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幽蘭

紫蝶在那裡將公孫羽貶得一文不值。花幽蘭卻睜大迷醉的黑眸盯着公孫羽道:“丫頭,你花錢……呃,請他賠我聊天?他價錢可不低……”

紫蝶噗嗤一笑,道:“媽媽,你將他說得像只鴨子似的。他是良家啦,賣藝不賣身的!嘻嘻,媽媽,你們慢慢聊,我去洗澡了!”

公孫羽幾乎徹底崩潰了。鴨子、良家、賣藝不賣身,這一連串組合拳將男人的岩石面具打擊成齏粉。

“是被丫頭強拉來的吧?”

慈愛地看着女兒上樓後,花幽蘭雙手托腮,眼眸竟然清明幾分。

公孫羽默然一笑,隨即坐到她的對面,正色道:“花幫主,您是一個有大智慧的女性,有什麼想不開的,幾個月來一直酗酒?這對您身體很不好,您女兒擔憂得哭了,您知道嗎?”

花幽蘭苦笑一聲,長長一嘆,伸手在太陽穴上按摩一下。澀澀道:“前幾個月,我曾經去過美國一段時間……”

公孫羽點頭道:“是,我知道。那段時間你讓紫蝶爲你主持蝴蝶幫,她年紀雖不大,做得卻很不錯。”

花幽蘭點頭嘆道:“相比那些溫室長大的花朵,小紫是成熟得多。是我沒有給她一個完整的家……”

公孫羽默然注視着她。

“你怎麼看我這個母親的?”女人忽然問。

公孫羽一怔,隨即道:“紫蝶在單親家庭中能健康成長,並且這麼有才華,至少可以證明一點:你這個母親當得不失敗。”

“單親家庭嗎?”女人苦澀地笑着,拂拂黑緞子般的頭髮,低聲道:“其實,小紫在十歲之前,他幾乎每週都抽一天陪我們。對小紫這個女兒,他也很關心,從來不忘記她過生日的日子。在她生日的時候,他都會一整天陪着我們……”

女人說着,又情不自禁地朝酒瓶伸手,公孫羽倏地將酒瓶取過,隨即一口氣將瓶中紅酒飲盡。

“嗤……”女人嬌柔地笑了,雪白的手仍然伸着,淡淡續道:“雖然如此,可小紫有時候還是很不快樂。有一天她病了,在病牀丶上想爸爸想得哭鼻子。可她的小女兒當時也正好病了,他在醫院中陪她,不能過來……”

女人的聲音忽然如飲泣般顫抖起來,她捂住臉孔。

公孫羽的心中滯澀起來。婚外戀是一個很沉重的話題,涉及到其中的人才知道其中蘊含着無限無奈、傷心、苦楚和酸澀。我的孩子以後將會怎樣?

忽然有了這個念想。公孫羽的心中不由一驚。

很顯然,如果不出所料,他必須和北宮靈雨結婚。那末就意味着其他的女人和他都只是地下婚姻,沒有合法的身份。但孩子呢?他們的身份怎麼辦?

私生子?一想到這個名詞,公孫羽的心頭就爲之猛然一縮。

“他一直很抱歉……”良久後女人鬆手淡淡笑道,“可這就是命運。他妻子過輩後,他卻迫於壓力沒有娶我,因爲我的身份,我的黑道背景。其實你也知道,我涉黑是因爲什麼吧?”

公孫羽點了點頭。

“他嫌棄我的黑道身份,所以不能娶我,很可笑是吧?”女人說着,隨即咯咯笑了,笑得很放肆,很歇斯底里,但笑聲中卻沒有半點愉悅,只能讓人看到她那顆撕裂的心。半醉之後,女人再也無法以假面掩飾自己,吐露出自己的真心。

笑完後卻是漣漣的淚水。雖然有面紗罩着,但那淚水卻連綿不絕地從下巴處滑落,滴在桌子上。很快形成一個淺淺的傷心的水潭……

“這些我都不怪他,我……我只怪他娶了那個女人……”花幽蘭忽然昂起頭,冷冷顫聲道,“直到最近我才知道爲什麼,因爲他……他在我面前失去了尊嚴,所以……所以才找了那個女人……”

公孫羽的心中猛然一震,北宮莊園那間地下暗室躍然在腦海中浮現。

“你是問我怎麼知道的是吧?”女人悽然一笑道,“幾個月前,我找到了他一本日記,你猜他是怎麼想的嗎?就是遇襲那次,讓他失去男性尊嚴的那次,他過來是因爲我要求的。爲了紀念我們之間相戀十週年,我給他一個驚喜,不料卻是有驚無喜。可……那能怪我嗎?嗚嗚……”

女人忽然伏下腦袋哀哀哭了起來,削瘦的肩膀一聳一聳的。

“在那之後,你也很自責吧?”公孫羽嘆道。

女人嬌軀一顫,悶聲問:“你怎麼知道?”

公孫羽淡淡道:“調教。在他結婚之前幾年,你一直在接受他的調教,不是嗎?他失去了男性的能力,卻用另一種方法來維持男性的尊嚴……”

女人倏地站了起來,撕下面紗冷冷地盯着公孫羽,雙眸寒光閃爍。

公孫羽眼中微微一亮,隨即淡淡一笑,怡然不懼地盯着她。

非怪紫蝶說她母親年輕,眼前分明站着的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女性。她那精緻的鵝蛋形臉孔很小,男人的一個巴掌貌似就能覆蓋。

或許是常年很少見陽光,面部肌膚有些蒼白,但在黑衣的襯托下卻顯得柔細粉嫩,潔白如玉。燈光柔柔地落在她身上。在她身上泛起了一道道瑰麗的光圈,整間餐廳都隨之而亮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的?”女人B視道,聲音冷厲。

公孫羽凝視着她:“您相信我嗎?”

女人的神情爲之一澀,良久眼神漸漸緩和了,隨即頹然坐下:“你……你發覺了那間密室是不是?”

公孫羽默然點頭。

女人悽然一笑:“其實你說得沒錯,我……我,那幾年我過着不是人的日子,我只是北宮歸的一條母狗……公孫羽,我知道你知道這一切,不過請不要將事情說出去……”

公孫羽毅然點頭:“那個密室,我已經徹底將它封堵。放心,沒有人知道的。花幫主,我說出這件事不是爲了羞辱你,而是爲了解開你的心結。一直以來,你心靈的創傷可能比你自己想象的要重很多。我無法想象那種日子,一個女性在既要接受變態愛侶的折磨,又要在女兒面前維持自己慈母的形象,很苦吧?”

女人點頭,淚水卻情不自禁地迸濺而出。多少年了,她從來沒有和任何人傾訴過自己的苦楚,包括女兒,還有那些收留的孤兒、小妹。她一個人默默承受着一切,默默地堅持着……

“您的肩膀很有力量。您是一個偉大的母親。”公孫羽道。

女人緩緩搖頭,試圖抹去淚漬,但淚水卻如涌泉般不斷溢出,根本無法擦拭乾淨,她於淚花中綻開悽然的笑容道:“偉大?不,是恥辱。公孫羽,你知道嗎?每當我在莊園接受摧殘,回到家中抱着女兒的時候,我的心充滿了恥辱!我不敢和女兒一起洗澡,因爲我的身體上遍佈着傷痕。和女兒一起睡的時候,我得小心翼翼的先哄她睡着。然後比她早起……”

說到這裡,女人哽咽得無以爲繼,伏在桌子上柔弱地啜泣起來。這一刻,她再也不是那個冷漠、神秘,手中握有蝴蝶幫數百人生殺予奪大權的女幫主,而只是一個脆弱、受過傷害的女性。

良久她抹去淚水,淡淡一笑道:“有一次,因爲過度疲累,我早上沒能醒過來,結果被當時十二歲的女兒發現了胳膊上的傷痕。那一刻,我恨不得地上有個裂縫,能讓我這個恥辱的女人鑽進去……”

說到這裡,她那清秀的臉孔微微扭曲一下,顯然心中痛苦之極。

“我能理解。”公孫羽皺眉沉聲道。

“謝謝。”女人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秀眸中微微露出一抹溫潤的暖意,隨即續道:“當時女兒問我是怎麼回事,我很久都沒法編出一個謊言來滿足她。被B急了,最後只好說是被家裡的小貓咪給撓傷了。你知道嗎?那隻小紫曾經最愛的小貓咪起牀後不久就被她送人了。雖然我從小紫的眼睛裡看出她並不相信我的謊言,可……可她裝着相信了……”

女人再次無法說下去,熱辣辣的淚水炙傷了她的眼睛。幾年的非人生活,誠然給她帶來了巨大的傷害!

“你,後來還愛他嗎?”公孫羽緩緩問。

“愛?”淚水雖然在迸流,女人卻冷笑起來,“在那種情況下,如果說第一年心中還殘留着愛,那末隨後幾年就只有恨了。或許,是那一份歉疚和我們的女兒讓我支撐了下去。但說起來,我又能怎麼樣?我是賣給他的,你知道嗎?”

賣給他?公孫羽眉峰猛然一驟。

女人悽然笑道:“在我十七歲那年,我父母雙雙染上重病。爲了救他們,我……我將自己賣給了他。在那之前,他去我們村裡收購地產,看到我之後,便起了心,曾經提出某種要求……”

公孫羽嘆道:“人性都是有弱點的,北宮前家主那麼愛他的妻子,竟然也會出軌。可見……”

女人道:“小紫比北宮家老二小三個月,你知道爲什麼了吧?當時他的妻子剛剛懷孕不久,男人已經被妻子禁慾了。”

公孫羽苦笑點頭。

女人拂拂秀髮,澀笑道:“公孫羽,對北宮家,我可以說是情至意盡了吧?我爲他生女兒,爲他守護着金鼎。可北宮歸又是怎麼對我的?不和我結婚也算了,自從他妻子去世,我們就這樣過了十多年。其中前十年對我來說可能算得上是人生最大的幸福,我甚至不奢求更多。但之後的折磨,還有他和那個女人的婚姻。我……不能原諒他,即使他那樣悽慘地死了!”

“如果不是小紫。或許我早就選擇了自殺……”

女人喃喃道。雖然那段時光早已離她遠去,但迷離的眼睛中卻依然蘊含着酸楚和傷痕。或許如她所說,到得後來,對北宮歸她只有恨而沒有愛。只是爲了心愛的女兒纔沒有進一步將那份恨發泄出來,一直累積在心底。

公孫羽直視着她的眼睛,緩緩道:“所以,爲了小紫,請您忘卻那段記憶。人都已經走了,時光也不可能再回來。花幫主……”

女人忽然揮手道:“叫我蘭姐吧?公孫羽,其實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和我之前所見到的人不一樣。你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質……是那種讓人不由自主地親近的氣質……你身上有一股味道,能吸引人關注你,喜歡你的味道……”

公孫羽聞言心頭猛然一震。這已經是第幾次有女人跟自己說,自己身上一股奇怪的氣味了?難道,那股氣味真的存在?

他怔忡不定地舉起胳膊,擼起袖子,在皮肉上深深嗅吸。然而除了香皂的清潔味兒,什麼異味道沒有。由於習練太清氣功,他是一個極少出汗的人,就算在酷暑,他也自清涼無汗。

調節體味對於他這種層次的高手來說。已經是相當簡單的事情了。

女人“嗤”的一聲笑了:“怎麼,你聞不到?聞不到自己身上味道的人很多,那股味兒很淡很淡,卻無比的清晰,清晰得好像能透過骨頭,直B肺腑,直透腦袋的九重樓……”

公孫羽皺眉道:“花幫……呃,那個蘭姐,我身上難道真有那股味?”

他有些難以啓齒,但卻意圖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愛上自己的女人,或對自己有好感的女人,都喜歡嗅吸自己的身體,甚至會相當陶醉於自己的體味。難道自己真的有什麼體味,如蜂蜜般吸引蜜蜂般*惑着女人?

榮蓉在和自己有過親密關係後,本意是遠離自己,從此不再與自己有任何瓜葛。可是後來,她卻再次投入自己的懷抱。所謂的蟑螂,不過是一個藉口而已,獨身居住十來年的她,就算再懼怕某些物事,也不可能那麼脆弱。

難道是自己的體味讓她有種吸毒般迷醉,這才如飛蛾撲火般眷戀在自己身邊?那麼,自己和她之間,有沒有真實的感情?

推而廣之,自己和關玉雪、葉紅菱、程雨柔幾個,甚至與北宮靈雨之間,也是因爲這體味才結緣?

公孫羽的心猛地收縮起來。眼眸不由自主地瀉出一抹淡淡的冷意。

女人敏感地覺察到他心中的鉅變,訝然道:“公孫羽,難道你不喜歡自己的味道?很好聞啊!你……怎麼說呢,就像一個曬足陽光的男人,全身散發着青草、陽光、大山的味道。在都市的水泥叢林裡,這種味道是很稀缺的……”

公孫羽苦笑道:“是不是還有那種暴曬一天牀單,散發出的那種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味道?”

“呃……是,很形象!女人都喜歡抱着散發着陽光的被褥入眠……”女人忽然想到自己的話語貌似有些歧義,蒼白的臉頰微微一紅。

公孫羽澀笑道:“有時候我很奇怪,爲什麼女孩子會莫名其妙地喜歡我。藍姐,你說會不會是因爲這種氣味作祟……”

女人一怔,盯着他,良久正色道:“你是認真的?”

公孫羽點了點頭,淡淡道:“我不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

“如果那樣的話……”女人冷冷哼道,“我會爲愛你的女人不值。喜歡一個人的氣味有錯嗎?你的氣味本身就是你身體的一部分。公孫羽我問你:她們是單單喜歡你的氣味,還是更喜歡你這個人?”

公孫羽的心頭怦然一震,這才意識到自己進入了一個誤區。

女人盯着他道:“相通了沒有?她們更喜歡的,是你這個人吧?如果只是氣味,不如每天拿紫外線照射在被褥上,然後抱着睡得了!”

公孫羽舉手爲禮,苦笑道:“受教了!”

女人燦然一笑道:“孺子可教。那個……”

她忽然倏地將酒瓶子取過。將琥珀色的酒液傾入兩個玻璃盞中:“爲了祝賀你相通這件大事,我們何不喝一杯?”

公孫羽無奈了:“蘭姐,那個……我想紫蝶一定不希望您再喝。”

女人淡淡道“公孫羽,你相信嗎?精神上的痛苦只是我喝酒的原因之意。另外一個原因是:我只有在喝酒的時候,腦袋會纔不疼……”

“這裡……”她**着白淨的腦門,那削瘦而精緻的粉臉微微露出痛楚之色,“只要沒有酒精,就像裂開一樣。你能想象到嗎?有時候,腦門會突然崩裂,紅的、白的、紫的、藍的、綠的,無數的光球從裡面噴射出來……整個世界顛覆了,一切都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尤其丹田的氣息更是奔涌不息,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燒得我全身通紅……”

公孫羽臉色大變,倏地站起來:“蘭姐,你是不是同時有頸椎、腰椎的問題,並且病發的時候腦門突突地有股氣在往上冒?”

花幽蘭一怔,點頭道:“是啊,你怎麼知道的?”

公孫羽閉目默然片刻,隨即睜眼問道:“蘭姐,你習練的棲霞派氣功有十多年了吧?當初你的師傅過輩的時候,是不是很倉促?”

花幽蘭臉色也變了,盯着公孫羽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你調查過我?”

公孫羽苦笑道:“蘭姐,我有必要調查您嗎?”

花幽蘭想了想,頹然坐下:“是,我師傅走得很突然,過輩的時候才三十歲不到。其實論年紀。她僅僅只是比我大三歲……”

“你的功法有很大的缺陷。”公孫羽正色道,“我想以十年爲界。一旦習練你的功法小成後,就是其中潛伏的危險大成之時。先時只是偶爾感到頭暈腦脹,腰椎或頸椎酸澀,耳鳴不止;隨着功力日增,逐漸變出現了你剛纔所說的現象。其實,這都是因爲膀胱足太陽之脈受損的緣故!”

“膀胱足太陽之脈受損?”花幽蘭渾身一震道。

公孫羽緩緩點頭:“我師傅曾經說過:東南流派,多據殘本而習練功法,諸多偏頗,其中棲霞派最是典型,其功法大傷膀胱足太陽之脈。蘭姐剛纔說起病症,我立即便想到師傅曾經提到的事情。”

花幽蘭靜靜地坐着,恬靜而純淨的俏臉上露出一抹悲哀:“我師傅是一個很要強的女人。過輩之前幾個月,她突然不告而別,回棲霞山隱居,留下一張字條卻是讓我從此不要習練棲霞山派的功法了。原來,她已經知道自己的病症是來源於功法……”

公孫羽苦笑默然。

花幽蘭忽然俏臉倏然一變,道:“小紫習練功夫已經十年,她會不會也……”

公孫羽緩緩點頭:“如果不出我所料,或許已經出現了某些症狀。紫蝶的修煉,已經有了小成。”

此前得知自己的病症,花幽蘭並不如何焦慮,此刻卻臉色煞白。一把抓住公孫羽放在桌子上的大手,緊緊捧着道:“公孫羽,你……你一定得想辦法救救小紫,她還那麼小!都是我害了她,在她七歲的時候將這套害人的功法當生日禮物送給她……”

女人說着泫然欲泣,再也無法堅強。舔犢情深,女性尤然。

公孫羽遲疑了。

“怎麼,很難嗎?”女人焦急地問。

“呃,那個……”公孫羽爲難道:“膀胱足太陽之脈,起於目內眥,上額交巔;其支者。從巔至耳上角;其直者,從巔入絡腦,還出別下項,循肩博內,挾脊抵腰中,入循膂,絡腎,屬膀乿;其支者,從腰中下挾脊,貫臀,入膕中;其支者,從髆內左右,別下貫胛,挾脊內,過髀樞,循髀外,從後廉,下合膕中;以下貫踹內,出外踝之後,循京骨,至小趾外側……”

女人一怔,茫然道:“什麼意思?”

公孫羽不答,輕輕地敲擊着桌面,臉上頗有難色。

女人悽然一笑道:“公孫羽,如果你能治好小紫,從此蝴蝶幫唯命是從,無論你有什麼要求,我都不會拒絕!”

公孫羽苦笑搖手道:“那個……蘭姐,我不是爲難你的意思。我習練的太清氣功確實可以治療你們的症狀,不過……”

“不過什麼?”花幽蘭凝目道,“公孫羽,請明說,什麼我都可以接受。”

公孫羽坦率道:“十年沉痾,一載去盡,其難可知。而膀胱足太陽之脈牽涉全身穴道,上至頭耳,中至腰臀。下至足踝。也就是說,如果讓我醫治,必須以太清氣功推宮過穴,持之以恆,大約一年時間可以將沉痾盡去。”

“推宮過穴?”女人一驚。

公孫羽點頭:“男女有別,所以……”

女人凝目道:“所以你遲疑了?”

公孫羽苦笑點頭:“您知道我和北宮靈雨的關係,其實紫蝶也算得上是我的妹妹。不過,整整一年時間,每七天至少一次,不能間斷。這樣的要求實在是……對了,如果能有醫國高手施針,或許會事半功倍。”

女人也遲疑了,良久道:“推宮過穴,必須貼身吧?”

公孫羽默然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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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女人又問。

公孫羽淡淡道:“至少我不知道。蘭姐,紫蝶的症狀可能稍輕,而你……”

“我也必須如此嗎?”女人嘴角沁出一抹冷冷的笑意。

公孫羽怔怔地凝視着她。良久站起來深深一鞠躬,嘆道:“花幫主,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惜我暫時無法脫身,去爲您尋找良醫。酒您是不要再喝了,雖然酒精可以麻醉神經,緩解劇痛,但也會刺激您的丹田氣血加速,久之加重病情。嗯,您可以服用某些緩解神經疼痛的藥物和鎮定劑,緩解病情,待靈雨的危險解除以後我再去詢問治療您病症的良方。”

他棄“蘭姐”的稱呼,是故意在拉開與花幽蘭的距離,以免女人誤會他心存佔便宜之意。在古武範疇,花幽蘭是走火入魔之症,這一點他並沒有明示。就現代醫學而言,這種經脈病症根本就無法醫治。

而古代的鍼灸,如果不配以氣功爲基礎,也毫無裨益。而太清氣功曾經被譽爲“白骨生肌”,是天下第一等的療傷神功,奇正玄奧,以之貫通經脈穴道。大有奇效。而普通功法,或霸道有餘,或王道過緩,均非療傷上品。

走出花府時,突然傾盆大雨。門口距離停車處足有數十米,公孫羽沒有飛掠過去,而是緩緩地走在雨地裡。微熱的碩大雨點火辣辣地打在臉孔上,給他帶來一抹清涼之意。

果然是交淺言深。公孫羽微微苦笑,但他卻並不後悔,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更何況,他本就無意爲花家母女推宮過穴——如果那樣的話,也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

“公孫羽,等等!”

忽然後面傳來清脆的叫聲,在暴雨中飄搖不定。公孫羽回頭一看,只見紫蝶站在二樓的陽臺上,狂風夾雜着雨水將她澆個透身涼,秀髮粘在臉頰上,讓女孩的小臉顯得嬌弱如風雨中的稚菊。

“進去吧,雨大。”公孫羽揮手道。

然而女孩卻拼命示意讓他等等,隨即她攀爬着從陽臺躍了下來,飛步來到他的身前。

“我……我聽到你說的話了!”女孩仰着小腦袋凝視他叫道。

公孫羽身體巨震,腦子急速轉動。很快他恍然,知曉女孩爲何能聽到自己和花幽蘭之間的對話。

紫蝶是不可能接近他二十米範圍而不被他發現的,那末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在餐廳中安裝有攝像頭。非怪公孫羽覺得頭頂上亮着的幾盞射燈有些怪異,原來竟然被女孩給改造了!

原本女孩的手腳也瞞不過他的火眼金睛,不過一來不曾想女孩竟然會在自家也會動手腳。二來是人家的地盤,他也不好過分追究這些事情。

女孩拉着他道:“我要好好和你談談……我們去那邊吧!”

公孫羽苦笑點頭。二人來到別墅左側花架下,女孩拉着他坐到其中一個鞦韆上,而自己坐上相鄰的鞦韆,在傾盆大雨中微微盪漾起來,雨水順着小臉不斷傾瀉,尖尖削瘦的下巴甚至連成一串小小的瀑布。

“公孫羽,你做我爸爸吧!”女孩第一句話就讓公孫羽差點沒吞下雨水噎死。

她可是北宮靈雨同父異母的妹妹,如果公孫羽做了她的父親,那公孫羽與北宮靈雨之間是怎樣的關係?至少在lun理上便亂成一團!

“說什麼呢?”公孫羽瞪了她一眼。

“我說讓你做我的爸爸。”女孩笑道。她笑得很燦爛,在朦朧的燈光下,雨水不斷沖刷着她的小臉,公孫羽卻窺見她眼角的一抹晶瑩之色,並不是雨水。

她跳下鞦韆,過來抱住公孫羽的背:“你這個人不錯啊,正直、英俊,能力很強,聰明能幹,會哄人,還有很好聞的氣味,除了女人太多之外。好像沒什麼缺點,應該是做爸爸的很好對象……”

公孫羽眩暈中,撫額嘆道:“紫蝶小姐,你應該知道我和北宮靈雨之間的關係吧?如果我和你母親……”

女孩笑道:“是不是**?嘻嘻,不是的啦,我媽媽不是爸爸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至今都是未婚,而我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私生女。如果你們結婚後要生孩子嫌我礙眼,我會去美國,再也不回來。”

公孫羽的心一震,倏地轉頭看去。女孩那清絕的小臉痛苦地扭曲着,雖然貌似在笑,眼睛的淚水卻蓋過了傾盆大雨。

一剎那,公孫羽被這個女孩子感動得心神爲之顫抖。她對母親的愛是如此的深厚純樸,以至於可以犧牲自己的幸福和生命。

以她帶着病症的身體去美國,其結果可想而知……

公孫羽默然伸手將女孩擁入懷中,輕輕擦拭她的淚水。雨水和淚水沾染在一起,然而雨水是涼的,淚水卻炙熱灼人。

“嗚嗚!”女孩堅強的假面突然崩塌,撲在男人的懷中大哭起來,“媽媽她好可憐,我……我從來沒想到她過的是那種日子,怪不得最近幾年爸爸很少過來看我,我以爲他是不喜歡我了……”

公孫羽冷峻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憐惜:“心很痛吧?”

“嗯。”女孩的雙手穿過男人的腋下,向上伸展着勉強抱住他的肩膀,用鼻音輕輕地哼了出來,小小的身子在風雨中顫抖着。

忽然她微微將身子一縮,公孫羽感到有一絲不對勁,想看看。卻被她抱得死死的,動都不能動。

“紫蝶,你……病症發作了嗎?”

“沒……沒有!”女孩的嬌軀愈發顫抖得厲害,身子縮在他的懷中如寒風中的秋葉般瑟瑟戰慄。

又是一個倔強的傢伙,看來得早作打算,另謀治病良策。就算她們和北宮靈雨沒有任何關係,就算她們不是自己的盟友,自己也應施加援手。

“你還沒回答我呢,做我爸爸好嗎?”女孩顫聲問。

公孫羽道:“不好。”

女孩着急了,叫道:“我們不好?難道媽媽不美麗嗎?她可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你難道感覺不到?”

公孫羽苦笑道:“是,她很美麗。不過,我們註定不可能。紫蝶,我知道你是希望我能爲她療傷。放心,我會找到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方案,之前那個方案就我自己都不可能接受。”

“我知道……”女孩低聲說,“如果你真是一個大狼,那末你身邊的女孩子一個都不會放過……”

一個都不會放過?我到底是獵人,還是被獵的人?公孫羽心底茫然起來。

狂風暴雨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好像在互相汲取對方的體溫,慰籍自己的心靈……

***

當公孫羽回到北宮莊園時,時間已經是午夜四點半。

由於手機被水徹底泡壞。他不得不換上一部舊手機將卡入。很快,無數的短信息蜂擁而來,朱綺霞、汪泓、葉紅菱、關玉雪、榮蓉、程雨柔,其中還夾雜着幾條歐洲留學女孩的。

公孫羽稍加瀏覽後給汪泓去了個電話。

“兄弟,哪裡風流快活去了?電話都打不通……”電話剛剛接通,汪泓就在那裡大大咧咧地叫着,隨即傳來葉紅菱的埋怨聲。很顯然,女警不樂意汪總隊長如此胡謅自己的愛侶。

公孫羽淡淡一笑道:“有什麼好消息通知我?”

“咦,兄弟你還真是神了,怎麼猜到的?呵呵,我們已經將馬容中給抓到了。他對自己投毒罪狀供認不諱,北董的危險解除了!”

“謝謝!”公孫羽由衷地說。

“切,就一聲謝謝啊?有什麼實際表示沒有?”汪泓大笑道。

公孫羽也笑了:“有,要不要每個行動的兄弟給一百萬?你們敢收嗎?”

汪泓鬱悶了:“呵呵,那個還真是不敢收!來點更實際的。譬如,去海上花……啊!兄弟,你這個婆娘着實有些厲害,我這條腿活生生給她踢成碳頭了,以後要是半身不遂,兄弟你得管我一輩子生活費……啊!”

慘叫聲再次傳來,顯然汪泓同志再次遭遇警花大小姐的“虐待”,隨即電話被掛斷。十秒後,葉紅菱的電話打了過來:“羽,別聽汪隊瞎說啊,我可不是虐待狂。對了,羽,你過來嗎?我們要不要實施反擊戰術?”

“不用了。你們也累了,早點休息。”公孫羽淡淡道。

“啊?”女警驚訝地叫了起來,“羽,現在可是個好機會,至少我們掌握的部分資料可以證明王偉涉及到這個案子中。判他個三五年還是可能的!”

“然後呢?能讓王家傷筋動骨嗎?”公孫羽笑了,嘴角沁出一抹冷冷的肅然之色,“菱菱,王偉被判處三五年徒刑……不,不可能達到那個目的,最大可能是緩刑,而且我們還必須團結所有力量進行進攻。其結果是幾乎不能動王家分毫,反倒讓我們動用了自己所有的政治資源,可以說是得不償失。”

“那……”葉紅菱茫然了,“難道就這樣讓王家逍遙法外?”

“不。”公孫羽酷酷地冷笑起來,“我們現在是在積蓄力量,以求一擊必中!菱菱,王家的證據,我們已經掌握了不少,但還遠沒有到將他們整個集團徹底摧垮,將整個王系、佟系、洪幫徹底剷除的時候。所以我現在必須隱忍,只要拿到他們販毒、爲惡社會的確切證據。到時給他們來個一鍋端,所有證據都是捆在他們脖子上的一道道絞索,將他們徹底送上斷頭臺!”

葉紅菱笑了:“羽,你好陰毒啊!”

公孫羽苦笑了:“丫頭,調皮了啊!”

女警的聲音忽然小了起來,下面的話題顯然非常私密:“老公,今晚我這麼辛苦,你就不犒勞我一下嗎?”

公孫羽眉峰微微一皺:“嗯,明早給你帶德勝樓的燕窩粥……”

“不,不要,我要你今晚給我暖牀……”女人羞澀地低聲呢喃着。

啊?公孫羽傻眼:“很晚了……”

“愛你永遠不晚。我……我馬上到……”女警的話語低沉而熾烈,貌似心火在蓬勃燃燒。

第十一卷 鴟鴞 第三章 迴歸卷九 碩鼠 第二章 曦瑤(上)第十卷 碩人 第十二章 交鋒卷四 淇奧 第十三章 約會(3)第一章 病房(下)卷五 子衿 第三章 慶典(2)第十一章 震懾(下)卷六 月出 第十二章 追襲(上)第十五章 蹀血(中下)第十四章 葬禮(中)第七章 魔女(1)卷九 碩鼠 第三章 首長(中)第六章 蝶舞第十二章 裂痕(3)第四章 禮物(中下)第十二卷 狼跋 第七章 挾持第九章 衝突(下)卷五 子衿 第七章 情場(下)卷三溯洄 第十四章 下藥(中)卷七 株林 第十章 遺囑(上)第六章 隔膜(下)卷五 子衿 第十四章 亂性(1)第十二卷 狼跋 第一章 風雲第六章 酒會(5)卷四 淇奧 第七章 變故(中)第四章 禮物(上)卷六 月出 第三章 毒梟(1)卷五 子衿 第十二章 亂流(3)卷四 淇奧 第十四章 夜襲(中)卷六 月出 第六章 玫瑰(4)卷九 碩鼠 第15章 投毒第十四章 調笑(上)第八章 嬌兒卷九 碩鼠 第十一章 妃櫻(下)第十二章 鬧劇(下)卷十二 狼跋 第七章 挾持卷八 采薇 第十二章 捉姦(上)第三章 龍華(5)卷五 子衿 第十二章 亂流(5)卷七 株林 第十一章 嗣位(下)第七章 魔女(1)卷七 株林 第十章 遺囑(上)卷八 采薇 第十二章 捉姦(上)第十三章 雷殛卷九 碩鼠 第二章 曦瑤(上)卷七 株林 第五章 地震(下)卷五 子衿 第十三章 漩渦(5)第四章 相親(上)第一章 購物(上)第四章 禮物(中下)卷三溯洄 第九章 按摩(下)卷六 月出 第八章 比武(下)卷五 子衿 第十四章 亂性(4)第十一章 綁架(1)第十四章 葬禮(下)卷五 子衿 第三章 慶典(4)第十四章 調笑(下)第五章 會議(上)卷五 子衿 第三章 慶典(2)第十一卷 鴟鴞 第十四章 打虎卷九 碩鼠 第四章 餘韻(上)卷七 株林 第三章 洛雲(ng)第十五章 惡魔(4)卷五 子衿 第十四章 亂性(1)卷七 株林 第九章 拍賣(上)第十二章 裂痕(2)卷五 子衿 第十五章 驚變(3)第十四章 葬禮(上)卷十一 鴟鴞 第十五章 利劍第十四章 調笑(中)卷八 采薇 第一章 角鬥(中)卷四 淇奧 第十二章 出走(5)卷八 采薇 第十五章 推倒(中)第六章 抉擇(上)第四章 廟堂卷四 淇奧 第六章 計劃(上)卷五 子衿 第五章 伏擊(中)卷十二 狼跋 第十四章 失控卷六 月出 第十章 美國(下)卷九 碩鼠 第八章 風暴(下)卷五 子衿 第十三章 漩渦(5)第五章 姐妹(中上)卷五 子衿 第十四章 亂性(1)第八章 邂逅(上)第十三卷 破斧 第十四章 縱橫第十一章 震懾(下)卷六 月出 第十章 美國(中)第十二卷 狼跋 第十二章 晏舒卷五 子衿 第四章 懲戒(1)卷九 碩鼠 第五章 黑店(上)第三章 重逢(下)第十二章 垃圾終卷 第五章 覆滅卷五 子衿 第十三章 漩渦(7)卷四 淇奧 第十章 道歉(4)卷四 淇奧 第十一章 剿滅(1)第十卷 碩人 第十四章 暗夜卷六 月出 第六章 玫瑰(3)卷九 碩鼠 第五章 黑店(上)第十四章 葬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