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笑此時一身素衣,加上不怎麼好的臉色,整個人看上去顯得有幾分的柔弱。
他死死地握着拳頭,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制止力方纔維持着表面的平靜,然而便是如此,他此時僵硬的神情還是泄露了他的緊張。
原本水墨笑以爲自己再次見到這個給了他此生最大恥辱的女子之時,心中會生出滔天恨意,然而此時他卻沒有,他的腦海一片混亂,之前生出來的恨意和憤怒儼然成了一團理不清的亂麻。
他沒有想過會這裡見到她!也還未想好如何面對她!
Wшw★ ttκa n★ c○ 由於過度的震驚,水墨笑此時連最基本的禮儀都給忘了,只是渾身僵硬地站着。
若是他此時還能思考,他定然會覺得,這一刻是他一生中最失態的事情,以往他便是如何憤怒如何恨,都能夠維持表面的平靜,然而此時,他卻只能像是個傻瓜一樣站着!
相對於水墨笑的緊張,司慕涵的神態卻是平靜的許多,她看着眼前睜大着眼睛看着她的男子,不禁眯了眯眼,言語淡淡地道:“鳳後怎麼來了?”
卻是這一句平淡的話將水墨笑從呆愣中給扯了回來。
熟悉的淡漠聲音將他心中的屈辱給如數勾起,憤怒緊接而來。
他緊握着拳頭,便是指甲刺得手掌生疼也沒有一絲感覺,他要牙看着眼前給了他此生最大恥辱的女子,聲音幾乎從牙縫中擠出來似的,“臣侍自然是來請罪的!”
司慕涵眯着眼看着他一會兒,隨後揮了揮手,卻是示意身旁跟着的人退下。
身邊的宮侍低頭領旨隨後遠遠地推開,給足了這對帝后說話的空間。
水墨笑見狀,心猛然一顫,眼露防備地看着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她又想幹什麼!
司慕涵緩步走進了他一步。
水墨笑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司慕涵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很是不明白水墨笑爲何這般反應似的。
水墨笑站穩了腳跟,雖然擡頭面對着他,但是視線卻始終沒有直對她的眼睛,“陛下是想先替皇貴太君懲處臣侍?”
他的聲音很尖銳,帶着些嘲諷,也隱藏了些刺痛。
司慕涵眉頭皺的更緊,這個時候她怎麼可能還未發覺到水墨笑的不對勁?她雖然知道經過了昨晚上的事情,水墨笑對於自己的態度一定會有所不同,但是也只是猜想,他會更加的惱自己,甚至恨自己,但是此時……她卻在他的眼中看出了懼怕。
他在怕她?
司慕涵隨即想起了昨晚上,自己說過的那些話,眸子中閃過了一絲不自在。
若是沒有官錦的事情,她或許不會生出這一份不自在,但是如今,有了官錦的因素,她卻也是知道自己對他太過分了些,不過,那時,她卻也不知道,他有可能是被人陷害的,更不知道,他曾經拒絕過用這種法子。
那時候她正處於震怒中,卻也沒想如他這般精明算計之人,如何會做出這般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不過,便是她過分了些,始作俑者卻還是他,還是水家!
思及此,司慕涵看向水墨笑的眸光便隨即恢復了平和,“皇貴太君身子不好,鳳後便不需要進去了。”
“方纔皇貴太君杖斃了臣侍宮中的人,臣侍雖然不知道那宮侍究竟做錯了什麼惹的皇貴太君這般震怒,但是他既然是臣侍的人,那臣侍也難持其咎,自然還親自向皇貴太君請罪!”水墨笑冷笑道,言語間帶着一種濃郁的怒意。
皇貴太君派安兒過來跟他說了那些話便也代表皇貴太君心已然是偏向了官錦!
水墨笑此時真的恨不得立即殺了那官錦!
他允許他過來見皇貴太君,一方面是不想讓皇貴太君覺得自己苛待永熙帝的男人,另一方面便是想看看這個官錦又想使什麼花招,然而他卻漏算了一樣,那便是皇貴太君的心!
原來,在這後宮當中,不僅永熙帝不將他這個鳳後放在眼中,便是曾經對他溫和相待,幾乎將他當成了親生兒子對待的皇貴太君也是沒有將他這個鳳後放在心中,若非如此,他如何會不跟他說一句便下旨杖斃了他的人!
這不就是告訴所有人,錯的人是他這個鳳後嗎!?
水墨笑此時自然是恨極了官錦,然而讓他寒心的卻是這些本該是他最親近的人!
他們都選擇了相信別人,認定了他便是那種下作之人!
司慕涵看着他,沉聲道:“這件事到此爲止。”
水墨笑雙眸隨即一瞠,眼底冒着怒火,到此爲止?她這是什麼意思?!“陛下的意思是要臣侍吃下這個啞巴虧!”
“虧?”司慕涵嗤笑一聲,“若鳳後執意要繼續鬧下去,那方纔是真正地吃虧!”
“本宮沒有做過!”水墨笑忽然厲聲道,引得退的遠遠的宮侍也不禁紛紛擡頭,側目相對。
司慕涵眸光一沉,“事實上,鳳後的人的確是將那些骯髒的藥弄進宮。”
水墨笑一窒,便是如今心中如何的憤怒也無法反駁永熙帝的話!
“皇貴太君杖斃了你的人無外乎是想敲打一下你罷了,你若是覺得委屈,非要鬧個你死我活的,朕也阻止不了你,但是鳳後,你確定你可以承擔的起這個後果嗎?”司慕涵沉聲道。
水墨笑牙關緊咬,卻不說話。
誠然,永熙帝的話是提醒了水墨笑,讓他一心想爲自己討回公道的衝動稍稍平復了一些,她的確說的沒錯,便是最後證實了是那官錦下的藥,但是他的名譽也徹底毀了,還有父親讓人送藥進宮這件事,也會爲人所知曉,水家定然也會蒙受損失,雖然水墨笑心中對於水家正夫以及水韻雲有諸多的不滿,但是也不想看着他們收到傷害。
若是在往常,水墨笑或許會覺得永熙帝這番話是在關心他,是在爲他着想,然而此時,他卻只是覺得,永熙帝的這番話怎麼聽怎麼刺耳!
“若是臣侍執意要爲自己討回清白呢?”
他盯着永熙帝,一臉固執地道。
司慕涵卻沒想到一向利益心極重的水墨笑居然在這件事上這般的執拗,“朕念在你我之間的情分上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所以,鳳後也莫要太過分了!”
水墨笑露出了一抹尖銳的譏諷,“情分?陛下之於臣侍有情分嗎!?”
“你——”司慕涵見水墨笑這般咄咄逼人,卻也是生出了憤怒之心,或許她和別的帝皇一般,容不得別人在自己的面前這般的放肆。
“若是你對我真的有那麼一絲情分,昨晚上你就不會說出那般折辱我的話來!”水墨笑冷冷地道,那看着司慕涵的眼睛幾乎是噴出了火來。
司慕涵臉色一僵,良久之後方纔擠出了一句話,“那鳳後想要如何?”言語卻是緩和了不少。
水墨笑擡着下巴盯着她,“你不想讓我追究這件事無外乎是不想讓你知道你那薄情寡義罷了。”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不過陛下說的沒錯,這件事鬧下去對臣侍和水家也沒有任何的好處,不過臣侍可以明確地告訴陛下,臣侍這個鳳後容不下那些存心積慮要害臣侍的人,所以,臣侍不贊成陛下將官錦納入後宮,當然,若是陛下執意要納官錦,臣侍也阻止不了。”
司慕涵盯着水墨笑,眼底似浮動着怒意,他居然用方纔她的話回擊她!
“不過既然臣侍已然表明了態度,那往後,在後宮之中,那官錦若是出了什麼事情,臣侍一概不負責。”水墨笑直視着永熙帝,將心中對她所有的情緒不管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都化成了決然,“臣侍可以保證,只要有臣侍這個鳳後在一日,他官錦便別想過上好日子!”
司慕涵緩緩地眯起了眼睛。
“臣侍乃後宮之主,管教後宮的君侍乃臣侍的職責。”水墨笑卻勾起了嘴角,似笑非笑地道,“既然他千方百計地想進臣侍掌管的後宮,臣侍便好好讓他見識一下,這個後宮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的!”
他頓了頓,繼續道:“自然,陛下是可以護着他,甚至爲了護着他而廢了臣侍這個鳳後,又或許臣侍最後還是折損在他的手中,但是臣侍想,便是陛下廢了臣侍,或者臣侍死了,陛下也不太可能立那官錦爲後吧?那將來接替臣侍成爲後宮之主的那個人便也接替臣侍成爲他的眼中釘,連臣侍這般心機深沉的男子都不是官錦的對手,陛下認爲,陛下捧在手心中護着的宸皇貴君會是他的對手?說不定,最後也會如臣侍這般,怎麼被他給害了也不知道,對了,臣侍聽聞,皇貴君對官錦的不滿比之臣侍是有過而無不及!他連本宮這個一直扶持幫助他的人都下得了手害,更何況是一個一直針對着他的人?”
司慕涵眸光漸漸地轉爲了幽深,雖然知道水墨笑說這番話很大程度上不過是爲了與她作對,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話也有些道理。
若是官錦真的是那樣的人,那有他再一次,她的後宮便不得安寧。
水墨笑自然不會想到永熙帝會將自己的話聽進去,此時他只不過是抱着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決然罷了,“既然陛下不想臣侍進去打擾皇貴太君,臣侍便不進去,但是勞煩陛下轉告官公子一句話,他的恩情本宮記住了,來日,必定百倍奉還!”
說吧,也不管司慕涵會不會生氣,便轉身拂袖而去。
司慕涵垂了垂眼簾,隨後也轉身而去。
……
在永熙帝的封口命令下,昨晚上這件宮中的秘聞並沒有傳播開來,衆人只是知曉,昨晚上鳳後宮中走水,所幸發現的及時,並沒有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損失,事後,皇貴太君得知情況,由於關心鳳後,便下旨杖斃了昨晚上玩忽職守的宮侍。
倒是昨晚上觀星殿和朝和殿爭奪永熙帝去留一事爲衆人所樂道,但是這等爭寵的事情在後宮中並不少見,雖然被人議論,但是卻也並未造成多大的影響。
而且這場爭寵之戲最終以永熙帝留宿朝和殿鳳後獲勝告終,在朝堂上也並未引起多大的風波。
至於官錦搬離朝和殿,還有他在清思殿內失控一事,便在這兩件事和永熙帝皇貴太君的刻意遮蓋之下,不爲衆人所好奇。
八月初一,安王司慕璇率領使團出使西戎國,永熙帝親自前往送行。
城門外
安王依照出使的慣例對前來送行的永熙帝行大禮,言必定會不辜負永熙帝所望,完成使命,之後,她本該上馬出發,然而她還對永熙帝提及了一件事,那就是康王和水相來往一事。
安王和康王並不熟悉,但是那一日聽了她那番話,便已然知曉了她的性子。
她擔心康王最後會淪爲永熙帝和水韻雲博弈的犧牲品。
因而,她婉轉地提及着這件事,除了想了解一下永熙帝的態度,還是希望永熙帝能夠念在血脈之情保住康王。
永熙帝自然明白安王的心思,只是她沒有想到,當日那個只想着要保護自己家眷的安王,如今居然生出這種維護手足的寬懷之心,也許先帝正是看中了她這一點,所以方纔會將她留給她。
“先帝曾經說過,良貴太君教出來的女兒掀不出什麼大風浪來。”永熙帝沒有直接給安王承諾,只是淡淡地笑道。
安王卻也明白,永熙帝並沒有將康王視爲眼中釘,心也安了些許,“臣謝陛下。”
“前往西戎路途遙遠,十三皇姐定要保住自己。”永熙帝正色道。
安王感覺到了永熙帝的真誠,便也笑道:“臣定當不負陛下所託。”
永熙帝點頭,“不管事情如何,十三皇姐一定要平安歸來。”
“臣領旨。”安王單膝下跪,認真地道。
永熙帝隨後又對出行的衆人說了幾句場面話,便讓安王上馬離開。
看着遠去的隊伍,永熙帝眸光沉了沉,世人只是知道安王此趟出使西戎是爲了護送西戎皇子靈柩回去,但是卻不知道,安王此行還肩負着一個重任……
安王離京後,宮中便傳出了另一個頗引人注意的消息,那便是鳳後下旨讓自己的貼身宮侍水華入康王府爲初侍。
日前康王與水相來往密切的消息早已經是傳進了朝中大臣的耳中,又有水相在早朝中爲康王請旨一事,這到來自後宮的旨意便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雖然是初侍,但是也是入了玉牒的皇家人,鳳後將自己的陪嫁宮侍賜給康王爲初侍,那便是有意將水家和康王連在一起。
歷代帝皇最忌諱的便是外戚與自己的手足來往過密,然而水相卻毫不忌諱地這般做,這不得不讓衆人側目。
然永熙帝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卻沒有任何的表態,彷彿是默許了一般。
或許這件事牽連的太廣,大家只是將注意力放在了水韻雲這般做的用意,還有便是永熙帝的態度上,自然沒有人去在乎當事人。
便是沒有這般多的牽連,也不會有人去在意那出身卑微的宮侍。
水華在接到這道旨意之後,整個人都驚呆了。
那一日鳳後自刑房離開之後,他本是想自己是死定了的,但是結果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鳳後不但沒有殺他,便是打他一頓也沒有,他不過是被關了一天一夜後便被放出了刑房。
鳳後跟他說,這件事到此爲止,讓他不得再提及這件事,隨後,便想無事一般,沒有再對他做出任何的懲罰。
他還是鳳後身邊的貼身宮侍,是朝和殿內身份最高的宮侍。
除了鳳後不再如往常那般讓他貼身照顧之外,一切都沒有變化。
水華方纔漸漸地放了心,除了官錦搬出朝和殿並沒有得到懲罰讓他心又不甘之外,他甚至開始遺忘這件事,然而他卻怎麼也想不到,鳳後居然要將他賜給康王做初侍!
沒錯,起初他在驚愕之後,心中的確生出了一份欣喜之心,因爲嫁給好人家是他此生做希望的,康王可是皇室中人,嫁給了他,他後半生便可無憂了,然而,這份欣喜很快便消失了,因爲他失去給康王做初侍!
雖然初侍可以入玉牒,比尋常的侍人要尊貴的多,然而初侍卻是不能生育的!
水華很清楚,一個男子若是不能生育,那他這一輩子便毀了,就算再多的榮華富貴還能比正君富貴不成?若是他做一個尋常的侍人,他還能生一個爲王女,將來也有個依靠,可是初侍……
若他真的當了初侍,他這一輩子就真的到頭了!
所以,他不能當這個初侍,絕對不能!
下了這個決心之後,他便匆匆忙忙尋到了鳳後,立即跪在了他的面前,哭求道:“求主子收回收回成命,奴侍不想嫁給康王做初侍……求主子收回成命……奴侍不想做初侍……主子,奴侍不想以後都沒有自己的孩子……奴侍此生最希望的便是有自己的孩子,求主子收回成命!奴侍求主子了!”
水墨笑此時在朝和殿內的涼亭中乘着涼,心情似乎不錯,此時見了水華這般哭鬧卻也沒生氣,只是淡淡地道:“本宮的旨意已下,陛下也同意了,相信聖旨也過些時候便會來。”
“主子……”水華滿目悽苦,“奴侍知道之前的事情是奴侍的錯,主子要如何懲罰奴侍,奴侍也無話可說,可是奴侍求主子莫要這般對奴侍,求主子念在奴侍自幼伺候主子的份上饒了奴侍這一回吧……主子,奴侍真的想生孩子——”
水墨笑擱下了手中的冰鎮酸梅湯,隨後沉下了面容看着地上的水華,揮手讓身邊的宮侍退下,然後怒目道:“本宮這般做是爲了救你,你若是真的這般不知好歹,那你便一頭撞死在這裡吧!”
水華一愣,滿臉淚水地驚訝看着他。
“上次的事情你真的以爲本宮不管你便沒事?”水墨笑冷笑道,“父親已然說了要你的命,若非本宮說留着你還有用,你以爲你能夠走得出刑房?你如今你只有兩個選擇,第一就是死,第二便是安安分分地嫁給康王做初侍!若是你安分,爲水家盡這最後的一份心力,本宮定然會讓良貴太君好生待你,便是康王,看在母親的份上,她也不敢怠慢你!不過是不能生孩子罷了,只要一生榮華,便是沒有孩子又如何?如今翊侍君不也是沒孩子?如今不也是過的很好,甚至比本宮過的還好!還有先帝的夜侍君,不也是得了先帝一生的寵愛嗎?孩子?孩子算什麼?便是你嫁了一個可以讓你生孩子的女人,所生的不也是卑賤的下人罷了,難不成還及的上皇室中人尊貴?”
水華睜大了眼睛,卻沒有繼續哭求。
水墨笑隨即站起身來,“這件事便是這樣定了,就算你再不願意,也只能嫁!這些話你最好不要再說,若是讓康王知道了你這般嫌棄嫁給她,往後你的日子如何你應該清楚!”隨後又喚來宮侍取出了一份早已經備好的禮物,“這是本宮爲你準備好的,待會兒你便拿着這份禮物親自送去給良貴太君,若是良貴太君真心喜歡上你,往後你的日子便會過的更加的風光!”
水華愣愣地接過那盒子。
“本宮就是念在你自幼伺候本宮的份上方纔這般盡心爲你籌劃,若是你還這般的不知好歹,那便莫要怪本宮無情!”水墨笑冷冷地道,“東西本宮交給你了,願不願意去你自己決定!”
……
康王在聽了當日安王所說的那些話之後的確是消停了一陣子,沒有那般出格地與水韻雲來往,然而她的這番行爲倒是引發了她的生父良貴太君的不滿。
這幾日良貴太君都在爲女兒出宮立府一事而忙碌,但還是發覺女兒這幾日似乎很少出宮,安靜的不了的,之前他們本來便已經商量好,他負責在後宮和鳳後交好,而女兒便負責打好和水韻雲的關係,如今他這邊進行的不錯,但是女兒卻爲何忽然間停下了一切行動,每日只是呆在寢宮中?
這一日,良貴太君再也忍不住在自己的宮門前之前截住了正要出門的女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康王看着父親,不情不願地將那日與安王的話給說了一遍。
良貴太君聞言後,第一件事便是大罵安王不安好心,他自然不會相信安王是真心的關心女兒,也如當日康王一般,認爲安王見不得女兒好,所以方纔這樣恐嚇女兒。
康王見父親這般說,撇了撇嘴,“雖然十三皇姐沒有安什麼好心,但是父君,若是陛下真的誤會了什麼呢?”
在永熙帝尚未登基之前,康王根本便不將這個只比自己大半年的十六皇姐放在眼中,便是她登基之後,她也認定了最後她一定會被人趕下皇位的,然而她卻不但坐穩了皇位,而且還將那些窺視皇位的人一個個地除掉。
在她得知寧王死了的時候,還真的嚇了一跳,寧王那種人便是當初瑞王也奈何她不得,如今居然還是死在了永熙帝的手中。
還有沈家的事情,她更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沈玉清是什麼人?
她最後卻還是死了。
雖然說是自盡,但是,是不是真的自盡誰又知道?
還有沈茹,聽說連屍首都燒成灰了。
安王固然不安好心,但是她的話卻也不是沒有道理。
康王雖然沒什麼智謀,但是這般淺顯的道理她還是能夠明白的。
尤其是她還是蜀家子所出,本就是永熙帝的眼中釘,若是她真的做出了什麼事情,被她給捉住了把柄,那自己豈不是真的死路一條了?!
良貴太君聽完了女兒擔憂的分析之後,也是驚了驚,一時間便不知道如何是好,如今水韻雲已然是他們父女翻身的唯一機會,若是連這個機會都沒有了,那他們父女這一輩子豈不是隻能任人欺凌?
至於安王曾經讓康王親自去求永熙帝這事,父女兩人便直接忽視了,在他們心底壓根兒便不相信永熙帝會真心的對他們好。
正當兩人愁眉苦臉之時,卻見內務府總管章善領着禮部的官員走過來,竟是爲了宣旨而來。
良貴太君和康王見狀,不禁一愣。
然而,在聽完了那禮部官員宣讀的聖旨之後,兩人的臉色便變的更加的難看了。
若非章善提醒,兩人根本想不到要下跪接旨。
永熙帝的這道聖旨正是爲了康王初侍一事所下的,聖旨上言,永熙帝接納了鳳後所提議的,將鳳後的貼身宮侍水華給康王殿下爲初侍。
在送走了章善和禮部的官員之後,康王死死地握着手中的聖旨,不知如何是好,她方纔還擔心自己與水韻雲來往太過於密切,怎麼如今鳳後便將一個水華出身的宮侍賜給她做初侍?
更讓她不安的是,永熙帝居然同意了,難道這是她設的一個陷阱,爲的便是尋一個藉口將她趕盡殺絕?
“父君這是……”康王看着良貴太君,着急之餘,眼中也難掩不滿,初侍一事可是他負責的,怎麼就給她弄一個水家的男子!
良貴太君此時沒有注意到女兒的不滿,若是在聽見女兒這些話之前,良貴太君聽到這個消息定然高興不已,然而此時,他卻着呢麼也高興不起來了!
之前他還因水墨笑這般長的時間沒有給他明確的答覆而氣惱,如今如願以償了,他卻後悔當日對鳳後提出這個要求!
“這……既然陛下也同意了,或許安王所說的話不過是嚇嚇我們而已……”
然而這個藉口連自己也說服不了。
“若是陛下真的想對付我們呢?”康王急的幾乎要跺腳。
良貴太君也是心慌意亂,沉默了良久之後,忽然把心一橫,“冉兒別擔心,不過是一個初侍罷了,等進了府圓房之後,再尋一個藉口處置了便是,只要這個水家的男子消失了,陛下便尋不到藉口說你和水家暗中勾結!便是她水韻雲也不能因一個初侍而責怪你!對,就是這樣!”
良貴太君拍了拍手,不過是一個初侍罷了,處置了誰也不會說一句話,這樣既可以消除永熙帝的疑心,又可以不得罪水韻雲!
兩全其美!
康王聞言,雖然有些驚訝,但是卻也覺得此舉可行,便點頭道:“好,待那賤人進門後,兒臣便讓他消失!”
說完,面容一陣陰沉。
這件事可怪不得她,她也沒辦法!
正當這兩父女就這件事尋得了一個好法子解決而高興之時,卻不知他們的話也同時被在不遠處的拐角處水華給聽的一清二楚。
他在聽了水墨笑的話之後,便是再不願意卻也是屈服在生命威脅之下,打算認命捧着水墨笑給他的禮物前來討好良貴太君,卻不想居然聽見了這樣一番話!
他還未嫁進來他的未來妻主便已經打定了注意要他的性命!這便是主子盡心給他準備的好歸宿嗎?!
水華望着前方那對商量着要如何讓自己死的不知不覺的父女,雙手死死地握着,眼中滲出着恨意!
只是此時他恨的,除了這對要決定要自己性命的父女,還有那個明明說要給自己好歸宿但是卻將他推進魔掌中送死的主子!
那個自己從小便伺候大的主子!
他的心狠,他知道,可是他若是要殺他,直接殺了便是,爲何要裝出一副這般一心爲他好的嘴臉!更何況,之前的那件事根本就不能完全的怪他!他爲何要這樣對他?!爲什麼!
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