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舒蘭作品 女皇的後宮三千 女皇的後宮三千 結局結卷 奪嫡 002 蘇氏念惜
後半夜,水墨笑也是從夢中醒來,不過卻不是被雷聲吵醒也不是被噩夢驚醒,而是被一道熟悉的氣息喚醒。
他睜開了眼睛,便看見了氣息的主人。
“陛下?”水墨笑坐起身來,疑惑地看着坐在了身邊的司慕涵,“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不是宿在德貴君宮中嗎?
這般晚了,怎麼會來他這裡?
司慕涵笑了笑,“沒事,朕睡不着,便想找個人說說話。”
水墨笑愣了愣,隨後便問道:“德貴君呢?”
“他睡下了。”司慕涵淡淡道。
水墨笑凝視着眼前的女子,依稀間,他似乎可以從她的眉宇之間捕捉到了一抹若隱若現的悵然,會兒之後,他揚起了笑容,“既然陛下想找人說話,怎麼來了卻不叫醒臣侍?”
“朕見你誰的沉,便沒有喚醒你。”司慕涵淡淡道。
水墨笑抿脣笑了笑,“那陛下想和臣侍說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說說話罷了。”司慕涵的聲音還是那般淡淡。
水墨笑沒有追問,反而是像是想起什麼事情似的,“那陛下便說吧,不過若是陛下還沒想到說什麼,那不如先聽臣侍說說吧,說起來,臣侍有件事一直想跟陛下說。”
司慕涵點頭,“什麼事?”
水墨笑靠着牀頭坐着,“前幾日父親給臣侍來信了,在信上痛訴母親欲納新人。”
“有這事?”司慕涵挑眉道。
水墨笑點頭,聲音也像是帶上了慍怒,“父親自然是不同意了,不管是爲了自己的日子好過還是爲了水家的名聲還有臣侍的顏面,父親都不會同意,父親打罵母親一大把年紀了卻還這般的不要臉,可是母親卻說,便是因爲她來了,所以方纔想納新人,說是身邊年輕的面容多了,她的精神和心情都會好些,甚至還可以找回年輕的活力。”
司慕涵沒有說話,安靜地聽着。
“父親信上說還想臣侍阻止母親這般荒唐的行爲。”水墨笑繼續道,“臣侍要阻止也是不難,一句話便可以了,不過母親畢竟是臣侍的長輩,臣侍也不想背上一個不孝的罪名,因而便尋思着找一個好藉口勸阻母親,只是,一時半會的卻也想不好的,母親雖然年老,這個時候納新人是會名聲會有損,只是卻也不是什麼大事情,也並非爲世不容。”
“這件事並不是什麼難事,其實只要你父親不同意,你母親便是再想也無法。”司慕涵淡淡道。
誰都知道,水氏一族如今的依靠便是當朝鳳後,水韻雲在漠北呆了二十年方纔得以還鄉,不可能和唯一的依靠翻臉的。
水墨笑點頭:“說的也是,那明日臣侍便這般給父親回信。”
司慕涵但笑不語。
“不過……”水墨笑似笑非笑,“父親這件事倒是讓臣侍想起了年前御史上奏要陛下廣納後宮一事,母親雖然不能與陛下相比,不過臣侍私以爲母親和陛下都是女子,想法怕也是相差無幾吧?陛下是否會和母親一般有這樣的想法?”
司慕涵失笑,“朕還沒老到這個需要這般做的程度吧?”
“這般說陛下便是也贊同母親的想法了?”水墨笑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如今陛下雖然還是春秋鼎盛,不過,臣侍倒是老了許多了,不再是二十年前的青春正茂了,便是德貴君他們也不必當年初入宮之時年輕了,陛下可想身邊多謝年輕的面容?”
“朕年前不已駁了御史的上奏嗎?”司慕涵說道,聲音有些無奈。
水墨笑不買賬,“臣侍雖然不過問朝政,不過也知道這兩年陛下都在忙着南詔舊國的事情,自然沒有納新人的心情,不過若是陛下想,臣侍這個做鳳後的倒是可以代勞,陛下什麼都無需做,只要安靜地等着年輕的美人侍寢便是了。”
“鳳後此言可是當真?”司慕涵挑眉道。
水墨笑微擡下巴,“自然當真,若是陛下真的想,臣侍明日便可以鳳後的身份下旨。”
司慕涵似笑非笑地凝着他半晌,隨後緩緩笑道:“還是算了吧,朕可不想向所有人證明朕老了。”
“真的?”水墨笑眯起了眼睛。
“朕不否認世間女子大多有如你母親那般想法,不過朕卻並不在其中。”司慕涵笑道,“朕倒是覺得身邊太多年輕的面孔不但不會讓朕找回青春活力,反而會不斷地提醒朕老了的事實,不過若是鳳後覺得後宮太過於冷清了,朕倒是可以免爲其難地委屈一下。”
“你想也別想!”水墨笑伸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佯怒道。
司慕涵神色晃了晃,隨即垂下了眼簾。
水墨笑斂了斂神色,伸手握住了她有些冰涼的手,輕輕問道:“陛下可是想起了皇貴君了?”
司慕涵擡起了眼簾,沉靜的眸底幽暗似海,會兒之後,眼簾再次緩緩垂下,“朕夢見了他了……這般多年了……朕夢見他的次數很少很少,便是夢見了他,也都是以前的記憶……還有便是朕預想過的那些結果……可是這一次卻和以前的完全不一樣……什麼也沒有……在夢中,他只是那般看着朕,一句話一個動作也沒有……不管是從前還是夢中,阿暖從來也沒有這般安靜過……他總是說咯不停,便是難過了生氣了,也都不會這般安靜……這般不理朕……他便那般看着我……眼睛似乎在說,爲何這般多年了,我都沒有去接他回家,他說他想回家,很想很想……可是我卻始終沒有去接他……琝兒的孩子都會走會跑了,述兒也成婚了,再過些日子,連孩子都要有了……可是我卻還是沒有找到他……我知道,不管是琝兒還是述兒,他們心裡都是再怪朕,尤其是趙氏一事之後……”
水墨笑眸光閃爍了一下,這是自從趙氏死後,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他,水墨笑沒有開口,而是握緊了她的手安靜地聆聽着,他知道,她如今要的其實不是有人跟她說話,而是有人聽她傾述,有人與她分擔她內心的煎熬。
他很高興,在這個時候,她選擇了來找他。
司慕涵繼續緩緩說道:“這些年,朕與述兒的關係越發的疏離,朕知道是因爲什麼,朕也想着去化解,只是便像是當年先帝無法化解我心裡的怨恨一般,如今,朕也無能爲力,朕便像是當年的先帝一般……只能自己承擔着這些……當年的趙氏……一開始朕是真的相信了他便是阿暖,便是後來,朕知道了一切不過是謊言不過是騙局,朕仍舊……”
她的話沒有說下去。
水墨笑知道他後面的話,“等太女當了母親,她會明白陛下的心意的,也體諒陛下的苦衷的,當年陛下不也是原諒了先帝了嗎?太女還年輕,等她真正成熟了,當了母親了,便會明白這些的。”
司慕涵笑了笑,有些悲涼,“只要朕一日沒有找到阿暖,他們都不會真正地原諒朕的。”
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
水墨笑心中一揪,伸手抱着她,“會的,你一定會找到他的,陛下,一定會的……”
“朕真的很想很想他……”司慕涵伸手攬住了腰身,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般,聲音帶上了顫抖的哽咽,“朕很想很想他……”
“我知道,我知道……他也會知道的……我們回找到他的!”水墨笑忽然間發現,在這件事上,他唯一可以做到的只是這般重複地安慰着,然而這些,能夠起到的作用卻是那般的微不足道。
夜更是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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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天邊卻綻放出了陽光,仿若昨夜的那場雷雨不過是夢境了一般,而司慕涵也便與這天氣一樣,由陰轉晴。
清早醒來之後,她的臉上便再也無法找到昨夜的悲傷。
水墨笑卻沒有因此而高興,反而更是難過,他知道,她不是已經放下,而是將一切都壓在了心底,而那個地方,他是無法到達的,她的心,便是她願意開放讓他進去,他最多也不過是進到了最外圍罷了,裡面的所有空間,能夠進入的,唯有一個人,而這個人,已經不見了十多年了。
他心裡難受着,只是卻也沒有表露出來,一如既往地伺候着她梳洗送她前去上朝。
然而便在司慕涵離開寢殿的時候,她卻忽然跟他說了一句話,“赫兒主動請纓去康州,朕不同意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因爲她不合適。”
水墨笑一愣。
司慕涵神色淡淡,凝視着眼前的男子,“她的婚事朕當日是不同意,只是既然朕最後同意了,便不會再爲此事而爲難她,赫兒,其他的朕無能爲力,既然婚事上面她這般執着,朕也便成全了,也算是讓過世了的榮君安心吧,一世榮華,朕無法給榮君的,卻能夠給赫兒,赫兒的性子朕很清楚,往後,莫要再爲了這件事憂心了,這半年來,你瘦了許多。”
水墨笑眼眶忽然間有些酸澀,“陛下……”
司慕涵握了握他的手,“我們都老了,能不折騰的便不要去折騰了。”
水墨笑微微笑道,壓住了眼眶中的淚水,“我知道了。”
“昨晚上你沒睡好,去再睡會兒吧。”司慕涵溫和道,隨後方纔轉身前去正宣殿上朝。
……
慶安城位於南北交界疆域線的嵩州境內。
嵩州在整個大週中不算是大,其繁華不及京城,富裕不及越州,然而在歷史上,嵩州卻是赫赫有名,而讓其出名的並非其地理位置的重要而是其佛教文化底蘊。
在大周以前的幾個朝代,嵩州便是最著名的佛教聚集之地,這裡,佛寺林立,大大小小的佛寺數不盡數,在前朝這裡曾經是皇室禮佛的之地,也是皇家西京所在之地,當年前朝那位驚採絕豔的開國皇帝也曾經在此建造了一座國寺,供世人進獻香火,並且將嵩州立爲佛之聖地。
佛教的發展在前朝達到了頂峰。
然而前朝滅亡之後,這片土地經歷了幾百年的戰亂以及勢力隔絕,嵩州也逃不過這場浩劫,當初那佛教聖地漸漸地被世人所遺忘,隨後沉寂。
大周立朝之後,太祖皇帝對佛教並不熱衷,便未曾打壓,但是卻也從未提倡,而到了永熙帝一朝,更是出現了封寺殺佛教中人的舉動,嵩州曾經的輝煌更是無法重現。
直至如今,嵩州內的存留的佛寺寥寥無幾,而其中最大最有名如今仍舊香火鼎盛的便是在慶安城郊外應山上的靈安寺。
在慶安每個月得初一十五,信徒都會前往上香,尤其是每一年的三月十五,靈安寺更是會舉辦一場極爲熱鬧的廟會。
據聞只要在這一日前往靈安寺上香祈願,必定能夠願望成真。
便在這一日一早,一輛馬車從臨城趕來,急匆匆地趕去了靈安寺。
馬車上坐着一個男子,大約三十來歲,已是做了出嫁男子的裝扮,除了這男子之外,還有一個女子,那女子卻比那男子大上了許多,頭髮已是斑白,已過甲子之年。
乍看之下,外人必定覺得這兩人是母子,然而,他們之間的舉動卻親密如夫妻。
是的。
他們是夫妻。
一對恩愛的夫妻。
而他們便是要前往京城到雪家做客的沐雲與華曉荇。
沐雲此趟前去京城找雪傾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爲了自家妻主的病,便在一年多以前,一向健朗的妻主卻病倒了,看過了不少大夫,便是江湖上那些赫赫有名的神醫也都看過了,但是都說毫無辦法,絕望之下他只能求助於當年的好友雪傾。
“妻主,你可有哪裡不舒服?頭可還疼?要不我們便不要去靈安寺了,直接進慶安城去拜訪何家,之後便趕去京城。”
“沐兒……”華曉荇有些憔悴的面容染上了笑意,“我沒事……我答應過要帶你去靈安寺的……”若是現在不做,她擔心以後也做不了了。
沐雲心中一痛,“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便是這一次去不了,以後我們還可以再去的!你放心,雪傾已經答應了幫忙,等我們到了京城之後,必然可以治好你的!”
華曉荇笑了笑,她知道便是到了京城,便是找到太醫來看,甚至是御醫,她的病也好不了了,若不是爲了讓他安心,她也不會答應前去京城,“沐兒,若是將來我出事了……”
“你不會出事的!”沐雲忍住了淚水,“你不是說靈安寺很靈驗的嗎?我們也這般好運氣趕上了三月十五的廟會,你一定可以康復的!”
“沐兒……”
“你不要再說了!我說了你不會有事你便不會有事!”
華曉荇心裡嘆息一聲,“好,我不說了。”
沐雲不想繼續,因爲繼續他恐怕忍不住淚水,這般多年了,他幸福了這般多年了,爲何現在上天要收回這份幸福?他的妻主最終不是如同母親所擔心的那般喪命江湖,而是被病痛折磨……沒錯,她的年紀是老了,可是,便在一年前,她還那般的硬朗,可是不過是一年而已,卻成了這個樣子!
他這一輩子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爲何上天要這般對待他?!
這一趟去京城若是還是沒有法子,那……
報應嗎?
沐雲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他在雪府所作的那件事……即便那件事是害了不少人,可是卻沒有死人啊?這些年,他也在盡力彌補了,他幫着雪傾找全宸皇貴君,幫着她打聽消息,甚至幫着她籠絡一些有識之士,他已經認錯了已經在盡力補償了!
難道上蒼便要因爲這件事而這般折磨他的妻主嗎?
華曉荇看着他這般心裡更是憂慮,這一趟出行他們除了帶上了兩個下人之外便沒有再帶上其他人,孩子們更是一個也沒帶,她真的擔心若是她在路上出事了,他會做出傻事來。
這個男子與二十多年前一般的不惜一切,若是她真的出事,他絕對不會安然接受的。
二十多年了,她早便預料到了她會先他一步離開的,但是卻沒有想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
馬車繼續往應山駛去,大約一個時辰之後,便到了熱鬧不已靈安寺前。
沐雲小心翼翼地扶着妻主下了馬車。
華曉荇收起了心裡的所有憂慮,提起了精神來給沐雲講述着靈安寺的一切,兩人一邊相互扶持一邊說這話往寺廟中走去。
沐雲從來都不信神佛,可是如今,他卻相信。
只要能夠挽回他妻主的性命,他什麼都信。
華曉荇卻不信所謂的神佛,而她來靈安寺除了爲了實現曾經的承諾之外,還爲了安排身後之事,她雖然已經在二十多年前退出了江湖,這二十多年也積攢下了可以讓沐雲以及後代子孫安居樂業的資本,可是畢竟曾經是江湖人,便是二十多年相安無事,一旦她死了,難保以前的仇家不會找上門,雖然沐家不會坐視不理,可是多一重保障總是好的。
何家曾經欠過她一個人情,她這一趟來,便是來討這個人情。
何家雖然不能算是完全的江湖人士,但是何氏鏢局在江湖上卻也是名聲響亮,沐家再加上何家,定然可保華家安寧。
在大殿內上了香之後,沐雲便順着所有前來祈願的香客一般前去偏殿的祈願室內將自己的心願填寫在了紅紙上面,然後放在室內右側的祈願牆上面。
因爲今日正值廟會,祈願屋內的人極多,沐雲不想讓妻主進去裡面擠,便讓隨行的兩個下人將妻主扶到一旁休息,自己前去祈願。
將心願寫到了紅紙上面,然後虔誠地跪在了佛像面前默默唸禱。
沐雲將一切都做到了最好最虔誠。
念禱完了之後,他便起身,拿着裝着寫着紅紙的小巧福袋往右側的祈願牆上走去,而便在他轉過身看向祈願牆之時,卻驚愕地看見了一張熟悉也陌生的面容。
那張臉……
沐雲便像是被雷擊了一般,呆愣在了遠處,便在前方不遠處的祈願牆邊,一個身着着藍色衣袍的男子正將手中的福袋掛在了祈願牆上,便只是側臉,可是沐雲前仍舊是認出來了。
這張臉他曾經在畫像上面看了無數次,幾乎刻在了腦子當中。
眼前的這張臉比二十多年前他在雪府內所見的少了年少時的頑劣,只是眉宇之間的倔強決然卻仍舊存在,他永遠也都記得,當年那個少年跑到他面前求他幫忙時候臉上那不顧一切的決絕,而這時候,那張臉,那個人,卻真實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沐雲怔住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他便這般愣愣地看着那男子將福袋掛上了祈願牆上,然後轉身離去,直到那個人的身影走出了祈願的偏殿,他方纔猛然回過神來,隨後,不顧一切地追了出去。
然而,當他追出了偏殿之後,便已經不見了那個人男子的身影。
他沒有放棄,極目在人羣當中尋找着。
若是真的是報應,那他將當年受他所害的那個人找回來,將他平安地送回去,那這個報應是不是便可以消除?
他的妻主便可以安然無恙?
不一會兒,他終於在人羣當中找到了那張臉,隨後,便追了上去,只是,寺廟內的人太多了,便是他拼了命地往前追,可是當他追到了原先那人所在的位置之時,那人已經不在了,他只能繼續尋找,最後,追到了寺廟的門口處,卻遠遠地看見了那人在一個大約十來歲的勁裝少女的攙扶之下上了馬車。
他想繼續往前追去,可是,這時候,方纔在照顧華曉荇的那個下人卻找到了他,告知他妻主昏倒了,沐雲大驚,往前追的念頭立即打斷了,甚至慌的連讓下人去追馬車的念頭都沒有來得及生出,直到了一個時辰之後,華曉荇在禪房之內幽幽轉醒,他方纔想起了這件事,隨後,便將這事告知了她。
華曉荇聞言也是大驚,只是這時候派人去追已經是來不及了。
沐雲自責不已,“都是我無用,若是我當時讓下人去追,便是攔不住至少也知道他如今在哪裡!都是我不好……”
此時他儼然是將人找到當做了救妻主的最大希望。
華曉荇安撫了好一會兒方纔讓他穩住了情緒,隨後便繼續詢問:“你說他也在祈願?你可看見他寫了什麼?可認得出他所懸掛的福袋?”
如今只能依照這個線索去找。
沐雲想了半晌,“我應該記得!我現在便去將那福袋找來,也許上面有他的線索!”比如說他寫下了他的住處,雖然這個可能性很低,但是他不能放棄。
說完了之後,他便立即往祈願殿趕去,華曉荇自然不放心,硬是跟了前去,依照記憶將那人懸掛的福袋取下,打開拿出了那張祈願紅紙,只是上面所寫的卻讓兩人愣住了。
上面只有一行字和一個落款。
那一行字也只是普通的祈願,只有只願安康四個字,而那落款卻不是他們所想的那個名字,而是——蘇念惜。
“怎麼會是蘇念惜?”沐雲驚愕地道,“是不是我拿錯了?不,我沒有拿錯,的確是這個,可是爲何不是雪暖汐而是蘇念惜?!”
華曉荇蹙着眉沉思會兒,“先查查這個名字吧,說不定……那人失蹤了這般多年,若是沒有出事,不可能無聲無息,先查查這個蘇念惜!”
沐雲腦子有些亂,“好……可我們應該怎麼查?”
華曉荇先是問了寺廟內的出家人,只是卻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最後只好道:“去何家,今日來這裡的香客大多都應該是慶安城內的人,慶安城是何家的地頭,何家應該會有辦法。”
“好。”沐雲點頭,將那佛袋握在了掌心內,“那可要去信告訴雪傾這件事?”
華曉荇搖了搖頭,有些青白的面容嚴肅認真,“還是先查清楚再去信吧。”
沐雲想起了這些年雪傾沒得到一些消息便趕去但是最後也是失望無功而返的事情,點頭道:“好,先查清楚……”
不過這一次他相信,絕對不會是無功而返的!
他絕對沒有看錯,一定是他!
一定是!
……
皇宮
佛堂
水墨笑不信佛,或者該說不怎麼信佛,不過這些年他來佛堂的次數卻不少,除了陪伴程氏之外,也是想讓自己找一個可以安靜心靈的事情。
誦經唸佛或許並不能得到什麼庇護,但是靜心卻是有效果的。
今日一大早,榮王正君李氏、二皇女正君薛氏、禮王正君周氏以及太女正君白氏都應邀進了宮,在後來的一個多時辰之內,都安靜地虔誠地陪在了水墨笑等人的身邊禮佛。
舒君今日沒來,派宮侍來說身子不適。
水墨笑也沒有勉強,只是派了近身宮侍去看望。
這樣的相聚其實最開心的莫過於程氏,即便他無法光明正大地和這些孩子相處,但是看着大家其樂融融的,他心裡仍舊是滿足和高興,即便他清楚,這份融洽或許只是表面罷了。
四位正君中自然以太女正君爲尊,便是他的年紀是最小,不過站在四人當中,氣場卻與他的身份極爲的相稱,配得起太女正君這個名分。
白氏可以說是出身武學世家,只是他身上卻沒有如同榮王正君李氏身上的豪爽英氣,反而更像是書香世家的深閨男子般端莊謙和,舉手投足間帶着高雅,言談之中溫和而不失尊貴。
便是水墨笑對於這個太女正君也跳不出毛病來。
李氏的氣質則與白氏的截然相反,他不管是長相還是氣韻都是典型的武學世家的公子,若非如此,他也不敢隱瞞身份跑去參軍。
水墨笑是不喜李氏,他心裡期待的女兒正君該是溫柔賢良的,雖然李氏成婚之後行爲舉止收斂了許多,在他面前也是儘量地做到端莊,不過他始終仍舊無法打心底裡喜歡。
李氏也或許知道這一點,所以每一次面對水墨笑的時候始終是帶着緊張,便是笑容帶着一絲的勉強。
薛氏出身不高不低,只是氣質卻是四人當中最低的那一個,雖然他竭力地彰顯着自己的尊貴身份,但是或許是因爲薛家不過是半路冒出來的貴族或者是因爲他知道他的妻主被永熙帝厭棄,又或許是因爲他出嫁的原因,所以不管他如何的努力,在四個人當中始終是低了一頭,而也許也是因爲這般,他的眉宇當中隱隱瀰漫着一絲不甘。
周氏的出身是四個正君當中最低的一個,他的家族雖然也是書香之家,家族當中也有人爲官,但是官職卻不高,他的長姐如今雖然也是算是得永熙帝的看重,但是官位也是不高,只是這些卻絲毫未曾影響到周氏,不管在任何場合面對任何人,他始終是保持着從容端莊,落落大方,身上絲毫沒有因自己的出身而自卑痕跡。
與薛氏相比,周氏明顯更勝一籌,便是與太女正君相比,他唯一差了的便是出身。
水墨笑對當日蒙斯醉看重周氏一事很是理解,若是他還有一個女兒,他必然不會放過這般一個好男子。
臨近中午,禮佛結束,水墨笑隨後便邀了衆人一同在佛堂的膳堂當中用了齋飯,這幾年,佛堂的規模被一擴再擴,如今的格局比幾年前大了許多。
用完了齋飯之後,衆人便散了。
程氏依照慣例午休,蜀羽之帶着司以徽與薛氏一同回了承月殿,薛氏原本有些不情願,但是最終還是沒有拒絕蜀羽之的提議,而蒙斯醉則領着周氏回了流雲殿,最後,水墨笑便領着白氏與李氏回朝和殿。
朝和殿暖閣內
衆人各自坐下,水墨笑喝着宮侍奉上了來的新茶,“這是今春新進貢的,你們嚐嚐。”
“多謝父後。”白氏微笑的道了謝,然後端起了香茶品茗着。
李氏也是一樣,只是同樣的事情放在了不一樣的人身上出來的效果卻是完全不一樣,白氏的舉止得體而透着貴氣,而李氏卻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往常他喝茶不過是爲了解渴,可是如今的喝茶卻成了藝術。
水墨笑自然是將兩人的行爲都攬在了眼底,心裡不免嘆氣,若是論起家世底蘊,李氏比白氏還要好,白氏氣勢也不過是在白瑞姐妹這一代,而李家卻比白家多了一代的積攢,怎麼說也該高出一籌的,可是結果剛剛相反。
白氏品完了茶後邊微微笑道:“父後這裡的茶永遠都是最好的。”
“太女正君說的沒錯,是不錯不錯。”李氏也跟着道,笑容中明顯帶着討好的意味。
水墨笑雖然不喜李氏,但是也不想過於的苛待,很給臉地給出了一個笑容,“既然你們喜歡,那待會兒便帶些回去吧。”
白氏沒有拒絕,大方得體地起身謝恩。
李氏跟着起身。
一番客套之後,三人又說了一會兒閒話,水墨笑便進入了正題,“你們成婚也有好些日子了,可曾有喜事傳出?”
這話一落,白氏微微低頭,神色羞澀。
李氏臉色卻有些僵硬,“父後,兒臣和殿下成親也不算是很久……”
水墨笑掃了一眼李氏。
李氏頓時僵住了臉色,他是怕這個父後,以前還未成親的時候,殿下總是說父後有多好多好,要多慈愛便有多慈愛,可是他卻從未感覺到過……他也是知道,父後不喜歡他,不僅是因爲他沒氣質不端莊,更是因爲殿下娶了他可能要面對很多不好的後果……當日他不是沒有拒絕過,可是那女人卻連讓他反悔的機會都不給便直接向陛下請旨賜婚……“父後……兒臣……兒臣一定會盡快懷上孩子,讓父後儘快抱上皇孫的……”
如今能夠讓父後真正接受他,恐怕便只有孩子了……可是,他不是不想懷,可孩子並不是說要有便有的!
水墨笑看出了李氏的不安,“好了,本宮不過是提提罷了,又不是立刻要讓你懷上。”
李氏微微鬆了口氣,討好似的微笑道:“父後放心,兒臣定然會記住父後的話的,除了兒臣,馮侍君那裡,兒臣也會多加提點的……”
水墨笑聞言蹙了蹙眉,榮王府中如今只有一個正君一個侍君還有一個初侍,女兒成年之後除了一個初侍之外,他並沒有往女兒的府上送人,馮氏是陛下下旨送進榮王府的,他是榮君母族的人,當年三兒被追封榮君之後,他的母族並沒有得到恩賞,如今赫兒長大了,生父的母族若是過於的微賤,於她也是臉上無光,因爲陛下便降旨從榮君母族當中選了一個本分的男子送進榮王府爲侍君,馮氏進府的時間還早於李氏,不過因爲赫兒一直在前線,所以也是一直未曾傳出好消息,李氏進門之後,待馮氏也未曾薄待,不過,如今聽了李氏這話,他的心裡卻有些不舒服,“身爲正君容人之量是要有,但是也必須謹記尊卑分明,切勿過於放縱府中的側室了,唯有後院安穩了,赫兒方纔能夠安心處理外面的事務,況且,你方纔是赫兒的正君,你的孩子纔是本宮真正的嫡親皇孫!”
李氏心裡有些感動,“兒臣明白……父後放心,兒臣會記住父後的話的……”雖然父後不喜歡他,但是如今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他真的很感激!
馮氏的存在他若是不介懷根本不可能,而且馮氏還是那樣一個身份。
即便殿下是鳳後養大的,可是他心裡知道殿下對生父仍舊是有一份感情在的,馮氏是她生父母族的人,殿下自然不會薄待。
不過好在馮氏也不是外面傳聞的那些心思狡詐的側室,如今父後也是護着他了,往後不管馮氏如何,想來也不會威脅到他的!
“父後,兒臣定然會好好照顧殿下,爲殿下生下一個健健康康的嫡女的!”
李氏認真地保證道。
水墨笑忽然間有些明白爲何女兒喜歡李氏,因爲李氏簡單,而女兒,也是一樣簡單的人,兩個這般的人相處在一起,恐怕也不會覺得累吧,點了點頭,隨後便將話題轉到了白氏身上,“你呢?可有好消息了?”
白氏擡頭,羞澀而不是端莊,“兒臣還沒有。”
“那便加緊一些。”水墨笑微笑道,“若是你能夠誕下陛下的皇長孫女,陛下定然會很高興的。”
“兒臣謹記父後教誨。”白氏微笑道,“只是……殿下也說孩子是上天恩賜的,急不來。”
水墨笑點了點頭,“雖說是上天恩賜,但是人總也是要努力的,這些日子朝堂上雖然事情多,但是事情再多也不能忽略了後嗣的傳承,你是太女正君,若是庶女先於嫡女出生,並不是一件好事。”
白氏神色微微一變,沉吟會兒隨後緩緩道:“父後放心,殿下甚少去其他的侍人之處,而且殿下也說過,嫡女出生之前不會有庶女的出現。”
水墨笑聞言微微眯了眯眼睛,“太女這般說過?”
“太女說無規矩不成方圓。”李氏說道。
水墨笑無法反駁這些,只是司予述這般做卻也是讓他有些意外,“雖說如此,不過……你也要記住,皇家的後嗣容不得一絲的差錯。”
白氏心中一凜,“兒臣明白。”
“你明白就好。”水墨笑點頭道,“本宮還是那句話,後院安靜了,你們的妻主方纔可以安心去立業。”隨後又看向了白氏,“太女能夠說出這個承諾,那便是她心裡看重你,往後,好好照顧她,若有機會也勸勸她,你……應該明白本宮的意思吧。”
白氏正色點頭:“兒臣明白。”
“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