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舒蘭作品 女皇的後宮三千 女皇的後宮三千 結局卷 奪嫡 34 背後之人
司予昀到翰林院內招司予述,但是卻沒有遇見她,翰林院內的人說太女去了太醫院,司予昀轉身便慾望太醫院而去,然而此時卻被一人給攔住了。
此人便是餘雅淳。
“禮王殿下請留步。”餘雅淳緩步上前,恭敬卻不卑:“禮王殿下可是來找太女殿下?”
司予昀神色平靜,“正是。”
“不知禮王殿下爲何找殿下?”餘雅淳微笑道,“可是因爲陛下命禮王殿下接手太女手中事務一事?”
司予昀沉吟半晌,神色已然平靜,“餘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下官如今說的便是直話。”餘雅淳繼續微笑道,“倒是不知道禮王殿下爲何認爲下官在繞彎子,疫症一事之前一直是太女在負責的,如今陛下讓禮王殿下接手,禮王殿下自然是要來與太女殿下溝通一番,以免在處理的過程當中出什麼問題。”說罷,又反問道:“難道禮王殿下來找太女殿下還有其他的原因?可是擔心太女會認爲禮王殿下搶了太女的差事而怨惱殿下?若是這般,請恕下官妄言,殿下實在是多慮了,太女殿下一向重視手足之情,也並非那等心胸狹隘、詭計多端之人,怎麼便會責怪殿下?”
話說到了這一步,便是再愚笨的人也覺察出了這裡面的譏諷之意,司予昀自然也是明白,不過她卻沒有表露出來,反而是笑着道:“本殿來找太女一自然是爲了交接一事,二……餘大人也算是猜對了吧,本殿的確是擔心太女會因爲這件事而對本殿心生芥蒂,不過,倒不是本殿思疑太女胸懷,相反,本殿知曉太女一向都是仁心仁愛,對待我們幾個姐妹也都是手足情深,本殿擔心的是那些潛藏在我們姐妹身邊一直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與其給機會那些小人藉着這件事離間我們姐妹之間的手足之情,不如本殿便當一回惡人,將這件事攤開來說,即便被人認爲本殿思慮太多,也總好過傷及了手足之情,餘大人你說是吧?”
餘雅淳微微笑道:“難怪大家都稱讚禮王處事從無錯漏,是下官疏忽了,還請殿下莫怪。”
“太女能得餘大人這般知己,本殿歆羨不已。”司予昀笑道。
餘雅淳回道:“殿下謬讚了,殿下還有重任在身,下官便不打擾了,對了,太女上午已經將手頭上的事情都交代好了,殿下若是找不到太女殿下,可以直接去找內閣姚大人,之前一直都是她在輔助太女處理這事。”
“多謝餘大人。”司予昀道。
餘雅淳還了一禮,隨後便又道:“對了,今早太女和榮王殿下去了一趟京郊的營地,回來之後便直接去見陛下……”話沒有說完便又岔開了,“如今京郊的營地情況很差,希望禮王殿下接手之後,能夠儘快解決這事,讓陛下和太女都能夠安心一些,禮王殿下辦事一向穩重牢靠,相信這一次,陛下也不會選錯人的!”說罷,微微屈身,“下官告退。”
隨後,轉身離開。
司予昀臉色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眯着眼看了會兒餘雅淳的背影,隨後也起步離開了翰林院,不過卻也沒有繼續去找司予述。
這般一趟,她不過是走給一個人看罷了。
……
司予述進了太醫院之後便一直沒有出來,就像是駐守在了太醫院中似的,便是次日的早朝,她也未曾去上。
永熙帝並無在意,而朝臣在私底下卻還是議論紛紛。
而榮王司予赫卻爲此而憂心焦急萬分,一下了早朝便直奔交泰殿求見永熙帝。
永熙帝並沒有拒見。
司予赫一進了御書房忙行了一個禮之後便焦急開口:“母皇,去京郊營地一事是兒臣硬拉着太女前去的,之後也是兒臣懇請太女進宮向母皇稟報那些事情,母皇若要怪罪,還請母皇怪罪兒臣一人,母皇,太女並非有意忤逆母皇的!”
說罷,便跪了下來。
永熙帝合上了儘早從東域加急送來的摺子放在了一邊,然後擡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司予赫,“誰告知你太女忤逆朕了?”
司予赫一愣,“這……母皇讓三皇妹接受太女的差事不就是……”她的話沒有說下去,看着永熙帝的臉色,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若是太女真的做了什麼惹怒了母皇,母皇還會這般平靜?還是母皇震怒,而她沒有看出來?“兒臣……兒臣自己猜想的……”
“榮王。”永熙帝凝注着她緩緩道,“你是朕的長女,別聽風便是雨的!”
司予赫臉色有些尷尬,隨後垂頭領了教訓,“母皇教訓的是,兒臣知錯。”
“朕讓禮王接手太女的差事之理由,聖旨上面朕已然說清楚。”永熙帝聲音有些低沉,“往後此時無須再提,還有,雖然如今疫情嚴重,但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往後疫症一事,你也莫要再插手!”
司予赫心中一凜,擡頭道:“母皇……”她的話沒有說下去,看着眼前沉靜威嚴的帝王,她所有疑惑的話一瞬間都化成了一抹戰慄的不安,視線緩緩垂落,“兒臣領旨。”
“無事便退下吧。”永熙帝拿起了另一本摺子,沒有擡頭地道。
司予赫道了一聲是,然後起身便要告退。
“赫兒。”永熙帝忽然間開口。
司予赫轉過身擡頭,卻迎入了一雙深沉幽暗的眼眸,“母皇……”
“往後面對任何人任何事,要多想多思,我司家的女兒雖然不必個個聰敏不凡,但是,卻不能糊里糊塗地淪爲別人手裡的棋子。”永熙帝正色道,聲音低緩卻堅定,“你是朕的長女,大周的榮王,該有自己的判斷以及思量。”
司予赫眼眸微微一睜,雙手也不禁攥緊了起來,她靜默地看着永熙帝半晌,然後,方纔開口:“兒臣領旨……”
聲音僵硬,帶着一絲呆愣。
領旨,而不是明白。
這一刻,大周的榮王殿下仍舊無法接受這份轉變。
永熙帝沒有再說什麼,揮手讓她退下。
司予赫從御書房出來之後,心情卻比進去的時候更加的沉重,唯一讓她可以欣慰的是,司予述並不是因爲惹怒了永熙帝方纔被罰。
可是,她的心卻仍舊亂着。
被永熙帝的那一番話給攪亂了。
司予赫從小便不是一個將心裡話壓在心底的人,便這般呆愣心亂了半晌之後,她便直接去了後宮去了朝和殿。
她需要有一個人在這時候給她做出指引。
原先這個人是母皇,可是如今,或者是在她成年立了軍功被封了榮王之後,她便知道,她和母皇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即便她很不願意,可是,她不得不承認,這便是帝王家的母女關係。
這樣的事情,早在她還在上書房的時候,太傅便叫過了她。
因而,如今她唯有去找父後。
父後該是這世上最瞭解母皇的人。
司予赫沒有隱瞞,將事情都說了,包括她和司予述去了京郊的營地一事。
水墨笑聽完了之後,心底流過了一股冰冷,他原以爲這件事不過是太女心善所引發的,卻不想背後還有這般隱情,沉吟半刻,眼眸有些冷,沉聲道:“你爲何知曉京郊營地的那些事情?”
司予赫臉色忽變,即便她心亂,即便方纔她沒有辦法轉過彎來,可是她也不再是當年那個一心只想着如何在課業上面拿到好成績的大皇女,這幾年的歷練,雖不至於讓她成了城府深沉之人,但是,心思卻還是有了一些,“父後的意思是……是有人故意利用我引太女去那裡?”
“京郊營地內的事情既然你母皇沒有明令下旨,那營地的那些人不會敢將這些事情鬧大,太女雖然負責這些事情,但是,營地那等地方,她是萬萬不可能去的,便是她有心要去,她身邊之人也不可能讓她去!你母皇讓內閣的姚大人給太女當副手,其中一個原因便是讓姚大人摁住太女因年輕氣盛而引起的衝動莽撞,姚大人即將告老,她不可能辦砸了這份差事的。”水墨笑沒有直接回答司予赫的問題,而是攥着拳頭一點一點地分析道,“不管那人是誰,心機都不是一般的深,若是直接將營地的事情告知太女,便是能夠越過姚大人這一關卡,將來事發之後,陛下也定然可以輕易查到,可若是通過你,則多了一道保護,而且,這人不僅心思細密,更是將你和太女兩人的個性拿捏的一清二楚,那人是斷定了若是你知曉這件事便必然會先去告知太女,而太女從你口中得知了此事,也便信了一半,是一定會去這般一趟的,不過若是你沒有同去,太女性子多思,未必會硬闖,便是她闖,太女是大周儲君,容不得一絲閃失,營地的人是絕對不會放人進去的,可若是你在場,以你的性子,必然會直接闖進去,而結果正正也是這般,你動了手,太女得以進去,隨後,太女證實了你的那些話都是真的,最後,一氣之下找上了你母皇。”
司予赫聽完了這些話,掌心不禁滲出了冷汗,“父後……是誰……是誰這般……”
“是誰並不重要。”水墨笑神色有些陰沉,“重要的是,那人如今成功了,讓你當了這個棋子,甚至當了罪魁禍首,來日若是太女因這件事而受到什麼責難,那所有人便都會認爲是你的罪過,便是太女,或許也會認爲是你的錯,那人不禁達成了她的目的,甚至還挑撥了你和太女之間的關係。”
話雖說如此,但是他心裡卻已經是定了目標人選,只是他卻沒想到,短短几年,她卻可以城府至此,這件事背後可有蒙氏的影子?!
“爲什麼?爲什麼她要……”司予赫的話沒有說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不會的!父後,她不會這樣做的!”
她怎麼會這般做?
怎麼可能這般做?
水墨笑聽了她的話,便已經知曉她猜到了,“父後也不希望是她,若真的是她,那太女將來……可這件事一路下來,唯一得到好處的人便是她。”
“兒臣去找她問清楚!”司予赫惱恨道,說罷便欲起步離開。
“站住!”水墨笑起身沉聲叫住了她,“你有證據能夠證明是她做嗎?”
司予赫一窒,臉色更是難看,是啊,證據,她沒有證據,一切不過是她猜想罷了。
“是她親口告知你營地的事情?”水墨笑沉聲道,“還是她慫恿你去告訴太女?若是本宮沒有猜錯,這件事上面尋不着她絲毫的影子。”
司予赫拳頭攥的更緊,“兒臣是在市井之間得知此事,也是兒臣自己決定要將這件事告訴太女,更是兒臣懇請太女和兒臣一同前去看的究竟!”說罷,她卻又轉了態度,“父後,是不是我們多想了?這件事是不是隻不過是巧合,我們不能單憑三皇妹如今接手了太女的事情便認定是她所爲!”
她仍舊無法接受,三皇妹會是母皇口中讓她提放之人,更不相信她一向覺得溫和有禮的三皇妹會設下這樣狠毒的陰謀!
她最無法接受的便是三皇妹會這樣害她!
她若是要害太女,她可以理解她是爲了要奪嫡,可是對付她,爲何?她不是早早便表明了太女不會參與的嗎?
便是朝中的那些大臣都清楚,她不會是她們可以站邊之人的!
水墨笑看着眼前無法接受事實的女兒,心裡嘆息一聲,“赫兒,很多人很多事往往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改變,便是你母皇和二十多年前相比,也是幾乎變了一個樣,有時候,心中的執念可以讓一個人的性子天翻地覆!”頓了頓,又繼續道,“你說你是在市井之中聽到營地的事情,可若是營地的事情已經傳到了市井了,那爲何你知曉而太女不知曉?你認爲你自己的人脈比太女要廣嗎?這些年,雪家在京城的經營足以讓她們能夠第一時間便了解到京城最新發生的事情,雪家若是早便知曉了這件事,豈會對太女沒有提放?雪硯和雪傾難道不清楚太女的性子?”
司予赫眼睛有些發紅,“可……她爲何要這般做?爲何?”
“你心裡不也是明白了嗎?”水墨笑反問。
司予赫臉龐抽搐了幾下,咬緊了牙關,沒有將心底的答案說出口。
“赫兒,當年父後說過不希望你參合進來,如今父後也是這般想,但是,不參合進來卻並不代表便可以安然無恙,你娶了李文真的孫女,而晏兒嫁給了莊之斯,即便李家如今選擇隱退,但是,李文真多年的威望不是一個隱退便可以完全消失的,別忘了,如今李家還有一個李天琳在西北,你母皇允許李天琳去西北,在很多人的眼中便是爲了制衡蒙君怡,晏兒和莊之斯的感情很好,如今,莊之斯掌握着京城的城防軍,而莊銘歆又在兵部,如今兵部尚書白瑞過些時候估計也會調任,那時候,莊銘歆便是下一任的兵部尚書,雖然莊家和蒙家有姻親關係,但是這份姻親關係早在十多年前便已經淡薄下來了。”水墨笑看着司予赫緩緩道:“憑着這兩層關係,即便你沒爭奪的心思,可是,你也可以成爲一個很大的助力,或者是阻力!是助力還是阻力,便單看你站在誰的那邊!而你會站在那一邊,卻取決於你母皇!”
司予赫此時的神色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赫兒。”水墨笑看着女兒,眼中有着擔心,“你母皇這般看重你並非僅僅是要讓你享受一世榮華,而是要你成爲下一任帝王的左右手,如同當年的安王於你母皇一般。”
司予赫腳步踉蹌地後退了一步,呼吸因爲過度的震驚而開始急促起來。
水墨笑沒有在說話,而是安靜地等待着她從震驚當中回過神來,這般一等,便是好一會兒。
司予赫再一次說話的時候,聲音還帶着顫抖:“父後……那母皇究竟是什麼心思?父後能夠想到這些……母皇定然也可以……她既然也覺得是三皇妹做的,爲何還要讓三皇妹成功?爲何要這般對待太女……她不是已經立了四皇妹爲太女嗎?既然立了太女了,爲何還要這般縱容三皇妹?母皇她究竟是如何想的?難道母皇……母皇她是想讓三皇妹取代四皇妹?可她這不是要逼死四皇妹嗎?四皇妹是雪父君的女兒啊?!”
母皇,什麼時候變得這般的狠心絕情?
水墨笑神色凝了凝,然後搖頭道:“你母皇爲何這般做本宮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本宮卻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你母皇不會讓皇貴君的孩子出事。”
“可若太女無法繼承皇位,那下場……”司予赫無法理解。
水墨笑看着女兒好半晌,最後還是開了口:“你也長大了,也沒什麼是聽不得,你母皇這般做,依父君的猜測可能有三種,第一便是如你猜測的,第二,便是……你母皇想用禮王來磨礪太女,太女如今雖然不錯,但是,卻也有不少的缺點,第三……十幾年前,你母皇便說過,她的皇位,能者居之。”
司予赫眼眸更是瞪大老大的,“若是……若是第三個……那母皇是想要……太女和禮王相互爭鬥,贏着爲王?”
這比讓禮王直接取代太女更加的殘酷。
水墨笑垂了垂眼簾,沒有回答。
司予赫又呆愣地站了許久,然後方纔開口:“父後……兒臣心裡很亂,兒臣需要時間好好想想,兒臣先告退。”
“赫兒,不管如何,只要你依着你母皇的安排走下去,你便不會有事。”水墨笑緩緩道,“不管將來如何,別怪你母皇,她是大周的皇帝!”
司予赫看着水墨笑,卻久久沒有說出話來,最後,她開口了,但是,卻沒有答應水墨笑,而是道:“父後,兒臣一直以爲我們幾個姐妹會和史書上面的那些姐妹爲了皇位而自相殘殺不一樣的……我們小時候是何等和睦……那時候的我們,如何會想到現在,甚至將來會是那般一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局面?當年母皇也是從姐妹相殘當中走過來得,她的心便沒有傷痛?她便沒有難過?爲何母皇自己經歷過了這些,卻還要我們也一樣走上這條路?”
“因爲我們身處的是皇家,在皇家,身爲皇女,這都是逃避不了的宿命。”水墨笑即便不忍,但還是道了出來。
司予赫笑了笑,有些難看,“那若是當年雪父君沒有出事,若是如今雪父君還在,母皇也會這般做嗎?也會這般狠心嗎?”
水墨笑啞然。
“母皇的轉變便是因雪父君失蹤而起,這些年來,兒臣曾經不止一次希望當年的事情從未發生過,那後面的很多事情便不會這樣。”司予赫笑的更是難看,“可是如今……兒臣卻不得不懷疑,便是雪父君還在,母皇還是會這般做……還是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這些,是不是便是因爲父後方才所說的,因爲母皇是大周的皇帝?”
水墨笑還是沒有說話。
“可若是這些便是皇帝宿命,爲何還是有這般多人前赴後繼?”司予赫繼續問道,“是不是有朝一日,兒臣也會這般?兒臣也會生出去爭奪之心?”
“赫兒?!”水墨笑大驚。
司予赫合了閤眼睛,“父後,兒臣心真的很亂,有些胡言亂語了,父後放心,兒臣對皇位從來便沒有覬覦之心,你且給兒臣些時間,兒臣會接受這些的,兒臣告退。”
說罷,便轉身離開。
水墨笑長了口,似乎還想叫住她,可是,卻發不出聲音。
他的眼睛有些微紅。
他最不想看見的事情,終究還是一步一步地發生了,先帝那一代,參與了爭奪之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便是安王最後,卻也好不到哪裡去,那這一代了?那赫兒呢?是否也會不得善終?便是她沒有這份心,可是,身在其中,如何能夠獨善其身?
他這般多年的引導究竟是爲了她好還是再將她推向死路?
陛下,你心裡究竟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