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沒有繼續說下去,
輕輕叩在木板上的敲門聲中斷了兩人的對話,那敲門聲在空空的房間裡迴盪,聽起來分外的清晰。
杜書彥站起身,朝着門口看了一眼,那老闆馬上變回正常的模樣,豎起食指擋在脣邊,示意,杜書彥不要說話。
只是,屋外的人敲了一會兒,見沒有人開門,也沒有離開的打算,安靜了一會兒之後,“轟”的一聲,一個人將大門直接給踹碎了,從外面走進來,有一個臉上戴着面具的男人提着一把大刀,就這麼筆直的走了進來。
“看來不止是遇上賊了,這根本就是明搶了吧。”杜書彥微微一笑,手中那把赤如胭脂一般的火紅異形長劍已是亮了出來。
誰知道,老闆根本就沒有心思跟他開玩笑,而是將自己的身形越發的佝僂起來,縮在一旁,不斷的咳嗽着,看起來就是一個病得不輕的小老頭,哪裡還有半分鬼市老闆的氣勢。
那個人看了看手中持劍的杜書彥,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老闆,將手中的大刀一擺:“這位朋友,我是來找鬼市王老闆的,之前我與他有一些交易需要清一清賬,還請朋友高升一步,莫要插手此時。”
“咳咳咳……”老頭子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走到那個人面前,整個腳步都是虛浮發飄的:“我家老闆,不在啊。”
語氣之中,充滿了恐懼。
杜書彥則沒有老闆這麼緊張:“不知閣下是?”手中的赤色長劍輕輕一揮,說不出的氣度瀟灑,意態風流。
身爲翰林的杜書彥,謙和有禮,身爲靈樓樓主的杜書彥,沉穩而精於謀算,
只有杜書彥和他的那位知已好友才知道,真正的杜書彥,依舊有着一身的任俠之氣,只有在別人不知道其身份的時候,纔會毫無顧忌的張揚而出。
“祀星族藏書閣侍衛,這是祀星族與鬼市的一點恩怨,與閣下無關,以及……”那人看到杜書彥的那般舉動,知道對方是表示光明正大之意,是一種謙謙君子的風度,而不是暗下殺手的小人,那人眼見着杜書彥如此行此,自己也不便再躲躲藏藏,只是擡手將自己頭戴着的面具與斗篷去掉:“如果沒弄錯的話,閣下是靈樓樓主?”
杜書彥也不否認:“不錯。”
“閣下不要誤會了。”那人微微一笑,在斗篷之下,是一個國字臉的普通男人,他將斗篷與面具隨手扔到一邊,露出了完全的模樣:“在下書不驚,剛在說的是辦事,即使大家本是行爲其主,但是這位公子也應該知道,如果祀星族與大恆國皇室承認的官員動手話,那這件事,只怕不是老闆一個人一條命可以壓得下來的,以我們族人的力量與大恆朝廷的力量,只怕這些年的安生日子,便要就此結束,或者說,這位公子只是因爲之前與這位王老闆不同一般的私交往來,而不得不出手呢?”
杜書彥明白,對方說的就是那場綿延五天的滂沱大雨,這一句話出口,老闆已知自己是絕無生還之理了,如果杜書彥不出手,那麼自己是註定難逃一死,只是如果杜書彥又出手呢,就算今天能死裡逃生,掙出一條命,那麼,自己也已經坐實了與靈樓相勾結,弄法術而降暴雨,澆滅了五城兵馬司火器大炮的死罪,那麼,朝廷的殺手就會連綿不絕的來找自己的麻煩。
書不驚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將王老闆完全逼上了絕路。
“我想,這位書先生可能是誤會了,”杜書彥微笑着擡起頭,一把抓住了老闆的背心衣服:“這個人傷了靈樓十八衛之中的重要成員,在下今天來就是要將他捉拿歸案的。”
杜書彥隨口一套話出去,只把老闆聽了個目瞪口呆,他看着杜書彥,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原來是這樣,呵可,看來,我是多慮了。”書不驚的神色放鬆了不少,點了點頭之後,又亮出了手裡那把閃亮亮的彎刀:“那麼既然我們目的相同,還不如讓我替您動手,如此這般,也算是公子您給在下一個面子。”
杜書彥聽到這裡,微微一笑,
而那書不驚,也是笑而不語。
“靈樓十八衛要殺的人,怎麼可以讓別人搶了先?”
“祀星族藏書閣侍衛要砍的人,也絕對不能讓別人佔了先機。”
看來話不投機呢,
“老闆,你出去吧,然後記得把門關上。”杜書彥鬆開了老闆的背心衣料,在他肩頭拍了拍,微笑着說道:“看來,在下得與這位書先生好好的聊一聊才行。”
“老闆,你且不要着急,等我們的事情了結之後,一定會想起您的。”那書不驚也將自已的身子側開,讓出了門口,一雙眼睛死死盯住了杜書彥:“這位靈樓的樓主,似乎也有一些需要弄弄清楚的地方。”
綠柳村上空一直被濃雲遮蓋的天空,終於看見了一塵不染的藍色青空。
奼紫伏在地上,身如弱柳扶風一般的嬌柔可憐,任是誰見了,都會爲這樣可憐的小美人而心痛,她一陣一陣的輕輕的咳着,一絲一絲的硃紅,從她的脣角不斷流出,看得出好,奼紫與紅櫻並不知道鳳歌與金璜她們的立場是什麼,之前一直沒有動手,處於互相觀察的階段,所以在誰都不想惹麻煩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把自己的弱點讓別人知道的,因此,奼紫努力想要掩飾着自己的傷勢。
對面那幾個人,想來也是見過一番世面的,他們應該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紅櫻方纔明顯的看見,自己從大黑蛇妖的屍體裡翻出那塊鎮水石的時候,那個看起來是他們隊伍之中最沒用的,脖子上戴着龍靈符的那個小丫頭片子,似乎有些着急,死盯着她的行止不放,臉上雖然想努力掩飾出一副雲淡風清的模樣,但是,到底年齡太小,眉梢眼角之間掩飾不住的着急,顯然對方也是知道這種鎮水石到底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