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阿塔斯族嚴陣以待的不僅是大周的朝堂以及軍隊,雪暖汐更是如此。
甚至從阿塔斯使團到了京城之後,雪暖汐便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尤其在他發現了蜀羽之今日心神不定的原因之後更是如此。
蜀羽之今日總是心神不定的像是在擔心着什麼似的。
一開始雪暖汐以爲他是因爲天氣熱身子不舒坦方纔如此,可是後來一問之下,方纔得知蜀羽之是因爲擔心阿塔斯使團的事情。
他想起了多年以前阿塔斯使團到來的事情。
那一晚,宮中宴請阿塔斯使團,而正是因爲這一晚,蜀青被人殺了。
雖然兇手最後死了,可是,他卻未曾說出背後的主使。
雪暖汐是知道司慕涵懷疑貴王的,可是如今聽蜀羽之這般一說,阿塔斯的人也未必不可能,年前阿塔斯的探子居然能夠滲透進了京城,難保當日沒有隨着阿塔斯使團進宮,可是事情都過去了這般多年,便是要查也查不到什麼。
蜀羽之也只是心裡不安罷了,倒也沒有什麼,只是雪暖汐卻不一樣了,蜀羽之的話讓原本已經緊張不已的他更是不安了。
雖然他極力掩飾,但是司慕涵還是覺察出來了。
因爲這一次處理好政事之後,她便來了梧桐院。
雪暖汐自然是儘量掩飾心中的不安,可還是沒有成功。
“上一次是因爲朕將所有的暗衛給抽調了出去,如今卻是不同,別這般擔心。”司慕涵握着雪暖汐有些冰涼的手說道。
雪暖汐有些泄氣,“涵涵,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誰說的。”司慕涵否認。
雪暖汐看着她道,“明明已經過了這般多年來,我也覺得自己是成長了不少,在這之前,我也覺得自己能夠應付所有的事情,可是如今卻還是有些手足無措的……當初沒有暗衛的時候我擔心,可是如今明明各個暗衛都已經到了位,我還是擔心……涵涵,以前我不懂事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總是覺得好像越活越回去似的。”
“別胡說!”司慕涵輕斥道,“你心裡不安還是因爲朕沒能讓你安心,若是真的錯了,那錯的人也是朕,朕沒能好好地保護你們。”
“我說過我要與你一同面對風雨,而不是隻想着要你保護。”雪暖汐正色道。
司慕涵微笑而心疼道:“阿暖,你如今已經做得很好了,真的。”
“許是最近天氣熱得緣故吧。”雪暖汐舒了口氣,不想繼續讓她擔心,他知道因爲阿塔斯的事情,她這些日子也是很累的,他只需要擔心過幾日南苑的國宴,而她要擔心的卻是更多,“你說的對,如今和當年不一樣了,我們定然可以保護所有人的。”
說罷,便岔開了話題,說起了另一些事情,“孩子們都來了南苑好些日子了,雖然課還在上着,但是你卻似乎好些日子未曾問過她們的功課了,如今這個時辰她們校場當中習武的,可要過去看看?”
“不了。”司慕涵搖頭,“難得來趟南苑的,朕不想逼的她們太緊,如今這般熱得天還得繼續武課倒也辛苦她們了,若是朕如今過去了,更會增加她們的負擔。”
雪暖汐想了想,微笑道:“說的也是,不過心疼歸心疼,卻也不能讓她們荒廢了課業。”
“你倒是說的朕像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似的。”司慕涵失笑道,“朕每兩日都會召見她們的太傅師傅的,別擔心,朕比你更加的緊張她們的學業,朕便只有這般四個皇女,一個也折損不起。”
雪暖汐聞言,臉色有些不對勁。
“怎麼呢?”司慕涵蹙眉問道。
雪暖汐看着她,“最近不少大臣都領着自家的孩子前來給我請安,都是一些正值適婚年紀的男子……”
司慕涵有些無奈,“你若是不想見便不見就是了。”
“鳳後最近以身子不好推了不少了,若是我再不見怕是不好。”雪暖汐見她這般反應,心裡高興同時也是擔心,他猶豫了會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方纔道:“涵涵……不如便……便……再……封……幾個……不!一兩個吧……這樣不僅朝中的大臣沒話說……你的皇女也可以多一些……”
他將心裡壓了許久的話說出來了,可是卻沒有輕鬆的感覺,反而覺得更加的沉重。
哪一個男子喜歡自己心愛的女子去娶別人的?
而且還是自己開口!
可是之前母親的話說的也是沒錯……
涵涵的皇女太少了……而且朝中總是因爲這件事而和她置氣……
他既然說過了要與她一同直面風雨,那這些事情,他便只能接受。
再說了,他連曾經那般厭惡的官錦都能夠接納了,再多一兩個的也不算是什麼……
司慕涵心底嘆息一聲,“這件事往後再說吧。”
“涵涵……”雪暖汐看着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阿暖,如今的後宮對朕來說是最好不過的,若是人多了,自然,朝中的大臣沒有話說,朕的孩子也會多起來,可是往後這宮裡面便不會再如現在這般平靜了。”司慕涵緩緩地說道。
雪暖汐微微一愣。
“如今的後宮像一個家,可是若是人多起來了,這個家便毀了。”司慕涵繼續道。
雪暖汐心裡有些慌。
司慕涵垂了垂眼簾,“朕如今後宮連同鳳後在內不過五個君侍,可是卻已經有了四個皇女三個皇子,如今官貴夫腹中又有一個,算起來,朕的孩子也不算少了,當年聖祖皇帝卻也不過是三個皇女罷了。”
可是便是這三個皇女,已經造成了許許多多的悲劇。
她還是那個想法,孩子不在於多而在於精。
“我知道了……”雪暖汐許久之後方纔開口,“不過涵涵,若是將來你真的撐不住了,便不要顧忌這般多了,不管是我還是鳳後他們,都不想你這般辛苦的!”
他知道她這般做是爲了他們,爲了他們能夠更好地生活。
司慕涵笑道,“嗯。”
雪暖汐也恢復了笑容,而壓在心頭的石頭也消失了,說起了鳳後,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涵涵,鳳後前些日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司慕涵神色有那麼一瞬間的不自然,輕咳了一聲後道:“也沒有什麼事情,御醫說是天氣熱所以人比較煩躁罷了。”
“那日宮宴他沒有出席說是病了,可是我之後問了這事,他卻那反應便像是想將我給吃了一般。”雪暖汐沒有注意到司慕涵的異常繼續道。
司慕涵笑容有些僵硬,“心情煩躁的人自然不願意別人提及自己病了的事情。”
雪暖汐狐疑地看着她,“真的?”
“御醫是這般說的。”司慕涵將事情推到了那可憐的御醫身上去了,“朕知道這事後便問過了御醫,御醫便是這般說。”
雪暖汐繼續狐疑地盯着她,“鳳後似乎格外的針對你。”
“也不是第一次了,往常在宮中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便不也是這般?”司慕涵的掩飾越發的順其自然了。
雪暖汐想了想卻也是,以往在宮中鳳後一有不順心的事情便不待見涵涵,不過他也只是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來而已,也未曾試過在外人的面前傷及涵涵的顏面,涵涵便也一直容着他,自然他是想不到司慕涵是在說謊掩飾的,“不過最近鳳後的心情也好轉了,想必是寬了心吧,其實,我就是擔心他因爲當年的事情而生氣,畢竟他心情煩躁卻也是來了南苑之後開始的。”
司慕涵神色斂了斂,“這件事朕已經跟他談過了,往後他不會再提了。”
“這般說鳳後是真的還介懷當年的事情?”雪暖汐訝然道。
司慕涵道:“倒也不是介懷,只是這一趟來了南苑讓他想起了當年的事情而已,那晚朕跟他聊過了,他也放下了。”
“嗯。”雪暖汐瞭然,“這便好,其實當年鳳後在這裡呆着一年有些怨氣也是正常的,你……你便忍忍吧。”
司慕涵笑了笑,聲音綿長地道:“好。”
雪暖汐也笑了,不過笑了會兒,便僵住了。
“怎麼了?”司慕涵問道。
雪暖汐凝視着她,“涵涵……涵涵,你說當年我的性子是不是很……糟糕?”
“怎麼這般問?”司慕涵蹙眉道。
“琝兒的性子和我當年很像。”雪暖汐僵着神情說道,“如今連我這個親生的父君都那般看不得琝兒的性子,當年你豈不是恨極了我?”
“誰跟你說的?”司慕涵問的是誰跟他說琝兒的性子像他。
雪暖汐盯着她,“你。”
司慕涵一愣,“朕?”
“你別想不承認了。”雪暖汐的語氣有些抱怨似的,“琝兒睡着了說夢話告訴了我了。”
司慕涵又是一愣,隨後想起了之前的某一日琝兒來問她自己的性子像誰,因爲他家父君總是在生氣的時候說也不知道你的性子像誰,那時候他按不住他的纏功便說了,只是當時他可是發了誓不會說出來的,琝兒不是晏兒,他的嘴一向很密,可是她卻沒想到,醒着的時候他的嘴是嚴了,這睡了卻什麼都說了,“阿暖,不過是孩子的夢話罷了……”
“你真當我是傻子啊。”雪暖汐板着臉,“之後我細細想過了,琝兒的性子就是像我當年!”
“你如今不是已經改了嗎?”司慕涵有些頭疼。
“當年你是不是忍我忍的很難受?”雪暖汐繼續追問。
司慕涵嘆息口氣,“也不算是,只是覺得惹不起而已。”
“惹不起?”雪暖汐重複道。
司慕涵笑了笑,“對,就是惹不起。”
“討厭嗎?”雪暖汐不依不饒。
司慕涵便道:“討厭我還會娶你嗎?”
雪暖汐臉上的僵硬得到了緩解,因爲她的這句話,“涵涵,嫁給你真好。”
“能娶到你我也很高興。”司慕涵看着他道。
雪暖汐的笑容還是維持不了多久,因爲會兒之後,便見司以晏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
“母皇母皇糟了,三皇妹和三皇弟打起來了……”
聽了這話,不管是司慕涵還是雪暖汐都愣住了。
司慕涵最早回過神來看着急紅了眼睛的司以晏問道:“晏兒,到底怎麼回事?什麼你三皇妹和三皇弟打起來了?”
昀兒和琝兒怎麼會打起來了?
雪暖汐也是緊盯着司以晏。
司以晏吸了吸鼻子,然後便將事情給說了。
方纔在校場一衆皇女上着武學課,而司以琝一如既往地在一旁保護二皇姐,司以晏由於無聊,便也跟着司以琝去了。
原本一開始都沒有事情的,可是後來,武學師傅要教槍法便讓各個皇女去旁邊的武器架上挑選自己合適的長槍。
這本是一件尋常的事情,可是糟糕的就是二皇女和三皇女看中了同一把長槍。
二皇女一如既往地讓着一衆皇姐皇妹,另外選了一把,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三皇女不要原先的那把,而是和二皇女搶她新選中的那一把。
二皇女只好再一次放棄再選,可是她再選,三皇女還是再搶。
這回二皇女也是不悅了,她願意讓着皇妹,可是如今明顯就是三皇女在爲難她,於是她便也不願意讓了。
三皇女卻硬是要搶。
邊上的三皇子見了,自然是護着二皇姐了,便與三皇女爭吵起來了。
這不吵還好,一吵便徹底點着了火頭。
三皇女一怒之下退到了三皇子。
三皇子殿下性子也起來了,便撲上去了打了起來。
大皇子嚇壞了,第一時間便往梧桐院跑,搬救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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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慕涵和雪暖汐聽聞了司以晏的講述之後愣住了,不過也沒愣多久便在司以晏的拉扯之下往校場去了。
南苑的校場沒有宮中的武場大,但是也不小。
司慕涵等人趕到了之後,便見蒙斯醉已經先一步到了,而此時,司予昀正跪在了蒙斯醉的面前,而司以琝則是站在了司予執的面前,一臉誓死捍衛二皇姐的表情。
而不管是司予昀還是司以琝,渾身上下都是亂了的。
“你說,爲什麼要打你三皇弟!”蒙斯醉厲色問道。
司予昀擡頭看着父君,正想說話,便聽見了宮侍的同傳聲說陛下駕到,還有看見司慕涵往自己走來,看見了母親,她便咬住了牙關,不再回答父親的問題。
蒙斯醉見了氣極了,這個孩子怎麼變成這樣了!不過氣歸氣,他先壓住了轉過身來給司慕涵行禮。
司慕涵揮手製止,“免禮。”
蒙斯醉卻堅持跪下,“臣侍教導無方,請陛下降罪。”
司慕涵看了一眼跪在了地上垂着頭的女兒還有旁邊一臉憤怒的兒子,伸手扶起了蒙斯醉,“事情還未弄清楚,先別急着怪自己,再說了孩子之間鬧鬧是常有的事情。”
雪暖汐這邊已經開始衝着兒子吼了,“司以琝你給本宮過來!”
他雖然聽了晏兒的話,但是卻不怎麼相信昀兒會做出這般無理的事情,一定是他在之前做了什麼事情惹怒了昀兒!
昀兒從來都是懂事的孩子的!
比琝兒懂事多了!
司予執滿臉的愧疚,她也不知道事情會鬧成這般,她走上前,跪在了司慕涵的面前,“一切都是兒臣的錯,還請母皇莫要責怪二皇妹和三皇弟。”
“我不必你這般好心!”司予昀卻猛然擡起了頭滿臉的憤懣,“我自己做過的事情我自己會負責!”
“昀兒!”蒙斯醉厲喝道。
司慕涵也因爲女兒的行爲而變了變臉色,她看着一向爽朗懂事的三女兒,那張原本總是洋溢着笑容的臉龐此時盡是憤懣,而眼睛卻是盯着二女兒。
“本來就是三皇姐的錯!”司以琝怒氣衝衝地開口。
司慕涵看着司予昀,“昀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司予昀擡頭看了會兒母親,眼中似乎有些更多的不滿,沒有說話,別開了頭。
蒙斯醉看着女兒這般更是滿目震驚。
司慕涵凝視着女兒會兒,然後擡頭,看在了一旁手足無措站着的大女兒,“赫兒,你來說。”
司予赫被點了名,更是慌了,連忙跪下,“母皇……”
司予赫跪下了,那剩下的司予述自然也是跪了下來,她比司予赫更加的慌,因爲鬧事之人其中一個是她的皇弟,而且如今母皇像是很生氣。
“你是大皇姐,這裡你最長,方纔的事情你也應該清楚,跟朕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司慕涵正着臉色道。
司予赫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兩個皇妹,然後便一五一十地說了,而她說的和司以晏說的是一個樣的。
蒙斯醉聽了,心猛然一沉,目光極爲不解地看向女兒,昀兒從來不會坐這等事情的,可是爲何忽然間這樣?“昀兒……”
他叫了女兒一聲,但是沒有說下去。
司慕涵的眸光漸漸地沉了。
雪暖汐還是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兒子之前做了什麼,便揪着兒子問了。
司以琝很生氣也很委屈,“明明是三皇姐錯了,是她先搶二皇姐的槍的,而且搶了一次好不算,還要搶第二次,明明是她的錯!父君你又偏心了!”
“你真的沒有做什麼惹你三皇姐生氣的事情?”雪暖汐板着臉又問。
司以琝更氣了,轉過身和司予昀對峙,“三皇姐你說,我有沒有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情!?”以前三皇姐的脾氣也是很好的,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像是瘋了一樣!
司予昀看向叉着腰站在自己面前的司以琝,抿了抿嘴脣,然後道:“沒有,琝兒沒有惹我生氣!”
“既然如此你爲何要打你的三皇弟?”蒙斯醉怒道,“便是你三皇弟有什麼錯了,你身爲皇姐的也不該打他!”
司予昀看着父親憤怒的臉,又看着面前渾身髒兮兮的司以琝,然後開口道:“對不起,三皇弟。”聲音有些低,但是歉意卻還是真切的。
蒙斯醉見女兒這般,臉色好了些。
司以琝也是很大方,就當方纔三皇姐是真的瘋了,如今好了,“既然三皇姐說了對不起了,那我也不怪你了。”說完,又補了一句,“三皇姐還得向二皇姐道歉,方纔明明是你的錯,大皇姐和其他的皇姐師傅都可以作證的!”
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司予昀便變了臉色了。
“我沒有錯!”司予昀怒喝道。
司慕涵擰緊了眉頭。
蒙斯醉驚愕。
雪暖汐更是驚呆了。
而司以晏幾乎嚇哭了,三皇妹怎麼了?
“昀兒!”蒙斯醉上前怒喝道。
司予昀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不顧母皇還在面前便猛然間站起了身來,轉過身衝着司予執吼道,“我沒有錯,你父君之前可以搶我父君的位置坐,你父君肚子裡的孩子可以搶走母皇,你以後還會搶走我的東西,我爲什麼不可以搶你一干長槍!我沒有錯,就是沒有錯!”
衆人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