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中山東一路56號,就是這裡了”程嘉一自言自語。眼前這個並不起眼的門面,怎麼會有楊副總吩咐的東西?
進了狹窄的鐵門,穿過一條狹窄昏暗的走廊,她才知道什麼叫做別有洞天。內裡是老上海常見的兩樓佈置,一道蜿蜒的雕白玉樓梯讓這個房間有了些舊時公館的味道,更別提房裡的老式留聲機,老式櫥櫃等物件,無一不顯示着主人是特別鍾愛三十年代的舊上海風味。偏偏正中那一具具塑料模特穿着的都是華麗的西式禮服,一個帶着禮帽,穿着哨的男人正在一件衣服面前埋頭不停,似乎根本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不好意思,我是Wendy,按約來取東西”既然主人不搭理,只好自己主動了。再仔細打量,牆面上掛着大大小小的照片,主角,都是輪奐的衣服:誇張、貌。
“小帆”依舊背面迎客的男人朝樓上喊道,引得程嘉一心跳快了幾分“找找約好的名單裡有沒Wendy這個名字”
“沒有”輕快明麗的聲傳來,程嘉一笑笑“或者是程嘉一?”
“再看看有沒有程嘉一”男人已經有點不耐,站直身體圍着面前的衣服轉了一圈。
“嗯,我覺得,這個蝴蝶結擺在胸前更好一點”跟着一起打量衣服的程嘉一忍不住多嘴。
那男人不悅的看了她一眼,卻還是把本來放在腰際的蝴蝶結挪了位置。眼神一亮,伸手過來:“你好,我是,怎麼稱呼?”
,那個18歲就被BabyToys公司聘爲創意總監,20歲推出自己的成衣系列,24歲獲得國際時尚新星大獎,25歲獲得《VOGUE》時尚基金獎提名的居然在上海。難怪,大人物都不擅長記名字“我是程嘉一,或者你可以稱呼我Wendy”
Peter絲毫沒發覺這話裡的諷刺“Wendy眼光不錯啊,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工作?”
這?藝術家們果然非常人也。怎麼轉過去的?
“有了有了”從樓上跑下一個小巧纖瘦的孩“就是這個盒子,啊,Nina?”
“李雲帆”程嘉一也驚訝,“你不是在意大利嘛,什麼時候跑回來當設計師……助理?”
“你們認識,太好了”Peter撫掌“小帆問問這位有沒興趣跟我們一起工作啊,老子都要忙死了”
“滾一邊去”李雲帆揮手,拉過程嘉一“你怎麼變成Wendy了”
“呵呵”有些不好意思“我有很多名字”
“哦--”李雲帆也沒多問,“那我還是叫你Nina得了,懶得再記”這個當初與程嘉一在恆隆因緣相識的孩,仍然如當初一樣懶散,隨意“我去年就回來了,跟那傢伙一起,你很近沒看郵件了吧”
“嗯,從上次託你幫我買了大衣後,就沒再開過郵箱”
“我說呢,虧我還特意發郵件約你見面。不過,緣分就是跑不掉,走,我們吃飯去,你還沒吃吧?”
“小帆”Peter可憐兮兮“我還沒吃”
“給我幹活,誰叫你發神經一下接那麼單”
“不要嘛,那羣公子爺發話了,不接下來的話我們以後會沒飯吃的”程嘉一努力控制表情的看了看那個咬着嘴,繞着衣角的男人,這是剛纔她眼裡的藝術家,幻覺,一切皆是幻覺。
“我纔不信,老孃我現在要去吃飯了,你留在這裡幹活,走”瘦小的身體里居然如此豪氣,比自己當年更有王樣,佩服!
轉身碰到自己剛纔拿下來的盒子,纔想起還有件事“難怪不再要我這個踏腳石了,你現在走定製路線了?可是幹嘛找他”手指一揮,“這傢伙骨子裡變態的,當年年紀輕輕就跑來設計些雷死人的旗袍,後來雖然去國外混了幾年,還是比不上那些經典設計師合我們口味”。
“小帆,你瞧不起我,以前這樣,現在還這樣,我不要活了”
保持沉默,程嘉一不太忍心看那個現在已經快哭出來的男人。可是這樣沒問題麼?等等,“我走定製路線?什麼意思”
“呃?”李雲帆跟着詫異“這盒子裡的衣服不是你的麼”打開,一襲黃小禮服呈現。
“看看,小帆,多漂亮,你不可以再看不起我”旁邊的男人興奮的探過頭,眼巴巴的希望得到誇獎。
“我到沒仔細看”在禮服與程嘉一間來回打量“這件還不錯,等會一起去吃飯吧”
“小帆--”Peter抓住李雲帆的手,開心的搖晃。
藝術家嘛,藝術家嘛,程嘉一默默做着心理建設。
“來試試”Peter心情大好,既然這人可以讓小帆同意跟他約會,他當然願意好心情的多做些服務“雖然我都是根據客人報來的數據製作一次,看在小帆的面子上,如果你有不合適的地方,我幫你改改,不會當做第二件收費”
“不是,我沒有定衣服”總算可以把剛纔想說的話說出口。
“你沒有?”
“你沒有?”
一男一同時吼出,互看一眼,然後李雲帆發話“我看條子上寫的是程嘉一禮服一件啊”
“嗯,嗯”Peter點頭,轉身不知從哪裡抽出一張紙條,“你看,有記錄的”
紙條上確確實實寫着定做人程嘉一,顏嫩黃,款式禮服,風格少,時間是一個星期前,備註加急。
“可是我真的沒有……”
“也對,小帆”Peter插嘴“我記得是一個男人打電話,然後他報出的卡號是那幾家人特有的,否則大爺我怎麼可能加急做”
男人?捕捉到這個字眼,再想到今天副總的交待。難道是楊副總,可是爲什麼……
“管那麼多”李雲帆推推程嘉一“去換上看看,正好有免費勞力在這”
“小帆,你就知道壓榨我”剛纔還氣勢不俗的Peter立馬變身小媳。
片刻後
“哇哦”李雲帆吹了聲口哨“瞧這小妞,身材真不賴。看來當年我幫你帶的那系列傢伙沒有明珠蒙塵”
“我真是天才!”Peter興奮的摸着這身衣服“太了,等等,頭髮要這樣”
鏡子裡的人披散長髮,白的禮服肩帶與腰間黑的蝴蝶結對比鮮明。嫩黃的主調襯得她更是膚白如玉,禮服裙角處大片黑白相間的朵印與腰帶肩帶呼應,渾然一體。
“完全貼合”Peter繼續讚歎“一點都不用修改”
“不對”李雲帆聽到這句話,盯着程嘉一“你的三圍爲什麼被一個男人分毫不差的報了出來,你結婚了?也不告訴我一聲”雖然最開始只是萍水相逢,但是後來的賣賣交易中,發現兩人的觀點、品味驚人相似,她早把程嘉一當做好友。她是真的希望對方也當她做好友。卻忘了而今這社會,並不是只有結婚,一個男人才會知道一個人的私密。
“沒有,我……”程嘉一說不出話來,她的驚駭不亞於李雲帆啊。如果,這件禮服真的是楊副總爲她定做,先不問爲什麼,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的三圍數據什麼時候成了人盡皆知的秘密?他成爲自己的上司不過也才半個多月。
最終,聰明的三個人決定先解決肚子餓這個問題。天大地大,吃飯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