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儘快得手
承月殿
蜀羽之立於暖閣外面的長廊下依着廊柱坐在了廊下的欄杆旁,看着外面紛飛着的牛毛細雨,面容上染着些許情愁,神色呆愣,像是在想什麼想入神了一般。
兩個月了,便快兩個月了。
大地的寒冬已經過去,可是,他心裡的寒冬卻沒有。
便快兩個月了。
他依舊沒有得到她的半句話,彷彿,自己已經被遺忘在了這個與世隔絕的承月殿內。
她如今的身子如何了?
有沒有配合御醫診治?
還是不是那般不愛惜自己?
大師可有勸服了她?
她還是不是在繼續糟蹋着自己?
他知道他做錯了事情,也知道了他讓她失望了,他也做好了接受一切懲罰的準備,可是隨着日子一日一日地過去,隨着心裡的憂慮一日一日地增加,隨着對外界一切事情的一無所知,隨着這承月殿內的死寂一日一日地沉積,他的思緒便一日比之一日凌亂。
痛楚便如同着春日的細雨一般,綿綿不斷。
他是錯了。
他不奢求她能夠息怒,他只求她能夠給他一絲消息,一絲她安好的消息便夠了,可是他用盡了一切的法子都無法得到任何外界的消息。
她便真的不願意給他一絲的機會嗎?
便真的這般絕情?!
十多年的相處,便是她對他沒有愛,總該是有些情分吧?
是他的恣意耗盡了她對他的那份情分,還是,她應了那句話帝王無情?
陛下,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安好而已……
蜀羽之一直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當中,便是司以徽走到了自己的身邊也未曾發覺,司以徽的臉色不太好,那張稚嫩的面容中有着與年齡極爲不相符的擔憂,他站了會兒,見蜀羽之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方纔擡手,輕輕地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裳。
蜀羽之方纔回過了身來,轉過身,見兒子一個人站在了自己的身邊,詫異道:“徽兒?!你怎麼一個人過來?你身邊的宮侍呢?”
司以徽沒有回答,而是上前,偎依進了他的懷中。
即便沒有言語,但是蜀羽之卻明白了司以徽的用意,心頭一酸,擡手撫摸着司以徽的頭髮,“徽兒別怕,父君沒事。”
司以徽擡起了頭,眼中蒙上了一層淚水,他真的很怕,他從來沒有見過父君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還有母皇……母皇這一次這般罰父君,是不是以後都不會理會父君了?而母皇罰父君,是不是因爲他?
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聽見了有些宮侍私下議論。
他們說這一次父君是真的失寵了,而且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父君是初侍,又沒有母族依靠,且不能生育孩子,還養了他,母皇許是很早便不滿意父君了,否則也不會打過年的便處置了父君。
那些宮侍在爲自己的前程擔心,嘴裡心裡都在埋怨着父君以及他。
他們說,他是個禍害精。
禍害精!
父君,兒臣真的是禍害精嗎?!
“傻孩子。”蜀羽之爲司以徽擦拭了滑落臉龐的淚水,“你母皇這一次罰父君不是因爲你,而是父君做了一些事情讓你母皇很生氣,父君受罰,是罪有應得,不過你母皇雖然罰父君,但是卻也沒有對父君如何不是嗎?雖然父君被禁足了,但是日常所需的都從來不缺,昨日內務府還送來了新做好的春裝,你也可以看出與往年的沒有什麼不同,你母皇只是還未曾消氣罷了。”
司以徽垂了垂眼簾,然後拉起了蜀羽之的手,在他的掌心寫道:“真的不是因爲兒臣嗎?”
“當然不是。”蜀羽之正色道,“父君可以發誓,絕對不是因爲徽兒!甚至父君想啊,你母皇便是生了氣還這般厚待父君,很可能是因爲你的緣故。”
司以徽瞪大了眼睛,錯愕而不解。
“徽兒。”蜀羽之微笑而認真,“你母皇雖然恨你生父,但是,你始終是你母皇的孩子,她不願意見你,不是真的恨你,而只是她心裡太苦太痛,無法面對罷了,你皇姐被送到行宮多年,如今你其他幾個皇姐有的,你皇姐也是一樣有的,所以徽兒,不要再去想那些,也不要將責任歸咎到自己身上,你還小,要做的便是每日過的開開心心,如今入春了,本該是玩鬧的好時節,只是可惜父君連累了你。”
司以徽握着父親的手猛然搖頭。
“徽兒,父君的好兒子。”蜀羽之讀懂了兒子眼中的意思,伸手將他緊緊地抱在了懷中,他很慶幸,在他人生最沮喪的時候,身邊還有他的陪伴。
當初養了徽兒,是他這一輩子做得到最正確的事情。
便在此時,一個宮侍匆匆忙忙地跑來,氣喘吁吁地道:“主子,冷總管來了……在大殿等候……”
蜀羽之神色一變,眼中閃爍了期待以及喜悅,“本宮這邊過去!”說完,便彎下腰,“徽兒先進暖閣等父君回來好不好?”
司以徽搖頭,小臉一片決然,他要跟着父君一起去!母皇這般久沒有派人來,如今忽然間派了冷總管來,雖然他也希望是母皇終於原諒父君了,可若不是呢?
“徽兒?”蜀羽之疑惑。
司以徽拉過了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寫下道:“兒臣陪着父君!”
蜀羽之心頭一暖,露出了一抹笑容,“好,那便和父君一同去。”
從暖閣到大殿不遠,再加之蜀羽之心急,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到了,進了正殿,便見冷霧帶着兩個宮侍站在了哪裡,一見蜀羽之兩人過來,便上前行禮:“見過翊君,四皇子。”
蜀羽之心頭泛起了緊張,“冷總管免禮,可是陛下有旨意給本宮?”
“是。”冷霧擡頭道,“陛下口諭,讓奴侍接四皇子去朝和殿住一陣子。”
“什麼?!”蜀羽之臉色大變,身子還是顫顫發抖,她要接走徽兒?!她便這般生氣,要奪走徽兒嗎?!
司以徽臉色也是蒼白了起來,握着蜀羽之的手更緊,他知道自己不得母皇喜歡,可是,他不想離開父君,絕對不離開父君!他後退了一步,躲到了蜀羽之的身後,怯怯地看着冷霧,眼中閃着決絕。
他絕對不會離開父君的!
蜀羽之盯着冷霧,厲喝道:“不可以,本宮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奪走本宮的兒子!本宮知道本宮犯了錯,陛下要如何懲罰本宮本宮都不會有二話,可是,她不能這般!不可以這般!”
徽兒是他的命!
若是沒有徽兒,他真的不敢想象這幾年,尤其是這兩個月,他會如何!
冷霧神色肅然,“翊君誤會了,陛下沒有要將四皇女從翊君身邊奪走的意思,陛下之所以下了這般旨意是因爲大皇子病了,而如今大殿下幾人都離開了皇宮,大皇子身邊沒有人陪着,平日大皇子和四皇子的關係挺好,因而陛下便讓奴侍接大皇子去朝和殿那裡陪大皇子幾日罷了,等大皇子好些了,便會送四皇子回來。”
“大皇子病了?”蜀羽之臉色緩和了一些。
冷霧點頭,“是,已經病了有幾日了,也是這兩日方纔緩下來,脫離了性命之憂。”
“這般嚴重?”蜀羽之錯愕道。
司以徽也轉過了思緒來,從蜀羽之的身後走了出來,蒼白的臉上滿是擔憂之色,大皇兄病了?
冷霧點頭,“鳳後日夜守在身邊,一臉好幾日都未曾好好歇息,御醫說大皇子這病主要是心情鬱結引起的,陛下方纔想讓四皇子去陪陪大皇子。”
蜀羽之的高高提起的心落了一些,“大皇子……冷總管,這兩個月……本宮被禁足之後,可是發生了很多事情?”
大皇子和莊之斯的事情如何結果?
還有二皇子一事。
如今外面究竟是什麼狀況了?
冷霧卻沒有回答,“請翊君准許讓人收拾一些四皇子的貼身衣物,奴侍好早些送二皇子去朝和殿。”
蜀羽之心沉了一下,卻並不訝然,“陛下真的只是讓徽兒去陪大皇子幾日?”
“是。”冷霧正色道。
蜀羽之垂着眼簾沉默半晌,然後低着頭看向了旁邊的司以徽。
司以徽也是一臉擔心地望着他。
蜀羽之彎下了腰,“徽兒,你大皇兄平日很疼你,如今他病着,你便去朝和殿住幾日好好照顧你大皇兄可好?”
即便旨意如法違背,他還是試圖安撫兒子。
司以徽心裡的感覺很複雜,他從未這般離開過父君,心裡自然害怕,可是母皇已經下了旨意,他不去根本不成,還有便是大皇兄,大皇兄一直這般疼愛他,他病着,他自然是要去照顧的!雖然他小做不了什麼,但是陪着他也是好!小臉掙扎了好一會兒,終究點頭,表示同意去。
或許,他去朝和殿,還能夠見到母皇……
能夠替父君向母皇求求請,讓母皇原諒父君……
蜀羽之將兒子的神色都看在了眼睛,心疼是有的,但是卻也沒有法子阻止,只能仔細叮囑着兒子小心謹慎,話裡話外都是讓兒子遠離司慕涵一些。
他像是已經猜到了司以徽會爲自己求情一般。
他是希望出去,可是,他也清楚,司以徽在司慕涵你的心中根本沒有任何的地位,甚至若是他這般做了,反而會給自己帶來禍害。
如今,身爲父君的他自身難保,無法再給予他任何的庇護。
蜀羽之只是希望司以徽能夠保護好自己。
還有便是,陛下的身子……他不希望她見到了徽兒會想起了那些讓她剮心的事情。
許是蜀羽之太過憂心了,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竟然忘了冷霧還在一旁。
而冷霧將一切都聽在耳中,雖然沒有說什麼,雖然臉色也沒有多大的變化,但是,眼底卻還是閃過了失望之色。
蜀羽之說了好一會兒話,方纔讓宮侍去爲司以徽收拾了幾件常用之物,然後,親自送了司以徽到了殿門口。
看着承月殿的大殿再一次被關上,看着門外司以徽小小的人兒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蜀羽之的心忽然間涌出了一股從未有過的難受。
彷彿眼前朱門一關,他與兒子,便在兩個世界!
司以徽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到了朝和殿。
雖然他渴望見到母親,但是一想到可能會見到母親,整顆心都繃的緊緊的,而在進了朝和殿,並沒有見到母親之時,緊繃的心房鬆了下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失望。
他被宮侍領進了正殿的寢殿中見了水墨笑。
司以徽依着規矩下跪行禮,雖然沒有話語,但是該做的事情一樣沒少。
“起來吧。”水墨笑淡淡說道。
司以徽又磕了一個頭方纔站起身來,然後怯然地看着水墨笑。
“本宮也是剛剛纔接到消息。”水墨笑看着司以徽道,“你的身子也不算好,原本本宮是該給你準備一個好住處的,只是本宮事先沒有準備,如今你便先住在配殿旁邊的小閣,這樣你來看晏兒也方便一些,伺候的宮侍本宮也已經安排好了,也是平日伺候晏兒的人,你也見過的。”
司以徽惴惴不安的心再水墨笑的話中漸漸地安了下來,點着頭。
水墨笑心裡真的很詫異司慕涵居然會讓司以徽來陪晏兒,不過在詫異的同時,心裡也是溫暖,她這般做至少還表明她心裡還是看重晏兒的,看着眼前之人的反應,水墨笑心裡也嘆息一聲,這孩子雖然長了這般大,但是他真正仔細看他的時間卻不多,如今仔細一看,卻發現,這孩子的模樣即使像生父也像母親,說不出像誰多一些,但是隻要一眼,便可以看出他是誰的孩子,若是完全像陛下,或許他的日子會好過一些,可是偏偏他還像他的生父。
這些年,他都沒有去過冷宮,甚至甚少過問冷宮裡那人的情況。
但是他卻是知道,官氏活的好好的。
記憶中,官氏的面容也開始漸漸變得模糊,唯一清晰記得的便是當時他親去冷宮對官氏說了那番話之時,官氏猙獰恐怖的面容。
那時候官氏心裡口中想得最多還是二皇女,而對這個出生便不得看重的兒子,似乎已經拋諸腦後。
司以徽被水墨笑凝視得開始不安起來。
水墨笑看見了他的不安,緩緩開口,“翊君這兩個月可好?”
司以徽點頭。
“本宮不是不想幫翊君,本宮也真的是無能爲力。”水墨笑說道,只是話落卻有些後悔,不過是個孩子,他便是說了,他也未必能夠理解。
司以徽還是點頭。
水墨笑不以爲意,也不明白司以徽的意思,“你放心,過些日子陛下氣消了,定會放了翊君的。”
司以徽憂心的眸子中閃過了喜悅,隨後又跪下了對水墨笑磕頭。
水墨笑見了這情況,在讓宮侍攙扶他起身之後,便忽然間道:“四皇子,你可想見你生父?”
司以徽臉色驟然大變。
水墨笑仿若未見,只是安靜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司以徽的身子開始顫抖,小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臉色煞白煞白的,半晌之後,他咬着牙上前幾步,顫抖着手拉起了水墨笑的手,然後攤開了他的手掌,在他的手心上寫道:“兒臣只有一個父親!”
水墨笑眼眸微微睜大了一些,擡起視線看着眼前的孩子,饒是他也看不出他神色當中有一絲說謊的情緒,他相信他所說的話是真的,只是,心裡頭卻沒有多少高興的感覺,是不是時間已經消磨了他對官氏的恨?“好了,你先隨宮侍下去看看你的住處吧。”
說完,便讓宮侍領司以徽下去。
只是司以徽卻不願意。
水墨笑疑惑,不解他的用意。
司以徽再一次在他的手心上寫了自己的意思,他想先去看司以晏。
水墨笑猶豫了會兒,便站起身來領着司以徽往旁邊的配殿走去,一進了寢室,司以徽卻因爲裡面的人而驚愕的當場呆住了。
司以晏的牀邊守着一個女子,一個他認得的女子,雖然他還小,但是一看那女子的身形以及模樣,便基本可以確定那女子已經是個成年女子的,爲何一個成年的女子會在大皇兄的房間的?!而且她還拿毛巾給大皇兄擦臉?!
水墨笑見了裡面的人,臉色也是沉了沉。
莊之斯這時也發現了有人進來,放下了毛巾便立即站起身來,正要行禮之時,卻見原本呆愣中的司以徽像是瘋了一般,衝了上來,然後猛然用力推了她一下,像是欲將他推離牀邊似的,在她推出了好幾步之後,司以徽更是用惡狠狠的目光盯着他,便像她是一個惡人一般。
莊之斯臉色憔悴難看,眸子沉着極深的痛楚,而此時,她對司以徽的行爲卻也是懵了。
水墨笑卻笑了出聲,這是他自從除夕之夜後第一次真正愉悅的笑聲。
他明白司以徽這般舉動是爲何,也明白他的用意,更是欣喜於他的維護。
這孩子比他想象中更加的讓人憐愛。
難怪蜀氏能放下對官氏的恨將他當成了親生兒子一般。
莊之斯看見了水墨笑在笑,低着眼簾沉思會兒,半晌之後,又看了一眼司以徽,也明白了過來,她一個女子在這裡也是真的不妥當。
水墨笑收起了笑聲,緩步走到了司以徽的身邊,“四皇子別慌,此人乃豫賢貴君母族兄長的嫡女,說起來也算是你們的表姐。”
他將莊之斯的身份說的模凌兩可。
司以徽一聽此人的身份便恍然大悟了,盯着莊之斯的眼睛圓圓的,很是錯愕,這人便是大皇兄喜歡的那個人?那一次他生辰之時,大皇兄便是被這個人給害了哭了,隨後後來好像聽說是誤會……可是她總是讓大皇兄傷心,而且……父後也不喜歡他!司以徽錯愕的神情轉爲了惱怒以及不喜。
莊之斯見了司以徽的神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水墨笑沒打算讓這種情況繼續,即便她不喜歡莊之斯,即便他高興司以徽的維護以及同仇敵愾,但是,他沒忘記讓莊之斯進宮的用意,拍了拍司以徽的手,然後便轉過視線看向司以晏,雖然不過是離開了一會兒,但卻像是已經很久了一般,“晏兒沒有醒過?”
莊之斯神色黯然了下來,“還沒……”即便御醫說已經沒有性命之憂,即便她不斷地在和他說這話,可是,他卻還是沒有醒來。
都是她!
都是她!
水墨笑轉過視線盯着莊之斯,眸光有些冷,“本宮後來方纔知曉,晏兒之所以病的這般急,是因爲他得知了你試圖自盡的事情!”
莊之斯咬着牙關,臉色慘白,心仿若在滴血一般,“陛下已經跟臣女說過……”
“莊之斯,本宮真的恨不得殺了你!”水墨笑一字一字地冷冷道,“可是本宮卻也不得不承認,本宮的兒子如今不能沒有你!”
莊之斯看着水墨笑,眼中的血紅多了幾許,卻沒有說話。
水墨笑沒有繼續,而是轉過視線看着兒子,便是他不願意接受,可是自從莊之斯進宮之後,自從兒子聽見了莊之斯的聲音之後,原本連昏睡都不安穩的面容終於安寧了下來,坐了會兒之後,他方纔起身,對着司以徽道:“你大皇兄沒醒,你先下去休息吧。”
司以徽方纔也是聽了水墨笑對莊之斯的話,雖然不是很懂,但是有一點卻是知道的,大皇兄病的很嚴重,所有父後便是不喜歡這個人也讓她進宮陪着大皇兄,他搖頭,拉起了水墨笑的手掌說要留下來陪司以晏。
水墨笑看了他紅了起來的眼睛,沒有拒絕,“那你便在這裡陪着吧。”
司以徽點頭道謝。
水墨笑轉向莊之斯,“本宮讓你進宮是爲了晏兒快些好起來,但是僅此而已!”
莊之斯明白他的意思,“臣女明白!臣女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大皇子的事情!”
水墨笑不放心兒子,可是如今他卻不得不強迫自己去休息,這些日子,他需要精力來更好地照顧兒子,還有反擊!
不過是幾日罷了,他先前對蒙氏之前所有的反擊居然全都化爲烏有!
若是在這般下去,便是有她的承諾,他這個鳳後也不過名不副實罷了!
水墨笑交代了一旁的宮侍說司以晏一醒來便去通知他,而在離開之時,水墨笑還深深地看了莊之斯一眼,同意莊之斯進宮是爲了兒子的病,不過,此時,他卻也想起了她的另一個作用。
蒙氏開始奪權之後,莊家正夫也時常被宣召進宮。
蒙氏此舉的目的傻子也都能明白,而蒙氏如今這般無所忌憚,其中一個原因便是他有一個強大的母族,還以一個強大的母族姻親!
莊家如今雖然及不上蒙家有一個鎮邊將軍在,但是,卻也不容小覷。
蒙家他動不了,不過莊家,卻也未必不能拿捏。
人都是自私的,莊家正夫也不會例外!
他相信,不管如何,莊家正夫最後定會站在自己的女兒一邊!
……
便在水墨笑養精蓄銳之時,趙氏如同往常一般帶着自己親手做的點心前去交泰殿伴駕,不過中途卻因爲轎輦壞了,且正下着細雨,不得不着近身宮侍在一個亭子當中等候宮侍前去更換新轎輦。
趙氏安坐在亭子當中等候着,卻在此時,一個宮侍莽莽撞撞地闖了進來,看那樣子應該是前來避雨的。
身邊的近身宮侍見有人驚了主子,便上前叱喝。
那宮侍也意識到自己闖禍了,連忙跪下請罪,說自己新來的,一時間迷了路,又下着雨,所以方纔想找個地方躲躲,纔會冒犯了主子。
趙氏神色冷淡,沒打算爲了一個宮侍而費心,便想開口讓宮侍直接打發了他,只是在開口之前,眸光掃見了那宮侍發上綰髮用的木簪,眸光快速一變,隨後開口,“入春多雨,難免有所衝撞的,不過是小事,便算了。”
身邊的近身宮侍一聽主子開口,便退到了一邊。
那宮侍自然是千恩萬謝。
“本宮在這裡等着也是無聊。”趙氏微笑道,“你便陪本宮說說話,也順當避避雨吧。”
那宮侍誠惶誠恐地點頭:“是。”
“方纔你說你是新進宮的。”趙氏溫和問道,“進宮之前是哪裡人?怎麼進宮來?家裡可還有什麼親人?”
那宮侍一一做了回答。
趙氏聽了之後,便有繼續說着話,話中的內容無外乎是尋常的閒話罷了,過了好半晌,去更換轎輦的宮侍卻始終未曾歸來,趙氏便蹙着眉對着身邊候着的近身宮侍去看看。
近身宮侍有些不放心,“主子一人在此地……”
“這裡不是什麼偏僻之地,本宮不會有事的。”趙氏緩緩說道,“再說了不是還有他嗎?本宮倒是與他有些投緣,說說話便打發時間了。”
那近身宮侍見狀,沒有堅持,行禮前去。
趙氏目視着那近身宮侍走遠了之後,又環視了四周一下,方纔開口,聲音卻已經不復方纔的溫和,而是清冷陰沉,“可是主子有吩咐?”
面前的宮侍擡起了頭,也同樣不復先前的惶恐,那張平凡的面容上一連的冷凝,“自從去年年底以來,大周東面便一直頻頻有異動,不管是兩國邊境的軍營有不尋常的調動,便是丹東以及滄州的兩大軍營也是頻頻調動,大周的戰船更是在東海來往頻繁,主子讓你將東西拿到手,好先發制人!”
“我會盡快的。”趙氏擡頭正色道。
那宮侍卻不滿意趙氏的回覆,“主子的意思是要你立即動手!”
趙氏眯起了眼睛,“我也想盡快完成任務,可是目前時機不對,我無法……”
不過趙氏的話卻沒有能夠說完,那宮侍冷聲打斷道:“聽聞大周皇帝對你很是寵愛!”
“你這是什麼意思!?”趙氏倏然站起身來,寒着聲音道。
那宮侍冷笑,“主子只是擔心你沉溺在大周皇帝的款款柔情以及這大周后宮的富貴當中!”
“從我接近大周皇帝之日起,我便從未有過一刻忘記自己的使命!”趙氏怒了,低喝道。
那宮侍卻譏諷,“忠心並不是只靠一張嘴說便可以證明的,你若是真的沒有背叛主子,便立即將東西拿到手!如今唯一會破壞你計劃的安王遠在西北,大周后宮如今鳳後和豫賢貴君分庭抗爭,也無暇顧及於你,這時候還不是好時機,難不成你想等到了大周皇帝自己願意將大周國土奉上那一日方纔是好時機?!”
“這一次大周皇帝命安王前去西北犒賞軍隊原本是沒有什麼不妥,也是幫了我的忙,可是,安王去了西北兩個月了卻一直未歸,大周皇帝說是讓安王在那邊協助當地的官員處理奪來的那三座城池的事情,可是我總是覺得哪裡不妥,還有如今後宮的情況,大周皇帝縱容着豫賢貴君一步一步掌控後宮甚至威脅鳳後……後宮不穩,前朝便不可能安寧,大周皇帝卻一直坐視不理!豫賢貴君爲了培植自己的勢力而下令內務府採買新宮侍進宮,而你能夠進宮不也是這個原因!大周皇宮多年來一直穩固如鐵桶,可是如今,卻裂開了一條縫,而且是在這個時候……這些事情若是單單一個自然不是什麼大事,可是這般多事情連在了一起,難道真的不可疑嗎?!更重要的是,大周皇帝對我雖然是寵愛萬分,可是我總是還是有些不對勁!”
“那你認爲什麼方纔是好時機?”那宮侍冷眸道。
趙氏眯起了眼睛,“待我懷上皇嗣之日!”
“什麼?!”那宮侍訝然,隨即便陰鷙道:“你要爲大周皇帝生孩子?!”
趙氏看着亭子外面綻放着新葉的大樹沉聲而道:“若是大周皇帝讓我懷上了孩子,那便是真的信我,主子讓我進宮,也不是僅僅只想要我偷取大周的東面軍事佈防圖,而是希望我能夠如同這大樹一般紮根在大周皇宮,而讓我穩固地位的最好方法自然便是生下一個皇女!當年先帝鳳後將唯一的嫡出皇子嫁給大周,雖說是受大周先帝脅迫,但是不也希望如此?來日我南詔和大周開戰,南詔不可能再送一皇子進大周后宮,而大周皇帝也不會接受,便是接受了,將來所生的孩子也不過是如安王一般罷了,如今我頂着的是全宸皇貴君的身份,若是我給大周皇帝生下了一個皇女,那將來,或許整個大周都可以唾手可得!”
那宮侍陰鷙的神情雖然沒有變化,但是卻也沒有尖銳反駁,“你需要多長時間?!主子可等不了很久!”
“你放心。”趙氏笑了起來,卻笑得冰冷無比,“以如今大周皇帝對我的寵愛程度,不需要很久。”
“若是你一直懷不上了?”那宮侍追問道。
趙氏眯起了眼睛,“不管如何,入秋之前,我一定會將東西拿到手!”
“好!”那宮侍道。
趙氏看着他,“未免暴露,往後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也不要攙和進後宮任何的事情,等東西到手了,我會想法子通知你。”
“東西到手之後我會負責送出皇宮。”那宮侍說完,便轉身走入了細雨當中。
趙氏緩緩坐了下來,神色已經恢復到了之前那般祥和平靜,彷彿方纔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過了半晌,前去換轎輦的宮侍擡着新的轎輦回來了,趙氏上了新的轎輦往交泰殿而去。
到了交泰殿,他便被迎進了御書房,還未行禮,司慕涵便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握着他的手,“朕不是說了不用這般多禮嗎?方纔朕聽聞你的轎輦出事了,可傷着?”
趙氏眸光掃了一眼自己被握在了她傷心的手,眸底閃過了一抹顫抖,然後微笑道:“臣侍沒事,也沒有傷着,不過臣侍給陛下做的點心卻已經冷了。”
“不過是點心罷了,你沒事便好。”司慕涵雙眸柔和地道,隨後又蹙眉道,“手怎麼這般冷?可是嚇着了?”
“臣侍沒事。”趙氏不着痕跡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後微笑道:“陛下還是快些處理政事吧,臣侍給陛下研磨。”
司慕涵抿脣一笑,“好。”
趙氏柔情萬分地瞪了司慕涵一眼,然後便走到了御着旁邊,而便在墨硯的旁邊,便擱着幾捲圖紙,上面寫着軍事佈防圖,精光在眸底快速閃過。
“怎麼了?”司慕涵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邊。
趙氏沒有失態,擡起視線臉露心疼,“看着陛下每日都要處理這般多的政事,臣侍心疼。”
司慕涵笑眯眯地看着他,卻不言語。
趙氏心頭一凜。
“有你陪着,便是政事再多朕也不覺得累。”司慕涵溫和說道,語氣中帶着不張揚但是卻暖心的情意。
趙氏心頭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覺,腦海中隨即回想起了方纔那宮侍所說的那句話。
主子只是擔心你沉溺在大周皇帝的款款柔情以及這大周后宮的富貴當中!
沉溺在大周皇帝的款款柔情當中……
沉溺在柔情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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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渾身一顫,臉色也是大變。
司慕涵忙問道:“怎麼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趙氏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她的手,藏在衣袖下得手死死地用指甲扣着自己的掌心,試圖讓自己的心沉澱下來,“臣侍沒事……”他很恨你地吸了一口氣,露出了微笑,“臣侍只是想起了那些冷了的點心,許是習慣了每日都看着陛下吃臣侍做的點心,如今看不到心裡便有些不自在,這樣吧,臣侍先回去重新做一些,待會兒再來陪陛下?”
司慕涵像是鬆了一口氣得到樣子,失笑道:“朕還以爲什麼事情了,嚇了朕一跳,既然你這般不安心,便去吧,不過早去早回。”
“那臣侍便去了!”趙氏說了這句,便轉身快步走了出去,像是真的很着急。
司慕涵的溫柔以及笑容在趙氏離開之後徹底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是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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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情人節哩,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沒情人的今年找一個,o(n_n)o~哦,對了,小孩子除外,早戀什麼的還是不提倡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