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華沙掌劍官科爾尼茨基躺在修道院的病牀上,雙眼無神地望着天花板。重型加農炮的炮彈擊碎了穹頂,也震的天花板上的灰塵如雪花般地落下。
幾點細小的灰塵掉入了老者的眼睛,迷的他睜不開了眼。此時的房間內除了老人外沒有一個人——照顧他的修女在聽到炮聲後早已驚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科爾尼茨基將手從被子裡面伸出來,他揉了揉眼睛。灰塵被弄了出去,老人的眼睛舒服多了。
“爺爺,爺爺!”
老人聽到他的孫子小科爾尼在喊自己,那聲音由遠到近。不一會,小科爾尼便出現了了門口。
此時的小科爾尼身穿着嵌皮貴族鍊甲長裝,頭上戴着頂鍊甲盔,他腰間懸掛着的馬刀敲擊着長裝上的金屬片乒乓作響。
炮聲響起的時候,小科爾尼還在城牆上。當炮彈命中了修道院的穹頂,那前所未有的破壞力將科爾尼嚇了一跳,他膽寒了,小科爾尼急急忙忙跑進了室內,他感覺室內比較的安全。
科爾尼茨基老人看着一身戎裝的孫子,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剛纔是什麼聲音?”老人問道。這些天來老人聽慣了炮聲,可沒有一次像這一次聲音如此的大。
“巨炮,瑞典人運來了一門前所未有的巨炮。”小科爾尼顫抖說道。
“上帝啊!”科爾尼茨基也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科爾尼,科爾尼。”
科爾尼茨基叫着孫子的名字,掙扎着想從牀上爬起來。可他早已接近油盡燈枯了。兩支手撐在牀板上,卻怎麼也起不來。
“爺爺,爺爺。我在呢!”小科爾尼忙握住科爾尼茨基的手,安撫老人道。
“你快點走,離開修道院。逃到越遠越好。大光明山修道院建立數百年,不可能連一條逃生的秘密通道也沒有。你去把科爾德茨基院長找來,我去求求他。我們家一直是修道院的大施主,他是會給我這個面子的。”科爾尼茨基說道。
科爾尼茨基的話說到了小科爾尼當心坎裡,可貴族的尊嚴又讓他放不下身子當一個逃兵。
“爺爺,我不走!瑞典人不過是運來了一門加農炮而已,沒什麼好怕的。我們有聖母的庇佑,一定會沒事的。”小科爾尼爲科爾尼茨基打氣也爲自己打氣道。
可他顫抖的手卻出賣了自己。小科爾尼很害怕的。他出身於克拉科夫,這裡很少遭遇戰事。1648年的哥薩克大起義雖然聲勢浩大,可也沒波及到他們家。老科爾尼茨基更是利用早就的權力免去了孫子服兵役的義務。這使得科爾尼茨基從未經歷真正的戰事。
修道院包圍戰以來,小科爾尼雖然也參加了戰鬥,可是他基本上都是躲在擁有厚實牆體和沙袋保護的炮位後面開炮。瑞典人之前使用的火炮發射的炮彈最多隻能在牆體砸出一個洞來。
可這一次不一樣。瑞典人動用了巨炮,小科爾尼想象着重型加農炮的炮彈洞穿牆體,將自己打成肉醬的場景。
那場景令他不寒而慄。
“如果聖母能保佑我們,那麼最受她庇佑的就應該是我們的國王了。可是他現在被瑞典人逼的逃到了國外。”
老人的話雖然是對聖母的不敬,可又是絕對的事實。小科爾尼內心也如此對自己說道。
“那爺爺,我們一起走。”
過了一會兒,小科爾尼又說道。
“我是不會走的。我來修道院就是爲了在這裡安息。更何況依我的身體,就是想走也走不動了。我只要一出門,外面的寒冷就會馬上要了我的命。”科爾尼茨基拒絕道。
接着,老人又問了小科爾尼一個問題。
“你說,有一位叫做娜塔莉的小姐在修道院?”
“是的,他是基什卡家族的女兒。”小科爾尼說道。一想到娜塔莉那美麗的容貌,小科爾尼就有些意亂情迷。二十三歲的小科爾尼不是不知道女人的味道,甚至於他也有過一個情婦,可是像娜塔莉這樣不愛紅裝愛武裝的貴族小姐,小科爾尼確實頭一次碰到。他一見鍾情、神魂顛倒了。
看着自己孫子那泛紅的臉,科爾尼茨基哪還不明白孫子的心思。對於小科爾尼喜歡娜塔莉,科爾尼茨基是樂見其成的。娜塔莉是雅努什·基什卡唯一的女兒,雅努什死後,基什卡家族資財唯一的繼承人。基什卡家族雖然算不得共和國最頂尖的豪門,可是也是樹大根深、歷史悠久。如果自己都孫子能夠俘獲娜塔莉的芳心,對家族、對他自己都是極有好處的。
“你帶着那位娜塔莉小姐一起走。記住,你要想盡一切辦法俘獲她的芳心。”科爾尼茨基對孫子耳提面命道。
“可是……”
聽了科爾尼茨基的要求,小科爾尼有些爲難。他可是和娜塔莉平時說話都沒幾句。
“患難見真情!你要主動些。雅努什·基什卡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在共和國想娶她的人數不勝數。上帝爲你創造了這麼一個機會,你要好好把握。這對你,對家族都是很重要的。”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科爾尼茨基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前所未有的洪亮。
說完這一句,老科爾尼茨基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爺爺,我明白了。我會照你的意思去做的。”小科爾尼趕忙輕敲着科爾尼茨基的後背,邊敲邊說道。
離開了科爾尼茨基的房間後,小科爾尼來到了修道院的廣場上。廣場上到處都是穹頂掉落的碎片和黑色的碳跡,零星的還有一抹一抹的血跡。身穿白衣的修士們兩人一組將傷者扛到擔架上,一名三磅炮的炮管扭曲成一個120°的角度,那是被一塊穹頂的巨石砸成這樣的。
小科爾尼越看越是心驚。他跌跌撞撞地跑過廣場,來到城牆上。
“娜塔莉小姐,我有話對你說。”
在一座炮位旁,小科爾尼找到了娜塔莉。
“科爾尼騎士,有什麼事情嗎?”娜塔莉問道。剛纔她操作着面前這門火炮,掀翻了瑞典人的一輛四輪馬車。
對小科爾尼,娜塔莉的印象只侷限於在院長室內他對徹辰的一系列提問。
“能否借一步說話,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小科爾尼小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