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執婉拒了侍衛的攙扶,而是自己一個人登上了馬車。
如今她雖然方纔八歲,但是,她自己坐上馬車這對於她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
可是當她踏上了馬車旁的小凳登上了一隻腳瞪上了馬車自行掀開了馬車的簾子之時,卻猛然發現,馬車內的角落處竟然藏着一個人。
雖然那個人身上蓋着一個毯子,但是頭卻露了出來。
三皇弟?
他怎麼會在這裡?!
司予執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驚訝,正當她想開口詢問之時,卻見裡邊的小人兒鼓起了雙腮怒氣衝衝地瞪大了眼睛動着嘴脣無聲威脅着。
不許說話!
司以琝露出了自己認爲有史以來最兇狠的表情威脅着司予執。
司予執接到了司以琝的“威脅”沒有說出聲音來,但驚訝之色還是沒有褪去。
“二殿下?”一旁的侍衛見狀,開口問道。
司予執本能似的放下手中的馬車簾子,隨後轉身看向旁邊的侍衛,心裡卻是想着司以琝是如何躲過侍衛藏在馬車上的?
因爲以侍衛如今的表情看來,她們是並不知道三皇弟藏在了馬車內。
“沒事。”司予執儘可能地平靜說道,然後快速掀開簾子轉進了馬車。
進了馬車之後,她還未來得及詢問司以琝爲何在這裡,司以琝便撲了過來,然後伸出了手,擁着他那雙小小有些微胖的手捂住了司予執的嘴,然而低聲地在她的耳邊惡狠狠地警告:“不許說話!二皇姐你不許說話,不許讓外邊的侍衛知道我在這裡!”
方纔他可是花了很大的心思方纔引開了馬車旁等着的侍衛逃了進來,他可不想被發現,然後被抓回觀星殿,再被父君發瘋似的折磨。
父君他瘋了!
他一定是瘋了!
他可是好不容易方纔從觀星殿中逃出來的!
若是被父君抓回去了,他這一輩子都會被父君關起來的!
司以琝並不知道這輛馬車是用來做什麼的,他只是想找個地方藏着,更沒有想到上來的人居然是二皇姐,方纔他聽了外邊侍衛的話也是吃了一驚,也正是因爲這般,所以剛剛他纔會拉下蓋着自己的毯子,讓她看見自己,二皇姐不喜歡說話,但是心卻是最軟的,大皇兄往常總是拉着她一起玩,雖然她的樣子好像不喜歡,但是卻也陪着大皇兄玩,如今他求她不許說出他在這裡,二皇姐也一定會答應的!
司予執睜大了眼睛看着他,但是卻沒有反抗。
司以琝緊緊地捂着她的嘴,臉上雖然維持着兇狠的神情,但是眼中卻已經是瀰漫了霧水,“二皇姐,琝兒求你了,不要告訴別人我在這裡。”
司予執甚少看見司以琝難過,愣了愣,便點了點頭。
司以琝心中一喜,“真的?”
司予執又點了點頭,眼中也是認真。
司以琝又猶豫了會兒,方纔鬆開了手。
這時候,馬車外傳來了侍衛說啓程的聲音。
司予執回了一句好,隨後便又將注意力放在了司以琝身上,她不擔心侍衛會掀開簾子看進來,因爲她們不會也不敢這樣做,便是她還小,但是,她也是母皇的二皇女,她看着司以琝,低聲道:“琝兒,你怎麼會躲在這裡?”
她不問還好,這一問便勾起了司以琝心中的難過,方纔還只是泛着霧水的眼睛此刻卻劃下了兩行淚。
司予執驚了,因爲她知道自己這個三皇弟是從來不輕易哭泣的,他和大皇兄不一樣,記得有一次,他從樹上掉下來狠狠地摔了一頓隨後又被母皇和雪父君訓了一頓,但是都沒有哭過,可是如今他卻哭了,不是任性鬧着的哭,而是真的難過之極的哭泣。
“琝兒……”她有些手忙腳亂的,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皇弟。
司以琝這幾日心裡實在是憋着太多的難過了,他抱着司予執,狠狠地趴在她的肩膀上無聲啜泣着,他真的很想大哭,但是他卻還沒有忘記如今的環境不適合他大哭大鬧,因爲他不想被人抓回去。
司予執見狀只好壓住滿腹疑惑,小心翼翼地拍着司以琝的背,小聲安撫道:“別哭,二皇姐在,琝兒別哭……二皇姐……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二皇姐都幫你……”
她雖然比同齡的孩子懂事,但是畢竟還是一個孩子,因而並不擅於安慰人,尤其是安慰自己的皇弟。
司以琝聽了這般安慰,哭得更是厲害,這些日子,所有人對着他都是惡聲惡氣的,已經很久沒有人這般溫和地跟他說話了,“二皇姐……”他溢出了一聲低喃,然後繼續無聲哭着。
司予執無法勸阻他,唯有任由着他哭着。
過了好一陣子之後,司以琝方纔停止了哭泣,他鬆開手,擡起了頭,哭紅了的眼睛看着自己一向不算是親近的二皇姐,“二皇姐……”
司予執笨手苯腳地伸手替司以琝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琝兒,告訴二皇姐……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是有人欺負了他嗎?
不可能啊?
琝兒的性子,在宮中也只有他欺負人的份,哪有人有膽子欺負他?
不過她也猛然想起,這幾日,琝兒似乎都沒有去過武場,也沒有去上書房。
這般看來,琝兒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了。
司予執平日只會埋頭坐着自己的事情,還有擔心着將來會不會有一日母親會忽然間發現父親的身份,對於外邊的事情並不怎麼注意。
因而宮中大部分人基本上都知道三皇子被全宸皇貴君禁足在觀星殿中,而司以執卻依舊未曾聽聞。
司以琝抽了抽鼻子,隨後便低聲用着及其委屈難過的語氣將這些日子他所遭遇的事情說了出來。
司予執聽了,有些訝然,雪父君這般做其實也沒有三皇弟所說那般想將他折磨死這樣嚴重吧?“三皇弟,雪父君也是爲你好而已……”
她的話方纔說完,便惹來了司以琝兇狠異常的一瞪。
“三皇弟躲在馬車上便是爲了躲在雪父君?”司以執連忙轉移了話題。
司以琝瞪着她,“你想抓我回去嗎?”
“我沒有。”司予執搖頭。
司以琝將信將疑,“真的?”
“嗯。”司予執認真點頭,“只是三皇弟這般跑出來,雪父君會很擔心的。”
司以琝將頭別到了一邊,“父君現在已經不關心我了,怎麼會擔心我!”
“雪父君怎麼會不關心你?”司予執說道,“你是雪父君的親生兒子,雪父君怎麼會不關心你呢,三皇弟,其實雪父君這樣做是真的爲你好的,當然,雪父君或許也是太過着急了。”
司以琝雖然不喜聽司予執這些話,但是反應卻也沒有方纔那般的激烈,“父君總是說我這樣子將來會嫁不出去,爲什麼這樣子便嫁不出去?我的性子怎麼了?我又沒有殺人放火,爲何父君就是要將我說的像是……那種犯了死罪的犯人一般?父君他自己以前的性子不也是不好的嗎?爲什麼他就可以嫁給母皇,讓母皇這般的疼他,而我便要嫁不出去?”
司予執有些呆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司以琝也沒想着得到答案,他不過是將這些話當中是發泄心中多日以來的苦悶而已,話說開了,便收不住了,在接下了好一段路程當中,司以琝便是這般小聲地在司予執面前發泄着心中的難受,直到說的口都幹了,方纔停了下來。
司予執有些無奈,也有些羨慕。
三皇弟所說的那些抱怨雪父君的話,在她聽來,卻是格外的溫馨。
父君也很疼她,可是,卻從來不會想雪父君對待三皇弟那般對待她。
司予執想起了兩年前從格丹口中聽過的一些話。
格丹說,父君生她下來,不過是爲了有朝一日奪取大周的江山。
格丹說,她不過是父君的一顆棋子罷了。
雖然,她還是敬重着父君關心着父君,可是,每一次想起這些話,她的心都像是刀割般疼,這也是,她一直不敢將她早便知道這些秘密這事告訴父君的重要原因。
她真的怕,父君會親口告訴她,她真的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
雖然父君一直很疼愛她,也沒有因爲她的學業一日一日退步而有所改變,可是,她還是無法放下心中的擔憂……
司以琝忽然間發現了司予執似乎難過了起來,“二皇姐……”
明明傷心難過的人是他,二皇姐怎麼自己也難過起來了?
司予執連忙收住了思緒,“琝兒,雖然你想躲着雪父君,但是卻也不能躲上馬車,你知道這馬車是要出宮的嗎?今日幸好坐上這馬車的人是我,否則你被帶出了怎麼辦?”
司以琝沒有想過躲上馬車會有什麼後果,如今聽了司予執這般說,心裡倒是有些驚訝,不過片刻之後,心頭便生出了興奮的雀躍,他很早很早的時候便想着出宮玩玩,可是父君一直不準,便是母皇,也是不準,“二皇姐……琝兒聽說宮外有許多好玩的東西。”
還有聽說蜀父君如今住在二十一姨母的府中,他若是去找蜀父君,將這幾日他的苦日子告訴他,那蜀父君一定會心疼他一定會幫他的,而父君便不能再這般折磨他了,不過再去找蜀父君之前,他要好好玩上一場。
被父君關了這般久,他整個人都快瘋了!
司以琝此時已經將心裡的難過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司予執看着司以琝亮騰騰的眼睛,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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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些累,明天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