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狼跋 第十二章 晏舒

施丹達冷笑一聲。狙擊槍對準紫蝶,道:“不管你願不願意,現在馬上升空,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紫蝶臉色突然大變,默不作聲,乖乖地發動直升機的引擎,巨大的轟鳴聲瞬間響起,螺旋槳“嘩嘩譁”的轉動起來,吹得四周塵土飛揚,樹葉、枯草、枯枝也隨風蕩起,四下飛舞。

正操縱飛機準備起飛時,施丹達卻一拳砸暈傻根,又飛起一腳將他直接踹下直升機,隨即槍支昂起道:“起飛!”

紫蝶瞪了他一眼,微微拉了一下操縱桿,直升機懸浮了一下,但片刻後“哐當”一聲落下來,震得猝不及防的施丹達撞在機艙頂部,頭暈眼花。

“你幹什麼呢?”他用槍支敲了敲艙頂,怒吼道。

紫蝶憤然道:“之前你那一槍將飛機的控制迴路打壞了,知道不?你看這個。還有這個,這個都被打壞了!”

施丹達沉聲道:“手控不行嗎?立即起飛,否則……”

正在此時,紫蝶訝異地看着他後面,突然大聲道:“傻根,拿槍打他!”

施丹達大驚失色,慌忙操起槍支迅速轉身。突然一人從紫蝶那個方向的機艙門撲了進來,手中明晃晃的長劍刺向施丹達。雖然在直升機的掩護下,來人幾乎毫無聲息,但施丹達卻憑藉着敏銳的第六感,覺察到殺氣,雙腳猛地一蹬,身體整個向後倒去!

正因爲他這一躲,長劍偏離軌道,刺中他的左邊肩膀。比蒙巨獸慘厲地怒嚎起來,一拳砸在長劍上,長劍被砸成數段!

隨即比蒙巨獸合身往前一撲,抱着來人,用勁猛地勒緊,來人的骨骼登時“咔咔”作響。施丹達的神力是極其罕見的,這一抱幾乎有七八百斤氣力,就算一頭大水牛也支撐不住。

來人被這麼一抱,嘴中的鮮血頓時狂涌,甚至連鼻子、耳朵都沁出鮮血,模樣慘厲而驚怖。

“公孫羽!”紫蝶驚悸地慘叫起來,操起扳手狠狠地砸在施丹達的後腦勺上。

紫蝶也是習武之人,這一扳手砸得相當重。施丹達雖然皮糙肉厚,也被砸得眼睛金星四濺。他暴怒地鬆開一手,一拳砸在紫蝶的身上,將她打得往後飛出了機艙,落在空地上。

就在這個空隙,看起來幾乎奄奄一息的公孫羽眼中突然爆發出一股神光,不顧自己的傷勢,右掌凝聚身體所有的內息,輕輕按在施丹達的腦門上。

就這麼一按,直升機內的空間忽然怪嘯起來,整個空間貌似瞬間嚴重扭曲起來。比蒙巨獸感受到巨大的危險,怒嚎起來,試圖鬆開公孫羽往後逃竄。

但眼睛卻被那輕柔的一掌所牢牢吸引,身體貌似都已經徹底失去控制。

這一掌按了下去,施丹達那碩大的頭顱兩側忽然劇烈地鼓凸,隨即後腦勺也呼地向後突起一個十公分高的大包。

“啪!”隨着一聲脆響,那雙淡灰色的眼珠子爆裂,兩股血箭噴出一米多遠,甚至淋了公孫羽一頭一臉!

隨即施丹達的頭臉所有孔穴均鮮血狂噴,而被公孫羽按着的地方卻深深的陷了下去,形成一個十多公分深的大坑!

這一掌蘊含着太清氣功無上的真力。就算一頭大象也無以抵禦,遑論一個人。就算施丹達的防禦力再加上三倍也必死無疑!

在將施丹達如臭蟲般捺死後,公孫羽自己也暈厥過去,嘴角、鼻子都淌着大量的鮮血。之前他的傷勢便極其嚴重,剛纔被施丹達那麼一夾,更是傷上加傷,沒有如施丹達般當場倒斃,已經是拜太清氣功之賜了。

“公孫羽,你……你沒事吧?”紫蝶不顧自己的左肩膀骨折,勉力爬起來,趴在機艙門附近,拉扯着公孫羽的腿哭叫起來。

然而公孫羽躺在機艙內,一動也不動,貌似死了一般。

紫蝶的心頓時冰冷一片,萬幸右手摸到公孫羽的鼻翼,觸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這才心頭猛然一鬆,又不由驚喜地哭了起來。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卡啦”一聲槍栓的響聲,隨即一支衝鋒槍頂在她的背心上,一個女人清脆冰冷的聲音傳來:“讓開!”

紫蝶猛然一震,轉頭看去,只見身高超過180公分的阿曼達站在身後,手中端着衝鋒槍,眸光如萬載寒冰般凍人。

“讓開!”阿曼達低聲怒吼起來,槍支頂在了紫蝶的腦門。

“我不讓!”紫蝶慘然一笑。

阿曼達冷冷道:“公孫羽已經死了,你還維護他嗎?”

紫蝶心中猛然一震,情知阿曼達出現了嚴重誤判,以爲公孫羽與施丹達已經同歸於盡,心念急轉間。大哭起來,良久抹淚道:“姐姐,我……我肚子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他可是我孩子的爹,請你將他的屍體留給我吧!”

阿曼達一愣,掃視她一眼,冷笑道:“你多大了,就懷孕了?”

紫蝶抹淚道:“姐姐,你也不過比我大上兩三歲吧?我今年已經十八歲了,我和公孫羽是去年纔開始的,情人節的時候我們……”

說着,女孩的俏臉浮現一片嫣紅,如梨花帶雨般,分外豔麗。就算阿曼達同爲傾城大美女,也不禁被她晃了一下眼睛。

然而阿曼達也是極其聰慧的女人,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槍支再次用力頂在紫蝶的胸口,道:“讓開!”

紫蝶急了,連忙伸手去抱公孫羽,道:“姐姐要飛機可以,我抱他下來。”

但她的左肩膀骨折,左臂已經徹底用不上力氣,這一抱不但沒能抱動公孫羽。反而疼得她的額頭上冷汗直流。但她依然拼命去抱,完全顧不上自己的傷痛。

這時阿曼達已經醒悟過來,一把將紫蝶推開,幾步走了過去,在公孫羽的鼻子探了一下。但公孫羽的呼吸極淡,而此時直升機的螺旋槳還在飛速旋轉,劇烈的氣流到處飛舞,她根本不能察覺到若有若無的氣息。

阿曼達遲疑了一下,舉起衝鋒槍,冷冷道:“不管你是死了沒死,我補上一梭子就是了。這一槍。是你欠我父親的!”

指尖剛剛碰觸到扳機,紫蝶突然猛地撞了過來,衝鋒槍登時“噠噠噠”地掃射在直升機的艙壁上,打得咚咚作響,穿出十幾個和孔洞。

阿曼達大怒,倏地轉身,指着因爲肩膀骨折而痛得冷汗直冒的紫蝶道:“走開,否則我就開槍了!”

紫蝶右手抱着左肩,倔強地盯着她,慘笑道:“開槍吧,讓我和公孫羽死在一起是對我最大的褒獎!姐姐,你知道嗎?其實他有很多女人,能和他死在一起,是我的幸福。畢竟最後得到他的,只有我!”

阿曼達厭惡地轉頭看了公孫羽一眼,冷笑道:“這樣的男人你也愛?”

紫蝶抹去淚水道:“姐姐,你沒愛過誰吧?這個比蒙巨獸,你一定沒感覺的。”

阿曼達微微遲疑了一下,點點頭,但隨即眼睛卻蒙上一層悲哀:“不,我也不知道。他畢竟對我很好,甚至爲我而死……”

“那也只是感激,你絕對沒愛過。”紫蝶斬釘截鐵地說,“愛情,就是那種能撕心裂肺的痛,通到你願意爲他去死。姐姐,你沒感覺到過吧?”

阿曼達正待回話,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轉頭一看,卻發現遠處一個身影晃動一下,登時大驚,知道敵方的人已經過來。她突然猛力一推,將紫蝶搡得老遠,跌倒在地。隨即她跳上機艙,開始操控起直升機。

在南美,她曾經拿過直升機駕駛證,對直升機的操控異常嫺熟。故而雖然缺少儀表,但阿曼達還是駕駛着直升機迅速地升空。

“不要啊,將他還給我——”

下方紫蝶勉力爬起來,衝到直升機下方不顧肩膀的傷勢,努力跳躍着,試圖抓住直升機起落架攀爬上來,灰塵遍佈的秀髮被勁風吹得簌簌作響。她不斷哭叫着,一次次地跳了起來,但三米多的高度讓她根本無法碰觸到。

就在宋英傑和那個粗壯的漢子扶着關奉義出現在視野中時,就在希勒提着槍支往這邊狂奔時,直升機再次快速拔高,很快距離地面上百米,隨即朝前方飛去!

“紫蝶,公孫羽呢?”宋英傑丟下關奉義衝了過來。

紫蝶疲累之極,坐在塵土中哭道:“公孫羽,公孫羽他……他在直升機上!嗚嗚,那個阿曼達將直升機開走了……”

宋英傑臉色大變,而跟在後面的希勒、漢子、關奉義的臉色也爲之大變。

如果公孫羽出了事情,那麼這次行動實在是得不償失,即使龍泉幫因此而覆滅,施丹達被擊斃,洪幫重要干將雙雙斃亡,也無法填補這邊的損失。

畢竟公孫羽是他們的核心,是將所有人串在一起的一根主線。

關奉義掙脫那漢子的扶持,捶頭老淚橫流:“都怪我啊!如果不是爲了救我,公孫羽一定不會有事。如果他出事了,女兒還不得一輩子恨死我這個做爹的!”

那漢子冷靜地思忖一下,忽然取出衛星電話與陸路聯絡起來。通過層層運作,大約二十分鐘後,東海警備區所屬一艘帶直升機的軍艦從舟山本島起航,而同時兩架固定翼飛機也讓從寧波軍用機場起飛,朝舟山羣島方向急速飛來。

阿曼達駕駛着直升機朝前方飛去。很快便來到遼闊的大海。由於飛機大部分儀器都已經被擊毀,她這得憑感覺朝西南方飛去。

寧波是不能去的,那裡公孫羽一方的勢力很大,她去是自投羅網。

然而離開大長塗山島後往南飛不到三十分鐘,海面上風勢忽然烈了起來,本就昏沉沉的天更是陰風怒號。阿曼達微微一驚,將直升機拉昇。

在拉昇後,她無意中看到公孫羽躺在自己的腳下附近,不由嫌惡地一腳將他踢開。然而公孫羽身上的衣物卻掛在操縱桿上,女人一腳沒踢動。

他死了嗎?阿曼達盯着公孫羽看了一眼。由於被施丹達噴了一頭一臉的鮮血,公孫羽的形象簡直慘不忍睹,幾乎沒有任何生命跡象。

機身再次劇烈震盪起來,阿曼達連忙再次操控直升機爬升。根據目測,此時的高度應該在2500米左右,如果在晴朗的天氣裡,可以望到數十公里外的島嶼形狀,但此刻由於天氣極差,故而視距不超過千米。

阿曼達努力地辨別着方向,但卻幾乎無能爲力。直升機上的速度表、高度表、導航儀、油表等一概損壞,而身處茫茫大海,就連太陽都被烏雲所遮蔽。颶風中。如何識別方向,這是一個嚴峻的問題。

如果不小心,就會往東飛去,闖入茫茫的大洋中。直升機裝載的油料有限,飛出幾百公里便會耗盡油料而墜落。而幾百公里,在大洋中誠然只是一段很短的距離。太平洋中部,有的島嶼距離附近最近的島嶼都有兩三千公里以上!

如果落在大洋中,就算能活命,鯊魚、巨浪、食物、淡水,都是要命的問題。

風勢越來越狂野,阿曼達的心忽然悽惶起來。如今父仇已報,未婚夫施丹達也死了,以後她將何去何從?

繼續回南美定居?然而施丹達的死是因她而起,施丹達父親對兒子極爲寵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遷怒於她是必然的。如果回南美,或許是條絕路。

而在她生活了十來年的大陸,也已經徹底絕了後路。公孫羽一死,不出24小時她便將成爲大陸警方的網上一級通緝犯。

至於世界上其他地方,貌似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我將何去何從?阿曼達悽然一笑,忽然一股巨大的氣旋從遠處急劇地轉來,以直升機時速270公里的速度,已經是絕對逃不脫了!

或許這便是我的命運吧!竟然和自己畢生最大的仇人和最愛自己的人一起葬身大海,這一切貌似是老天爺特意安排好的。

想到此處,阿曼達不但沒有逃避,而是駕駛着直升機朝那股巨大的氣旋直衝而去。雖然年紀不過19歲,甚至還保有初戀和處*女之身。但她卻幾乎生無可戀。

12歲那年,母親的去世給她帶來的打擊是無與倫比的;而17歲那年,父親的去世則剝奪了她對世界最後一絲依戀。

“媽媽,媽媽,你醒醒!醒醒,我是舒舒啊,你最愛的小舒舒!嗚嗚!媽媽,你醒過來啊,我……我好怕!嗚嗚!”

七年前,年幼的她仆倒在母親冰冷的身體上哀哀大哭,然而母親卻再也沒有睜開眼睛,雪白的頭髮在晨輝中是那麼的耀眼,刺傷了她的心。直到現在,每當想起37歲母親那頭雪白髮絲時,阿曼達的心都在顫慄,都感到撕裂般的疼痛。

冷漠的世界,還有母親、父親的死,讓美麗少女的心爲之扭曲。從此,她再也沒有了歡樂,沒有了笑容。其實笑容對於她來說本就極罕見,自從九歲那年父親發生變故後。她的臉上就幾乎沒了真正的笑。

在十二歲之前,她在學校那森嚴的壁壘中隱忍了整整三年。那三年中,她沒有笑過一次,哪怕有一次某同學說了一個極好笑的笑話讓全班捧腹,她那冰冷的臉也沒用絲毫的變化。

“你的臉上戴面具了嗎?”事後在一個只有雙方在的場合裡,那個其實心中暗暗對她有些好感的男生忍不住低聲問她。

晏舒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得讓人骨子裡都忍不住打個激靈。

風暴已經極近,直升機幾乎徹底失控,螺旋槳的巨大聲音都被風聲所淹沒,整架飛機如同玩具船跌入激流,大幅晃盪着,晏舒甚至坐都無法坐穩,而施丹達的屍體則滑到艙門變。反倒是公孫羽,因爲衣服掛在架子上,身體雖然滾動幾下,卻依然留在中間部位。

“爸爸、媽媽,舒舒來和你們團聚了!”

看着雪白的風暴中心,啊,阿曼達露出傾城的悽然微笑,全力操縱着直升機,以最大的速度朝風暴衝去!

“哐啷啷!”直升機瘋狂晃盪起來,晏舒再也無法操控直升機,只是本能的死死地抱着座椅背部,不讓自己被甩下去。

“砰!”隨着一聲巨響,左側艙門竟然被颶風掀掉,隨即暴烈的狂風吹了進來,將機艙內物件吹得到處飛舞,機艙朝左側迅速傾覆。

呼!靠在右側艙門的施丹達的屍體急速朝左側滑去。阿曼達大吃一驚,下意識地伸手去撈。抓住了一片衣角。“刺啦!”然而施丹達的身體實在過於龐大,這片衣角瞬即被撕裂,那具兩米多長的屍體呼地墜落,隨即被暴風捲走,無影無蹤。

“對不起!”十九歲的女郎悽然道。施丹達對她的愛,可謂真摯,十六歲以來便追求不懈,甚至爲此最終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作爲南美黑道巨擘的獨子,施丹達不是沒有女人,也不缺少美女。曾經,南美選舉十大美女,被他一人兼收幷蓄。但自從愛上阿曼達後,他將身邊所有的女人都遣走,無論是豔名如何遠播者。

阿曼達不願意婚前發生關係,他尊重她;阿曼達要爲父親報仇,他支持她。他對阿曼達可以說達到了癡戀的境界,完全可以用“無違”二字表述。

然而阿曼達卻並不愛他,半點也沒有。之所以選擇他做未婚夫,無非不過試圖依賴他向公孫羽報仇。

對施丹達的歉意讓阿曼達恨恨地看了腳下的公孫羽一眼,在他身上踹了一腳,意圖將他踹下去爲施丹達陪葬。然而公孫羽身上掛着的衣服卻相當堅韌,雖然撕裂開一些,但依然沒能被踹開。

阿曼達怒了。這個仇人竟然纏着自己不成?她操起身邊掛着的衝鋒槍,對準公孫羽便準備射擊。就在此刻,外面突然出來“轟隆”一聲,螺旋槳被颶風折斷,整個機身頓時在狂暴的旋風中如圓球般被掀得漂浮翻滾。阿曼達驚叫一聲,手上槍支早就摔了出去,墜入空中,被狂風捲折,然後碎裂成片,到處飛舞。

◇◇◇◇

公孫羽並沒有死。在他之前的二十幾年的生命中,這樣的重創並不是唯一。甚至曾經有七八次,受傷之重超過此次。其中五次傷勢超過此次,被醫師判定爲必死無疑,或已成植物人。但太清氣功不愧爲史上最神奇的療傷聖訣,竟然一點點地修復着受傷的肉體,一次次創造奇蹟,讓生命的光輝重新灑在他的身上。

相對而言,此次的傷勢倒稍微輕一些。但肺腑的重創也讓公孫羽幾乎斃亡,萬幸太清氣功再次發生奇蹟,雖然昏迷中,也在快速修復內傷,讓斷斷續續的呼吸漸漸平穩而悠長。以此看來,公孫羽的內力修爲竟然有所增長。

這一點,他必須感謝師傅在他5歲時就開始對他的肉體進行的煎熬,以及採世間萬種靈藥爲其伐骨洗髓,終至打造成有史以來防禦力最強的一具肉身。

由於劇烈的翻滾,公孫羽的腦部幾次劇烈撞擊在座椅的底部,沉浸在另一個世界的他不由漸漸甦醒過來。剛剛睜開眼睛,尚未看清楚一切,卻見一個苗條的女子身形一晃,尖叫着從自己的腦袋前端飛了出去。

紫蝶嗎?公孫羽迷糊中倏地伸手,將女子撈住。

直升機尾翼再次折斷,這架飛機已經僅僅只剩下一個機身,這個圓滾滾的機身在浩蕩的颶風中竟然無法墜落,而是不斷瘋狂翻滾、漂浮。

“啊——”

女子頭暈腦脹,再次尖叫起來。剛纔她根本無法坐穩,甚至抱都抱不住。如此瘋狂翻滾,甚至比世界最極限的運動也要危險十倍以上,她一個未曾學過武功的女子,身體素質雖然不錯,但如何支撐得住?

於是在一次翻滾中,手終於不由自主地一鬆,整個人頓時飛了出去。雖然抱了必死的信念,但某一剎那她卻對生渴望起來,甚至不由慘叫出聲。

然而貌似上蒼感知她這聲慘叫般,一支堅強有力的大手忽然閃電般抓住她的胳膊,將她從死亡拖了回來。

女子一驚。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努力轉頭看去,卻見公孫羽正迷濛地睜開眼睛,貌似看不見什麼似的,但他的手卻牢牢地抓住自己的胳膊。

“我不要你救我,放開!”

在某一瞬的驚喜之後,女子忽然憤怒起來,她掙扎了一下。但颶風帶來的翻滾再次迅猛起來,女子修長之極的嬌軀在空中飄蕩不已,讓她驚怖地再次尖叫。

公孫羽聽出這個女子的聲音。是她?

他的心猛然一縮,某一刻他有鬆手的念頭,但人道主義讓的手依然堅定地抓住她的手。

說起來,這個女子也是可憐人。據他對她的情報收集,她九歲就開始了噩夢般的生活,十二歲失去母親,十七歲失去父親。

生命對她而言,真的很沉重,很悽慘。

而自己,也是自幼便失去父母雙親……

“放開我!我不要你救!我要去見爸爸和媽媽!”阿曼達哭叫着。

公孫羽緩緩閉上眼睛。再次開始調息,剛纔那一抓,使得他的丹田劇烈地震動一下,胸口頓時撕裂般生疼。但他的手卻並沒鬆開,依然緊緊地抓着她的胳膊,雖然狂風將她的身體吹得到處亂擺,但那支手依然堅定而有力。

“刺啦!”突然一道撕裂的聲音傳來,公孫羽的身體登時往機艙門滑去,阿曼達的雙腿自膝蓋外竟然直接掉到機艙外。雖然貌似一心求死,但十九歲的少女還是忍不住尖叫起來。

原來公孫羽那被掛着的衣襟終於不堪二人的折騰,被撕開一道大口子,唯剩下手指寬那麼一縷掛在構架下,勉強維持着二人的體重。

直升機機身又一次劇烈地翻滾一下,公孫羽和阿曼達的身體隨着翻滾在空中劇烈擺動,於是那道口子越來越大,而掛在構架下的衣襟也越來越窄。

當機身再次翻滾時,衣襟終於再也無法支持,“崩”的一聲徹底斷裂,二人頓時倏地朝下面滑去。就在阿曼達徹底絕望,正準備閉上眼睛之際,一支大手閃電般伸出。抓住了操縱桿,將二人再次留在了機艙之內。

外面的狂風刀一般鋒利,如果掉了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然而劇烈的翻滾卻毫無止歇的跡象,阿曼達被晃盪得吐了出來,骯髒的穢物飄出機艙,瞬間無影無蹤。翻滾繼續,而嘔吐已經讓她歇斯底里,胸口甚至都因此而火辣辣的生疼,最後吐出的都是腥臭而黏黏的黃色胃液。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感到自己處在地獄中,在刀山火海中受煎熬。

“媽媽,救我……救我,媽媽!”她有些暈厥了,迷糊中眼睛卻似乎看到母親在溫柔地注視着她。她情不自禁地呼救着,渴求着母親的翼護。

母親伸出手,但卻怎麼也夠不着她。阿曼達急了,一面拼命伸手一面求救,而母親的臉孔也痛苦地扭曲着,因爲對女兒的無能爲力而哀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二人掛在這個巨大的鐵皮圓筒中不斷作360°大回環,幾百……不,可能是上千次,風暴卷着這個鐵皮圓筒快速飛去,速度至少在每小時150公里以上。

就在這個鐵皮筒朝大海深處斜着飛出兩百公里時,颶風突然迅猛地轉了一個大彎,繼而朝西南而去!

在這個大轉彎中。無數被颶風攜帶的雜質因而都紛紛灑落,而這個沉重的鐵皮筒也在其中。不過,由於慣性的緣故,這個鐵皮筒並不是直愣愣地往下掉,落到波濤洶涌的海面上摔個粉身碎骨,而是斜刺着向前繼續飛行。

畢竟這是一個巨大的中空的鐵皮筒,在高速中浮力還是足夠將它託在空中。當然,由於沒有了颶風的助力,在阻力的作用下鐵皮筒的速度越來越低,浮力自然減小,飛行的高度也在迅速下降。

終於鐵皮筒越來越低,最終甚至僅有一兩百米高,如果不是海面上還颳着十來級的狂風,這個鐵皮筒早就直愣愣地墜落了。

然而,狂風也無法維持這個巨大的鐵皮筒浮力。終於鐵皮筒還是斜刺裡落了下去,不過速度卻很低。這一點不能不說大自然是奧妙的,很多魚類被颶風捲走,落到數百公里,甚至數千公里外的地方,落下來時還是活生生的。

這個鐵皮筒雖然在颶風中心備受折騰,但此刻卻因爲颶風的尾巴而倖存下來。竟然以不過時速二十公里的速度斜斜地落到海面上。

而此刻下落也有一定緣故——不遠處有一座面積不大的島嶼,這座島嶼雖小,但卻相當高聳,巨大的危崖擋住了氣流的腳步。

雖說只是以時速20公里下落,但對人體而言,這個速度還是過於巨大。在下落那一刻,鐵皮筒與海平面發生劇烈的撞擊,筒面甚至瞬間凹陷下去!

而筒內已經被晃盪得迷迷糊糊的阿曼達腦袋更是狠狠地砸在地上,登時徹底暈厥過去。至於公孫羽,他一支手仍然死死地抓住操縱桿,另一支手則牢牢抓住阿曼達。事實上,由於傷勢緣故,他甚至早在五分鐘就已經昏厥。之所以能抓牢這兩樣,不過是生理的本能而已!

由於機艙是傾斜而下,故而二人是掛在圓筒中,鐵皮筒的凹陷面對他們的衝擊相對小一些,沒有能造成更嚴重,甚至致命的打擊。

雖然艙內較艙外高出不少,但在大風大浪的作用下,水還是漸漸漫了進來。隨着水災艙內的累積,鐵皮筒也逐步在下沉。如果是風平浪靜的日子,或許鐵皮筒能在大海上漂浮數十天,甚至數月,直至被海水腐蝕爛穿。

很不幸的是,風浪讓這一切有了鉅變。但艙內的水積累到一定程度時,阿曼達首先被冰冷的海水驚醒。由於劇烈的撞擊,腦袋上依然沁出鮮血的她茫然看着眼睛的一切,驚恐不安、大惑不解。

“媽媽,媽媽!嗚嗚!”她忽然細聲細氣地哭了起來。如果公孫羽此刻處於甦醒狀態下。絕對會發現她的聲線有了巨大的變化,長期在國外生活的微微生硬的口音消失了,而帶着衢州口音的江浙話卻流瀉而出。

另外,女孩的面部表情也有了重大變化。此前,由於生活的鉅變和痛苦、仇恨的累積,她是一個冰冷而內斂、仇視一切的女人。但此刻的她,卻如同一隻驚恐不安的小鹿,敏感而單純。

海水越涌越高,浪花甚至濺溼了她的腦袋,傷口遇到鹽水,火辣辣的生疼,加之被公孫羽拽住的胳膊已經脫臼,幾乎斷裂,同樣痛徹心扉。女孩更是大哭,不斷以那支完好的手臂划動着海水,試圖讓自己脫離危險。

鐵皮筒已經大半被海水吞噬,甚至連公孫羽的身體都已經淹沒到胸口,女孩隨着浮力,一手勾在公孫羽的脖子上,勉強穩住自己的身形。哭泣已經停止,但劇烈的疼痛讓女孩眼睛一陣陣發黑,呼吸艱難。

“這是哪裡啊?噝噝,媽媽。我要死了!”女孩忍不住又抽泣幾聲。

這時公孫羽終於被冰冷的海水所浸醒,看到周遭的形勢心中不由猛然一驚,鬆開了女孩的胳膊,女孩右手正好抹眼淚,身體登時一沉,咕嚕嚕地喝了幾口海水,單手拼命掙扎起來。

公孫羽連忙將她托起來,女孩劇烈地咳嗽着,良久才平復下來,驚懼地盯着公孫羽,聲音顫抖着問:“你……你是誰?我、我怎麼會在這裡的?我媽媽呢?”

此言一出。公孫羽登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仔細看了她一眼,確定眼前這個語調異常幼稚的女孩子是阿曼達。她在玩什麼花樣?

但他已經沒有心思顧慮到這裡,海水還在繼續涌入,如果不馬上出去的話,絕對會隨着直升機機身沉入大海。

“你會游泳嗎?”公孫羽轉頭沉聲問阿曼達。

女孩哭喪着小臉,叫道:“我……我左胳膊斷了,頭、頭也好痛!”

公孫羽微微一怔,卻見女孩的左胳膊軟綿綿地垂着,在水中漂浮不定,登時醒悟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無奈下,他伸手抱住女孩的纖腰,勉力朝外面游去。

“你……你幹什麼?無恥,色狼!”女孩卻尖叫起來,甚至拼命掙扎着。

公孫羽的傷勢依然非常嚴重,帶着她已經十分艱難,她如此掙扎,更使得他眼前一黑,幾乎暈厥過去。

“阿曼達小姐,如果想活命的話,就安靜點!”他忍無可忍,在她那晶瑩的小耳便怒吼起來。

女孩一愣,轉頭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卻安靜下來。

“這樣纔對。將你沒有受傷的右手抓住我的肩膀,腿部划動。頭昂起來一些,海浪撲過來的時候屏住呼吸,閉上眼睛。做得很好。對了,你在南美七年,游泳應該不錯,雙腿怎麼划水都不會?這樣,這樣,對!”

海浪依然很大,公孫羽帶着阿曼達努力地朝大約一公里外的那座島嶼游去。很艱難,傷勢、海浪,還有阿曼達這個累贅。

幸運的是,阿曼達的雙腿很快便划動得很完美了。她那雙修長到極點的無暇大腿相當健美,爆發力和持久力也相當不錯,顯然在健身房中曾經長期鍛鍊。

不過。阿曼達遇到的問題幾乎與公孫羽相同,傷勢嚴重影響了她。胳膊脫臼使得身體在海水中每遊動一步都會帶來劇烈難忍的疼痛,而且腦袋上的傷口被海水浸染後,痛上加痛,讓她不由低低呻吟起來。

“好疼啊,媽媽,好疼!嗚嗚,我好疼!”女孩閉着眼睛嬌聲嬌氣地哭了起來,小臉上溢滿了驚懼和無助。

公孫羽越發感到不對勁。在他的腦海中,阿曼達一直是個美豔、冰冷、堅強、傲慢的女郎,但眼前這個女人……不,是女孩,完全是女孩。她的神色看起來甚至與小學生無異,貌似只有十來歲。

難道她的腦部被劇烈撞擊,所以……

或者,她是佯裝如此,騙取自己的信任,最終實施某個陰謀?

“阿曼達……”公孫羽試探着問。

然而女孩打斷他的話頭,淚水漣漣的哽咽低聲道:“我……我不是什麼阿曼達,我叫晏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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