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塞翁失馬
天空之上，對峙繼續。
鳳魑的一張臉又青又白，眼睛幾乎眯縫成一條狹長的縫，幽幽的寒光閃爍在其中，午後瀲灩的金陽下，他整個人看起來卻似身處幽冥，陰沉可怖。
看着對面笑意淺顯的鳳無霜，他牙關緊咬，臉部的肌肉一陣抽搐，一字一字的低吼道：“追，風！你居然……”想殺我！
原因各種，最後的三個字他沒有說出口，但他的表情和反應，已經充分表達了他此刻的心情和想法。
殺意瀰漫，影影綽綽。
鳳無霜笑意微揚，眼神卻越發冰冷下來，滿身引而不發的殺意，整個天空都瀰漫着兩人身上寒意，彼此對撞，火星四濺。
“不錯嘛，終於反應過來了。”鳳無霜笑着道，單手一擺，一把狹長閃亮的銀槍登時從無盡空間中挪出，穩穩當當的握在她手上，孩子一般歪了歪頭，紅衣少年笑容譏誚。“但那又如何？鳳大護法，你敢殺我嗎？”
鳳魑喀嚓一聲咬緊了自己的牙關，上下牙齒互相碰撞，吱吱的聲音宛若在呻*吟與哀嚎。
帝梟就環胸站在不遠處的廣場大柱上，鳳無霜手中的銀槍於陽光之下，折射光芒萬丈。
她最擅長的武器是長鞭，匕首雖然用的不錯，但畢竟是從風無行那裡偷學來的招數，作爲偷襲的攻擊武器或許不錯，但若偷襲不成，對抗天階幻師，她再用匕首那就是太過託大了。
所以，在一招沒有殺了鳳魑之後，鳳無霜第一時間丟掉了手中的匕首。
這可不是在擺酷，也不是因爲匕首沾了血就潔癖的不要了，而是在接下來的攻擊中，那匕首已經毫無用處，留在手中只會是拖累。
鳳無霜敢打賭鳳魑不敢在大庭廣衆之下殺了她，這樣一來，就算她使用不甚擅長的長槍，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一甩長槍，紅衣凌風，英姿颯爽。
“鳳大護法，要小心了。”她笑眯眯的樂呵起來，毫無預警之間，幻力洶涌，包裹長槍，颯颯之威宛若神龍一般。“天幻師和靈幻師之間到底有什麼區別，鳳護法，讓我來見識一下吧！”
清脆的嗓音響徹了整個廣場上空，灌入所有人的耳膜之內。
“快看快看，又開始了又開始了！”
“太好了，老子正好還沒過夠癮呢，追風公子加油！”
“不愧是變天的傢伙，居然以一個靈幻師的身份去挑戰天階，追風公子，加油！給我們靈幻師爭口氣！”
此般話語落入鳳魑的耳中，讓他心中的熊熊怒火越燒越旺，看着對面持槍而立的鳳無霜，鳳魑突然冷笑一聲，表情倏然陰沉下來。“有何區別？追風，你太狂妄了，不到天階不稱強者，你以爲天階之威，是可以任由你一個小小的靈幻師隨意踐踏的嗎？！”
最後的幾個字，他的聲音不自覺的拔高，陡然的尖銳和陰沉，伴隨着他身上衝天而起的氣勢一併揮發，擴散在空氣中，滿頭長髮凌風而舞。
“今日，我便讓你好好瞧瞧，靈幻師和天幻師之間，是有何等的天埑存在！即便你是巔峰級別，也休想無視！”
鳳魑怒吼着說完這段話，全身的氣場威壓已經蠻橫到了一種制人呼吸的程度，衣袂翻飛，他突然舉起手中的長刀，刀尖指天，純黑色的質地閃爍磷光。
無數如靈蛇般矯健的純藍色幻力自他握刀的手中衝出，順着長刀的刀刃一路攀爬，伸至半空，凝聚在一起，一個小巧的圓形幻力球迅速在他刀尖上凝聚，隨着注入幻力的越來越多，球形也越來越來，如同一個在被瘋狂注氣的氣球一般，飛速的膨脹起來。
漫天殘雲洶涌，無數犀利的風被不斷打轉的幻力球所吸引，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在顏色逐漸濃郁的幻力球上幾乎組成了一個小型的龍捲風，呼呼旋轉。
鳳魑舉刀而立，身後似乎出現了五爪巨熊的殘影，當空咆哮中，長長的獠牙及五爪光芒可怖，無形的威勢更甚至融入了幻力之中，擴散於空氣，天幻師和本命幻獸的聯合攻擊，威勢駭人。
一些力量不強的幻師甚至無法抵擋這種極速旋轉的風波，腳步不自覺的往競技臺邊移動過去，風捲殘雲，天地失色。
圍觀衆人齊齊失色，不得不運起自身的幻力加以阻擋，登時之間，偌大的廣場上宛若亮起了無數盞小燈籠，各種顏色深淺不一的防護罩打開在衆人的身側，在颶風中搖搖擺擺，好似身處在驚濤駭浪中小船，稍不注意便會被空氣裡的龐大威壓生生碾碎了去。
融成天和融烈也各自開啓了自己的防護罩，他們的級別較高，抵抗起來自然不像其餘人那般吃力，古樹一般牢牢紮根在原地，擔憂的看着半空之上被颶風吹刮，幾乎站立不穩的鳳無霜。
外人再怎麼吃力，都沒有直接面對這種威勢的鳳無霜吃力。
她只感覺胸前就像被什麼人塞進了一塊沉重的鐵塊，腦子裡就像有無數的針在扎，刮筋割髓，痛不可擋。
銀翼龐大的身軀穩穩的立在半空上，絲毫不被空氣裡的颶風所影響，只是那雙金燦燦的眼眸整個眯縫起來，銀色的睫毛下伏，以阻攔空氣中凌人的颶風。
看着鳳魑身後張牙舞爪的巨熊殘影，銀翼微微弓起身子，從喉嚨間發出嗚嗚的低吼。
超神獸之前，豈容一隻小小的神獸張牙舞爪？
鳳無霜此刻沒空去管銀翼的想法，她的臉上早不復之前的輕鬆寫意，牙關死死的咬着，臉部的肌肉緊繃僵硬，一雙眼睛卻圓滾怒睜，雙手撐住腦袋，濃郁到逼近黑色的墨綠色幻力洶涌，瞬間在她周身開拓出一個圓形的防護罩。
防護罩之內，風聲見小，那磅礴的威壓也似乎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
狠狠的眯眼，強力壓制住心中澎湃的窒息感，鳳無霜震驚的看着鳳魑刀尖上已經足足有十來個平方大小的藍色幻力球，漫天的黑髮舞動，她已完全失去了聲音。
這……這是什麼招數？
這個念頭纔剛剛從她的心中竄起，人羣中不知是誰突然尖聲怒吼了一句，瞬間解答了鳳無霜的疑問。
——“我的媽啊！快跑！這是天幻師的本命技能！”
話雖說的漂亮，但在空氣中如此肆虐的威壓下，人人都忙着支起防護罩維護自身 ，以防止被這種威壓傷到五臟六腑，誰還有時間和機會拔腿就跑？
鳳無霜的眼睛眯的更加細了，狹長的一抹，就似一條彎曲的黑線，看着光芒可怖的龐大幻力球，她整個人心中突然涌起一種極其莫名的感覺。
原來，這就是天幻師的本命技能！
幻師以天階分界，大陸上也一貫有“不到天階不稱強”的說法，但鳳無霜接觸幻師這一行才短短几個月，毫無根基不說，身邊更是隻有炎時常在旁指點，怎奈他本爲魔獸，修煉之法和人相差甚遠，根本對鳳無霜沒多大的幫助，一切晉級全憑自己摸索。
能毫無基礎的攀爬到巔峰靈幻師的地步，對於對幻師毫無瞭解基礎的鳳無霜來說，不啻於一個奇蹟。
所以，她雖然知道天階和地階之間存在着一條天埑，但卻對這種天埑的龐大卻根本一無所知。
所謂本命技能，是隻有登上天階之後才能擁有特殊幻技。
在破開天階屏障後，幻師本身會有一段混沌之期，根據人的天賦高低決定長短，或許是半個小時，也或許是一個月，並無一定時限。
這段時間越長的人，天賦便就越好，因爲在這一段時間裡，幻師才能自主選擇本命技能的修煉之法，混沌之期越長，就代表他可以選擇的時間越長。
也就是說，天階幻師的本命技能是不一樣的，就如同一百個人有一百種性格，一百個天幻師也可能有一百種不同的本命技能。
但無論選擇了哪一種技能修煉，天階幻師在同級別的威力上並無太大的區別，但這不代表一個沒有本命技能的靈幻師是可以隨意挑戰天階的。
鳳無霜這種，完全可歸於“不知者無畏”，亦可稱之爲“初生牛犢不怕虎”。
鳳魑的天階本命技能比較普遍，但也是殺傷力最大的一種，是將全身幻力一口氣催發壓縮，形成一個龐大的幻力能源球體，一旦催發完成，威力勢不可擋。
本命技能需要鎖定才能發揮，並且在發出攻擊之後有至少半天的時間不能再次發揮，否則就憑這本命技能的彪悍攻擊力，天階和神階也沒什麼區別了。
而此刻，鳳無霜就在鳳魑的攻擊鎖定之下，退無可退，避無可避，一種從未有過的、無法抵抗的強勢，蔓延在鳳無霜的心底。
本命技能、本命技能！
鳳無霜雙目圓睜，一動不動的看着的鳳魑積蓄力量的全力一擊，在殘風鼓動的背後，她清晰的看到了鳳魑猩紅的眼眸。
他被激怒了。
管什麼後果，在此刻鳳魑的心裡，殺了鳳無霜纔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否則一旦任由這個仇視鳳家且天賦驚人的追風成長起來，鳳家必將遭受立家以來最大的一場災難！
他是鳳家的護法，守護鳳家，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
哪怕殺了鳳無霜之後，他也會被鳳無霜那個神階朋友所殺，但能爲鳳家消除一場災難，倒也不失爲死得其所！
鳳家六護法，經過無數次的挑選而出的精英子弟，自登上護法之位開始，他們便享受着無數人推崇的眼神，外在的高傲被剝落之後，鳳魑心中很清楚，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鳳家給予的。
再狼心狗肺的人，也會有一處柔軟的存在，絕對的好人和壞人是不存在的，危難當頭，本性爲上，鳳魑選擇不顧一切的除掉鳳無霜，爲的不過是報答鳳家栽培養育之恩。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但他萬萬想不到的是，就在這種彷彿可以毀天滅地的威勢之下，鳳無霜心中蔓延的無力感之中，一種玄之又玄的奇特感受，突然出現在她的精神領域中。
彷彿一直在黑暗中奔跑的人，突然發現了前方的一線光明，終於有了目標的人振奮起所有的神經細胞，朝着那一線月牙般的光亮急衝而去。
這，就是鳳無霜此刻精神領域中模擬而出的場景。
在前所未有的生命威脅下，她再次感應到了地階和天階之間那層薄薄的屏障。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甚至比上一次的感應更加清晰，她的精神力就像是那個在黑暗中奔跑的人，突然發現一線可以突破黑暗的光明——天階屏障中的那抹細不可查的狹小破綻。
一旦衝破，立登天階！
鳳無霜突然整個人顫抖起來，狂喜在心中澎湃洶涌，她飛速的積累起全身的幻力，在外人看不見的世界裡極速朝那抹狹小的破綻而去。
近了，越來越近了。
銀色的法規條紋閃爍在她的腳下，被鳳魑的幻力光芒所掩蓋，沒有人發現，那屬於靈幻師的四靈星圖案正在不斷閃爍，一道虛無的第五根尖錐，正在微弱的銀光下一閃一滅。
五天星，那是天幻師獨有的條紋星象。
一旦法規條紋定型，便是屏障被破的象徵。
還差一點，就那麼一點！
時間穿梭，流水而過。
說來緩慢，實則迅速，彷彿只有眨眼之間，鳳魑刀尖上的幻力球便積蓄到了一種極爲可怖的程度，颶風捲過殘雲片片如同柳絮，飛過幻師城的上空，舉世矚目，萬人入心。
幻師城毫無動靜的守護罩陣心一陣陣的幽光，緩慢又毫不遲疑的飛速將空氣中緊繃到幾乎要炸開的威壓一絲一縷的吸收，慢慢消化，化爲無形，守護着這座龐大的城池。
幻力洶涌，鳳無霜卻閉上眼睛，瘋狂而又無所畏懼的沉入精神領域中，對天階的屏障發起了最後一次猛烈的衝擊。
“啊——！”
積蓄力量中的鳳魑突然一聲怒吼，長刀旋轉，帶動那大到驚人的幻力球，風馳電掣的朝鳳無霜衝了過去。
而鳳無霜，卻依然一動不動。
——————題外話——————
卡文了卡文了，救命啊……卡到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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