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江山 179 絕對不能
水墨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朝和殿的,只是知道,即便他告訴了自己再也不要管這件事,再也不要爲了那個女人而心疼心寒,可是卻仍舊無法抑制得住內心的傷痛?
他進了大殿,然後臉色蒼白地坐下。?
看着眼前莊嚴肅穆的大殿,看着眼前這些代表着他的身份他的尊榮的擺設,忽然間覺得很可笑,真的很可笑!?
她不止於此說過他是她唯一的鳳後,可是,卻一次有一次將他至於無地自容的境地!?
她是不知覺得只要留着他鳳後的身份,讓他永遠住在這座朝和殿當中便是對他最大的恩賜??
他知道她不愛她,也早便絕了讓她愛上他的奢望,可是,不愛難道便是連信任便是連尊重都不能給嗎?!?
他是她的結髮之夫!?
水墨笑雙手緊緊地攥緊,臉上的肌肉緊緊地繃着,眼中泛起了水霧,但是卻始終壓抑着沒有凝聚成晶瑩。?
“主子……”身邊的宮侍惶恐開口,當時他沒在御書房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主子這般走出來,他也是猜到了幾分。?
陛下怕是還是相信良貴君吧。?
“主子,你莫要傷心,陛下總有一日會認清良貴君的真面目的!”?
水墨笑恍若未聞。?
那宮侍見狀,動了動嘴脣,但是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水墨笑便像是石化了一般坐在椅子上面,直到了黃昏,他依舊一動不動。?
大殿內也開始變得昏暗,身邊的宮侍不得不再一次開口,“主子……”?
水墨笑沒有迴應。?
“奴侍去讓人掌燈……”那宮侍輕輕說道。?
水墨笑仍舊沒有迴應,卻也沒有阻止。?
那宮侍默默行了一禮,然後去張羅,不一會兒,宮燈的明亮驅散了殿內的陰暗,可是卻驅不走水墨笑內心的冰冷以及傷痛,然而,他卻也有了反應,他緩緩地擡起了頭,目光看向了殿外,看向了前方遠處,那裡夜間無盡的黑暗,那麼黑,便像是要一直張開了血盆大口的猛獸一般,欲將一切都吞進腹中。?
而漸漸的,這黑暗凝聚成了一個人的影子。?
趙氏!?
水墨笑雙目獰了起來,眸底的悲傷轉爲了森然,他不能就這般作罷!絕對不能!便不是爲了她,也是爲了晏兒!?
趙氏,不將你除去,本宮必然不會罷休!?
“來人!”陰冷的嗓音從他的脣瓣溢出,將周遭夏季的悶熱也轉爲了冰涼。?
一旁的宮侍不禁打了一個激靈,“奴……奴侍在……”?
“給本宮盯緊了延安殿!”水墨笑攥緊了拳頭一字一字地道,“從這一刻起,本宮要知道趙氏的一舉一動!”?
“是。”宮侍沉聲領命。?
水墨笑握着椅子的扶手撐着有些發麻的腳站起了身,然後一步一步地離開大殿……?
……?
延安殿在當日下去便已經解封了。?
是永熙帝親自下得旨意。?
而原因,卻沒有人知曉。?
只是當衆人看見了永熙帝小心翼翼地護着良貴君回延安殿的情形之後,便知道了一個結果,那便是這一場爭鬥中,鳳後落敗了。?
在鳳後與良貴君當中,永熙帝偏向了良貴君。?
而至於鳳後爲何這般大動作的原因,大多數人只是推斷是鳳後欲趁着永熙帝不在發作良貴君,只是最後卻失敗了。?
後宮的這場鬧並沒有緊緊限於後宮衆人知曉,很快,宮外的人也都知曉了這件事,在衆人嘖嘖稱奇當中,良貴君趙氏再一次成爲了衆人矚目的焦點。?
遠在南苑當中的蒙斯醉也在次日得知了這件事,他並沒有震怒,只是身上的冷意更濃,“鳳後那邊可有什麼反應?”?
“宮中的人來報,鳳後正讓人緊緊地盯着延安殿,聽聞便是趙氏什麼時候上茅房都要知道。”憶古回道,神色也是凝重。?
陛下居然這般寵愛良貴君??
便是當日皇貴君陛下也未曾這般過!?
“主子,若是這般下去,良貴君絕對會是一個禍害!讓鳳後和良貴君兩方相鬥他們是有機會暗中得利,可是依着如今的情形來看,若是鳳後真的被良貴君鬥下去了……那鳳後之位便是……”?
他的話沒有說下去,而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主子。?
以主子如今和陛下的關係,若是鳳後丟了後位,那隻會是便宜了良貴君!?
“如今良貴君沒有孩子,可是陛下卻已經這般寵着,若是將來他有了孩子,那三殿下的地位便是更加的不穩了!”?
若是良貴君生了皇女,他可以保證,威脅絕對比如今的四皇女還要大!?
蒙斯醉眯起了眼睛,沉思半晌,然後緩緩卻無溫地道:“傳本宮的話,讓宮裡面的所有人全力配合鳳後,不管他要做什麼,都全力協助!”?
憶古聞言,“若是這般,我們許多佈下的許多人可能會被鳳後發現。”?
蒙斯醉擡起了頭,看向了窗外蔥蔥樹木,燦爛陽光,幽幽道:“你不是說了,若是鳳後被鬥下去了,本宮也不會有好處嗎?”?
“是。”憶古領命。?
……?
五月的最後一日,安王從西北歸來。?
永熙帝派近身宮侍冷霧前去城門口迎接,同時帶去了封賞的旨意,安王得了一番頗高的嘉獎,以及一批賞賜,同時還得到了一個較長的假期。?
永熙帝下旨讓安王在安王世女成婚之後方纔回戶部。?
安王跪接了這道聖旨,隨後起身,被邊城風沙吹了好幾個月的面容多了一絲憔悴,聲音也添了一抹滄桑,“本殿回京尚有一些新城的事情需要稟報陛下,不知陛下可有時間召見本殿?”?
冷霧恭敬回道:“陛下知曉安王殿下多月以來在西北日夜辛勞,因而也特意囑咐奴侍轉告殿下無需進宮謝恩,至於新城的事情,便直接寫了摺子送進宮即可,殿下離京多月,該回府中好好與家人團聚,前些日子正君病了,正需殿下在身邊陪伴。”?
安王心裡沉了沉,握着聖旨的手緊了緊,然後低頭:“臣領旨。”?
冷霧客套了幾句之後,便轉身離開。?
安王站在城門口好一會兒,方纔垂下了眼簾,低頭吩咐,“回府……”?
安王正君今日一大早便侯在了正廳當中等候着,一得到下人的消息說安王已經快到了門口了,便連忙起身趕去了門口。?
到了門口之時正好看見安王從馬上下來。?
安王正君眼中一酸,隨即快步衝上前,衝到了她的面前,撲進了她的懷中,緊緊地抱着她,“殿下,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眼眶中的淚水滑落了臉龐。?
安王壓下了心頭繁複的思緒,伸手輕輕地抱着他,“我回來了。”?
安王正君點着頭,卻不肯鬆開手,依舊抱着,此時他不管任何人的眼光,也忘卻了自己的身份,他只想這般抱着她,就這般抱着她。?
只有這般抱着她,他的心方纔能夠安定能夠安寧!?
安王正君想,便是死了,若是他也能這般抱着她一同死,那他這一輩子也是值了。?
他恨過她,怨過她,也曾經不想原諒她,可是這些日子,這幾個月,這樣相隔萬里的心驚膽戰讓一切的怨恨一切的不理解都化成了灰燼。?
這個女人是他的妻主,便是她再不好,再自私,再錯,她也是他的妻主,今生唯一的依靠!?
安王比安王正君先一步回過神來,也較爲能夠控制情緒,她擠出了一抹笑容,輕輕地拍着他的背,“好了,我們進去再說話吧。”?
安王正君又過了一會兒方纔鬆開,然後便注意到了妻主臉上的疲憊以及憔悴,淚水便又忍不住落下,“殿下……”?
“我們回家吧。”安王笑道,伸手替他擦了淚水。?
安王正君點頭,忍着淚水哽咽道,“好,我們回家!回家!”隨後轉過身吩咐身邊的下人,“去看看浴水備好了沒有!讓廚房端一些點心過來讓殿下填填肚子,午膳備的清淡些,還有……”?
安王沒有阻止安王正君的吩咐,只是緊緊握着他的手,笑着看着,笑容的深處有着內疚以及心疼。?
……?
安王在邊城多月也是取得了不少的成績,西北新三城的建設也已經上了軌道,如今便只剩下了遷移百姓的問題。?
西戎和大周開展以來,臨近幾座城池的西戎百姓幾乎都已經逃難離開,而沒有離開的,也只是一些老弱病殘,走不遠的人。?
安王這一趟前去,安撫這些舊城百姓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這件事若是做好了,不僅有利於新城以及邊境的安寧,對將來大周西北的宏圖也是大有益處。?
三座新城留下來的百姓並不多,而若是要這三座新城徹底地成爲大周的城池,還需要做一件事,那便是遷移大周百姓前去定居。?
只是這樣的新城,若是要百姓主動前去,卻也是不太可能。?
而如今遷移百姓前往,便成了安王回京之後,朝堂上的重中之重。?
安王世女的婚期定在了六月二十,在這之前,安王都無需前去戶部當值,在回京之後次日,安王將一份交代了後續事情的摺子遞了進宮之後,便全力地籌備着安王世女的婚事。?
當然,至少在外人的眼中,安王如今是一心籌備安王世女的婚事。?
朝中的一些大臣也登門拜訪過,爲的自然是徵求安王的意見,因爲朝中衆人唯有安王一個人在西北呆了這般長時間,也參與了新城的建設。?
然而讓這些大臣失望的是,安王並沒有明確給出什麼建議,只是說她所知曉的一切都已經寫了摺子奏報了永熙帝。?
甚至有些敏感的大臣敏銳地感覺到了安王似乎有意迴避這件事。?
因而,便有了安王擔心自己功高蓋主而選擇了沉默的猜測。?
因爲新城的事情,永熙帝很是忙碌,甚至連後宮都沒有再去,一直呆在了交泰殿內,除了見大臣還是見大臣。?
至於先前良貴君與鳳後的爭鬥似乎也被這段時間的忙碌給蓋了過去。?
而不少人也注意到了,良貴君如今前去交泰殿的次數殺了許多。?
水墨笑對此只是冷笑,他並沒有覺得趙氏會這般便收手,即便趙氏依然依着規矩每日清早來給他請安。?
不過水墨笑也不着急,只要是狐狸便總有一日會露出狐狸尾巴的。?
莊銘歆在六月初便已經回了京城,只是司以晏卻沒有回來,而這一次莊銘歆回祖籍老家之後,莊家主便召開了族中大會,在族中長老的見證之下退任了家主之位,其嫡女繼承了莊銘歆繼承了家主之位,而作爲莊銘歆正夫的莊家正夫便升任爲新一任的莊家主夫,莊之斯作爲莊銘歆承認的繼承人,正式成了莊家少主,大皇子司以晏成了莊家少主夫。?
原本莊銘歆還需要在老宅當中待上一些時日以便接受家主的事務,只是因爲莊銘歆身負官職,便只能先一步回京。?
只是臨行之前交代了讓莊之斯先一步接下這些事務。?
莊之斯留下,司以晏自然不能離開。?
而莊家正夫,如今的莊家主夫自然也不會離開女兒,即便前任莊家主夫如今的莊家太君已經是徹底被架空了權力,已經沒有能力禍害他的女兒,他也相信他沒有膽子動大皇子一根頭髮,可是莊家主夫卻還是不放心讓女兒和大皇子單獨留下,便將妻主給丟到了一旁去了。?
莊銘歆回京之後去拜見了水墨笑,將這些情況說了一遍,且送去了一封司以晏的家書,若是換做其他的時間,水墨笑定然不滿甚至大怒,只是如今這般情況,他卻希望兒子能夠不再京城。?
而且他也相信莊家的人現在絕對是沒有膽子傷害他的兒子的!?
六月中旬,天氣越發的炎熱,便在安王世女大婚之前的三日,水墨笑得到消息,程氏病了,而同時,派去監視趙氏的人也傳來了消息,說趙氏終於有異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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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舒服,明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