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雖然泛起了亮光,然而,寒風卻比深夜之時更加的冷冽。
冰冷,入心入骨。
蜀羽之站在了交泰殿外,即便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然而,卻始終沒有感覺到一絲溫暖。
將司慕涵請回交泰殿,以他的身份,依着宮中的規矩,他這般行爲可以說是大不敬,可是如今,他已經無法再去考慮這些。
他不敢去流雲殿。
更不敢去見三殿下。
即便他已經有了心裡準備,可是,當真相攤開在了他的面前,他還是無法抑住內心的顫抖,先前柳氏的事情,或許還可以說是因爲陰差陽錯,因爲趙氏的確可恨該死,可是,二皇子……二皇子是她的同胞皇兄啊?!
她爲何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前方,一排宮燈映入了蜀羽之的眼眸。
那是爲帝王轎輦引路的宮燈……
她回來了!
蜀羽之渾身一個激靈,不是因爲冰冷,而是因爲恐慌,看着那由遠而近的轎輦,他忽然間有種想逃離的衝動。
轎輦最終停在了交泰殿的門前。
而蜀羽之也沒有逃開,只是眼眸當中有着極深的痛楚,上回陛下知曉了柳氏的事情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是心裡必定非常痛苦,而如今……面對這樣的事情……她又是如何的心如刀絞?
鳳後說,她恨不得上了雪凝。
可是如今……
便是殺了雪凝,怕也止不住她痛心……
司慕涵下了轎輦,眸光便定在了蜀羽之的身上,在看見了他的神色之後,身子僵了僵,沒有說話,而是這般沉默地盯着他。
她在他的眼中讀出了痛苦,甚至……悲憫。
心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陛下,這裡風大,還是先進去吧。”冷霧開口說道。
司慕涵沒有回答,又是沉默地凝視了蜀羽之好一會兒,然後,方纔邁開了彷彿已經被寒風給凍住了的雙腳。
蜀羽之忽然間有種想哭的衝動,心,像是在被一點一點地撕裂開來。
“翊君請。”冷霧上前道。
蜀羽之身子怔了怔,然後方纔緩緩地轉過身往前走。
這一晚上的交泰殿即便主人沒在,卻也是燈火通明。
暖閣內
火爐燒的火紅火紅,香爐內焚着清香。
一室暖融融。
然而便是如此,蜀羽之依舊只覺冰冷。
司慕涵坐在了暖塌上,看着站在了自己面前的蜀羽之,被寒風給凍的冰冷冰冷的脣一動一動,“誰做的!”
聲音陰鷙冰冷,帶着明顯的殺意。
“陛下……”蜀羽之緩緩地開口,臉色青蒼,只是在溢出了一個字之後,便又斷了話,沉吟會兒,咬了咬下脣,然後,方纔繼續,然而,卻不是司慕涵所期待的答案,“臣侍聽聞三殿下和四殿下打了起……”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了。
司慕涵倏然揚手掃落了手邊小桌上宮侍方纔送上來的熱茶,瓷杯墜地,發出了一聲清脆響亮的聲響,同時站起身來勃然大怒,“你將朕叫來便是要跟朕說這件事嗎?!”
憤怒,經過了一夜的沉澱也未曾減少半分。
這段時間的後宮不可能真的完全平靜她早便心中有數,但是,她卻無法接受發生這樣的事情!
蜀羽之心頭猛然一抖,眼簾,緩緩垂落,然後,雙膝跪下,“臣侍無能……”
“朕要聽的不是你在這裡請罪,更不是那些無關重要的廢話!”司慕涵厲喝道,“朕將後宮交給你,將信任交給你,可是你卻拿這些來回報朕嗎?!便在不久之前,朕便已經跟你說過,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保護好後宮的幾個孩子,這就是你的保護嗎?!”
蜀羽之擡頭,眼眸中不禁泛起了水霧,“陛下……”
“是誰!?”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話,一字一字地狠戾道:“究竟是誰?!”
蜀羽之看着她好一會兒,狠狠地咬了咬牙,然後,擠出了四個字,“是三殿下!”
司慕涵的雙眸瞬間瞪得很大很大,讓原本猙獰的面容顯得更加的可怖,她沒有說話,而只是這般地盯着蜀羽之,像是恨不得將他給撕開了一般。
蜀羽之看着這般的司慕涵,心裡卻沒有生出恐懼,有的只是很深很深的悲傷,“陛下……背後之人是三殿……”
“住口!”司慕涵忽然間嘶吼道,聲音因爲過度的嘶喊而顯得有些沙啞。
蜀羽之咬着牙,沒有繼續。
司慕涵盯着他,猙獰的面容上竟翻出了一抹笑意,卻沒有緩解可怖的臉色,反而顯得更加的讓人心驚,她緊握着雙手,“你若是沒有這個能力,朕可以讓別人去查,你用不着用這般的結果來糊弄朕……”聲音雖然輕緩,只是,聽在了別人的耳中,卻只會覺得瘮人。
蜀羽之的視線緩緩低下,握緊了拳頭道:“陛下……臣侍沒有欺瞞陛下……這件事的背後之人,的確是三殿下……經過檢驗,二皇子身上所中的藥是來自於房中那摔倒在地的香爐內的檀香……因爲香爐被打翻,所以裡面的香還未燃盡……而那檀香是二皇子從流雲殿帶去的,臣侍也讓人去流雲殿查過,二皇子所取的那些檀香沒有問題,而據暗衛所報,二皇子從流雲殿出來到頤安園,都沒有和任何人接觸過……陛下先前並沒有允許臣侍派暗衛在三殿下身邊,因爲若不是後宮巡防的暗衛發現三皇子行跡有異,便也不會發現,三殿下約了二皇子在雪梅樓上祭拜恪侍君一事……三殿下和二皇子燒香磕頭之後,二皇子便發現沒有火盆可以燒紙錢,三殿下便下去取,讓二皇子在房中先爲恪侍君唸佛……三殿下出了廂房之後,神色有些不妥,一直跟着二皇子的暗衛衡量之後便選擇了跟着三殿下,二皇子獨自在廂房內……二皇子和豫賢貴君都有一個習慣,那便是誦經之時總喜歡點燃檀香……三殿下雖然沒有親手去點那檀香,但是……二皇子一定會去點……如此,更可以證明,三殿下早便已經算計好了一切……”
“她爲何要這般做!”司慕涵整個人跌坐在了暖塌上,眼眸通紅,一字一字地咬着牙道。
蜀羽之擡頭看着她,“三殿下要算計的不是雪凝,而是……莊之斯……”
司慕涵的疑惑在這一瞬間得到了解答,心,彷彿正在被一把鈍刀緩緩地割着一般……喉嚨漸漸涌着腥甜。
蜀羽之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臣侍也查過了,今晚上,原本在頤安園內雪梅樓上見面的是大皇子和莊之斯……而提議在頤安園雪梅樓見面的也是三殿下——暗衛跟上了三殿下,便發現了三殿下模仿莊之斯的筆跡給正趕去頤安園的大皇子和四殿下口信,將他們引到了武場……”
“既然有暗衛一直跟着,爲何不阻止雪凝和佑兒——”
“因爲……因爲……”蜀羽之無法說出口。
司慕涵臉上煞白了起來,“因爲朕跟你說過,不讓人暗中監視昀兒——”
“陛下……”蜀羽之忙道,“是因爲當時跟着三皇女的暗衛覺得三皇女莫名將四殿下和二皇子引去武場十分可以,而且悅音殿附近還算是比較安寧,可是武場卻不一樣……再者因爲三殿下之前對趙侍君所做的那事……暗衛方纔會覺得四殿下和大皇子去武場可能有危險……所以才棄了三殿下跟了四殿下和大皇子……陛下,這與你沒有關係……是臣侍的失職,臣侍沒有調配好今晚當值的暗衛……而且……而且……”
誰也沒想到三殿下居然會對自己的親皇兄下這樣的手!
司慕涵沒有說話,臉龐已經呈現了灰白的顏色,即便是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但是卻也沒有止住身子的顫抖,那雙沉靜威嚴的眸子,此時瀰漫了一種極深沉的悲痛。
“而雪凝……她是無意中得知了大殿下請四殿下幫忙瞞過鳳後讓大皇子和莊之斯見面,一時不放心方纔會跟着四殿下和大皇子……四殿下發現了她之後,便沒有讓她繼續跟着,臣侍先前去內務府刑房審過了雪凝,雪凝承認她在回程中見到了莊之斯,也知曉了莊之斯並沒有讓三殿下去告知四殿下和大皇子轉移見面的地方……只是雪凝當時也沒有對莊之斯明說,而是也將莊之斯引到了武場,然後披着莊之斯的披風去了雪梅樓……後來發生的時候……雪凝也做了供狀……整件事,都是三殿下一手策劃……只是卻沒想到雪凝會發現大殿下找四殿下幫忙,更沒想到她會跟上去……且發現了三殿下所爲……又因爲懷疑,而以莊之斯的身份去了雪梅樓……”蜀羽之即便是竭力地冷靜,卻始終還是無法抑制聲音的不斷顫抖。
司慕涵聽完了一切,灰白的臉上漸漸地呈現出了一抹不尋常的酡紅,身子猛然間痙攣了一下,然後上身往前一傾,嘴脣抖動着,卻是嘔出了一口血……
豔紅的幾乎刺傷了蜀羽之的眼。
“陛下——”蜀羽之睜大了眼睛,然後,倏然起身去攙扶住司慕涵搖搖欲墜的身子,“陛下——陛下——”
司慕涵身子又抖了一下,然後,豔紅的脣瓣之間又嘔出了一口血。
鮮血順着嘴角滴落。
染紅了衣裳,也染紅了暖塌上面鋪着的厚毯。
“陛下——”蜀羽之看着心驚膽戰的,“來人——來人——”
外邊的冷霧聽見了裡頭的叫喚,連忙衝了進來,一看見了被蜀羽之抱着的司慕涵,臉色也頓時變得很難看,不過他比蜀羽之要好,還能夠保持住清醒,“奴侍這便去請御醫!”
只是他還未來得及轉身前去,便被司慕涵給攔住了。
“站住……”即便聲音已經顯得低了許多,但是,卻還是帶着毋庸置疑的威嚴。
蜀羽之急紅了眼睛,“陛下——”
“出去!”司慕涵撐起了身子,眸光冰冷地盯着冷霧,那染了血的雙脣顯得更加的眼紅。
冷霧第一次沒有立即領命,而是跪在了地上,“陛下……”
“陛下,臣侍求你!”蜀羽之抱着司慕涵,“臣侍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是你不能這般……陛下……”
司慕涵卻猛然間推開了蜀羽之,差一點便讓他直接跌到在了地上,蒼白着臉喘息着,“朕要你們出去!都給朕滾出去——”
蜀羽之看着司慕涵,淚水模糊了眼睛,也吸去了他的無措,“我不能出去!”
司慕涵雙眸瞪大了盯着他。
“臣侍知道我讓你失望,臣侍知道我失職,臣侍知道臣侍沒有保護好幾個孩子!”蜀羽之站起身來丟着司慕涵咆哮道,“這一切都是臣侍的錯,是臣侍的錯!陛下你想如何懲處臣侍都可以,但是臣侍不能這般看着,這般無動於衷!”說罷,不等司慕涵開口,便對着冷霧道,“冷總管,快去請御醫!”
冷霧領了命令,旋即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等等!”司慕涵還是叫住了她。
冷霧轉過身。
“陛下——”蜀羽之着急又心痛。
司慕涵看着冷霧,豔紅的雙脣一動一動,“不要讓人知道……”
“是!”冷霧連忙領了命令,然後快步前去。
蜀羽之看着眼前低着頭的司慕涵,眼眶中的淚水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不斷地滑落臉龐,緩緩地,他上前,然後,蹲下了身子,保住了她的腰,“對不起……”
若非他沒用,便不會出這樣的事情,便不會讓她這般!
蜀羽之從未有此刻這般痛恨自己的無能!
司慕涵合上了眼睛,沒有說話,眼角懸掛着一滴晶瑩……
……
司予述在離開了朝和殿沒多久,便靠在了寢室暖塌上面假寐的水墨笑便立即得到了消息了,愣了會兒,便問了宮侍時辰,得到了答案之後,眉頭緊緊地皺着,“這個時辰她去哪裡?”
“奴侍已經讓人在後面跟着。”那前來稟報的宮侍回報道。
水墨笑聞言,點了點頭,“有什麼消息立即來稟報本宮!”
“是。”
水墨笑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眉頭皺的更緊,昨晚上方纔和三皇女打了一場,今日這般早,她又去哪裡?是去流雲殿,還是去內務?
延安殿前
司予述握着拳頭站着,帶着傷痕的臉龐上滿是掙扎,許久之後,隨着天色越來越亮,一切的掙扎都轉爲了決然。
她不能讓雪凝死!
即便與虎謀皮,她也不能讓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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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急事去處理了一下,今天沒萬更
還有兩天這個月就結束了,話說我的60點更新計劃還是落空了,事實證明,計劃要到實施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年底大家都聚在了一起裝修,大裝小裝不斷,家裡也弄了一場大的,吵不再話下了,更糟糕的是到處弄得髒得不能入目,我媽定了一個一星期清掃計劃,想想就暈。
下個計劃過年不斷更且儘量保持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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