
左相忽然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他顫抖着乾枯的手指,指着羅青桃結結巴巴地道:“這……皇上,剛剛……這件衣服明明是……”
君洛皺起了眉頭,一臉大惑不解的神情。
剩下的話,左相卻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因爲,羅青桃身上穿的,明明是一件尋常的大紅色宮裝,上面繡的是簡簡單單的折枝花草紋樣,哪有半隻鳳凰的影子?
眼看君洛已經十分不耐煩,左相只得硬起頭皮,支支吾吾地道:“皇上,臣等有要事稟奏,請皇上移駕。”
君洛略一遲疑,轉頭看向羅青桃。
後者向他露出個淺淡的笑容:“正好我也累了,我們回去吧。”
君洛眯起眼睛,笑得意味深長:“真的‘累了’?”
羅青桃臉上一紅,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轉身加快腳步往祠堂的方向走了。
君洛自然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旁,手攬着她的腰,說什麼也不肯放開。
羣臣始終在二人身後不遠不近地跟着,走得不快,卻半步也不曾落後。
身後不斷響起嘁嘁喳喳的聲音,羅青桃大惑不解,君洛卻悄悄地彎起了脣角。
回到祠堂後院的時候,九娘早已將下處備好。
君洛安頓好羅青桃,湊到她耳邊低地笑了一聲,語氣曖昧:“等我回來。”
羅青桃順從地點了點頭,抱着他的脖子獻上香吻一枚,喜得君洛手舞足蹈,險些忘了自己還有正事要辦的。
等君洛出門,羅青桃的臉卻立刻垮了下來。
九娘知曉她的心事,湊過來笑道:“鳳袍的事,是主子刻意爲之。所以郡主不必多慮,即使百官發難,主子也已胸有成竹。”
羅青桃將信將疑。
九娘笑道:“這宮裝上面的鳳凰是用衣裳同色絲線繡成,不過是浸了些藥水而已。之前先是沾了山中的溼氣,又沾了祠堂當中的檀香,這才現出鳳凰的紋樣來。這會兒鳳凰已經隱去了,那幫老傢伙要來驗看,是萬萬驗不出什麼來的。”
“刻意爲之?原來……你主子又把我算計進去了!什麼都不肯對我說,讓我糊里糊塗地受人擺佈,這樣很好玩嗎?”羅青桃有些氣惱,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九娘訕訕地笑了笑,退了出去。
羅青桃悶悶地在屋裡坐着,心中一時歡喜、一時氣惱,一時又不免憂慮,反反覆覆,總沒個靜下來的時候。
也不知那幫老傢伙們拉着君洛又在說些什麼。直到天色近晚,君洛竟然還沒有回來。
聽着山間的陣陣松濤,羅青桃的心裡,漸漸地開始煩躁起來。
這時,珠簾叮叮咚咚地響了一陣,羅青桃笑了起來:“還以爲你不回來了呢!那幫老傢伙叫住你幹什麼呢?”
來人並沒有回答。
羅青桃掀開簾子,探出頭去:“你……”
一句問話尚未來得及出口,她便覺得眼前一黑,隨後便是一陣天旋地轉,有人重重地壓在了她的身上。
“遠卿?”羅青桃大爲詫異。
來人卻並未應聲,只是喉嚨裡發出“呼哧呼哧……”的野獸般的喘息聲,粗暴地撕扯着她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