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讀出司機的目光裡那種狼一樣貪婪的光。趕緊兩手護在胸前。而這反而使司機更來勁了。
“小妹妹,你沒有說實話吧,還藏了好東西不肯拿出來。對吧?”司機緊緊盯着她的臉。
“我沒有藏東西呀。”她以爲司機指的是錢或財物。她真的沒有了。
可是司機一指她的衣服前面,陰陽怪氣地說:“怎麼會沒有好東西?這裡面是什麼?不就是好東西嗎?你藏在衣服裡了,當我不知道嗎?”
她頓時嚇得不得了,這個壞蛋司機不僅要搶她的錢和金耳環,還要圖謀更大的不軌。
“大叔,饒了我吧,不要這樣……”她哭着求告着。
司機卻再次晃着手裡的匕首。“快把你的衣服撩起來,讓我檢查檢查。”
女孩可以失掉金錢,甚至交出心愛的金耳環,但決不可以丟掉身體的清白,被這個壞蛋玷污身子是她堅決不能容忍的事。
她推開車門跳下去就跑。司機也跳下車追趕。
她一開始就沒有往廢礦那邊跑,因爲她知道那是死路,跑進去也是躲不過司機的追堵的,所以她是往來的路上跑。
老實說論跑步她並不弱,在學校一直是個跑步高手,長腿有利於她的比賽成績,所以儘管司機在後面追趕,兩人的距離越來越大,她也是越跑越快。
從岔路出去就到了主道上。拐個彎回頭看看,不見司機的身影了。可是正因爲看不到了,她不放心,以爲司機還在拼命追她,不敢停下來歇一下,仍加快步伐繼續跑。
由於這段路有點下坡,她的速度越來越快,有點收不住步子,忽然聽到後面傳來三卡的轟鳴聲,她習慣地往路邊上讓,不料一腳踩在路外鬆動的砂石上,人就向着路坡外撲下去。
有棵長在坡下的樹把她給擋住了,可也給了她致命的傷害:樹幹上有一截突出的樹針,是斷掉後留下來的殘枝,像一支筷子那麼長,由於她撲下去的速度太快,根本沒看清這截突出物,人一撲上樹幹,眼睛正好被樹針扎中了……
這就是武媚娘慘死的詳細經過
她痛叫一聲就昏了過去。
而她聽到的轟鳴聲的三卡已經開了過去,開車的司機並沒有發現她。等到有人發現她時她早已經流血而死。
……
武媚娘聲聲悲泣,講完後還在嚶嚶而哭。
我聽得也是渾身血脈奔騰,有股火氣在胸中燃燒。
“原來是這樣,你是被卜師傅給打劫,是在逃避他的侵犯時失足撲下路外,不幸撞上樹針才死的呀。”
她哭着問:“你覺得我冤不冤?”
“冤,太冤了。”我所有的恐懼也一掃而光,變得憤憤不平。
“那我要不要報復這個搶劫犯?”她又問道。
這個問題有點不好回答。根據人間的法律,對罪犯要交由法庭審判,私人是不能動用私刑來報仇的,報出事來反而還會擔責。
可她不是人了,採用這種方式報復罪犯,談不上合理不合理了。
從卜師傅這邊來說,這恰恰應了人間的古語,惡有惡報。
我問她,她死去以後,她家裡人沒有報過警嗎?她說報過警,但沒有人知道她上過那輛殯葬車,雖然有人看到過那輛車在這條路上駛過,但誰會將她的死跟一輛拉屍車聯繫起來?而事後那輛路過的三卡上的人作證,他們看到過她在路一側跑着,這麼長的路上只有她一個人在跑,並且還穿着運動服,像是學生在作鍛鍊的,最後警方也找不出她遭人害的線索,只能歸結爲她是失足出了意外而已。
她說這樣一來,卜師傅身上沒惹上任何嫌疑,作惡以後卻逍遙無事。
而她死不瞑目,烈魂不散,在她的遺體裡進進出出,含着一口憤怒的冤氣,這口氣迅速膨脹,達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終致她要進行一場現世報。
接下來就是怪事的發生了。這就是卜師傅所遇的本來原由。他遭到了報應。
我問她:“當時具體是怎麼幹的?你怎麼把卜師傅推出車外的?是你從櫃子裡衝出來把他推下去的嗎?”
他伸手指指座位後面:“不是我推他下去的,那是黑蜮乾的。”
既然提到了黑蜮,我問道:“它是一隻蜘蛛精嗎?”
武媚娘告訴我,黑蜮不是蜘蛛精,而是一個水鬼,就在她慘死的那棵樹的不遠處有一個小山湖,黑蜮是以前溺死在這裡的一個小女孩,而這個湖的深處有一個洞,就是通這個山坳的。
我忙指指車前那個洞口:“就這裡嗎?”
“對,就是通這裡的。”
“那既然是個溺死的女孩,怎麼變成一匹蜘蛛樣子了?”我又問。
“這個洞裡也住着一隻水蜘蛛,常會潛到湖裡去捕魚,由於小女孩是個孤兒,她溺死後沒有人及時替她超度,亡魂一直呆在水底,蜘蛛就把她領到這裡來作個伴。後來蜘蛛老死,臨死前就把軀體借給小女孩用了。”
“這麼說,現在是蜘蛛的身子和小女孩靈魂合併?”
“是的,不過它並沒有什麼法術,不會變成別的東西,頂多自身變大變小,武器就是使用一下蛛絲,也從來沒有害過人。當然這件事時間比較長了,百年前了吧,以前有人到過這裡,偶然看到那個洞並見過黑蜮,就當作是妖洞和妖怪了,從此一個古老的傳言世代流下來,再不敢有人下到山坳裡來,而那樣正好,我們呆在這裡就不會受到打擾了。”
又一個傳奇呀,流傳近百年的傳言不是虛的,只不過有些出入,但如果今天的人們得知真相,同樣也會驚悚不已的。
武媚娘說黑蜮是親眼看到她慘死的,所以很同情她,就在卜師傅開着殯葬車路過時,它就跳進了副駕駛位,把卜師傅往車外推。卜師傅想剎車可怎麼也剎不住,車門都被推開了,車子瘋了一樣在急駛,他知道被推出去凶多吉少,就大聲哀叫:“不要推我,不要推我呀……”
結果他還是被黑蜮推出了駕駛室。
而武媚娘則從屍櫃裡崩開了櫃子面擠了出來,她駕駛着這輛車開進了山坳中。
“你是怎麼開進來的?這裡根本沒有通進來的路呀。”我問道。
武媚孃的介紹讓人意外,這輛車既不是有人推測的那樣通過了石壁隱藏的隧道,也不是直上石壁越過了山峰,而是從另一條路上開來的,這條路就在對面那個村子旁邊,那是明朝時期的官道,曾經可以並排走兩輛馬車,後來滄海桑田就被大量雜草和雜草給湮沒了,失去了路的功能。而她也不是車頭朝前開來,而是將車尾朝後倒着開,用車尾拱開那些雜樹雜草,硬是闢出原有的車道,迂迴進入了山坳。
這就是爲什麼後邊車廂都有點扭曲的原因。
也難怪車前擋風玻璃毫無損傷。
山坳不是如同一個桶嗎,四面都是山峰環繞的。但武媚娘說那條道是通到山坳中的,這個山坳本是一個跑馬場,有一個豁口通進來,但後來發生了一次地震,山上塌下的砂石將豁口給堵住了,只不過堵得很狹隘,又因爲後來長滿了草和樹,就讓人誤以爲這是一個環形桶狀了。這輛車倒着拱開豁口上少量的砂石,就進入山坳了。
聽起來真的是玄之又玄。
我想這其中包含着非人的能量吧,我們人類不仗機械設備是達不到的。
那麼武媚娘既然被卜師傅害慘了,她在黑蜮把卜師傅推下車後,爲什麼不也再施手段當場奪走他的命,還留了他一命呢?
她憤憤地說道:“本來我也想弄死他的,但這樣做有一點不便,如果他死了,也會成會一個厲鬼,會跟我成爲對手了,我的麻煩也多了一份,所以我先不把他弄死,只把他搞瘋就行了,他這個樣子也活不長,再過幾年死掉,也不會記得是我讓他變成這樣的。我出了氣也就算了。”
難怪卜師傅得到報復卻撿了一條命,那竟是報復者有意爲之。可見武媚娘水平之高。
那麼這輛屬於扒播殯儀館的車,爲什麼車頭上的字會變成奇掠殯儀館了?那不屬於篡改嗎?
對此她的解釋是這輛車她時時會開到外面去,不想讓別人一見就知道是扒播縣的。一個小山村的名字通常不易讓人搞得清。
我問道:“那索性把字給抹掉不就行了嗎?”
“那不行的。”她說道,“如果車上沒字,在開車時會遇上一些阻攔,搭便車的多,如果顯示有字,攔車者一看就知道這車不屬於他們那裡,沒義務載他們,也就不攔了。就算是我們鄰村的也不會攔,但同村的就算碰上畢竟不太多,輕鬆多了。”
誰是攔車者?我想應該是指一些跟她一樣的陰靈吧?
這輛車的謎團終於解開了。卜師傅的遭遇也有了合理解釋。果然這一切都是武媚孃的手段。
我不由得感嘆道:“卜師傅一把年紀沒有正業,只在殯儀館當個臨時工,偶爾代正式司機一次班,卻利用這輛車來做惡事,真是混帳透頂。他沒有得到懲罰那是天理難容,在你手下還撿了一條命,也算你是寬容他了。”
武媚娘頓時顯得很慷慨了,挺挺她相當飽滿的胸膛,昂然說道:“那當然,給他的懲罰足夠了,這事就這麼過去了,我也不想更多糾纏浪費時間了。我現在要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更重要的事情?是什麼?”我忙問道。
其實我知道無非是吸血而已。
而這正是我們三個人來找她的終極目的,我們要說服她們停止這種嗜血行徑。
然而她明白我的心思,指着我說道:“你和加力的妹妹還有大琴的妹妹一起來找我,是不是想勸勸我,不要再跟張加力一起害那些女生了,對不對?”
我點點頭說:“是的,看來你自己也是明白的。”
“那好,我有一道難題,看看你能不能解決。我讓你看看我的面目,如果你有辦法治好我的眼睛,恢復我的本來面貌,我就什麼都聽你的了。你說行嗎?”
我感覺她隱在軟邊帽後面的眼睛,在緊緊地盯着我。
而我立刻想到她的眼睛被樹針扎過。
那會是什麼樣子?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來是什麼狀況,肯定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怎麼樣黎小睦,如果我真讓你看,你敢看嗎?”她在問着我。聲音明顯有點冷。
她之所以總拿軟邊帽遮住臉,就是在刻意不把自己這付傷重慘樣呈現出來,畢間她是一個女鬼,死了依然對自己傷殘的容貌那麼在意。
那我到底敢不敢看?