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暖汐可能沒死的消息傳到了司以晏的耳中自然也快便也會從他的口中傳開,在去了上書房告訴了司予述,在跟着司予述往交泰殿跑去的半道上,他又轉了個彎往朝和殿而去。
他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父後。
而水墨笑從兒子的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卻是愣住了。
“父後,雪父君沒有死,他還活着,父君太好了!”司以晏高興地嚷嚷着,雪父君沒死,母皇便不會再難過,四皇妹和琝兒也不會再難過,大家都會好起來的,會回到過去那般開開心心的。
等他高興了一輪,方纔發現父親卻是呆住了。
“父後,雪父君還活着你不高興嗎?”司以晏看着父親,疑惑地問道。
水墨笑這方纔有了一些反應,他看着兒子,聲音僵硬,“晏兒,你從哪裡聽到這個消息的?”
當初他便是用這個消息騙了官氏,可是如今,兒子卻告訴他,這個消息是真的?
這未免太過於荒謬了。
簡直無法讓人相信。
世上哪有這般巧合的事情?
當日他一怒之下說希望雪暖汐消失,他便真的消失了,如今他編造了這般一個謊言,這個謊言竟然就成真了!?
水墨笑實在無法相信。
“兒臣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是安王姨母稟報母皇的。”司以晏神情有些憂慮,“父後,你是不是真的不高興……”
可是雪父君活着不是好事情嗎?
父後之前也是因爲雪父君死了的事情很傷心的……
“父後……父後……不是不信……而是……”水墨笑此時和無法說清楚此時的心情,“父後去交泰殿看看……去看看……”
司以晏愣了一下,隨後也跟着父親而去。
水墨笑到了交泰殿後,便得知了司慕涵已經下旨,讓刑部尚書等好幾個擅長追蹤斷案的大臣去一趟營州,徹查這件事。
聽到了這個消息,他便是再不敢相信也得相信,這個消息是真的。
水墨笑說不清自己心裡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想他回來?
之前他真的是很想,如今也是想,可是,若是他回來了……
算了。
反正即便他不在了,她對他也還不是那個樣子。
找回來也好,至少她不會再如同現在這樣幾乎形同行屍走肉似的。
他反而擔心,若是這一趟派人去,還是找不到,或者再重新證實一次他還是死了,那她是否能夠承受得住。
水墨笑讓宮侍進去通報。
年後的天氣還是冷的,這個時候,春天的氣息還離的很遠。
半晌過後,宮侍出來,說陛下請他進去。
水墨笑輕輕地吸了一口寒氣,然後便牽着兒子的手走進了交泰殿。
司慕涵這個時候沒有在御書房,而是在暖閣之內,司以琝司予述司予赫也在,便是安王,也還沒有離開。
司以晏見了司以琝滿臉淚痕的樣子,便立即衝了上去,“琝兒琝兒……”
水墨笑看向了司慕涵,握了握手,“陛下,臣侍方纔得到了消息,可是真的?”
司慕涵坐在了榻上,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回答。
水墨笑很清晰地看見了她握着茶杯的手在輕輕地顫抖,視線轉向了安王,“安王?”
安王上前恭敬地將將事情說了一遍,語氣也僅僅是推測,不敢做斷定。
水墨笑心頭一緊,又看向了司慕涵,即便她面上竭力地維持着平靜,可是他還是可以想象的到,她的心裡有多麼的激動,緩步上前,伸手,握住了她顫抖着的手,微笑道:“陛下,不管如何,有希望便是好的。”
司慕涵看向他,似乎連視線都在顫抖着。
水墨笑微笑着,握緊了她的手。
司予述垂着頭聽着這話,雙手緊緊地握着,然後擡起頭來,“父後說的沒錯,有希望便是好的,兒臣相信,父君定然會吉人天相的!母皇,父君是個好人,他從來沒有做過惡事,不該是這般一個命運,他一定還活着!”
“對!”原本平靜的幾乎呆滯的司以琝也猛然開口,“父君一定還活着,他一定一直再等着我們去找他,去救他的!”說罷,便跑到了母親的跟前,“母皇,兒臣想出去找父君,你讓兒臣和刑部尚書他們一同去好不好?”
“琝兒不能去。”司予述隨即開口,神色堅定地看着母親,“琝兒是男子,不能去,兒臣去!”
司予赫看着兩人,想了想,也開口,“母皇,兒臣身爲皇姐,不如也讓兒臣一同去吧,四皇妹畢竟還小,兒臣一同去了,也好照顧她。”
“母皇,兒臣也去!”司以晏也湊上前,“兒臣是大皇兄,理當承擔起這個重任。”
司慕涵看着眼前的三個孩子,卻沒有說話。
安王也愣了愣。
唯有水墨笑發話了,“誰也不能去!”
語氣極爲的堅定。
“爲什麼?!”
司以琝有些惱了。
水墨笑瞪向了他。
這回司以琝沒有退縮,瞪了回去。
“父後,爲什麼?”司以晏走到父親的面前問道。
司予赫也看向了他。
司予述卻還是盯着司慕涵。
“這件事自有你母皇派去的人查,你們都不能去,不管是皇兄還是皇姐,或者是皇女皇子。”水墨笑的態度很強硬,“你們都還是孩子,跟着去只會添亂,琝兒,父後知曉你擔心你父君,可是你覺得你跟去了便能夠有幫助嗎?還有,你們都想着跟去找父君,便不管你母皇了?”
孩子們一愣。
司以琝看向司慕涵,“母皇,兒臣不是不管你,兒臣只是……”
司慕涵伸手將孩子攬入了懷中,“母皇知道。”
“母皇……”
“你父後說得對,你還小,不能這般出去……”司慕涵聲音有些沙啞,而且很沉。
水墨笑看向司予述,眼中有着極深的暗示。
司予述感覺到了他的注視,便也看向了他,這般對視了好半晌,她方纔轉開了視線,“琝兒,你真的不能去……母皇會找到父君的……”
司以琝心裡很難受,可是卻沒有再說什麼。
司予赫和司以晏也沒有說話。
一時間氣氛顯得有些悲涼。
不過這般沉默的氣氛沒有維持多久,過了半晌,冷霧便進來稟報說極爲閣臣求見。
司慕涵合了閤眼,將那跌宕的情緒硬生生地壓了下來,“讓她們在御書房等着。”
“是。”冷霧領旨而去。
司慕涵鬆開了兒子,然後站起身來,看向水墨笑。
水墨笑點了點頭,“陛下安心去處理政事,這裡有臣侍。”
司慕涵凝視了他會兒,方纔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後便讓安王隨她一同前去。
水墨笑看着司以琝臉上的焦急,“南方的旱災如今還未曾解決,你母皇必須冷靜下來處理好這件事,琝兒,你也懂事了,也要體諒你母皇,不能親自去找你父君,她比誰都痛苦。”
司以琝哭了,不是責怪誰,而是心裡真的很難過。
“琝兒你別哭……”司以晏抱着司以琝,嘴裡勸着他,自己卻也哭上了一份。
司予赫有些不知所措的。
司予述低着頭。
“好了,你們兩個也先回去上課吧。”水墨笑對着司予赫和司予述道,“晏兒你在這裡先陪着你三皇弟,父後先送你大皇妹和四皇妹回去。”
司以晏哭着點頭。
司予赫和司予述沒有反應,起步離開。
出了交泰殿,水墨笑卻讓司予赫先行一步。
司予赫便是再不通透也看得出來父後是有話要與司予述說,行了一禮便先回上書房了。
水墨笑和司予述走了一小段路方纔停下來開口說話,“父後不是不知道你心裡着急,也不是故意要阻難你出宮去找你父君,只是四皇女,你母皇失去了你父君,再也經受不起失去你們兩個。”
司予述擡頭看着他,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消息雖然是安王查到的,但是連安王也不敢確定,那便是說這個消息有可能真的只是一個巧合。”水墨笑正色道,“本宮說這些不是在詛咒你父君,不管你信或不信,本宮比誰都希望你父君好好地回來,因爲只有這樣,你母皇方纔能夠回到過去那般,這半年來,你父君是不在宮中,可是,你母皇對本宮如何,你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你父君在或不在,於本宮沒有任何的不同,相反,你父君在了,至少你母皇還能對本宮有份憐惜之情。”
司予述緊握的拳頭鬆了鬆。
“若是這個消息不實,那你母皇便會經歷第一次的打擊。”水墨笑幽幽地道,“你雖然還小,但是這些日子經歷了這般多事情,你也應該明白從希望到絕望的痛苦,你母皇能夠撐住一次,未必能夠撐住第二次,而她能不能撐下去,很大程度上是看你和你弟弟,你父君不在,你和你弟弟便是你母皇心裡的支柱。”
“兒臣明白。”司予述低着頭道,聲音有着隱忍的悲傷。
水墨笑有些不忍,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父後不是想用這些話傷害你,只是……”
“兒臣明白。”司予述擡起了頭,“眼睛有些紅,父後,父君是好人,他會回來的,對嗎?母皇一直不曾給父君般喪事,便也是覺得他會回來的對嗎?”
水墨笑心頭一酸,“這世間是公平的,你父君未曾做過惡事,那便會得到好報。”
他無法給出確切的答案,因爲即便有那個消息,但是他始終還是無法完完全全地斷定他還活着。
如今幾乎所有的人都被這個消息給震住了失去了冷靜。
而他不得不想的透徹一些。
這一瞬間,水墨笑忽然間有些怨安王,她查到這件事是給了所有人一個希望,可是這個希望卻顯得有些飄渺,若最後證實不是真的,那便是一次更大的傷害。
永熙帝派了刑部尚書等一行人去營州的事情並沒有廣爲宣揚,但是也未曾保密,因而不少人也很快得知了這件事。
不過刑部尚書一行人究竟是去做什麼。
因爲永熙帝之前沒有交代,刑部尚書除了給幾個同級別的同僚露了風聲其他的也不敢隨便亂說,畢竟這件事尚未確認。
因而,不少人也爲了這件事議論紛紛。
凌丹虹就是其中的一個。
凌家自從年前捐獻了大半身家之後,日子過的雖然沒有之前那般滋潤,但是也還算不得上是差,雖然沒了東南的市場以及失去了大半身家,但是凌家的產業也開始重新運作了。
凌丹虹一直很注意朝中的動向,卻不是爲了生意,而是爲了隱藏着的一個可能再一次將凌家推向滅亡的秘密。
當初,凌家之所以能夠得到秦家的允許插足造船廠,不是因爲凌家手段高超,也不是因爲秦家住愚蠢,而是因爲凌家無意中發現了秦家的一個把柄。
秦傢俬底下與南詔國來往過密,甚至幾乎到了暗中勾結的地步。
凌丹虹並沒有查清楚究竟兩者如何勾結,不過單單是知道了這些表面上的事情卻已經足夠了,她用這件事威脅秦家主,讓她不得不同意將造船技術費一杯羹出來,同時大範圍地蠶食秦家在東南的地盤。
這一次的行刺事件,凌丹虹也在思量着是不是和南詔國有關係。
秦家一直未曾吐露凌家知曉秦家秘密這個消息,想來也是不想背上叛國的罪名。
不過即便秦家不承認,還是最終成了大周立國以來第一個被誅殺九族的家族。
凌丹虹在獄中最爲擔心的便是秦家會供出凌家拿這個秘密脅迫秦家的事情,凌家之所以能夠百死不僵便是因爲永熙帝需要凌家這顆棋子,若是知曉凌家隱瞞下這個消息,那定然不會放過凌家,甚至會將凌家當做是行刺事件的罪魁禍首。
幸好,秦家主到底都未曾吐露這個秘密。
凌丹虹出獄之後,除了根據安王的暗示做了之前的兩個決定之外,也徹底地將這件事的尾巴給除掉,從此之後,除非秦家的人從地下爬上來,否則這個秘密便會成爲永遠的秘密。
雖然她已經做得很縝密,可是心裡還是存着一絲擔心。
所以在得知了永熙帝派刑部尚書下東南的時候,心裡的這絲擔心便開始擴大,隨後立即派人暗中打聽,只是經歷了秦家的事情之後,朝中的大臣便不再願意和商家來往,尤其是曾經牽涉其中的凌家,因而凌丹虹無法得到確切的消息。
不過凌丹虹的擔憂也沒有持續幾日。
便在刑部尚書等一行人奉旨離開京城的第二日,永熙帝便於早朝當中下了一道旨意,下令大周各州城繼續查訪全宸皇貴君的消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時間,全宸皇貴君可能沒有死的消息瞬間傳遍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自然,刑部尚書下東南的原因也真相大白了。
凌丹虹安心了。
而雪府內的雪硯和雪傾則是激動不已。
雪硯還好,雪傾卻已經收拾好行裝,準備親自前往營州。
雪硯沒有阻止,叮囑了幾句便讓她去,不過雪傾這門口還未出,那邊管家便來稟報,說是四皇女來了。
兩人一愣,今日並不是休沐日,四皇女爲何會來?
不過兩人想了想,覺得可能四皇女也是因爲那個消息而來的,便一同出去迎接,可是,當她們看見了管家口中的四皇女之時,滿目訝然。
“三皇子?!”
來人不是四皇女司予述,而是三皇子司以琝,準確來說是穿上了四皇女服飾做了女裝打扮的司以琝,司以琝曾經說過會裝成司予述的樣子跟着母親去圍場秋獵,卻不想秋獵沒去成,反而裝成了司予述混出宮來。
司以琝和司予述長得一個模樣,但是司以琝畢竟是男子,而且,平日雖然好動,但是畢竟沒有真的裝成過女子,因而,而且雪硯和雪傾都是見過了兩個孩子的,所以,她們一眼便看出來了。
管家卻被嚇得一愣一愣。“三皇子,你怎麼出宮了!?”雪硯壓下了訝然,正色問道。
“三皇子,陛下可知道你出宮?”雪傾也同時問道,不過這話一出口便想給自己一個嘴巴,三皇子穿成這個樣子陛下自然不知道,便又換了一個話題,“三皇子你是如何找到雪府的?”她記得他沒有來過的。
司以琝抿了抿脣,“我出了宮便問人。”
雪傾聽了這話,幾乎沒把心給嚇出來,她想起了上回司以琝偷出宮差一點沒命的事情。
司以琝看着兩位姑母紅了眼睛,“母皇不知道,我……我偷了父後的令牌……穿了皇姐的衣裳裝成了皇姐出來了……”
雪傾瞪大了眼睛。
“三皇子你這是做什麼?”雪硯有些氣急敗壞,連君臣之禮都顧不上了,開口便想訓斥,可是看着司以琝與弟弟七分相似的面容,泫然欲泣的表情,心便軟了,緩和下語氣,溫和問道:“你知不知道你這般出宮很危險?”
司以琝仰着頭看着雪硯,“大姑母,琝兒想去找父君,你帶琝兒去好不好?”
雪硯一愣。
“琝兒知道琝兒這般做很不懂事,可是琝兒實在是等不下去了,琝兒昨晚上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了父君……父君告訴琝兒他一直在等着我去救他,一直等着,可是我都沒有去……大姑母,母皇不讓琝兒去,皇姐也不讓,父後更是時時刻刻派人跟着琝兒……這一次琝兒是好不容易方纔跑出來的……大姑母,琝兒真的怕……怕再晚一些……父君便真的……你帶琝兒去找父君好不好?”司以琝哀求道。
雪硯神色也染上了哀傷,只是她還尚未來得及說話,便見一個下人跌跌撞撞地跑來了,嘴裡嚷着,“家主……家主……陛下……陛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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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幾乎半個月雨,又溼又冷的,每天風裡來雨裡去的,身體還是撐不住了,今天吃藥早睡,明天週末再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