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每天都有無止無休的訓練,稍微不如他們的意,便鞭打體罰,挨餓受凍已成了家常便飯。從最開始的憤怒,變成了習慣。
久而久之,他們甚至忘記了自己是皇子的身份。因爲在這裡,他們所面臨的訓練,遠遠比別人更嚴厲。也因爲這樣,他跟上官浩不知不覺竟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兩個相互依靠,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古公公所安排的訓練裡,三百人裡,只有第一名的有飯吃,有覺睡,還不用捱打,其他的人,全部都得受罰,經常被打得幾天爬不起牀,但第二天還得撐着重傷的身子訓練,若是再不如他們的意,繼續捱打,很多人因爲重傷,直接死亡。
但是死了,他們也不會有任何表態,只是讓人把屍體拉到天人井裡,彷彿那個人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當天馬上會補上另一個人,繼續跟上他們的訓練。
他們憤怒,他們害怕,可無濟於事,只能默默承受。因爲他們的傲氣,最初在所有人中,被打得最是嚴重,幾次差點見了閻王爺,慢慢的他們也開始明白,在家裡,只能脫下所有的傲氣,跟着衆人一起訓練。
他們忍過了一次又一次,終於屹立巔峰,不是他第一,就是上官浩第一。可三百人中,只有第一名纔不至於受罰,他們是朋友,自然也不想對方受罰。畢音他們的手段那麼殘酷,任何他們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他們使得出來。
所以,他們兩個每次都讓給對方,有時候他們其中的一個人勝了,有時候被其他優秀都贏了。但不管經歷什麼,他們一直都是相互扶持,風雨同舟。甚至一度以爲他們會一直這樣下去“青陽哥哥,給你饅頭吃。”上官浩已然九歲,沒有剛來時的肉嘟嘟,瘦得讓人心疼。只是那張臉隨着年紀的加大,越發的好看,尤其是那雙清澈的眼睛,似乎一點也沒有被這裡的邪惡染黑。在這裡生活四年,唯一不變的,或者只有他那雙眼睛。
“你哪來的饅頭?我不餓,你不吃吧。”他餓了兩天多了,身子都虛軟無力,可他知道,上官浩的身子比他更差,他從來到流國後,就被強行灌下改變體質的藥,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也正是因這樣,他的身子瘦得只有皮包骨。
“隔壁的洪大哥給我的,他說我們兩個一直讓着他,他得到吃的後,馬上塞給我兩個饅頭,我吃了一個,一個留下來給你。”上官浩笑着把饅頭塞在衛青陽手裡,與他一起,坐在黑暗的屋子裡,透過窗口,看着天上的明月。
衛青陽拿起手中的饅頭,他聞到了一陣陣的香味,肚子不爭氣的咕隆幾聲,吞了吞口水。可他不捨得吃,他知道,上官浩肯定也沒吃的。他們不是刻意要讓給洪大哥,只是他們兩個都留了一手,所以被洪大哥給搶先了。
“我們一人一半吧,兩天多沒吃飯,你也餓了。”衛青陽將饅頭掰了一半,遞給上官浩。
“不,你吃吧,我真的吃過了,我不餓,不用吃。”上官浩連連推脫。要不是青陽哥哥相讓,他也不會捱餓。
“吃過了也再吃,你若不吃,我也不吃。”
上官浩接過半個饅頭,眼眶溼潤。他知道,青陽哥哥肯定也知道他好幾天都沒吃過飯了。根本沒有什麼兩個饅頭,只有一個。這四年來,他們兩-個但凡有一點兒吃的,都會先留給對方的。若是不一起吃,誰也不會吃,只能和着眼淚一起吃着。
明明很餓,餓得身子都發抖了,可衛青陽看到上官浩淌下的眼睛,也忍不住沉默了。
“我父皇給我來信了。”上官浩從懷裡,很是寶貝的拿出一封信,與他之前收到的一堆信封放在一起,留戀的摩挲着。
衛青陽吃着饅頭的動作頓了一下,眼裡一抹悲涼爬上心頭。
同樣是皇子,同樣被當作禮物送來了這裡。上官浩每個月都能收到一封收信,如今天已經收了一整疊了,可是他一封信都沒有。
這四年,他每天都在盼望着能夠收到一封母皇寫給他的家信。可是沒有,從來都沒有,每次看到上官浩收到家信,他都忍不住偷偷留眼淚,他看過了上官浩所有的信封,他羨慕他父皇對他說的話,那信裡,每字每句,無不透着濃濃的關心。
他幻想着,他的母皇也會寫那麼一封信給他,哪怕一句簡單的話也好,可是,他只能幻想。
等了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四年都過去了,他都沒有母皇任何消息,他好像被遺忘了,又好像,他根本沒有母皇……
每天,裴國的人來朝賀,即便見不到上官浩,也會送來一堆又一堆的禮物銀兩布匹等等給上官浩,儘管那些都被上面的人給貪污了。
可是他從來都沒有……他們衛國來朝賀的時候,從來都沒提起過他的名字,更不會給一些東西,讓流國的人,對他好點兒。
他天真的告訴自己,流國太強大,衛國太弱,要是讓人關照他的話,流國也許會不滿意。他又天真的告訴自己,母皇有交待他們送禮給流國的下人,讓他們對他好一點兒,只是使節忘記了,再不然就是華貴君又故意交待了,所以衛國的人來朝賀,才從來都不會提起他。
“我想我父皇母后了,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我都快記不得他們的模樣了。”上官浩嚶嚶的哭泣。
衛青陽沉默。
上官浩快忘記他父皇母后的模樣,可他對母皇的印像卻越來越深,深得好像刻在腦海一般。他想他父皇母后,他也想……
“我父皇說,現在裴國開始穩定了,好多百姓都能吃得上飯了。父皇還說,讓我安心等着,好好照顧自己,很快他就會來救我了,只要裴國好一點兒,他就來救我。”
“嗯。”衛青陽悶悶應了一聲,把手裡最後的饅頭全部都給啃了。
“你母皇還沒有給你寫信嗎?”上官浩似乎也注意到衛青陽的心情不是很好。
“沒有,可能是我母皇太忙了吧,我母皇說過,總有一天,會救我出去的。”母皇只是太忙了而已,衛國現在國情不好,母皇忘記給他寫信也是正常的。
“嗯,也許你母皇過幾天就會給你寫信了。”
也許吧……但是他已經不敢去期待了。這四年來,上官浩每次都這麼說,他也每次都這麼想,只是到了最後,什麼也沒有等來,只等來了失望……
“青陽哥哥,你說,我們還要在這裡住多久?我不想住這裡了。”
“不知道。”
“那你說,他們明天會讓我們做什麼呢?背詩?寫字?廚藝?品茶?”
“不知道。”
上官浩寶貝的抱着手裡的一疊信封,在這裡,這疊信封就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我覺得,明天應該是學琴。對了,青陽哥哥,你彈琴怎麼那麼好聽,我都嚇到了,是不是你之前有學過。”
“沒有,我只我父後彈過幾次,以前我父後說,只要把自己的感情融入到琴裡,彈出來的曲子自然好聽。”
“可是我也把感情都融入進去了,爲什麼我彈的就沒有你的好聽呢?”
衛青陽噎住。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只知道,心裡有很多的委屈,很多的苦楚,而那些若楚是他不想對別人說的,他就把琴當成自己朋友,一聲一聲,一句一句,訴說給琴兒聽,自然而然的就彈出了一首曲子。
不過,當他第一次碰琴的時候,他便開始喜歡上琴。多麼希望有那麼一天,他也能擁有屬他的一副琴,而不是訓練的時候,纔可以彈的。
“青陽哥哥,我們一輩子都會是好朋友嗎?在這裡,我只有你跟小林子兩個朋友。”上官浩雖然難過,卻笑了,至少來到這裡後,他還有兩個朋友。
“會的,我們一輩子都會是好朋友,無論以後怎麼樣,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傷害你。”這四年,如果不是上官浩陪着,也許他早就撐不下去了。
“好朋友,好兄弟。”上官浩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纏,暗暗把衛青陽當作親哥哥。
衛青陽笑了笑,也爲有這麼一個朋友而開心。只希望,裴國的人趕緊把上官浩救出去了,在這裡繼續呆下去,他們都不敢保證能活多久,這裡根本就是人間地獄,不是人活的地方。
“如果我的家人來救我了,我一定讓我的家人把你一起救出去。”上官浩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白日裡的訓練,讓他疲憊得眼睛都快睜不開。
許是收到家信,上官浩的心情很好,話也多了起來,就連睡覺,嘴角都是上揚的。衛青陽爲他開心,也爲自己難過。不知道辰風弟弟在冷宮裡怎麼樣了?
冷宮生活雖然清苦,也不會像也這麼痛苦吧?他都不記得身上有多少傷口了,夜裡,一陣陣揪心的疼痛,讓他根本睡不着,就連現在,他連握筆寫字的力氣都沒有,天知道他今天被打得直接吐血暈了過去,到現在身子都抽痛着。
快了吧,快了吧……痛苦的日子就快過去了吧……再忍一下,母皇就會來救他的吧。
衛青陽一度以爲,現在的日子已經是最痛苦的了,沒想到……沒想到第二天,古公公來了,把他們集合起來,清點分批了人數,從此把他跟上官浩給分開了。
他被分到慎刑司,上官浩則分刑宮。
他不知道這兩個地方是什麼地方,但聽名字,絕不是什麼好去處。他們哭了,拉着對方的手不肯鬆開,卻被強行拉開,兩不同的方向拖走。
他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只記得最後聽到上官浩的話的時候,是他在哭泣着大喊道,“青陽哥哥,你一定要活下去,我們都要活下去,等我父皇來救我的時候,我帶你去裴國,我帶你去我的國家,你一定要活下去。”
衛青陽哭了。他以爲,這四年他哭得夠多了,眼淚都快流乾了,沒想到,眼淚如洪水般,洶涌而下。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能感覺得到,這次跟上官浩分開,也許永遠都不會再相見了,也許……也許……再相見時,就是路人了。
衛青陽哭着被拖一處安靜得讓人發抖的宮殿裡。他永遠都記得,第一次來到慎刑司,他從老遠就聞到了淡淡血腥味,聽到淒厲得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看到了一座厚厚的宮門,連個縫隙都沒有,他看到了守門的侍衛,眼裡佈滿着猙獰之意,彷彿從地獄裡面爬出來大開殺戒一翻的惡魔。
不止他怕了,跟他一起過來的四百個人也怕了,央求着不想進慎刑司,裡面的慘叫聲,實在太慎人了。
可是他們的求饒沒用,被侍衛們強行拖了進去。一進去後,大門轟隆一聲,重重的關下,那劇裂的抖動,連地面都顫了幾顫,他都不敢想像,那宮門到底有多厚。
走過一道又一道的宮門,多得他數不清了。只知道血腥的味道越來越濃,濃得他直欲想吐。有幾個人吐出來了,二話不說,當場就被亂棍打死了,嚇得他們再不敢多說一句話,想吐也只能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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