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 欠你的幸福（1）
“你說的都沒錯，但是有些事情總歸要人去做。不是你也會是別人，這不是逃避的理由！”
搖光盯着魔神，慢慢道。口吻非常的堅定。
魔神的嘴角微揚，弧度清魅。純粹的銀瞳在房內橘黃的燈光下泛出淺淡的光，明明是暖色，但卻莫名的讓人覺得心中寒涼。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說話。
搖光似乎也被他盯的有些心中發慌，但鳳無霜看得出來，估計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慌。
又等了一會，就在搖光都忍不住要開口的時候，魔神突然直起了後背，表情冷淡中夾雜着疲憊，口吻也淡化了下來，“道不同不相爲謀。阿搖，我以爲很多年前你就該明白這個道理了。”
搖光的臉色迅速慘白，像被乳膠漆刷了一遍。
但魔神似乎是不打算繼續和她爭執下去了，倦倦的轉過身，朝裡間走去。
他的背影籠罩在房間溫淡的光線中，頎長的身軀似乎渡上了一層淡金，卻蕭瑟的讓人眼眶發酸。
他一步步朝內室走去，在那碧煙樣的薄紗之後，有一個身懷六甲的美麗女人正等着他歸去。薄紗沉寂，影綽中幾乎可以想象那人殷切的眼。
鳳無霜心中升起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忍不住扭頭去看搖光。
搖光站在牆邊，臉色幾乎可以被身上的白衫同化，屋內光線明亮，她的眼瞳卻幽深而昏暗，朦朧中似斬開了一片不見底的淵。
她沒有開口阻攔，亦沒有追上魔神的腳步。只是漠然的站在原地，脊背挺的直直的，一張小臉微仰，下顎僵硬的弧度一如她倔強不肯低頭的性子。
一道碧色的輕紗，將絕不算寬敞的房間切斷成兩段。就像是隔開了兩個世界。
搖光在這頭，瑞應在那頭。
作爲場景中唯一一個看不見的旁觀者，鳳無霜看了看魔神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搖光僵硬倔強的臉，突然想——這就是結束了吧。
一語成讖。
就在魔神的手已經拂上那層像是分界線一樣的碧紗時，鳳無霜突然聽到一陣轟隆隆的巨響，沉悶綿長，似穿透了重重阻礙傳入耳膜。
整個屋子突然晃動起來，地震一樣哆哆嗦嗦的搖動，屋內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搖光下意識的扶住身邊的牆壁，魔神也在第一時間穩住的身子。
就在這個時候，裡屋的瑞應突然發出一聲尖利的叫聲！
魔神想也不想的一手拂開碧紗，往裡衝！
力道至，輕紗發出嗤啦的聲音，從中撕裂。
鳳無霜下意識的扭頭，卻看見搖光單手扶着牆壁，一身白衫輕盈的無風自動，嘴角彎起，露出一個奇美的笑容。
隨後，她放開了手，慢慢朝後退去。
鳳無霜看着她突然堅定下來的眼神，心裡陡然生出一種不祥的感覺。
再扭頭，魔神已經衝入了內室，扶住了因爲搖晃而差點摔倒的瑞應。
房屋再次晃動起來，陸地上的怒吼穿過頭頂的土地傳入房內。轟隆隆的聲音如雷大作，咆哮、尖叫、哭泣、驚恐、吶喊……各種各樣的聲音頓起，雜亂的交錯成一道刺耳的音頻。
瑞應緊緊的依靠在魔神懷中，雙手抓住他的臂，臉色蒼白而驚慌，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盯着搖光。
魔神似在低聲問她什麼，突然意識到她的眼神不對，立刻追隨着看過來。
而這個時候，搖光已經退到了房門處，表情輕鬆，嘴角含笑。靜靜的看着他。
——那樣的眼神，鳳無霜只能想到兩個。
絕、別。
——決絕的告別。
晃動只有一瞬，房屋的質量好的讓人咂舌。
地面上的雜音繼續傳來，屋內卻是安靜了不少。
搖光和魔神對視，眼神讓人心中發慌。
魔神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匆匆鬆開瑞應想要走過來——瑞應猛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憐，“阿琅，我怕……”
魔神不得不停下來，重新伸手抱住她。
搖光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些，眼神黑的像是一灘化不開的墨，一言不發的望着他們。
鳳無霜突然覺得這個瑞應實在是礙事到了極點！
魔獸被瑞應絆的無法行動，眼神卻分明看向搖光，帶着不易察覺的驚慌和疑惑。“阿搖，你要幹什麼？”
搖光淡笑，充耳不聞的道：“你雖然很自私，能爲了自己的幸福而捨棄一族的同胞。但我已經無法再勸你什麼了——阿琅，我比誰都希望你幸福。”
這是搖光第一次沒有再稱呼他爲“魔神”。但拋卻了這個冷冰冰的稱呼，她的口氣與神情卻更讓人不安。
顯然，感到不安的不止是鳳無霜，魔神和瑞應同樣是如此。
看着魔神分明焦躁起來的眼神，瑞應不動聲色的縮緊手指，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臂——就像在護衛屬於自己的東西。
搖光彷彿什麼都沒看見，依然站在房門前淡淡的道：“你說的沒錯，要不要做這個‘神’取決於你自己的選擇，沒有人可以強迫你。而我，也是時候不能再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你身上了。”
她的聲音和外界傳來的嘈雜聲混合在一起，格外凸顯清淡。
魔神眼中的焦躁開始蔓延，爬滿了整張臉。
他終於忍不住強行扳開瑞應的手，大跨步的朝搖光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說，聲音因爲慌亂而不由自主的拔高。“你突然說這些做什麼？外面發生什麼事了？怎麼……”
他的話中止在一片突然亮起的金白色光芒中。
鳳無霜的眼睛一辣，眼前突然光芒大綻。
她下意識的擋住眼睛，順着光亮的源頭看去——懸浮在房屋正中間的圓形不知名物體突然發亮，宏偉的力量氣息如潮水一般翻騰洶涌，金白交錯的光芒匯成了一個華麗至極的半弧形，將整個屋子緊緊的扣在其中。
是守護型的防護罩！
鳳無霜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熟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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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被光刺的發花，不得不眯起大半來緩解視網膜的刺激。她第一時間轉頭去看搖光和魔神，心裡突然一沉。
——這不是防護罩，而是牢獄！
半透明的弧形罩網，光芒漸漸削弱，露出了場景的原形。
魔神在裡面，搖光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