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蒂瑪作爲徹辰沒有正式名分的妻子並沒有參加晚上的宴會。她呆在了二樓,並在各處找她那本丟失了《古蘭經》。可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遍尋不着,而正當她認爲永遠找不回來的時候,小安娜和小博貢卻抱着那本丟失了的《古蘭經》小跑着來到母親的身邊。
《古蘭經》失而復得,娜塔莉自然是高興不已,她親吻着女兒的臉蛋詢問女兒是在哪裡找到的。
“在聖像的下面。”小安娜奶聲奶氣地說道。
小安娜所說的聖像指的是聖母瑪利亞的畫像,而那也是娜塔莉日常祈禱的地方。由於法蒂瑪是***,她本能的不會去觸碰異教徒的塑像。所以的她雖然數次的經過那間祈禱室,卻從未想過《古蘭經》會在那裡面。
但小安娜卻沒有這樣的顧忌。由於她年紀尚小,對於宗教是沒有什麼概念。所以的,在和小博貢玩捉迷藏的時候,鑽進祈禱室的小安娜發現了那本《古蘭經》。
雖然法蒂瑪自己是***教徒,但她從未想過讓女兒和自己一樣信奉***教。不僅是因爲徹辰是天主教徒,更因爲她知道,在一個天主教的國家,***總是受到歧視的。
或許以前的波蘭還是寬容的,但現在不是了。
最近的例子就是裡普卡韃靼人。裡普卡韃靼人是在波蘭共和國內的裡普卡地區就生活着一羣信奉***教的韃靼人,他們的祖先從14世紀就已在此定居。一開始,波蘭政府承認他們的軍事合法性,並賦予裡普卡的韃靼首領貴族地位,而且寬容的對待他們的***信仰。故而在幾個世紀以來,裡普卡韃靼人都忠實的履行對波蘭共和國的軍事服務,哪怕是在1648年的哥薩克暴亂期間,裡普卡韃靼人都拒絕了韃靼汗的策反活動,並一直竭力幫助波蘭對抗外敵入侵。可在波瑞戰爭結束後,波蘭政府共和國卻通過了幾項非常針對裡普卡韃靼人的歧視性法律,包括取消裡普卡韃靼人的所有特權,限制宗教自由,禁止他們建造清真寺等等。
對裡普卡韃靼人的歧視只是波蘭共和國內卷化的一個縮影。
大洪水時代結束了波蘭的宗教寬容時代,因爲入侵者大多數爲非天主教徒,而波蘭人大多數是天主教徒。故而波蘭人將戰爭的責任怪責到了異教徒的身上——新教的波蘭兄弟會被驅逐,而猶太人的宗教自由也減少了。
誠然,法蒂瑪不可能理解時代的變化,但她還是能從其他***的遭遇中感受到宗教寬容正在減少。她不希望小安娜因爲信仰而從小遭受敵視,也希望她在波蘭有更光明的未來,所以法蒂瑪決定讓女兒做一名天主教徒。
即便如此,法蒂瑪自己堅持着對真主的信仰,而徹辰也從來沒有阻止。那麼,會突然做出將《古蘭經》放到聖母瑪利亞的聖像下面的,只能是一個人,那就是娜塔莉了。
法蒂瑪想不明白娜塔莉爲什麼要這麼做,於是的她決定去找娜塔莉理論一番。可沒想到她恰好碰到徹辰和娜塔莉在過道上爭吵,也恰好的聽到娜塔莉要趕走傭兵團的同伴。
法蒂瑪和葉利謝伊等人的感情是深厚的。在發生了《古蘭經》失蹤事件後,她對娜塔莉的好感頓失,也不像徹辰一般會爲了顧忌娜塔莉的情緒。她決定明天一早就去找皮德羅和葉利謝伊他們,將娜塔莉的惡行公之於衆。
說做就做,第二天的一早,法蒂瑪便以兩個孩子想念皮德羅的名義帶着小安娜和小博貢趕到了皮德羅他們居住的莊園。
不巧的是,葉利謝伊等人扛着獵槍出去打獵去了,莊園內只有皮德羅和瓦爾瓦拉大嬸在。
皮德羅坐在莊園與前面池塘之間的果園內遮陽避暑。三個月的休整,變化最大的就是這位傭兵團的副團長了。他變得身軀更加的肥胖,更加的大腹便便。當他低下頭的時候,皮德羅甚至都已經不能看到他的腳尖。
如果皮德羅只是個普通的傭兵,這身材的他基本上也就告別傭兵界了。
小安娜一見到皮德羅便撲了過去並抓住皮德羅的腰帶準備往上爬。
“輕點,輕點。我的寶貝,爺爺的褲子都要被你脫掉了。”皮德羅用慈愛的目光看着小安娜並把她一把抱了起來。
“爺爺,爺爺。”小安娜奶聲奶氣的叫道。
“哦哦,爺爺也想你啊,我的寶貝。”
皮德羅對小安娜親了又親,而小博貢也撲進了皮德羅的懷裡。
皮德羅抱着兩個孩子走向了法蒂瑪。他朝法蒂瑪的身後瞅了瞅,不由得眉頭皺了皺。
“怎麼?徹辰沒有來嗎?”皮德羅奇怪地問道。
“是的,叔叔。徹辰沒有來,我今天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法蒂瑪着急地一口氣連貫地說道。她似乎馬上就要把昨天偷聽來的對話告訴皮德羅。
皮德羅朝法蒂瑪做了個“噓”的動作,接着,他摟抱住小安娜到自己的面前。
“我的兩個寶貝,你想吃甜點嗎?瓦爾瓦拉大嬸那裡正好有法國蛋糕。”
兩個孩子拍着手喊着“要,要。”
在侍女帶着小安娜和小博貢去找瓦爾瓦拉大嬸後,皮德羅示意法蒂瑪可以說了。
於是的,法蒂瑪將昨晚偷聽來的對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皮德羅。
聽着法蒂瑪的話,皮德羅的眉頭緊鎖了起來。他慢慢地坐回到了藤椅上,並從長筒靴內抽出了一杆菸斗來。
一陣吞雲吐霧,皮德羅的臉籠罩在了煙霧之中。
法蒂瑪講完,她一臉焦急地看着皮德羅。
這時,煙霧逐漸散了去,皮德羅擡起左腳,將菸嘴在鞋底上敲了敲。
“叔叔,該怎麼辦?”法蒂瑪焦急地問道。
“就這麼辦,法蒂瑪。”皮德羅說道:“等會葉利謝伊他們回來,你什麼都不要說。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娜塔莉要我們回維達瓦和布拉茨拉夫去,我們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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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
法蒂瑪見皮德羅如此的妥協,氣的直跺腳。
皮德羅舉手示意法蒂瑪安靜。他說道:“法蒂瑪,我多少能夠理解徹辰爲什麼向娜塔莉妥協,因爲娜塔莉懷着身孕,現在如何事情都比不上這件事情來的大。”
“可是我們就任由娜塔莉找來的人鳩佔鵲巢?”
“當然不是,我們只是暫時的退讓。就好比一個拳擊手縮回了拳頭,他不是畏縮了,而是在積蓄力量以便發起最猛烈的反擊。放心,哪怕是佈列斯特,我也不會讓娜塔莉稱心如意的,我會知會英格麗,將今年應收的年貢全部收走帶回到維達瓦去。我倒要看看,沒有了錢,那些傢伙在佈列斯特吃什麼。”
說着,皮德羅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聽到皮德羅這麼說,法蒂瑪卻並沒有完全的放心。因爲娜塔莉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她總有成功的一天。畢竟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
皮德羅好像看出了法蒂瑪的擔憂。他慢悠悠地說道:“等娜塔莉生產了,我就去和徹辰說:我們休息了這麼久,該是活動活動筋骨的時候了。然後叫他去和國王申請去烏克蘭,去呂保瑪茨基元帥的麾下打俄國人。到時候,一個在烏克蘭,一個在華沙,我親愛的侄子和侄媳婦離得遠了,娜塔莉對他的影響力也就小了。”
聽了皮德羅的後招,法蒂瑪終於笑了起來。她直誇薑還是老的辣。
雖然法蒂瑪夸人的語言是貧乏的,翻來覆去也就那麼幾句,可皮德羅卻聽得樂開了花。他命僕人也給他端幾塊蛋糕和拿一壺蜜酒來。
當塗着奶油的、鬆軟可口的放過蛋糕加入喉嚨的那一刻,皮德羅的笑容再次的無比燦爛。
這三個月,娜塔莉在忙着試圖影響徹辰,皮德羅他也沒有閒着。
他忙着在學習,在尋找答案。
一個人有了錢、有了兵後,還要什麼?
皮德羅的答案是要權力。
這個權力不是布拉茨拉夫總督、維達瓦領主這樣的權力。他想要獲得的是波蘭共和國元老會元老的位置。
在那次與黑森子爵的交談後,皮德羅再次感到了自己對這個國家瞭解的匱乏。於是的,皮德羅花費重金請了幾位落魄的公爵、學者來做自己的門客。而他們的工作就是教自己波蘭共和國的歷史。
從這一點上看,皮德羅的政治眼光比他侄子徹辰是要敏銳的。後者只專注於做一個軍人,而前者,已經意識到了權力的來源在於政治而非軍事。
三個月的學習,皮德羅受益匪淺。他知道了,當波蘭王國和立陶宛大公國聯合爲一個共和國的時候,雙方確定了一個重要的政治主題:“our state is a republic under the presidency of the King。”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我們的國家是一個被有職務爲國王的人統治的共和國。”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皮德羅才真正理解了,揚·卡奇米日國王爲何有如此多的無奈,又爲何老是歇斯底里卻無可奈何。因爲這個共和國的君主不是真正的君主,只是冠以君主的最高國家領袖。而這個國家的真正領導人是誰呢?沒有誰,而是一個團體。一個佔了這個國家10%-15%的團體——貴族。
若是把共和國比作公司的話,揚·卡齊米日國王不過是經理,而貴族們纔是股東。
而實際上,控制這個國家的又是大貴族。即波託茨基們、蘭茨科龍茨基們和呂保瑪茨基們。他們在元老院佔有席位,可以否決國王的任何決定。他們就像是公司中的董事。
確定了議會的權力大於國王這個觀點後,皮德羅想當然的認爲現在以揚·卡奇米日國王爲首的改革派和以呂保瑪茨基爲首的守舊派的鬥爭,其實就是兩條不同路線的鬥爭了。
前者將把波蘭帶入像西班牙或者法國那樣的專制國家,而後者則是維護貴族在這個國家的統治地位。
你要是皮德羅如何選?當然是選擇支持守舊派了。
這對於皮德羅來說不是一道難題。
因爲皮德羅現在首先是一個貴族,然後纔是一個爲國王效力的貴族。
而一旦改革派得勢了,揚·卡奇米日國王得到了絕對的權力。那麼一開始,他或許會對幫助他的徹辰和自己大加封賞(這一點也是值得懷疑的,因爲皮德羅已無數次的見識了國王的小氣),但自己的貴族權利縮小了,哪怕在自己和徹辰這一代阿勒瓦爾家族能夠保有權力,可到了小安娜他們那一代,一旦他們因事觸怒了君主,等待他們的是來自國王的寬恕還是處罰,就要看那時候在任的國王的心情了;可若還是守舊派貴族掌權,共和國的“黃金自由”得到了維護,那麼阿勒瓦爾家族在共和國就安泰了。因爲沒有人能剝奪他們的權力。
哪怕國王也不行。
皮德羅這麼想很自私,但何嘗不是出於人之常情。
所以的在這三個月時間裡,皮德羅變成了真正的精神守舊派。並且他孜孜以求的不再是通過爲國王和王后效力獲得獎賞,而是謀劃如何轉而投靠呂保瑪茨基,爲自己家族在波蘭爭取到一個元老院的席位。
讓徹辰前往烏克蘭爲呂保瑪茨基效力就是皮德羅計劃的重要一步。哪怕沒有古蘭經事件,皮德羅也會慫恿徹辰前往烏克蘭的。在皮德羅看來,同一條戰壕的戰友之前是最彌足珍貴的。待徹辰和以呂保瑪茨基元帥爲首的守舊派貴族相處久了,雙方的血融在了一起,徹辰自會對他們產生超過對國王和以好友安傑伊·克米奇茨爲首的改革派的感情,從而站到元帥那一邊。
而只要徹辰站在了元帥那一邊,呂保瑪茨基幾乎就穩操勝券了。
到時候論功行賞,一個元老院元老的議席還不是手到擒來。
在利用徹辰情感的問題上,皮德羅和娜塔莉想到了一起。
蛋糕進入了咽喉。由於吃的太大口,皮德羅略略感到喉管被卡住了。他臉漲的通紅,趕忙拿起一杯蜜酒朝嘴裡灌下去。而法蒂瑪見皮德羅的異狀,也忙過來使勁地搓着皮德羅的後背。
在蜜酒和法蒂瑪的幫助下,皮德羅終於緩過了氣來。
他笑着對擔心地看着他的法蒂瑪說道:“放心吧,法蒂瑪。一切都會好的。我們一切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