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洛忽然快步走了過來,從背後擁住了她。
羅青桃沒有半分抗拒,軟軟地倒進了他的懷裡。
君洛看着光潔的妝臺,微微皺眉:“這裡爲什麼沒有鏡子?”
“柳葉雙眉久不描,我要鏡子做什麼?”羅青桃的聲音嬌慵,帶着幾分刻意的媚惑。
她並不怕君洛看出她的虛情假意。作爲一個“玩物……”,她只需要刻意逢迎,討他歡心就好。至於是真心還是假意,她相信他並不會放在心上。
果然,隨着她的示弱,君洛的臉色立時緩和下來。
他伸出手指,緩緩撫過羅青桃微溼的臉頰,脣角已帶了一分笑意:“我竟不知,你也會讀詩。”
“這身子已練不得武,我總得找點兒事情給自己做。”羅青桃幽幽地道。
君洛發出一聲輕嘆,沒有再多說什麼。
於是羅青桃便勾起脣角,笑了起來。
果然,駱可兒並沒有騙她。
她的身子有何病痛,他知道得清清楚楚。
知道,卻不聞不問,無非是因爲不在意罷了。
只是,他一定不知道,即使忍受着再多的痛楚,她也沒有一日放棄過手中的刀劍。
那是她唯一可以靠得住的東西了。
察覺到君洛的手已開始不安分,羅青桃非但不推拒,反輕笑着貼了上去。
君洛眸色一黯,呼吸立時粗重起來。
這時房門忽然被人撞開,草兒大叫着衝了進來:“喂,馬上拜堂了,你真的不去看嗎?”
羅青桃從君洛的懷中探出頭來,笑得歡喜:“去,當然要去!”
草兒卻縮了縮脖子,訕訕地往後退:“那什麼……你還是別去了,我……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們繼續,繼續哈!”
“你給我滾回來!”羅青桃大叫。
草兒果真蹭着牆角又“滾……”了回來,笑嘻嘻地道:“怎麼,這事兒還得拉個人旁觀啊?那小爺就勉爲其難看上一看咯!話說,還是你比較有本事--王爺那邊還在拜堂,你這裡就直接洞房了!”
君洛邪笑一聲,忽然將羅青桃壓在身下,伸手便往她腰間亂扯衣帶。
羅青桃又羞又急,慌忙推他:“有人在呢……”
君洛伏在她耳邊吹了口氣,聲音低啞:“不是你叫她留下來看的嗎?女人,這個情趣,我很喜歡。”
“你混蛋!”羅青桃咬牙切齒。
君洛輕笑,手上依然半點兒也不停歇。
羅青桃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覺悟。她想叫草兒出去,君洛卻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嘴……
羅青桃羞憤欲死。爲君洛的輕侮,更爲自己這副沒骨氣的身子。
草兒顯然也終於有些尷尬了。她用雙手捂着臉,從門縫裡溜了出去。
看見那房門從外面關上,羅青桃忽地放棄了推拒,猛抱住君洛的肩膀,大哭起來。
她有充分的理由傷心悲泣。
她並不是一個真正堅強的女子,孤苦無助的現狀讓她感到惶惑而絕望。她的情緒緊繃多日,到此時早已瀕臨崩潰。
但,“脆弱……”這種東西,只能留給自己信任的人。即使當真崩潰了,她也不應該再哭給君洛看。
羅青桃當然知道這一點,君洛也知道。
所以,君洛看着大哭不止的羅青桃,一時竟呆住了。
羅青桃越哭越帶勁。見君洛停住不動,她乾脆把他當成了校場練拳腳用的人偶,一會兒用拳頭打、一會兒用腳踢,偶爾還想嘗試一下用牙咬。至於鼻涕眼淚,更是毫不客氣地盡數抹到了他的身上。
君洛只是愣了一瞬間,再回神的時候便發現自己已經被羅青桃搞得狼狽不堪了。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羅青桃。事實上,也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敢於在他的面前哭得毫無形象,更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如此放肆地蹂躪他和他的衣裳。
君洛以爲自己會大爲光火。可是事實上,他看着那個大哭不止的女人,心裡滿溢的情緒,更多的卻是心疼。
還有幾分隱隱的歡喜。
他一直知道她受了很大的委屈,一直知道她只是在故作堅強。但她不肯在他的面前示弱,他也只好裝作不知道。
今日,她卻在他的面前,哭得像個丟了布娃娃的孩子。
這是不是意味着,她還是願意信任他的呢?
或許,經過這幾個月的別離,經過了這幾個月的煎熬,她已經想通了、已經願意對他放下最後一分防備?
這個猜想,讓君洛久已不曾被觸動過的心裡,隱隱地雀躍起來。
他甚至想,如果她果真願意放下戒備、願意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他也可以不追問她爲什麼要逃離,不追究她這幾個月是如何度過……
君洛悲哀地發現,他居然被一個女人毫無形象的一場大哭,給徹底哭軟了心腸。
但,這種感覺,居然也不壞!
羅青桃偷眼觀察着君洛的臉色。見他的目光漸漸柔和下來,脣角也帶上了幾分無奈的苦笑,她便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裝着哭累了的樣子,軟軟地抱住他的腰,咬住他的一片衣角,開始低低地抽泣。
君洛終於鬆了一口氣,忙順勢環住羅青桃的肩,柔聲安慰:“莫哭了,剛纔是我不好……你若不喜歡,以後我再不這樣了。”
羅青桃恨恨地在他腰上擰了一把,算是回答。
君洛不由輕笑。
他知道他的小女人一向很彆扭,所以這個回答,已經足夠讓他滿意了。
既然她願意依舊做他的小女人,他自然也可以依然做他的男人。假裝所有不愉快的事都從未發生,假裝白雲蒼狗,一如初見。
“跟我回宮吧。”他湊到她的耳邊,輕聲呢喃。
羅青桃仰起淚痕縱橫的臉,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我要先去看瑞卿表哥拜堂!”
“依你。”君洛心情很好。
羅青桃利落地推開他,跑到妝臺旁重新淨了面,將散亂的髮髻重新梳好,然後對着盆中的清水,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