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凰嫁到
她有些突兀的冷笑起來,果然是這樣。
正好舞浪走過來,鳳無霜回過頭,“舞浪,你先留在皇宮裡,婁月暫時還離不開你。”
“那你呢?”舞浪挑眉問回來。
鳳無霜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只是轉而問白,“對了,之前忘了問,那個水清是什麼身份?這次怎麼會和你們一起過來?”
白眼神古怪的瞅着她,“你和他認識這麼久,還不知道他是誰?”
鳳無霜淡定的聳肩,“因爲他從沒提過,我也懶得問。”
“……”白一臉被你們打敗的表情,頗爲無奈的搖搖頭。“水清的爺爺是煉藥師公會的會長,而他自身也被稱之爲‘天才煉藥大導師’,難道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你嗎?”
鳳無霜搖搖頭,心中這才恍然。
難怪水清並非幻師卻常出入幻師城,本身並無幻力卻擁有靈幻師級別的隨處,敢情這小子還是個富二代呢。
煉藥師公會會長的親孫子,光這麼一個名頭,就足以水清吊兒郎當養尊處優的過一輩子了。
鳳無霜突然想起了,她好像當真聽到過一些流言,關於一個十七歲的天才煉藥大導師。
從煉藥師的等級來看,大導師級別能夠煉製出7到9階的藥劑,其市場價值堪比一頭高階聖獸。煉藥師和煉器師不同於馴獸師,它們講究得是手法還有經驗,天賦反而排在兩者之後。因爲煉器或煉藥所需的材料昂貴,故又被稱之爲貴族職業。
按照正常情況,能夠成爲煉藥大導師的人,即便是從懂事起便開始練習,領悟力高的也起碼是在五十歲以上,因爲它所需要的經驗與手法都需要很長時間的積累才能辦到。
但諸事都有例外,幻師界能出現一個鳳無霜,那麼煉藥界自然也不會沒有奇葩。
水清就是那一個奇葩。年僅十七歲,從小到大安下心來煉製藥劑的次數十根手指頭能數清,成功率卻高達驚人的百分之九十九,唯一一次的失誤,還是這傢伙煉藥煉到一半跑去睡覺,結果延誤了藥水出爐的時間,氣的他的親爺爺、高貴溫和的會長大人將他的牀砍成了無數塊碎末丟到廚房做生火柴。
大陸上有關這個幼年成名的煉藥大導師,流言數不甚數,只是鳳無霜以前並不關注這些東西,所以纔會一問三不知。
而當流言中的那個人真實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鳳無霜只是很想問,那個傢伙到底哪一點像天才了?
記得當初在幻師城,水清還曾拿出過藥水給她,只是鳳無霜並沒有多在意,而水清也從未提過那藥水的來源。
如今想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倒是錯過了不少的線索。
正鬱悶着,白突然開口道:“無霜,這次事畢之後,隨我去一趟凌風城可好?”
鳳無霜回過神來,眼神稍冷。“抱歉,我沒這麼多時間。”
“不會耽誤你太久的,只是……”白似乎想要說什麼,鳳無霜擺擺手,示意不用多說,“我和她除了有一半相同的血脈外,並沒有半點感情基礎,你說我薄涼也好冷情也罷,我都不會忘記,當初是她的不聞不問,才導致了‘我’那麼多年的孤苦無依。”
——若不是百里清的漠然以對,真正的鳳三小姐不會那麼早死,這份所謂的血脈親情,早已經隨着鳳三小姐的死去而消失殆盡。
對於鳳無霜來說,如今的百里清不過是一個路人甲,根本不值得她多浪費時間。
白啞然的看着她平靜的臉,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所以……你這是在恨她當年對你的漠視?無霜,其實百里夫人她也是……”
“她也是無能爲力是吧。”鳳無霜淡淡的接過他的話,聳肩道,“我沒興趣去想她當初面對自己飽受欺凌的親生女兒卻熟視無睹的心境爲何,也沒那麼好心腸的去換位思考她的爲難和無力。我只知道她生我卻不養我、即無寵亦無愛,只因我當初資質極差無法替她鞏固鳳夫人的地位而恨不得沒有我這個女兒,我沒有以牙還牙已經是對她的寬容了,難道還想我承歡膝下不成?”
既然百里清要視她爲鞏固其家族地位的工具,那麼“工具”又爲什麼要對她感恩戴德?
從前覺得她資質極差,所以棄如敝履,多看一眼都覺得是對自己的侮辱;如今她展露鋒芒,脫胎換骨,百里清又眼巴巴的三番兩次找人試圖修繕她們間所謂的母子關係?
當她鳳無霜是什麼?任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笑話!
她不會自暴自棄的說什麼“你既然不愛我,當初又爲什麼要生下我”這種蠢話,只有傻子纔會和自己過不去,她的性命自有她自己珍惜着,關別人什麼事?
若不是看在百里清是鳳三小姐親身生母的份上,以鳳無霜從前的脾氣,膽敢對她抱有利用之心,光憑這一點就足以百里清死上好幾十次。如今還想她乖乖巧巧的跑到她身邊甜滋滋的叫上一聲孃親?
白日做夢也要有個限度。
鳳無霜的側臉在黑暗中線條清明,瞳黑如墨,嘴角微揚,表情說不出來的似笑非笑,卻並沒有那種尖利的諷刺意味,淡定悠然的好像在和人討論明天的天氣情況。
能如此平靜,便是打心眼裡的不屑。
所謂恨,有愛才有恨,如果根本就沒有感情,幹嘛要對一個連路人甲都稱不上的人物浪費自己的情緒?
白突然想起天啓國都那被一招覆滅的鳳家大宅,那些曾經以欺凌侮辱他人爲樂的奴才侍婢,都已被紛零坍塌的巨石砸成了一堆肉沫。
曾經飽受冷眼的鳳三小姐,用這樣決絕的方式宣佈和鳳家一刀兩斷,並且毫不手軟的、親手毀了她自己的家。
或許,也並不能算得上是一個家,只是一個打着“家”的名頭的冰冷大宅而已。
白忍不住反省自己,雖然他並不是在爲百里清做說客,但這樣幾番話下來,他都忍不住懷疑自己不是來錯了這一趟
“啊!紅桑,等等!”鳳無霜突然驚叫一聲,快步從他身側擦過,走向正從臺階上下來的紅衣女子,背影落拓,毫不猶豫。
白怔怔的看着她沒有一絲遲疑而翩然離開的背影,突然忍不住自嘲了一聲。
所謂摺子戲中淚深情,濃墨重彩,悽悽厲厲,殊不知帷幕重重終是己,臺下無人賞。
獨角戲罷了。
他輕輕搖頭,轉身離開。
“那個白公子是什麼人?”紅桑好奇的看着白負手離開的背影,“你好像和他很熟。”
“他啊,一個很盡職的傳音筒而已。”鳳無霜一語揭過,突然從袖中掏出一物,遞給她,“這個留在你這。”
紅桑好奇接過,卻見是一塊方方正正的玉牌,上面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雕刻,手掌大小,色澤白乳,瑩潤流光。細細看去像是披了層霜華,說不出的靈氣精緻。“這是什麼?”
“我的本命魂牌。”鳳無霜道,“這裡面孕了我一縷心魂,牌在人在,牌裂人滅,我把它放在你這了。”
牌在人在,牌裂人滅。
不過八個字,從鳳無霜口中清清淡淡的說出來,卻叫紅桑心頭猛然一跳,塗着鮮豔蔻丹的手無意識的痙攣了一下,修剪精緻的指甲狠狠劃過玉牌,發出短促而難聽的聲音。
“怎麼了?”鳳無霜莫名的看着她。
紅桑斂了斂心神,慢慢鬆開手指,臉上習慣性的露出嬌笑來。“我纔要問你怎麼了,美公子……哦不,是美姑娘,你突然把這個東西丟在我這,是怎麼個意思啊?”
她捏着玉牌的一角晃了晃,乳白的潔玉襯着猩紅的蔻丹,看上去就像是幾滴鮮血落在白雪上一般。
“沒什麼,只是預防萬一而已。”鳳無霜笑了笑,表情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饒是紅桑自命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也看不出她此刻的心底是什麼想法。
鳳無霜卻突然扯開了話題。“對了,我推薦個人給你,你幫着我訓練一下,最好將她培養成左膀右臂,也好舒緩你和判官的壓力。”
說着,還不等紅桑說話,鳳無霜突然伸手拍了拍巴掌,一道白光像閃電那樣劃破長空,刺激的人眼球瑟縮,本能的眯起瞳孔,再睜開時,鳳無霜的身邊已經多了三個人影。
“哇呀,這裡是哪裡……啊!公子!”
被突然從逍遙界拉出來的柳含煙一看就看到了鳳無霜,原本有些驚慌的心頓時安定下來,趕緊跑到她身側,親暱的道:“公子,好久沒看到你了,你怎麼會在這?”
“應該先問這裡是哪裡纔對吧?”簫風簫雲兩兄弟哭笑不得的走過來,對鳳無霜一抱拳,恭敬施禮。“公子。”
“嗯。”鳳無霜擺擺手,示意不用拘禮,“這裡是金國皇宮,你們應該聽說過這麼地方吧。”
“金國皇宮?”三人怔了一下,作爲曾經的閒散幻師,對於這個銜接着多汨羅森林的國家自然不會陌生,但是……三人的視線忍不住轉向另外半邊狼藉的皇宮,眼皮突突的一跳。
這裡真的是皇宮??
“具體的事情以後再說,來,認識一下這位美人。”鳳無霜指了指一身火紅的紅桑,“我手下經濟帝國的核心人物之一,紅桑紅夫人,也是你們未來的師傅。”
“紅……夫人……師傅?”三人的臉上寫了赫赫明明的“莫名其妙”四個大字。
紅桑倒是想明白了什麼,饒有興致的伸手支着下顎,一雙嫵媚瀲灩的眸子雷達一樣掃視簫雲三人,臉上那表情莫名其妙的讓人聯想起在菜市場挑選白菜的中年大媽。嘴裡道:“這便是你想讓我訓練的人?”
“是啊,感覺如何?”鳳無霜指了指三人,簡略的介紹。“柳含煙、簫雲、簫風。”
“是幻師?”紅桑突然問道。
“嗯,不過我覺得他們應該也適合經商,含煙由你親自帶,簫雲簫風交給判官,好好歷練着,我日後會有大用處的。”鳳無霜道。
柳含煙自不必說,鳳無霜第一次見到她便知她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天生就適合在商場打拼。至於簫風簫雲,她倒不是想把他們納入經濟帝國的體系中,而是想讓他們向判官和紅桑學習如何做生意,等日後魔獸店提上日程的時候,便可以交給他們去辦,省時省力又安心。
話說到這裡,簫風等人多少也該明白自己被自家公子給“賣”了,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倒是紅桑爽快的點頭,“要歷練不是問題,不過小公子,你這隨手塞人過來歷練,又是要學習又是要吃喝住的,怎麼着也得……”
“一塊歐比石。”鳳無霜打斷她的囉嗦。“夠了麼?”
紅桑笑眯了一雙瀲灩的眸,“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夠當然夠了,不過你若是還想多給,奴家也不會嫌棄的。”
鳳無霜翻了個白眼,“你還可以再奸詐一點。”
“無奸不商嘛……”紅桑嬌笑着,又打趣了一會,見時辰也不早了,小手一揮。“來吧三位,跟我去見你們的另一位師傅。”
“這……”簫雲有些遲疑的扭頭去看鳳無霜,他們是幻師啊,哪有幻師不修煉跑去學經商的。
鳳無霜微微一笑,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三人默默的扭頭走了。
管他什麼想法呢,既然公子這麼安排了,那必定是有她的深意,她說要他們努力,那他們努力便是,還怕別人坑了去嗎?
幾人走後,殿前又空曠了下來,鳳無霜走到臺階前,往下俯瞰,九百九十九階登天梯,雕龍刻鳳,威嚴赫赫。只可惜登天梯的半邊已經被毀,殘缺下來的這些,昔日的奢靡越發凸顯了此刻的淒涼。
她望了望漆黑的蒼穹,距離天亮,還有不到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